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棘路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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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沿著後山小路走了約莫半個時辰,褲腳早已被荊棘劃得破爛,小腿上的傷口滲出血珠,沾著泥土,又疼又癢。她扶著身邊的老槐樹歇了歇,指尖觸到樹皮粗糙的紋路,忽然想起小時候柳明淵帶她來這時,還笑著說“這山路能通到山外的集市,等你再大些,就帶你去買糖人”。
    可如今柳明淵早已不在,山外的集市也成了遙不可及的念想。她剛直起身,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不是風吹竹葉的輕響,是靴子踩在落葉上的悶聲,還帶著金屬碰撞的脆響。
    是暗衛。
    胭脂心一沉,轉身就往陡坡下跑。山路本就陡峭,她腳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掌心的舊傷被石子劃破,鮮血瞬間染紅了指尖。她顧不上疼,撐著地麵爬起來,卻見前方的路口忽然出現兩個黑衣人影,手裏握著泛著冷光的長刀,正一步步朝她逼近。
    “胭脂姑娘,主子有令,請您回去。”為首的暗衛聲音毫無溫度,刀尖已經指向她的胸口。
    胭脂往後退了退,後背抵上一棵竹子,再無退路。她看著圍上來的暗衛,眼底沒有慌亂,隻有一片冰冷的平靜:“傅珩讓你們來的?是殺我,還是把我抓回去送進萬蠱窟?”
    暗衛麵無表情,手腕一翻,長刀就朝她砍來。胭脂側身躲開,指尖扣住腰間僅剩的一枚短匕——那是她從蟲窟逃出來時藏下的,本想留著對付尊主,沒想到先用來對付傅珩的人。
    她握著短匕衝上去,動作依舊利落,可連日來的折磨早已耗盡了她的力氣,沒幾個回合,手臂就被刀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濺在落葉上,紅得刺眼。
    暗衛趁機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按在地上。胭脂掙紮著,牙齒狠狠咬在暗衛的手臂上,直到嚐到血腥味,才被另一個暗衛扯著頭發拉開。
    “別反抗了,”扣著她的暗衛冷冷開口,“主子說了,若你反抗,就打斷你的腿,丟進萬蠱窟。”
    胭脂喘著氣,抬頭望向山路盡頭——那裏本該是山外,可此刻卻像是被濃霧籠罩,看不見一點光亮。她忽然笑了,笑聲裏滿是悲涼:“傅珩,你果然連最後一點餘地都不肯給我。”
    暗衛的手像鐵鉗般越收越緊,胭脂腕骨傳來的劇痛讓她幾乎握不住短匕,指縫間的鮮血順著刀柄往下淌,滴在腳下的落葉上,暈開一小片暗沉的紅。扯著她頭發的那隻手猛地用力,她被迫仰起頭,視線裏是暗衛毫無波瀾的冷硬側臉,以及遠處被濃霧吞噬的山路盡頭——那裏曾是柳明淵說過要帶她去買糖人的方向,如今卻隻剩望不到頭的黑。
    “帶走。”為首的暗衛冷冷下令,扣著她手腕的手猛地發力,要將她拖拽著往回走。胭脂的膝蓋在粗糙的石子路上磨過,裂開的褲腳裏滲出新的血珠,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般,突然死死往後掙,另一隻手攥著短匕,朝著扣住自己的暗衛小臂狠狠刺去!
    短匕刺入皮肉的悶響混著暗衛壓抑的悶哼,扣著她的力道驟然鬆了幾分。胭脂趁機往後踉蹌著退開,後背重重撞在竹杆上,震得竹葉簌簌落下,幾片沾著晨露的葉子落在她染血的發間。她握著滴血的短匕,胸口劇烈起伏,眼底卻燒著一點不肯滅的光:“要帶我回去,除非我死。”
    兩個暗衛對視一眼,眼中多了幾分狠戾。方才被刺的暗衛拔出小臂上的短匕,鮮血順著傷口往下淌,他卻毫不在意,隻握著長刀一步步逼近:“主子隻說帶活的,沒說不能少點零件。”
    話音剛落,長刀便帶著破風的銳響朝她肩頭砍來。胭脂慌忙側身躲開,卻還是被刀風掃到衣襟,布料瞬間被劃開一道大口子,露出肩頭猙獰的舊疤——那是在蟲窟裏被毒蟲咬過的痕跡。她心一橫,索性不再躲閃,握著短匕朝著暗衛的小腹直刺過去,與其說是反擊,倒更像破釜沉舟的拚命。
    可連日的折磨早已掏空了她的力氣,短匕剛遞到半途,手腕就被暗衛一把攥住。暗衛猛地將她的手臂往身後擰去,短匕“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她整個人被按得跪在石子路上,膝蓋傳來的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卻仍咬著牙不肯低頭,下巴抵著地麵,目光死死盯著不遠處那把掉落的短匕,像是盯著最後一點希望。
    暗衛的靴尖踩在她手背上,力道重得像要碾碎骨頭。胭脂疼得悶哼一聲,指節卻仍往短匕的方向勾了勾——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也不想被拖回那個滿是算計的牢籠,更不想死在傅珩親手安排的“結局”裏。
    “還敢動?”踩住她手背的暗衛冷笑一聲,另一隻手舉起長刀,就要往她胳膊上劈去。刀鋒泛著冷光,映得胭脂眼底最後一點光亮都快要熄滅。
    就在這時,一道銀槍突然破風而來,精準地挑飛暗衛手中的長刀!金屬碰撞的脆響震得人耳膜發疼,柳明淵的身影如疾風般掠過竹林,銀槍直指暗衛心口,聲音裏滿是怒意:“放開她!”
    暗衛們顯然沒料到會有人突然闖入,一時竟亂了陣腳。柳明淵趁機上前,銀槍橫掃,將兩個暗衛逼得連連後退。他翻身落在胭脂身邊,伸手將她從地上扶起,見她滿身是傷、手背還留著靴印,眼底的怒火更盛:“你們是何人?竟敢在麒麟族後山行刺,究竟是誰派你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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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衛們穩住陣腳,對視一眼後握緊長刀,為首者冷聲道:“麒麟族少君?此事與你無關,識相的就別多管閑事!”
    柳明淵將胭脂護在身後,銀槍在掌心一轉,槍尖穩穩指向前方,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淩厲:“她在我麒麟族地界,這事我就管定了。今日若想帶她走,先過我這關。”
    胭脂靠在柳明淵身後,望著他熟悉的背影,眼眶忽然發熱——她以為他現在應當是在陪著清婉和念念的卻沒料到他會在此刻出現,像一道光撞進她滿是濃霧的絕境裏。她攥著染血的衣角,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明淵哥……你怎麽會在這裏?”
    柳明淵沒回頭,隻輕聲安撫:“先別說話,我帶你出去。”話音落,他足尖一點,銀槍如銀龍出海,直刺最近的暗衛心口。那暗衛慌忙舉刀格擋,卻被槍尖的力道震得手臂發麻,長刀險些脫手。
    另一個暗衛見狀,繞到柳明淵身側,長刀直劈他後腰。柳明淵察覺身後勁風,側身避開的同時,槍尾往後一搗,正撞在暗衛胸口。暗衛悶哼一聲,踉蹌著後退幾步,嘴角溢出鮮血。
    為首的暗衛見局勢不利,眼中狠色更濃,從腰間摸出一枚黑色令牌,往地上一擲。令牌落地的瞬間,四周竹林忽然傳來簌簌聲響,又有四個黑衣暗衛從暗處竄出,將柳明淵和胭脂團團圍住。
    “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取我性命。”胭脂看著圍上來的暗衛,眼底冰冷褪去,多了幾分決絕。她彎腰撿起地上的短匕,剛要上前,卻被柳明淵按住肩膀。
    “你傷得太重,待在我身後。”柳明淵的聲音沉穩有力,“這些人交給我。”他握緊銀槍,目光掃過六個暗衛,“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們誰能從麒麟族後山帶走人。”
    話音未落,柳明淵率先發起攻勢。銀槍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風,時而刺、時而掃、時而劈,每一招都帶著雷霆之勢。暗衛們雖人多,卻在他的槍術下節節敗退,身上接連添了傷口。
    胭脂靠在竹子上,看著柳明淵的身影在暗衛中穿梭,銀槍閃過的寒光映在她眼底。她知道,柳明淵雖厲害,可暗衛人數眾多,且個個身手狠辣,久戰之下必然吃虧。她目光掃過四周,忽然瞥見不遠處的陡坡——那是她之前摔下來的地方,坡下長滿荊棘,卻也是唯一能避開暗衛包圍的路。
    她咬了咬牙,攥緊短匕,忽然朝著陡坡方向跑去:“明淵,往這邊走!”
    柳明淵聽見她的聲音,餘光瞥見她衝向陡坡,心中一緊。他虛晃一槍,逼退身前的暗衛,轉身追上胭脂:“那邊危險!”
    可胭脂已經跑到坡邊,回頭看著追來的暗衛,朝柳明淵喊道:“隻有這裏能躲開他們!你若信我,就跟我走!”她說著,不等柳明淵回應,便轉身躍下陡坡。
    柳明淵見狀,來不及多想,也跟著躍了下去。身後的暗衛追到坡邊,看著陡峭的坡壁和滿坡荊棘,一時不敢貿然跳下。為首的暗衛咬牙道:“追!就算把這山翻過來,也要把他們抓回去!”
    陡坡上的荊棘如利爪般刮過肌膚,胭脂隻覺後背火辣辣地疼,卻死死攥著短匕,借著坡勢連滾帶爬往下衝。柳明淵緊隨其後,銀槍斜插在腰間,騰出雙手護住她的後背,替她擋開最鋒利的棘刺,自己的衣袖卻被劃得支離破碎,手臂上滲出細密的血珠。
    兩人跌跌撞撞滾到坡底時,都已狼狽不堪。胭脂撐著地麵剛要起身,胸口一陣劇痛,猛地咳出一口血,濺在身前的枯葉上。柳明淵連忙扶住她,指尖觸到她後背的傷口,眉頭擰得更緊:“撐住,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他半扶半抱著胭脂,往竹林深處走。這裏的樹木愈發茂密,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胭脂靠在他懷裏,呼吸漸漸平穩,望著他下頜線緊繃的側臉,輕聲問:“明淵,你現在不應該再陪著清婉和念念,你怎麽突然上山了?”
    柳明淵腳步一頓,扶著胭脂的手又穩了穩,聲音裏多了幾分複雜的沉意:“早上在書房外,我聽見父親和清婉說話。”
    他垂眸看向胭脂蒼白的臉,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她染血的衣袖,繼續道:“父親說,你身子本就弱這次為開啟通天眼傷了又根基,身子早撐不住,讓清婉上山尋你,好好照料。”
    說到這兒,他喉結動了動,眼底閃過一絲後怕:“我想著通天眼開啟後,你本就容易招邪祟,後山又偏僻,怕你出事,便支走了清婉,自己先尋來了。沒成想剛尋到後山,就聽見兵刃相擊的脆響,趕來時正見那暗衛舉刀要劈你,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柳明淵扶著她的手又緊了緊,聲音裏還帶著未散的後怕,“若我來晚一步……”
    話沒說完,就被胭脂輕輕扯了扯衣袖。她望著他手臂上深淺不一的劃痕,指尖懸在傷口上方,終究沒敢碰,隻低聲道:“是我連累你了。這些人不會善罷甘休,如今你卷進來,麒麟族怕是也要被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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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明淵腳步未停,隻側頭看她一眼,目光裏滿是篤定:“從你小時候跟著我在後山跑,被荊棘紮得直哭還不肯撒手時,我就護定你了。麒麟族從不怕麻煩,更不會怕這些邪碎的威脅。”
    他扶著胭脂拐過一叢茂密的竹林,前方忽然出現一處隱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若不仔細看幾乎發現不了。“這裏是我小時候發現的藏身地,暫時安全。”他彎腰撥開藤蔓,小心地扶著胭脂往裏走。
    山洞不深,地麵鋪著幹燥的枯葉,角落裏還堆著幾塊平整的石頭。柳明淵讓胭脂靠在石壁上,轉身從腰間解下水囊,又掏出一包傷藥——那是他出門時順手帶的,沒成想真派上了用場。
    “先處理傷口,不然會感染。”他蹲下身,剛要去扯胭脂染血的衣袖,卻被她輕輕按住手。
    胭脂看著他手臂上還在滲血的劃痕,聲音發輕:“你先處理你的傷,我自己來就好。”
    柳明淵沒依,隻固執地撥開她的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掀起她的衣袖,露出手臂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皮肉翻卷著,還沾著泥土和枯葉,看著觸目驚心。他喉結動了動,壓下心頭的怒意,倒出傷藥小心翼翼地撒在傷口上,動作輕得像怕碰碎她。
    “忍忍,會有點疼。”他低聲說,指尖纏著布條,一圈圈將傷口裹緊,力道剛好能止血,又不會讓她覺得勒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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