“毛茸茸星球”二樓像被風暴席卷過。窗戶玻璃上新增了幾道蛛網狀的裂痕，牆角堆放的寵物糧袋被利器劃開，膨化顆粒撒了一地，混合著濃烈的酸菜魚油味——那是老k情急之下潑出去“退敵”的武器。空氣中殘留著催淚瓦斯的辛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焦糊味。秦瞳派來的“清潔工”雖然被陳正及時帶人驚走，但留下了一片狼藉和更深的寒意。
    老k正罵罵咧咧地用膠帶修補被撬壞的門鎖，陳小樂紅著眼睛收拾地上的貓糧狗糧，金元寶的籠子被挪到了最安全的角落，小家夥嚇得縮成一團毛球。林柚則臉色鐵青地蹲在角落，檢查著一台屏幕碎裂的平板——那是被闖入者踩碎的，裏麵存著部分未備份的電子狗訓練數據。
    “操他大爺的！連金元寶的口糧都不放過！”陳小樂抓起一把混著灰塵的狗糧，氣得手抖。
    周默站在唯一完好的窗戶前，撩起百葉窗一角，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樓下寂靜的街道。路燈的光暈裏，似乎還殘留著那些黑衣人撤退時的車影。秦瞳已經徹底撕破臉皮，動用武力強攻，這意味著蜂巢或者說逼迫秦瞳的“城市之光”）對“毛茸茸星球”的耐心耗盡，也意味著他們手裏的東西，讓對方感到了致命的威脅。
    “數據包雖然轉移了，但蜂巢知道我們解析了‘眼淚’的秘密。”周默的聲音低沉，“他們不會罷休。下一次，手段會更隱蔽，也更致命。”
    “那就讓他們來！”林柚“啪”地合上那台報廢的平板，站起身，眼神裏燃燒著冰冷的怒火，那怒火因為店鋪被毀、夥伴受驚而更加熾烈，“秦瞳不是喜歡玩陰的嗎？這次，我們給他準備一份‘回禮’！”
    三天後，城市仿佛被浸泡在甜膩的糖漿裏。一場由“茶顏月色”領銜的“全城奶茶狂歡節”拉開帷幕，鋪天蓋地的廣告席卷線上線下。“第二杯半價”、“限量聯名款”、“掃碼集杯抽萬元免單”…誘餌撒得又密又香。
    “毛茸茸星球”對麵街角，新開了一家“茶顏月色”旗艦店。巨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閃爍，排隊的人龍拐了幾個彎，空氣中彌漫著奶香和糖分的躁動。穿著統一製服的店員手腳麻利地封杯、貼膜，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沒人注意到，在封口機旁邊，多了一個不起眼的銀色小裝置，每當封口膜被熱壓到杯口的瞬間，一道極其細微、肉眼難以察覺的激光束會精準地在膜的內側打上一組極其微小的點陣——那並非普通的防偽碼，而是精心設計的病毒載體。
    秦瞳坐在街對麵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裏，隔著單向玻璃，冷冷地看著對麵店鋪二樓的窗戶。他臉色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陰影，西裝筆挺卻掩不住一股頹敗的戾氣。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敲擊著，那是他焦躁時的習慣。蜂巢的停職調查像懸在頭頂的鍘刀，“城市之光”的48小時通牒更是催命符。他必須拿到“毛茸茸星球”裏的東西，不惜一切代價。
    “東西都布置好了？”秦瞳的聲音嘶啞。
    副駕駛上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低聲道：“放心，秦先生。所有‘茶顏月色’門店的封口機都加裝了激光蝕刻模塊。病毒是‘窺鏡’3.0改良版，隱蔽性強，隻要有人用手機掃碼參與活動，攝像頭捕捉到封口膜內側的點陣圖案，病毒瞬間激活。後台靜默運行，自動上傳手機內所有通訊錄、照片、定位信息，並搜索關鍵詞：‘毛茸茸星球’、‘周默’、‘林柚’、‘眼淚樣本’、‘密鑰坐標’…隻要他們在附近使用過手機，或者手機裏有相關照片、聊天記錄，立刻就能鎖定！數據流偽裝成正常的掃碼反饋信息，神不知鬼不覺。”
    秦瞳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武力強攻失敗了，那就用信息的洪水淹沒他們！他就不信，周默他們能永遠不用手機，永遠不點奶茶！隻要一滴水珠暴露，他就能順藤摸瓜，挖出那該死的“眼淚密鑰”！
    “毛茸茸星球”二樓，氣氛凝重而忙碌。窗戶上的裂痕被厚紙板暫時封住。林柚麵前的桌子上攤滿了各種電子元件和拆開的奶茶杯，她正全神貫注地用高倍放大鏡觀察著一片剛撕下來的封口膜內側。老k在一旁，用他那沾滿油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將幾塊強磁鐵粘在一個改裝過的舊路由器外殼上。
    “默哥，柚子姐，對麵排隊排瘋了！好多人掃碼呢！”陳小樂從窗縫收回目光，憂心忡忡，“秦瞳這王八蛋，肯定在搞鬼！”
    “搞鬼是肯定的。”林柚放下放大鏡，拿起一根纖細的探頭，連接到電腦上，“封口膜內側有激光蝕刻的微點陣，排列方式…不是常規二維碼，更像某種激活圖形碼，針對手機攝像頭做了光學陷阱。”她調出分析軟件，屏幕上的點陣圖案被放大、解析。“病毒邏輯鏈很清晰：掃碼觸發 ＞ 光信號激活 ＞ 後台靜默安裝 ＞ 竊取隱私並搜索關鍵詞 ＞ 加密回傳。回傳地址做了多層跳轉和偽裝，但最終出口…”她手指快速敲擊鍵盤，追蹤著數據包的模擬路徑，“…指向蜂巢後勤部的一個子服務器集群，偽裝成‘茶顏月色’的會員數據分析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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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陰險。”周默看著屏幕上複雜的路徑圖，“用合法的商業活動做掩護，讓成千上萬的普通消費者成為他們免費的‘信息采集員’。”
    “想用奶茶淹死我們？”林柚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嘴角卻勾起一個近乎頑劣的弧度，“那就看看誰的水性更好。”她拿起一個u盤，插進電腦。“還記得上次奶茶杯壁病毒嗎？我留了個‘後門’在他們那個偽裝的數據分析中心裏。這次，正好廢物利用。”
    她手指翻飛，一行行代碼如同精靈般躍入編輯器。“既然他們喜歡玩掃碼，喜歡用光激活…那我就給他們加點‘料’。”她調出一個音頻文件——正是周默電台最新一期節目的錄音，標題赫然是：《甜蜜陷阱？當心你手中的奶茶變成數據竊賊！——城市夜未眠防騙指南特輯》。
    “我寫個‘跳轉木馬’，”林柚解釋道，語氣帶著技術宅特有的興奮，“把它‘綁’在病毒的回傳指令上。當手機掃碼激活病毒，試圖回傳數據時，這個木馬會劫持回傳通道。它會先讓病毒正常完成初始反饋比如彈出‘掃碼成功，參與抽獎’的假頁麵），然後…”她敲下最後一行代碼，“…在後台，把本該上傳到蜂巢服務器的隱私數據包，替換成我們精心準備的‘禮物’——強製跳轉到本地電台app，播放默哥這期《防騙指南》！同時，向蜂巢服務器發送一堆用默哥電台錄音加密的、毫無意義的垃圾數據流！讓他們慢慢‘品茶’去吧！”
    “用我的聲音給他們當‘背景音樂’？”周默挑眉，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眼神裏掠過一絲冷冽的嘲諷，“秦主管應該會很喜歡。”
    “何止喜歡！”老k咧嘴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他拿起那個粘滿強磁鐵的改裝路由器，“我這‘酸菜魚信號增強器’也準備好了！保證讓咱們周大主播的‘防騙指南’，在蜂巢服務器裏聽得清清楚楚，繞梁三日！”
    狂歡節第三天，下午茶高峰。
    “茶顏月色”旗艦店人聲鼎沸。一個穿著時尚的年輕女孩興奮地拿到自己的聯名款奶茶，杯口的封口膜上印著可愛的卡通圖案。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掃描膜上的二維碼參與抽獎。
    “嘀！”
    手機輕微震動，屏幕上彈出提示：【掃碼成功！感謝參與“甜蜜風暴”狂歡抽獎！請稍後查看抽獎結果！】
    女孩滿意地笑了笑，插上吸管，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和朋友自拍去了。
    她不知道，就在掃碼成功的瞬間：
    1. 她手機後台，一個無聲的病毒被激活，貪婪地掃描著她的相冊、通訊錄、定位信息…
    2. 病毒打包好數據，準備通過加密通道傳回蜂巢的服務器…
    3. 林柚的“跳轉木馬”瞬間劫持了數據包！病毒數據被替換成加密的電台音頻垃圾包！
    4. 同時，一條強製指令發出：靜默啟動本地電台app，播放訂閱列表裏最新一期的《城市夜未眠》！
    5. 周默那平穩而帶著警示意味的聲音，在女孩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從她放在包裏的手機揚聲器微弱地傳出：
    ＞ “…尤其要警惕所謂的‘免費掃碼抽大獎’！犯罪分子往往利用人們貪圖小利的心理，在二維碼中植入惡意程序。你的手機攝像頭，你相冊裏的私人照片，你的通訊錄聯係人…都可能在你掃碼的瞬間，成為他人非法獲取的目標！一杯奶茶的代價，可能是你難以承受的隱私泄露！請記住，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沒有無緣無故的‘甜蜜陷阱’…”
    女孩和朋友的笑聲掩蓋了這微弱的“防騙指南”。她更不知道，自己無意中成了“廣播站”。
    蜂巢總部，信息安全中心。
    巨大的監控牆上，代表“茶顏月色”數據回流的綠色數據流起初平穩，但很快就變得異常起來。
    “主管！數據流量異常激增！”一名技術員盯著屏幕，臉色古怪，“來源…還是‘茶顏月色’活動接口！但回傳的數據包…內容無法解析！全是高密度加密的音頻流！解密密鑰…我們自己的服務器居然識別不了？！”
    更詭異的是，技術員自己放在桌麵的手機，突然自動亮屏，電台app啟動，周默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保護隱私，從謹慎掃碼開始…”
    緊接著，隔壁工位同事的手機也響了，同樣的聲音！
    茶水間方向，休息區…越來越多的手機、甚至連接內部ifi的平板電腦，都開始自動播放同一個電台節目！周默那充滿告誡意味的聲音，如同瘟疫般在蜂巢技術部的開放式辦公區蔓延開來！
    “關掉！快關掉！”主管氣急敗壞地吼道，但後台程序被鎖死，物理按鍵失效！
    秦瞳剛走到技術部門口，就聽到了裏麵傳出的、此起彼伏的、無比熟悉的周默的聲音！他臉色瞬間慘白，衝進去，看到技術員們手忙腳亂地試圖關機、拔電池，一片混亂。他衝到主管麵前，聲音都變了調：“怎麽回事？！病毒呢？數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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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據個屁！”主管指著屏幕上洶湧的、代表垃圾音頻數據的紅色亂流，氣急敗壞地衝著秦瞳咆哮，“全是他媽的電台廣播！周默的電台！你的人裝的什麽破病毒？！被人家當成了免費宣傳喇叭！秦瞳！你他媽就是個笑話！”
    秦瞳如遭雷擊，僵在原地。耳邊是周默清晰無比、如同當麵嘲諷的聲音：
    ＞ “…不要心存僥幸，犯罪分子的手段日新月異。今天的奶茶杯，明天的共享充電寶…請時刻保持警惕，守護好你和你家人的信息安全…”
    “噗——”一個年輕的技術員看著秦瞳失魂落魄的樣子，又聽著這應景到諷刺的“防騙指南”，實在沒忍住，笑噴了出來。這一下如同點燃了火藥桶，壓抑的、荒謬的笑聲在辦公室裏此起彼伏。
    秦瞳的臉由白轉紅，再由紅轉青，最後變成一片死灰。他精心策劃的“信息洪水”，變成了淹沒自己的滔天巨浪！他猛地轉身，跌跌撞撞衝出辦公室，身後是周默平穩的播音和同事們再也壓抑不住的哄笑聲。
    他衝到消防通道，背靠著冰冷的牆壁，胸口劇烈起伏，眼前陣陣發黑。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城市之光”那個加密通訊窗口自動彈出，隻有一行冰冷的字：
    ＞ 棄子。清除程序啟動。
    秦瞳瞳孔驟縮，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毛茸茸星球”二樓，氣氛截然不同。
    陳小樂捧著手機，看著“快跑腿”騎手群裏瘋傳的“茶顏月色”門店手機集體抽風播放周默電台的短視頻，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默哥！柚子姐！快看！對麵店裏都炸鍋了！好幾個客人手機突然開始放你的‘防騙指南’，店員臉都綠了！”
    林柚麵前的屏幕上，監控著蜂巢服務器的流量端口。代表垃圾音頻數據的紅色洪流正洶湧地衝擊著他們的服務器，而真正有用的數據通道被徹底堵塞。她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笑意：“數據洪峰？讓他們慢慢消化默哥的‘忠告’吧。”
    周默站在窗邊，看著對麵“茶顏月色”旗艦店門口有些混亂的人群，聽著風中隱約傳來的、屬於自己的電台聲音。他臉上沒什麽笑容，隻是眼神深邃。秦瞳的瘋狂反撲被化解，甚至被當眾羞辱，但這意味著更瘋狂的報複即將到來。“城市之光”的清除程序…會是什麽？
    他低頭，看著掌心。那裏，一枚從泄露的“眼淚冷卻液”裏提取結晶的、米粒大小的深藍色晶體，正安靜地躺在一個微型玻璃管裏，在燈光下折射著幽冷的光。這是物理密鑰的核心，也是風暴的中心。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璀璨。但周默知道，在這片看似平靜的“甜蜜”之下，冰冷的海水正在積聚。真正的巨浪，或許就在秦瞳被逼入絕境的下一秒，轟然拍下。他握緊了那枚冰冷的“眼淚”，將它藏入貼身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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