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暴雨夜,初探黑風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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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弩箭釘入泥地的悶響,像是一巴掌抽碎了所有偽裝。
    台下那群“流民”瞬間變了臉色。幹瘦老頭腰杆挺直了,眼裏那點可憐相一掃而空,隻剩下毒蛇般的陰冷。那幾個縮著脖子的壯年漢子猛地扯開破破爛爛的外衣,露出裏麵鞣得發黑的皮甲和腰間的彎刀。裝瘸的那個更是直接站直,反手就從綁腿裏抽出一把保養得油光鋥亮的手弩,動作麻利得嚇人。
    哪還有什麽流民,分明是一夥披著羊皮的豺狼。
    “媽的,露餡了!”為首那“老頭”啐了一口唾沫,聲音變得粗嘎難聽,“台上的崽子,眼睛夠毒啊!”
    趙老四和垛口後的輔兵們倒吸一口涼氣,冷汗唰地就下來了。剛才要是真信了這幫人的鬼話,開了門……後果不堪設想!他們再看劉昊,眼神裏那點信服徹底變成了後怕和慶幸。
    劉昊手按著刀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左肩的傷口隨著心跳一蹦一蹦地疼,但他臉上看不出半點波動。
    “最後問一次,”他聲音不高,卻壓過了荒野的風,“誰派你們來的?想幹什麽?”
    那假老頭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誰派?閻王爺派的!聽說這兒剛發了筆橫財,哥幾個窮得揭不開鍋,過來借點嚼穀!識相的,把門打開,糧草兵器扔下來,爺們兒拿了東西就走,饒你們幾條狗命!”
    果然是聞著腥味來的鬣狗!什麽慕容部的報複、胡人的精銳,都太高看他們了。就是附近一帶趁火打劫的土匪馬賊,不知從哪聽說烽燧台打了勝仗有繳獲,想來撿便宜。
    劉昊心裏念頭飛轉。不能硬耗。台上能打的就這幾個,還個個帶傷,輔兵更是沒什麽戰心。對方雖然隻有十幾人,但都是亡命徒,真豁出去打,就算能贏,自己這邊也得再躺下幾個。
    得嚇住他們。
    “橫財?”劉昊嗤笑一聲,抬腳踢了踢垛口邊一顆沒來得及清理的胡人首級。那頭顱咕嚕嚕滾下去,摔在土匪們麵前,猙獰的麵目糊滿泥血,嚇得幾個土匪下意識後退半步。
    “這就是橫財。慕容部裨小王慕容鐵伐的腦袋,剛讓公孫度都尉割走請功去了。怎麽,你們也想去郡守府領賞?”他故意把公孫度的名號抬出來,聲音拔高,“還是覺得,你們比慕容鐵伐帶來的鮮卑精騎更經打?”
    土匪們一陣騷動,看著那顆麵目猙獰的首級,眼神裏多了幾分驚疑不定。公孫度的大名在這一帶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慕容鐵伐?那更是凶名在外的胡酋。
    假老頭臉色變了幾變,顯然沒料到這破烽燧台居然真啃掉了這麽一塊硬骨頭,還招來了公孫度那尊煞神。他眼神閃爍,明顯有了退意,但嘴上還不肯服軟:“少他媽嚇唬人!公孫度早走了!就憑你們這幾個傷兵殘將……”
    話音未落,劉昊猛地抬手!
    “趙老四!”
    “卑職在!”趙老四一個激靈,大聲應和。
    “把咱們‘請’客人的家夥什亮出來,讓好漢們瞧瞧斤兩!”
    趙老四立刻明白過來,和另一個輔兵吭哧吭哧地把那架剛修複好的蹶張弩再次推到垛口,沉重的弩身砸在土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那粗大的弩箭箭頭,寒光瘮人。雖然就一架,但在這距離,威懾力十足。
    同時,李狗兒和另外兩個會拉弓的輔兵也張弓搭箭,箭鏃清一色是新換的胡人破甲錐,在昏黃的光線下閃著幽冷的光。
    劉昊自己則緩緩抽出腰間的環首刀,刀身還帶著沒擦幹淨的血鏽。他目光掃過台下每一個土匪,如同在看一堆死物。
    “慕容鐵伐衝上來的時候,帶的馬比你們多,刀比你們快,人也比你們悍。”劉昊的聲音平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現在,他的腦袋沒了。”
    他頓了頓,刀尖微微抬起,指向那假老頭:
    “你們是想留下腦袋,還是留下身上的零碎,或者……現在就滾?”
    殺氣如同實質,混著烽燧台上濃重的血腥味,壓得那群土匪喘不過氣。
    那假老頭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眼神在劉昊冰冷的的臉、那架嚇人的蹶張弩、還有閃著破甲寒光的箭矢上來回掃視。他身後那些土匪更是躁動不安,有人已經開始偷偷往後挪步子。
    他們隻是來撿便宜的,不是來跟一幫殺紅了眼的邊軍死磕的,尤其這幫邊軍剛宰了一個胡酋,看起來還他媽的有硬家夥。
    “操!”假老頭狠狠罵了一句,色厲內荏地指了指台上,“行!算你們狠!山不轉水轉,咱們走著瞧!”
    說完,竟不敢再多留,打了個呼哨,帶著一幫手下罵罵咧咧、卻又速度極快地轉身溜了,很快消失在荒丘後麵。
    直到確定那幫人真的走遠了,烽燧台上所有人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好幾個輔兵直接腿一軟坐倒在地,擦著額頭的冷汗。
    “娘的……嚇死老子了……”趙老四扶著蹶張弩,手還在抖。
    李狗兒更是臉色發白,後怕不已:“隊率,您……您怎麽看出他們不是流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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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昊緩緩還刀入鞘,左肩的疼痛因為剛才的緊繃更加劇烈。他沒回答,隻是淡淡道:“收拾好家夥,戒備不能鬆。這種地頭蛇,未必真就怕了。”
    他走到垛口邊,望著土匪消失的方向,眉頭緊鎖。這事沒完。這夥人盤踞附近,對周邊地形了如指掌,今天折了麵子,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現在怕的是公孫度的名頭和剛才擺出的陣勢,等回過味來,發現台上真就這麽點人手,遲早還會再來。
    被動挨打,不是辦法。
    “趙老四。”
    “在!”
    “剛才那夥人,什麽來路?老巢在哪兒?摸清底細嗎?”
    趙老四湊過來,低聲道:“看那架勢,像是黑風寨的人。就在北麵三十裏外的黑風峪裏頭,一夥積年的老匪,頭子叫‘座山雕’,心黑手狠,據說跟境外胡人還有些不清不楚的勾當。官府剿過幾次,都因為那地方易守難攻,沒啃下來。”
    黑風寨,座山雕。
    劉昊記下了這個名字。他摸了摸懷裏那枚冰冷的狼頭符印,又想起那張從胡人傷員手裏找到的、染血的羊皮紙。慕容部的裨小王,會跟一夥漢人土匪有牽連嗎?
    一個念頭如同野草般在他心裏瘋長。
    接下來的兩天,劉昊幾乎沒合眼。
    他逼著所有人玩命地幹。加固工事,儲備滾木礌石,操練輔兵最基本的防守動作,甚至帶著趙老四和李狗兒,又改造了幾麵盾牌和十幾支箭。
    整個烽燧台的氣氛緊張得像拉滿的弓弦。每個人都清楚,土匪的威脅就像懸在頭頂的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落下來。劉昊的狠勁和那股子說一不二的威嚴,讓他們不敢有絲毫懈怠。
    第三天下午,公孫度留下的那名輔兵隊長帶著幾個人,押送著承諾的物資回來了。幾袋粟米,一些傷藥,十幾套半舊的皮甲,還有幾柄製式環首刀。
    看到烽燧台雖然依舊殘破,但工事明顯加固,防禦有條不紊,甚至軍械都似乎有些不一樣了,那隊長臉上也露出一絲驚訝。尤其是聽說嚇退了黑風寨的探子,更是對劉昊高看了一眼。
    交割完物資,那隊長也沒多留,直接帶人回去複命了。
    烽燧台再次陷入沉寂。有了這點物資,人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劉昊心裏的那根刺,卻越紮越深。
    黑風寨就像一顆毒瘤,不拔掉,永無寧日。而且,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這夥土匪,恐怕不止是土匪那麽簡單。那張帶血的羊皮紙,還有慕容鐵伐的狼頭符印,像兩根線頭,隱隱指向某個方向。
    夜裏,風雨又起了。
    劉昊獨自坐在烽燧台二層的火塘邊,手裏捏著那枚狼頭符印,對著跳躍的火光反複查看。符印做工粗糙,但狼頭雕刻得異常猙獰,透著一股子野性的凶戾。另一隻手裏,是那張勉強攤開、字跡被血汙浸染得模糊不清的羊皮紙。
    上麵的文字是胡文,他看不懂。但那個與符印幾乎一模一樣的狼頭圖案,卻清晰可見。圖案下麵,還有幾個歪歪扭扭的漢字,像是倉促寫就,或者是不通文墨之人所寫——
    “黑風……峪……初三……”
    後麵幾個字完全被血汙蓋住了。
    黑風峪!就是黑風寨的老巢!
    初三?今天是初二!明天就是初三!
    一個可怕的猜想瞬間擊中了劉昊!慕容鐵伐的死,或許根本不是結束!這夥胡人,和黑風寨的土匪,真的有勾結!他們約好了在初三,於黑風峪碰頭!
    明天!就是明天!
    慕容鐵伐死了,但接頭的另一方可能還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但約定照舊?
    去,還是不去?
    去,風險極大,可能是自投羅網。
    不去,等黑風寨和可能到來的胡人匯合,消化了消息,下一個目標,必定是這個殺了慕容鐵伐的烽燧台!到時候,來的可能就不止是十幾個土匪了!
    劉昊猛地站起身,胸腔裏一股血氣翻湧。左肩的傷口因為動作過大而一陣刺痛,卻讓他更加清醒。
    不能等死。
    必須主動出擊!
    他快步走下二層。趙老四正帶著人值夜,看到劉昊下來,連忙迎上來:“隊率,這麽晚了……”
    “挑兩個人,手腳麻利,嘴巴嚴實的。”劉昊打斷他,聲音壓得極低,眼神在火光下亮得嚇人,“立刻跟我走一趟。”
    趙老四一愣:“現在?隊率,去哪?這大半夜的還下雨……”
    “黑風峪。”劉昊吐出三個字。
    趙老四臉色唰地白了:“隊率!您……您要去端了黑風寨?就咱們這幾個人?這不行啊!那是送死!”
    “不是去端寨子。”劉昊目光銳利,“是去聽聽牆角,看看明天,到底有沒有‘客’來。”
    他必須去確認!確認胡人和土匪的勾結,確認他們的計劃!隻有這樣,才能找到一線生機!
    不顧趙老四的勸阻,劉昊迅速披上一件從胡人那繳獲的、帶著腥膻味的舊皮襖,遮住了漢軍號衣。他又找了些泥灰胡亂抹在臉上,把頭發弄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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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率,您這傷……”李狗兒也醒了,擔憂地看著他的肩膀。
    “死不了。”劉昊檢查了一下腰間的刀和懷裏那幾塊硬肉幹,語氣沒有任何商量餘地,“你看好家。在我回來之前,緊閉門戶,誰叫都別開。如果我們天亮沒回來……”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你們就自己想辦法往郡裏撤。”
    說完,他不再猶豫,點了趙老四和另外一個機靈些、膽子也大的輔兵,三人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滑下烽燧台,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雨和黑暗之中。
    夜雨冰冷,打在臉上生疼。腳下的泥濘不斷拉扯著靴子。
    三十裏夜路,還要潛入土匪窩附近探查,對重傷未愈的劉昊來說,幾乎是玩命。
    但他走得異常堅決。
    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慕容鐵伐死時不甘的眼睛,看到了王莽靴筒裏那柄金刀的光,看到了老鬼冰冷離去的背影。
    機會,從來不是等來的。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雨夜裏跋涉,依靠著趙老四模糊的記憶和劉昊那種近乎野獸般的直覺向著黑風峪摸去。
    將近淩晨,雨勢稍歇,最黑暗的時刻過去,天邊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灰白。
    走在最前麵的劉昊猛地停下腳步,打了個隱蔽的手勢。
    趙老四和輔兵立刻匍匐下來,緊張地望向前方。
    隻見前方不遠處的山峪入口,隱隱約約出現了幾點晃動的火光!還有壓低的馬蹄聲和模糊的交談聲!
    有人!而且不止一個!
    劉昊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是黑風寨的巡山嘍囉?還是……
    他示意兩人絕對安靜,自己如同狸貓般,借著亂石和灌木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向前潛去。
    越來越近……已經能聽到說話聲了。
    說的,竟然是語調古怪的胡語!
    劉昊屏住呼吸,慢慢撥開眼前一叢濕漉漉的灌木,向外望去——
    隻見峪口處,赫然站著七八個穿著皮襖、髡頭辮發的鮮卑騎兵!他們正在和幾個打著火把、漢人打扮的漢子低聲交談著什麽!
    那為首的漢人,身形矮壯,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正是白天那個假老頭!
    胡人真的來了!
    就在劉昊全神貫注觀察時,腳下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枯枝。
    “哢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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