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緋契殘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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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空開始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還未穿透雲層,柳明淵便猛然從床上坐起。昨夜那陣莫名的刺痛仿佛還在心口縈繞,可看著窗外依舊明亮的麒麟族聖火,他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心底總有個聲音在催促,想到昨日分別時謝芷瑜那燦爛的笑容,還有她撒嬌讓自己早點去青丘,說要帶他去看新發現的桃花秘境,他便再也躺不住。
    “阿芷估計還在等我。”他喃喃自語,伸手摸了摸腰間的狐尾蘭玉佩,冰涼的觸感卻讓他想起夢中謝芷瑜在火海中的呼救。他搖搖頭,將這些不祥的念頭甩開,迅速起身更衣。銅鏡中映出他眼底淡淡的青黑,顯然昨夜並未睡好,但一想到能見到心心念念的人,疲憊便消散了幾分。
    柳明淵快步走出寢殿,晨曦的微光灑在他玄色衣袍上。他特意整理了一下發冠,又仔細檢查了腰間的玉佩,生怕哪裏不夠妥帖。路過庭院時,他想起謝芷瑜曾說喜歡看麒麟族匠人製作的精巧機關,便改變方向,朝著工坊走去。心中盤算著要挑最別致的禮物,給她一個驚喜。
    麒麟族的匠人捧著新製的機關麒麟燈候在長廊盡頭,鎏金獸角上纏繞著會自動變幻顏色的靈紋,燭火在琉璃燈罩裏搖曳,映得他眉眼愈發溫柔。
    再添些桃花綴在燈穗上。他指尖撫過燈身,想起謝芷瑜發間總別著半凋的桃花,要像青丘三月的模樣。
    匠人們麵麵相覷,其中一人硬著頭皮開口:少主,麒麟族的聖火最忌沾染狐族氣息...話音未落便被柳明淵淩厲的眼神截斷。晨光穿透廊下的朱紅帷幔,在他腰間的狐尾蘭玉佩上投下細碎光斑,那是謝芷瑜親手所贈,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當第一縷朝陽刺破雲層時,柳明淵已駕著祥雲掠過青丘邊界。遠遠望見漫山桃花依舊絢爛,他懸著的心卻突然揪緊——往日總會有小狐妖在雲端嬉笑相迎,今日的青丘卻靜得詭異,連巡邏的侍衛都不見蹤影。
    祥雲在結界外驟然停下,柳明淵指尖凝出靈力探入,卻如墜冰窟般縮回。結界表麵布滿蛛網般的裂痕,殘留的暗紫色咒印刺得他瞳孔驟縮——那是玄陰教獨有的噬靈咒,怎麽會出現在青丘?
    阿芷!他的呼喊被結界反彈回來,震得耳膜生疼。掌心的同心契突然灼痛,昨夜夢中的寒意再次襲來。柳明淵咬破舌尖噴出精血,麒麟聖火瞬間暴漲,在結界上撕開一道焦黑的裂口。
    踏入青丘的刹那,血腥味混著硝煙撲麵而來。漫山桃樹大半枯死,焦黑的枝椏間掛著破碎的狐族旗幟。柳明淵的腳步僵在原地,眼前的景象與記憶裏繁花似錦的青丘判若雲泥。不遠處的桃林深處,一具身著侍衛服飾的狐族屍體倒在血泊中,心口處赫然插著青茵曼標誌性的淬毒長劍。
    不可能...他踉蹌著扶住身旁焦黑的樹幹,指尖觸到樹皮上深深的抓痕。那是謝芷瑜狐爪留下的印記,與他曾在青丘禁地見過的痕跡一模一樣。柳明淵的呼吸急促起來,聖火在周身不受控地翻湧,將附近殘存的枯葉瞬間燃成飛灰。
    柳少主?微弱的呼救聲從斷壁殘垣後傳來。柳明淵循聲奔去,隻見一名重傷的老狐妖倚在坍塌的祠堂柱旁,胸口的狐火令早已破碎,快...有蘇族...小姐她...
    話音未落,老狐妖的手無力垂下。柳明淵顫抖著抓住他的手腕,卻隻摸到一片冰冷。遠處突然傳來熟悉的鈴音,是青茵曼的搜魂鈴!他猛地轉身,聖火長鞭已在手間凝成,卻在看清來者麵容時如墜冰窖——青茵曼的劍尖挑著半枚狐尾蘭玉佩,那是謝芷瑜隨身攜帶的另一塊。
    柳少主找阿芷?青茵曼晃了晃染血的玉佩,臉上掛著令人作嘔的笑意,可惜啊,她現在在有蘇族地牢裏,正享受著蝕心蠱的滋味呢。
    柳明淵的聖火瞬間暴漲三丈,麒麟虛影在身後若隱若現:你敢動她一根手指,我讓玄陰教從三界徹底消失!
    威脅我?青茵曼咯咯笑著,突然甩出搜魂鈴。刺耳的音波撞在柳明淵周身的聖火上,激起漫天火星,有本事就來有蘇族救人啊,看看是你的麒麟聖火快,還是我的碎骨釘先讓她招架不住交出星辰珠!
    鈴音未落,青茵曼已化作黑霧消失。柳明淵握著半枚玉佩的手青筋暴起,心口的同心契傳來的刺痛幾乎讓他站立不穩。他抬頭望向有蘇族所在的方向,聖火在眼底燒得通紅——不管前方是龍潭虎穴,他都要把謝芷瑜毫發無損地帶回來。
    柳明淵攥著染血的半枚玉佩轉身就往蒼梧山飛,祥雲被他催得幾乎撕裂雲層。掌心的同心契還在一陣陣抽痛,每一次悸動都像有冰錐紮進心髒——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修為尚淺,連護住心愛之人都做不到。
    麒麟族大殿的聖火終年不熄,柳蒼瀾正臨窗擦拭玄鐵劍。劍身映出他冷硬的下頜線,聽見兒子跌跌撞撞闖進來的聲響,頭也未抬:“又去青丘惹事了?”
    “父親!”柳明淵單膝跪地,聖火在發間劈啪作響,“青丘被玄陰教屠了!阿芷被他們抓到有蘇族地牢,青茵曼要用蝕心蠱逼問星辰珠!”他仰頭時,晨光恰好照見他通紅的眼眶,“求您出兵,救救阿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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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蒼瀾擦拭劍身的動作頓住,玄鐵劍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他轉過身時,衣擺帶起的氣流讓殿內聖火劇烈搖曳:“星辰珠?那是鎮壓歸墟的神物,與你何幹?”
    “阿芷是青丘正統血脈,他們抓她就是為了這個!”柳明淵猛地磕頭,額頭撞在玉石地麵上發出悶響,“玄陰教用噬靈咒破了青丘結界,死了好多人...父親,麒麟族與青丘世代交好,您不能見死不救!”
    “世代交好?”柳蒼瀾冷笑一聲,將玄鐵劍重重插回劍架,劍身上的麒麟紋章泛起暗紅幽光,“三界盟約白紙黑字寫著,歸墟封印之事各守本分。青丘私藏星辰珠,本就壞了規矩。”他負手走向大殿穹頂的星圖壁畫,指尖劃過代表歸墟裂隙的暗紋,“如今玄陰教插手,背後指不定有什麽陰謀。”
    柳明淵急得眼眶發紅,膝蓋在玉石地麵磨出滲血的痕跡:“可阿芷是無辜的!她被關在有蘇族地牢,青茵曼要用蝕心蠱...”
    “夠了!”柳蒼瀾猛地轉身,周身騰起的聖火將殿內燭火盡數壓滅,“麒麟族守護蒼梧山聖火十萬年,從不會為私情輕舉妄動。你可知歸墟封印一旦鬆動,會有多少妖魔傾巢而出?”他衣擺獵獵作響,袖口圖騰隨著怒意扭曲變形,“玄陰教敢動青丘,背後必然有更可怕的謀劃,我們若貿然出兵,正中他們下懷!”
    柳明淵急得額角青筋暴起,膝蓋在玉石地麵磨出滲血的痕跡:“可阿芷現在在地牢裏生不如死!青茵曼用蝕心蠱折磨她,就是為了逼問星辰珠的下落!”
    “星辰珠事關三界安危,若被玄陰教掌控,後果不堪設想!”柳蒼瀾一拳砸在案幾上,青銅燭台應聲碎裂,“你以為憑一腔熱血就能救人?當年青丘明知守護星辰珠會招來災禍,卻執意將秘密束之高閣,如今禍事臨頭,就該獨自承擔!”
    “阿芷什麽都不知道!她隻是個無辜的姑娘!”柳明淵突然扯下頸間的同心契,殷紅的靈力順著紋路流淌,“您看!這契約已經黯淡無光,她正在承受劇痛!父親,求您...”
    “住口!”柳蒼瀾袖中聖火暴漲,將散落的燭台碎片瞬間熔成鐵水,“麒麟族的每一次出兵都關乎三界平衡,我不能因為你對一個狐族女子的私情,就拿全族性命冒險!”他轉身背對著柳明淵,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回房閉門思過,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踏出蒼梧山半步。”
    柳明淵絕望地跪在原地,看著父親的背影逐漸融入搖曳的聖火中。掌心的同心契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他猛地捂住心口——遙遠的有蘇族地牢裏,謝芷瑜正被蝕心蠱啃噬靈脈,劇痛讓她幾乎失去意識。而此刻的蒼梧山,晨光透過大殿的琉璃窗,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另一邊,謝芷瑜在一片黑暗中悠悠轉醒,眉尖的星圖印記仍在發燙,仿佛有一團火在靈脈中橫衝直撞。她試圖挪動身體,卻聽見鐵鏈嘩啦作響——雙手被倒吊在布滿符咒的刑架上,腳踝也被沉重的玄鐵鐐銬鎖住。
    “醒了?”陰冷的女聲從陰影中傳來,青茵曼舉著油燈走近,搖曳的火光將她扭曲的笑容投在石壁上,“星辰珠認主的滋味如何?可惜啊,你以為有了神珠庇佑就能高枕無憂?”
    油燈突然被重重摔在地上,火焰瞬間點燃地麵的符咒。謝芷瑜眼前炸開一片刺目的血光,蝕心蠱殘留的毒素在經脈中翻湧,讓她幾乎窒息。恍惚間,她看見刑架下散落著半塊焦黑的獸皮——正是謝司衍展示過的星圖殘卷。
    “告訴我們星辰珠的真正用法,”魏景湛的聖火長鞭突然甩來,擦著她耳畔釘入石壁,“否則,下一次就直接貫穿你的靈核。”
    謝芷瑜強撐著抬起頭,嘴角溢出的血泡在符咒的光芒中泛著詭異的紫:“做夢...青丘的仇,我一定會...”話未說完,青茵曼的淬毒銀針已沒入她後頸。劇痛如潮水般襲來,她聽見自己骨骼發出咯咯的聲響,卻仍死死咬著牙,不肯發出一聲痛呼。
    就在這時,地牢外突然傳來激烈的打鬥聲。謝芷瑜的狐耳微微一動,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是那些被咒印控製的有蘇族少年。為首少年的臉在她腦海中閃過,淚痣與小桃重疊,讓她心頭猛地一抽。
    “攔住他們!”青茵曼的怒吼混著靈力炸裂聲傳來,“別讓這些廢物壞了主上的計劃!”
    謝芷瑜艱難地扯動鐵鏈,傷口滲出的血珠滴落在地上的星圖殘卷,卻隻暈開一抹暗紅,再無任何異象。刑架上的符咒依舊散發著幽藍光芒,玄鐵鐐銬冰冷沉重,深深勒進她血肉模糊的手腕。
    “還想掙紮?”魏景湛冷笑一聲,將燒紅的烙鐵按在她肩頭,皮肉焦糊的氣味混著血腥味彌漫開來。謝芷瑜悶哼一聲,頭重重向後撞去,鐵架被撞得哐當作響,眼前泛起陣陣白光。
    蝕心蠱的劇痛如潮水般襲來,她感覺靈脈像是被無數細小的蟲蟻啃噬,意識在痛苦中漸漸模糊。恍惚間,地牢石門轟然炸開,血腥氣混著月光湧入,但她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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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丘的血債,該還了!”為首少年的怒吼聲傳來,卻像是隔著一層厚重的水霧。謝芷瑜勉強轉動眼珠,看見少年渾身浴血地衝進來,脖頸的咒印淡去大半,可下一秒,青茵曼的長劍已刺穿他的胸膛。
    “就憑你們?”青茵曼一腳將少年踹開,劍尖挑起謝芷瑜的下巴,“老老實實聽話,我還能留你個全屍。”謝芷瑜看著少年在血泊中掙紮,嘴角溢出的血泡在符咒的幽光下泛著詭異的紫,想要說話,卻隻能發出含糊的嗚咽。
    魏景湛不耐煩地扯動鐵鏈,將謝芷瑜拽得幾乎懸空:“跟她廢話什麽!直接用搜魂術!”謝芷瑜感覺一股陰冷的靈力鑽進識海,劇痛讓她眼前一黑,最後的意識裏,隻有少年倒下時,那枚與小桃相似的淚痣在血泊中忽明忽暗。
    搜魂術的靈力如鋼針般刺入識海的刹那,謝芷瑜眼前炸開無數碎片般的光影。青丘的桃花雨、小桃溫暖的笑容、柳明淵在聖火祭上為她戴上的桃花環,所有記憶都被攪成血色旋渦。她的九條狐尾劇烈顫抖,卻在玄鐵鐐銬的束縛下寸寸斷裂,狐血順著刑架滴落,在符咒上暈開猙獰的紋路。
    “找到了!”魏景湛突然興奮地大喊,指尖勾出一縷泛著星光的記憶絲線,“星辰珠的真正封印在...”話未說完,謝芷瑜突然發出淒厲的狐嘯,聲音中帶著與星辰珠同源的上古威壓。地牢劇烈震動,石壁上的符咒紛紛炸裂,可這反抗不過是回光返照,搜魂術的反噬瞬間將她的靈識撕扯得支離破碎。
    當青茵曼再次看向刑架時,謝芷瑜已經癱軟如斷線木偶,眼神空洞渙散。“糟糕,把魂魄攪散了?”魏景湛皺眉查看她的識海,卻發現所有關於星辰珠的記憶都已化作混沌迷霧,唯有一段執念般的情緒還在翻湧——那是鋪天蓋地的恐懼與仇恨。
    “沒關係,魂魄殘缺反而更好控製。”青茵曼用劍尖挑起謝芷瑜的下巴,強迫她直視自己,“小雜種,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傀儡。”說著,她指尖凝出一枚幽黑咒印,狠狠按進謝芷瑜眉心。失去反抗能力的少女瞳孔驟然收縮,隨後徹底失去焦距。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蒼梧山,柳明淵突然捂住心口,劇痛讓他踉蹌著撞翻案幾。同心契迸發出刺目的紅光,隨後徹底黯淡無光。他盯著掌心冰冷的契約紋路,耳邊仿佛聽見謝芷瑜絕望的哭喊,可神識探入卻再無半點回應。
    “阿芷!”柳明淵不顧一切地衝向大殿,卻被父親柳蒼瀾設下的禁製反彈回來。聖火在他周身瘋狂翻湧,卻始終衝不破那道無形屏障。而此時的語嫣閣地牢,謝芷瑜正被換上玄陰教的黑衣,空洞的眼神倒映著青茵曼得意的笑容,曾經靈動的狐耳也無力地垂落——那個記著青丘仇恨、念著心上人的謝芷瑜,徹底消失在了搜魂術的餘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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