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又開了。
    徐明站在臥室中央，盯著那條兩指寬的縫隙，眉頭緊鎖。這已經是這周第三次了。他清楚地記得昨晚睡覺前明明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可現在，那道縫隙就像一隻眯起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他。
    真是見鬼了。他嘟囔著，大步走過去把窗簾重新拉好。窗外是灰蒙蒙的清晨，對麵那棟老舊的居民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徐明是個程序員，三個月前剛搬到這棟位於城郊的老公寓。房子雖然舊了點，但勝在租金便宜，離公司也不算太遠。唯一的缺點就是這窗簾——無論他怎麽拉緊，第二天總會莫名其妙地露出一條縫。
    洗漱完畢，徐明拎著垃圾袋出門，正好碰見住在隔壁的老李頭。老李是這棟樓的老住戶了，據說在這裏住了二十多年。
    早啊，小李。老李頭叼著煙，眯眼看了看徐明，住得還習慣嗎？
    還行，就是臥室窗簾老是自己開條縫，怪煩人的。徐明隨口抱怨道。
    老李頭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問：你...晚上沒從那條縫往外看吧？
    徐明一愣：沒有啊，怎麽了？
    千萬別看。老李頭的聲音更低了，這是規矩。晚上別從窗簾縫往外看，記住了。
    徐明覺得莫名其妙：什麽規矩？為什麽不能看？
    老李頭搖搖頭，不再多說，隻是又強調了一遍：記住就對了。前一個租你房子的小夥子就是不聽勸...話沒說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留下徐明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
    回到公司，徐明一直想著老李頭的話。午休時，他忍不住給房東發了條信息，詢問前租客的事。
    房東的回複讓他心裏發毛：你說小王啊？他突然退租了，東西都沒收拾完，押金也不要了。聽說是回老家了，具體我也不清楚。
    下班回家的路上，徐明特意去超市買了幾個強力磁鐵。回到家，他把磁鐵夾在窗簾邊緣，確保它們緊緊吸在一起。這下看你還怎麽開。他滿意地拍拍手。
    夜幕降臨，徐明像往常一樣坐在電腦前加班。十一點多，他伸了個懶腰準備睡覺。關燈前，他特意檢查了窗簾——嚴絲合縫，磁鐵牢牢地固定著。
    躺在床上，徐明很快進入了夢鄉。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奇怪的聲音把他驚醒了。那聲音像是...指甲輕輕刮擦玻璃的聲音，若有若無，卻讓人毛骨悚然。
    徐明睜開眼，房間裏一片漆黑。刮擦聲停止了，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聲音——像是高跟鞋輕輕敲擊地麵的嗒、嗒聲，從窗外傳來。
    他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聲音又停了。正當他鬆了口氣時，窗簾突然地一聲輕響——磁鐵掉了一個，窗簾隨之分開一條縫隙。
    月光從縫隙中滲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慘白的光線。徐明盯著那道縫隙，心跳加速。老李頭的警告在他腦海中回響，但好奇心卻像一隻無形的手，推著他向窗邊走去。
    就看一眼...他對自己說，看看是什麽東西發出這些怪聲。
    徐明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彎下腰撿起掉落的磁鐵，順便將眼睛對準那條縫隙...
    對麵的樓頂站著一個女人。
    她穿著鮮紅的連衣裙，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長發披散，遮住了大半張臉。她站在樓頂邊緣，身體以一種詭異的節奏前後搖擺，像是在跳舞，又像是在...測量距離。
    徐明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他想移開視線，卻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動彈不得。就在這時，女人突然停止了搖擺，緩緩轉過頭來——
    徐明猛地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他大口喘著氣，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腔。剛才那一瞬間，他發誓那個女人...沒有臉。長發下麵是一片空白。
    幻覺，一定是太累了產生的幻覺。他喃喃自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窗簾的縫隙還在那裏，但他再也不敢看了。徐明抓起掉落的磁鐵，胡亂地把它按回去，然後逃也似地跳上床，用被子蒙住頭。
    第二天早晨，陽光照進房間時，徐明才敢掀開被子。他小心翼翼地看向窗簾——嚴嚴實實，沒有縫隙。昨晚的一切仿佛隻是一場噩夢。
    但當他走到窗前，拉開窗簾時，對麵的景象讓他血液凝固——對麵那棟樓的樓頂門是鎖著的，上麵掛著一把生鏽的大鎖，鎖鏈上積滿了灰塵，顯然很久沒人上去過了。
    這不可能...徐明喃喃道。他清楚地記得昨晚看到那個女人就站在那鎖著的樓頂上。
    一整天，徐明都心神不寧。下班後，他特意繞到對麵樓，想找管理員問問。但管理員室裏隻有一個昏昏欲睡的老頭。
    樓頂？好幾年沒人上去了。老頭打著哈欠說，自從五年前那個穿紅裙子的女人跳樓後，物業就把樓頂鎖了。
    徐明感到一陣眩暈：跳樓？什麽女人？
    一個精神病患者，住在七樓。有天半夜穿著紅裙子跑到樓頂跳舞，然後就...老頭做了個向下跳的手勢，從那以後，就有人說晚上能看到她在樓頂跳舞。都是瞎扯，這世上哪有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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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徐明坐立不安。他上網搜索本地新聞，果然找到了五年前的報道：《年輕女子深夜跳樓身亡，疑似精神疾病發作》。報道配圖中，死者生前照片雖然打了馬賽克，但那身鮮紅的連衣裙卻格外醒目。
    夜幕再次降臨，徐明把所有燈都打開，電視音量調大，試圖驅散心中的恐懼。他反複告訴自己，昨晚看到的隻是幻覺，是聽了老李頭的話後產生的心理暗示。
    但到了午夜，當刮擦聲再次響起時，所有的自我安慰都土崩瓦解。聲音比昨晚更清晰，更...急切。徐明蜷縮在沙發上，死死盯著臥室門——他今晚特意睡在客廳，就是不敢回臥室。
    嗒、嗒、嗒...高跟鞋的聲音從窗外移到臥室，又從臥室移到客廳門外。徐明感到一陣惡寒，他抓起手機想報警，卻發現信號全無。
    突然，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一片死寂中，徐明聽到臥室傳來的一聲——是磁鐵掉落的聲音。
    他的呼吸幾乎停滯。不知過了多久，一股無法抗拒的衝動驅使著他站起來，一步步走向臥室。門虛掩著，一道月光從門縫中漏出來。
    徐明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他魂飛魄散——窗簾大開，月光如水般傾瀉而入。而在窗玻璃外，一張慘白的臉正緊貼著玻璃，長發垂落，沒有五官的臉上隻有一張血紅的嘴，緩緩咧開成一個詭異的微笑。
    看到你了...一個沙啞的女聲直接在徐明腦海中響起，現在...輪到我來看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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