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大樓頂端，像素蜜蜂歡快地跳動著，魔性的“登登等登”還在夜空中單曲循環。大樓內部卻亂成了一鍋煮沸的電子粥。工程師們對著藍屏或古老命令行界麵的顯示器抓耳撓腮，重啟的指令輸了一遍又一遍，回應他們的隻有那隻像素蜜蜂空洞的微笑。防禦協議清零，整個係統像被扒光了丟在鬧市區的裸機。
    “就是現在！”老k的吼聲帶著破音的亢奮，在天台鏽蝕的欄杆上砸出回響。他手裏緊緊攥著那個用林父舊工牌改裝的“懷舊幹擾器”，橙黃色的ed燈像得了瘧疾一樣瘋狂閃爍。“趁它病，要它命！那ep的核心組件燒熔了，但冷卻單元和微型聚能環還在變電站裏躺著！搶出來！老子能修！” 他布滿油汙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樓下那團還未散盡的白霧裏。
    周默的目光掃過遠處蜂巢大樓混亂的燈光，又落回樓下被白霧籠罩的廢棄變電站小院。“蜂巢的物理防禦係統可能切到了手動模式或基礎協議。風險未知。” 他的聲音依舊冷靜，但語速快了幾分。
    “我去！”陳小樂把懷裏裝著金元寶的航空箱往周默腳邊一放，動作快得像被電了一下。他瘦小的身體裏爆發出一種與平日慫樣截然不同的急切。“那地方我熟！以前給後麵小區送過寵物糧！巷子七拐八繞，我知道一條近路！” 他臉上混雜著恐懼和一種奇異的使命感，眼睛亮得嚇人。金元寶在箱子裏“吱吱”急叫，小爪子瘋狂扒拉著箱壁。
    “不行！太顯眼！”老k立刻反對，唾沫星子橫飛，“蜂巢現在就是隻炸了毛的貓，看誰都像耗子！你這麽大個人跑過去，分分鍾被當活靶子打成篩子！”
    “那…那怎麽辦？”陳小樂急得抓耳撓腮，目光下意識地瞟向自己那個印著“毛茸茸星球”ogo的背包。
    周默的視線也落在了陳小樂的背包上，隨即轉向林柚。“林柚，掃描變電站小院殘留信號環境，確認是否有主動探測波。老k，準備‘快遞員’。” 他的指令簡潔清晰。
    林柚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悲憤和荒謬感，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動。幾秒後，她語速飛快：“主動掃描信號微弱，殘留ep幹擾場還在，對低功率移動物體探測精度下降…但熱源探測可能仍在工作。蜂巢有紅外備用陣列。”
    “熱源…”老k渾濁的眼睛猛地一亮，猛地一拍自己油光鋥亮的腦門，“有辦法了！小樂！快！把咱的‘特快專遞’請出來！”
    陳小樂立刻明白了，手忙腳亂地拉開背包。裏麵沒有狗糧貓罐頭，而是塞滿了用絕緣泡沫小心隔開的一個個火柴盒大小的黑色塑料盒。他打開其中一個盒子，裏麵赫然是十幾隻…機械蟑螂！成人拇指大小，金屬外殼泛著啞光黑，六條細長的金屬腿蜷縮著，複眼位置是微小的紅光傳感器。
    “寶貝兒們！開工了！”老k像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小心翼翼地從自己腰包裏掏出兩個用防靜電袋包裹的、指甲蓋大小的銀色圓柱體微型聚能環）和一個同樣小巧、布滿微型管道的銅製方塊冷卻單元核心）。他動作麻利地將這些關鍵部件分裝進幾個特製的微型碳纖維“貨箱”，牢牢固定在幾隻最強壯的機械蟑螂背部。
    “金元寶！”陳小樂低聲呼喚，輕輕打開航空箱。焦糖色的金絲熊倉鼠“嗖”地竄出來，熟門熟路地順著陳小樂的胳膊爬到他肩頭，最後穩穩蹲在了他頭頂，像個毛茸茸的指揮官。陳小樂從背包側袋掏出一個小噴瓶，裏麵是渾濁的淡黃色液體。“委屈你了，元寶將軍！潤滑劑告罄，隻能用你的‘特供’頂上了！為了勝利！” 他一臉悲壯地對著金元寶小聲嘀咕，然後飛快地往那些機械蟑螂的關鍵關節軸承處噴了幾下帶著獨特倉鼠尿味的液體。
    金元寶在陳小樂頭頂“吱吱”叫了兩聲，小鼻子一聳一聳，似乎對自己的“貢獻”很滿意。
    “目標確認！變電站小院！冷卻單元和聚能環！不惜一切代價！帶回！”老k對著那幾十隻整裝待發的機械蟑螂，壓低聲音，像個在布置敢死隊任務的老兵油子。他拿出一個改造過的舊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簡陋的控製界麵和導航路徑。“金元寶，看你的了！帶兄弟們衝！”
    陳小樂頭頂的金元寶仿佛聽懂了命令，小爪子輕輕拍了拍陳小樂的頭發。陳小樂立刻在手機屏幕上按下了啟動鍵。
    嗡——
    一陣極其細微的、如同無數細小齒輪高速轉動的密集嗡鳴聲響起。幾十隻機械蟑螂的複眼紅光瞬間點亮！它們如同被注入靈魂的黑色洪流，順著天台邊緣的排水管，悄無聲息地滑下，迅速消失在樓下的陰影裏，朝著變電站小院的方向疾馳而去。細長的金屬腿在沾了倉鼠尿潤滑後，動作快得幾乎拉出殘影，比平時效率提升了不止30！
    “成了！金元寶將軍帶隊，萬無一失！”老k看著手機屏幕上代表蟑螂群的小綠點快速移動，緊張又興奮地搓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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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默的目光卻銳利如鷹，緊盯著蜂巢大樓的方向。大樓外部，那些工程無人機還在悠閑地閃爍著橙黃色的燈，但大樓底層幾個不起眼的通風口處，幾道極其細微、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紅色光束突然掃過地麵，隨即隱沒。
    “林柚！掃描通風口！剛才是不是有激光校準光斑？”周默的聲音驟然繃緊。
    林柚心頭一凜，手指飛快操作平板。“…紅外陣列！底層備用防禦係統啟動了！它們在掃描地麵移動熱源！功率在爬升！”她的聲音帶上了驚惶。
    “不好！快撤回來！”老k臉色大變，對著手機狂吼。
    但晚了！
    變電站小院邊緣，第一隻背負著冷卻單元核心的機械蟑螂剛剛從陰影裏探出頭，試圖衝過最後幾米的開闊地。
    嗤——！
    一道纖細卻刺眼的紅色激光束，如同死神的指尖，毫無征兆地從蜂巢大樓底層的某個隱蔽射擊孔射出，精準地貫穿了那隻機械蟑螂！金屬外殼瞬間被灼穿、熔化，冒出刺鼻的青煙，連同它背上的微型貨箱，一起化作了地上一點焦黑的殘骸！複眼的紅光瞬間熄滅。
    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更多的紅色光束如同編織的死亡之網，從不同的角度精準射下！嗤！嗤！嗤！每一道激光落下，就有一隻機械蟑螂化作焦炭！它們試圖散開，試圖利用廢墟掩護，但在高功率紅外鎖定和激光的絕對速度麵前，脆弱得如同紙片！
    “不！我的聚能環！”老k看著手機屏幕上代表蟑螂的小綠點以驚人的速度熄滅，目眥欲裂，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陳小樂更是急得快哭出來：“金元寶！讓它們回來！快回來啊！” 他頭頂的金元寶也焦躁地“吱吱”尖叫，小爪子亂揮。
    然而，蟑螂群沒有退縮！在“金元寶將軍”無形的指令下，它們反而加速了！像一股決死的黑色浪潮，迎著密集的激光束，瘋狂地湧向小院中心那個冒著餘煙的保溫箱殘骸！不斷有同伴在激光下化為飛灰，但它們前仆後繼，用金屬的軀體消耗著激光的冷卻間隔！
    就在這悲壯的衝鋒中，一隻體型格外碩大、背部固定著最後一個微型聚能環的“蟑螂王”，利用同伴用生命創造的短暫間隙，猛地從一堆焦黑的殘骸後竄出，六條機械腿爆發出極限速度，化作一道黑色的閃電，直撲目標！
    嗤！
    一道激光擦著它的後腿射過，一條金屬腿瞬間氣化！它身體猛地一歪，但去勢不減，依靠慣性，以一種近乎悲壯的姿態，高高躍起！
    它的目標，不是地上的保溫箱殘骸，而是旁邊那個敞著口、直徑約二十公分的廢棄冷卻液管道入口！那是老城區早期變電站的遺留物，直通地下深處。
    噗通！
    “蟑螂王”帶著背上的微型聚能環，準確地躍入了那黑漆漆的管道口，消失不見！
    幾道追蹤而至的激光打在管道口的金屬邊緣，濺起刺目的火花。
    蜂巢大樓底層，一個隱蔽的激光發射器後方控製室。
    “報告！異常小型熱源群已被清除百分之九十八！剩餘目標…消失於廢棄管道！威脅解除！”一個穿著安保製服的男人對著通訊器匯報。
    “廢物！”通訊器裏傳來主管氣急敗壞的吼聲，“一隻蟲子都不能放過！給我…”
    就在這時，天台上的秦瞳，正端著咖啡杯，探著身子，看得津津有味，嘴裏還嘖嘖有聲：“謔，小強敢死隊？夠悲壯的！周老板，你們這後勤體係，夠別致啊…”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因為追蹤目標消失而短暫失控、在高功率下發生散射的微弱激光餘束，如同幽靈般掃過天台的邊緣！
    嗤啦！
    一聲輕響。秦瞳感覺腋下一涼。他那件價值不菲的定製西裝腋下位置，瞬間被灼穿了一個焦黑的小洞！邊緣的布料甚至因為高溫而微微卷曲。
    “哎喲臥槽！”秦瞳手一抖，滾燙的咖啡潑了一身，燙得他齜牙咧嘴。他手忙腳亂地拍打著衣服上的咖啡漬，動作幅度一大，腋下那個被灼穿的破洞頓時更加顯眼。
    就在他抬手整理狼狽的瞬間，站在他側後方的周默和老k，目光銳利如刀，同時捕捉到了那破洞下方、緊貼皮膚的位置——一道熟悉的、由精密線條勾勒出的蜂巢紋身的一角！比上次在療養院燈光下驚鴻一瞥更清晰！
    老k的瞳孔驟然收縮，一句國罵差點衝口而出。
    周默的眼神則瞬間降至冰點，一絲寒芒在眼底深處閃過。
    秦瞳似乎毫無所覺，還在心疼他那件西裝，嘴裏抱怨著：“虧大了虧大了！這激光流彈也太沒公德心了！周老板，這算工傷吧？得賠啊！”
    廢棄變電站小院裏，激光束停止了射擊，隻留下滿地焦黑的機械蟑螂殘骸，冒著嫋嫋青煙，空氣裏彌漫著金屬熔化的刺鼻氣味。陳小樂顫抖著手，點開手機上一個簡陋的統計app，看著上麵飛速跳動的數字最終定格，聲音帶著哭腔：“…陣亡…陣亡328隻…撫恤金…得兌30斤進口瓜子…” 他頭頂的金元寶也蔫了，垂頭喪氣地“吱”了一聲。
    而在那廢棄冷卻液管道的入口邊緣，幾隻僥幸未被激光直接氣化、但已嚴重受損的機械蟑螂，正拖著殘軀，艱難地用它們破碎的金屬肢體，在地上劃拉著什麽。它們將同伴焦黑的殘骸一點點挪動、堆積……
    最終，在布滿灰塵和油汙的水泥地上，用殘骸和軀體，歪歪扭扭地拚出了一個巨大的、指向管道旁邊那座高高聳立的廢棄水塔的——箭頭！
    箭頭所指，水塔鏽跡斑斑的基座下方，一個不起眼的檢修口蓋板，似乎有被移動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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