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峒中“囚”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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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沒說話,隻垂眸看著他專注的側臉——他的發梢沾著泥土和草屑,額角還有細密的汗珠,可動作卻依舊沉穩。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她在後山摔破了膝蓋,也是這樣,柳明淵蹲在她麵前,笨拙地給她塗藥,還哄她說“吹吹就不疼了”。
那時的風是暖的,陽光是亮的,她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過下去。可如今,卻隻剩下滿目的傷痕和躲不完的追殺。
柳明淵處理完她手臂的傷,又去看她的手背——靴印深深陷在皮肉裏,已經泛出青紫。他歎了口氣,施法變出來一盆溫水和布條,用溫水沾濕布條,輕輕擦拭著她手背上的血汙,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溫水浸過的布條擦過手背青紫處時,胭脂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柳明淵立刻放輕力道,指腹隔著布條輕輕揉著傷處,聲音放得更柔:“再忍會兒,擦幹淨才能上藥。”
他指尖帶著淡淡的靈力,揉過之處竟慢慢驅散了幾分痛感。胭脂望著他垂落的眼睫,忽然輕聲道:“明淵,其實你不必這樣的。他們要找的是我,你若放我走,麒麟族就不會被牽連。”
柳明淵擦藥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她,眼底滿是無奈:“你還說這種話?當年若不是我……”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重新低下頭,將藥膏細細塗在手背傷處,“總之,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麵對這些。”
藥膏是麒麟族特製的,清涼感瞬間壓下灼痛。柳明淵剛用布條纏好,洞外忽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還夾雜著藤蔓被撥動的窸窣聲。他臉色一沉,立刻起身將胭脂護在身後,銀槍握在手中,目光緊盯著洞口。
“誰?”他聲音壓低,帶著警惕。
洞口的藤蔓被緩緩撥開,一道纖細的身影探進來,看清洞內情形後,才鬆了口氣:“夫君,謝姑娘,是我。”
是婉清。她提著食盒的手還微微發顫,顯然是一路急趕過來的,裙擺上也沾了不少露水和泥土。見柳明淵仍握著銀槍,神色緊繃,她連忙又解釋一句:“我聽族裏的侍衛說,後山這邊有動靜,怕你們出事,就趕緊送些吃食過來。”
柳明淵確認她身後沒有其他人,才緩緩收了銀槍,但目光依舊沒離開洞口,語氣也帶著幾分謹慎:“外麵情況如何?追殺的人還在附近嗎?”
婉清放下食盒,走到他身邊,聲音壓得很低:“暫時沒發現蹤跡,不過父親已經讓侍衛加強了巡邏,還特意吩咐我,別讓你們暴露行跡。”她說著,轉頭看向被護在身後的胭脂,目光落在她纏滿布條的手背和手臂上,眼底掠過一絲擔憂,“謝姑娘的傷,好些了嗎?”
胭脂沒立刻回答,隻是垂了垂眸——她知道婉清和柳明淵的關係,此刻麵對這份帶著關切的問候,竟有些不知該如何回應。倒是柳明淵先接了話:“剛塗了族裏的藥膏,應該能快些好。”他頓了頓,又看向蘇婉清,“這次多謝你,還特意跑一趟。”
婉清臉頰微微泛紅,連忙擺了擺手:“夫君說的哪裏話,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她打開食盒,裏麵放著兩個溫熱的肉餅和一小壺水,“山洞裏涼,你們先吃點東西墊墊,我再去給你們拿床薄毯過來。”
話音剛落,洞外忽然又傳來一陣更清晰的腳步聲,這次不再是細碎的,反而帶著幾分沉重的踏地聲,連洞口的藤蔓都跟著晃了晃。柳明淵臉色驟變,立刻將胭脂往洞深處推了推,又對婉清道:“你也躲起來!”
婉清也慌了神,下意識地往胭脂身邊靠了靠。柳明淵重新握緊銀槍,擋在兩人身前,目光如炬地盯著洞口——這次來的人,顯然不像婉清那樣毫無敵意。
洞口的藤蔓被猛地撥開,玄色衣擺先一步探進來,傅珩的身影緊隨其後。他肩頭還沾著幾片竹葉,臉色依舊帶著幾分蒼白,卻沒了先前在靜室的狼狽,目光掃過洞內時,精準地落在胭脂身上,帶著刻意裝出的急切。
“表哥!”清婉見是他,懸著的心瞬間落地,緊繃的身子也放鬆下來,下意識往前迎了兩步,“你怎麽來了?方才我還擔心……”
柳明淵原本也鬆了攥著銀槍的力道——傅珩既是清婉的表哥,又是此前同他們聯手的人,理應是友非敵。可他餘光剛掃到胭脂,動作便驟然頓住。
胭脂在看清傅珩的瞬間,臉色“唰”地變得慘白,像是見了什麽可怖的厲鬼,身體控製不住地往後踉蹌,連退了好幾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才停下。她指尖死死摳著石壁,指節泛白,眼底滿是驚懼與警惕,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傅珩卻像沒看見她的抗拒,也沒理會柳明淵驟然沉下去的臉色,徑直穿過洞口的光影,一步步走向胭脂。他刻意放緩了腳步,語氣裏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甚至還摻了點後怕:“阿胭,幸好你沒事。”
走到胭脂麵前時,他不等她反應,伸手便將人強行摟進懷裏,手臂收得極緊,像是要將她嵌進自己懷裏。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偽裝的後怕:“方才我聽說有人在後山追殺你,心都快跳出來了,一路找過來,還以為……還以為你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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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被他箍在懷裏,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熟悉的冷香,混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氣——那是他之前咳血時留下的味道。她渾身僵硬,像被凍住一般,隻覺得懷裏的溫度燙得嚇人,比蟲窟裏的毒蠱更讓她心悸。
“放開我!”她用力掙紮,聲音帶著發顫的抗拒,指尖抵在他胸口,想將人推開,卻被他摟得更緊。
傅珩像是沒聽見她的話,反而側過頭,對著柳明淵和清婉露出一抹勉強的笑,語氣自然得仿佛方才在靜室的決裂從未發生:“多虧明淵兄和清婉及時找到她,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柳明淵看著這一幕,眉頭皺得更緊,銀槍在掌心微微轉動,眼底閃過一絲疑慮——傅珩的態度太過反常,而胭脂的反應,分明是對他極度恐懼。他剛要開口,卻被清婉輕輕拉了拉衣袖,她對著柳明淵搖了搖頭,示意他先別衝動。
清婉也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卻隻當是胭脂受了驚嚇,連忙打圓場:“表哥別擔心,謝姑娘隻是嚇壞了。我們剛找到這個山洞,本想讓她歇歇,沒想到你就來了。”
傅珩低頭,目光落在胭脂泛白的側臉,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後背,像是在安撫,語氣卻帶著不容錯辨的占有:“是啊,嚇壞了就該好好歇著。這裏不安全,我先帶阿胭回靜室,那裏有我布的結界,沒人能傷她。”
他說著,便要強行將胭脂往外帶。胭脂掙紮得更厲害,眼底的驚懼漸漸被怒火取代:“傅珩!你放開我!我不會跟你回去!”
傅珩的腳步沒停,手臂反而收得更緊,指腹幾乎要嵌進胭脂的腰側。他垂眸看著懷裏人泛紅的眼眶,語氣裏的偽裝終於裂開一絲縫,染上幾分冷硬:“阿胭,別鬧。”
這三個字像淬了冰,讓胭脂渾身一僵。她猛地抬頭,撞進傅珩眼底深不見底的偏執,那些曾讓她心動的溫柔徹底消失,隻剩下令人窒息的控製欲。
“鬧?”胭脂的聲音發顫,卻帶著倔強的尖銳,“傅珩,你把我當什麽了?是你能隨意擺布的棋子,還是抓在手裏就不放的東西?”
柳明淵再也按捺不住,銀槍“嗡”地一聲出鞘半截,槍尖泛著冷光直指傅珩:“傅珩,放開她!”
傅珩終於轉頭,目光掃過柳明淵時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柳明淵,這裏沒你的事。我帶自己的妻子走,輪不到麒麟族來管。”
柳明淵握著銀槍的手沒鬆,槍尖依舊穩穩對著傅珩心口,連眼神都沒動一下:“妻子?傅珩,你問問阿芷自己,她願不願意跟你走。”
傅珩聞言,扣在胭脂腰上的手臂驟然收緊,幾乎要將她勒得喘不過氣。他低頭看向懷裏人,眼底翻湧著怒意與偏執,卻對著柳明淵冷笑:“她願不願意,輪得到你問?我和阿胭的事,從始至終就沒你插手的份!”
胭脂被勒得胸口發悶,指尖用力掐在傅珩的小臂上,聲音帶著疼意卻格外堅定:“我不願意!傅珩,你放開我!我留在這至少有柳公子護著,跟你回去隻會被你關起來,連外麵的危險都不知道!”
“關起來?”傅珩像是被刺痛,語氣陡然尖銳,“我那是在護著你!若不是你總想著往外跑,怎麽會被人追殺?柳明淵能護你一時,護得了你一世嗎?”
柳明淵的銀槍又往前遞了半寸,槍尖幾乎要碰到傅珩的衣襟,語氣冷得像冰:“我護不護得住,輪不到你評判。但現在,你若再不放人,就休怪我用麒麟族的規矩辦事。”
婉清見狀,連忙上前兩步,伸手輕輕拉住柳明淵的衣袖,聲音帶著哀求:“夫君,別這樣……表哥他隻是太擔心阿芷姑娘了,咱們有話好好說,別真動了手。外麵的追殺還沒結束,咱們不能先起內訌啊。”
柳明淵側頭看了眼婉清泛紅的眼角,又掃過胭脂蒼白的臉,指節微微泛白,卻沒收回銀槍:“好好說可以,但他必須先鬆開阿芷。你看她都快喘不過氣了。”
傅珩低頭,才瞥見胭脂緊蹙的眉頭和泛青的唇色,扣著她腰的力道下意識鬆了鬆,卻依舊沒放手。他盯著柳明淵,語氣帶著妥協的強硬:“我可以不硬帶她走,但她得留在我身邊。柳明淵,你離她遠點。”
胭脂趁機往後掙了掙,卻被傅珩攥住手腕。她看著柳明淵,眼底滿是求助:“明淵,我不想待在他身邊……他隻會把我當成籠裏的鳥,連自由都不給我。”
柳明淵握著銀槍的手驟然發力,槍杆因用力而微微震顫,眼底的冷意幾乎要凝成冰:“傅珩,你聽不懂人話?她不想跟你走!”
傅珩卻像是沒聽見,攥著胭脂手腕的力道反而更緊,指節泛白,連聲音都帶著幾分瘋狂的偏執:“自由?阿胭,你以為外麵的自由是什麽?是被尊主的人追殺,是掉進萬蠱窟被啃得屍骨無存嗎?留在我身邊才是安全的,隻有我能護你!”
“你那不是護!是把我困在這兒啊!”胭脂疼得眼眶泛紅,卻仍倔強地瞪著他,“當年你讓我去苦寒之地磨礪時,說過是為我好;現在把我關在靜室,還是說為我好。傅珩,你的‘好’太沉了,我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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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珩的瞳孔猛地一縮,像是被“扛不住”三個字刺中,攥著胭脂手腕的力道滯了滯,眼底翻湧的偏執竟難得褪去幾分,染上一絲慌亂。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喉結滾動半天,隻擠出一句帶著辯解的沙啞:“我隻是……不想你死。”
“可這樣活著,和死了有什麽區別?”胭脂的聲音也軟了下來,帶著幾分絕望的疲憊,“在苦寒之地,我被雪狼追著跑時沒怕過;掉進萬蠱窟,毒蠱爬滿手臂時也沒怕過。可現在被你這樣困著,我卻覺得……連呼吸都累。”
她的話像一根細針,精準紮進傅珩心底最軟的地方。他垂眸看著胭脂泛紅的眼眶,那裏麵映著的恐懼與抗拒,比任何利刃都讓他難受。攥著她手腕的手,終於緩緩鬆了些,卻依舊沒完全放開,像是怕一鬆手,她就會徹底消失。
柳明淵將這一切看在眼裏,銀槍又往前遞了半分,語氣卻比之前緩和了些:“傅珩,你若真為她好,就該讓她選。她不是你的所有物,沒必要按你的方式活著。”
婉清也趁機上前,輕輕拉了拉傅珩的衣袖,聲音帶著溫軟的勸說:“表哥,謝姑娘說得對,自由對一個人來說太重要了。你這樣把她困著,隻會讓她更怕你。不如先鬆開手,咱們一起想辦法對付追殺的人,總比現在這樣內訌好。”
傅珩的手指微微顫抖,目光在胭脂蒼白的臉和柳明淵冷硬的槍尖之間來回掃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猛地鬆開手,踉蹌著往後退了半步,眼底的偏執被濃重的失落取代。
胭脂立刻往後躲了躲,靠在柳明淵身後,手腕上留下的紅痕格外刺眼。她看著傅珩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竟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卻很快被之前的恐懼壓了下去——她再也不想回到被他掌控的日子了。
柳明淵見狀,緩緩收回銀槍,卻依舊擋在胭脂身前,語氣帶著警惕:“你能想通最好。接下來,咱們得好好商量下怎麽應對尊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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