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心尖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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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明淵點了點頭,目光堅定地按醫者吩咐準備取心頭血。他解開衣襟,任由冰涼的銀針刺入心尖,殷紅的血珠緩緩滴入白瓷碗中,眉頭未皺分毫——隻要能讓胭脂好起來,隻要能護住她的性命,這點痛、這點損耗,又算得了什麽。
    而床上的胭脂,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意,睫毛輕輕顫了顫,卻依舊沒有醒來。她不知道,為了救她,柳明淵即將付出怎樣的代價,也不知道,這場圍繞著她和孩子的劫難,才剛剛開始。
    子時的青丘寢殿裏,燭火被夜風撩得微微晃動,映著柳明淵蒼白卻堅定的側臉。銀針刺入心尖的瞬間,他悶哼一聲,指尖卻穩穩托著白瓷碗,看著三滴殷紅的心頭血緩緩墜入碗中,與溫熱的湯藥融在一起,泛起細碎的血珠。
    醫者上前,小心翼翼地將混了心頭血的湯藥攪勻,輕聲提醒:“二公子,今日是首次取血,您需多歇息,切不可再動用靈力。”
    柳明淵點點頭,目光卻始終落在床榻上的胭脂身上。她還在昏迷,眉頭微微蹙著,像是在做什麽不安的夢,唇瓣幹裂,臉色白得像宣紙。他接過藥碗,坐在床邊,俯身輕輕將胭脂的頭墊高,用小勺舀起湯藥,一點點喂進她嘴裏。
    藥汁順著她的唇角滑落,柳明淵立刻用帕子輕輕擦去,動作柔得像怕碰碎易碎的珍寶。直到一碗湯藥喂完,他才鬆了口氣,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聲音低得像呢喃:“阿芷,再等等,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守在殿外的清婉聽到動靜,輕手輕腳走進來,見柳明淵心口的衣襟還沾著血跡,眼底滿是擔憂:“你怎麽樣?臉色這麽差,要不要先回房歇會兒?這裏有我看著。”
    柳明淵搖搖頭,起身將碗遞給她,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堅定:“我沒事,再守會兒。你帶著念念先去休息,明日還要幫族老們處理青丘的防務。”
    清婉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知道勸不動,隻能將一塊溫熱的帕子遞給他:“擦擦臉吧,別著涼了。我讓廚房燉了補氣血的湯,等會兒給你送來。”
    等清婉離開,寢殿又恢複了安靜。柳明淵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借著微弱的燭火,輕輕握住胭脂的手。她的手很涼,指尖還殘留著之前握匕首時磨出的薄繭。他想起第一次在南疆遇到她時,她也是這樣,渾身帶刺卻又藏著脆弱,如今卻連醒著麵對困境的力氣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漸漸泛起微光,柳明淵才靠著椅子,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夢裏,他看到胭脂醒了過來,笑著對他說“明淵,我沒事了”,還看到他們帶著念念,在青丘的桃花林裏放風箏,陽光暖融融的,滿是歡喜。可就在他伸手想抱住胭脂時,夢境突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傅珩猙獰的臉,還有胭脂痛苦的嘶吼——他猛地驚醒,心口的刺痛讓他瞬間回神,才發現是噩夢一場。
    而床榻上的胭脂,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眼淚順著眼角滑落,滴在枕頭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她聽到了柳明淵取心頭血時的悶哼,看到了他喂藥時的小心翼翼,也知道了自己腹中的孩子不僅沒掉,還成了綁住她和柳明淵的枷鎖。
    “明淵……”她輕聲開口,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柳明淵立刻回過神,俯身看著她,眼底滿是驚喜:“阿芷,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胭脂轉過頭,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心口的血跡,眼淚掉得更凶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傻?取心頭血很傷身子,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柳明淵笑了笑,伸手替她擦去眼淚,指尖的溫度暖得讓她心口發疼,“可我更知道,我不能失去你。隻要能讓你好起來,這點傷不算什麽。”
    “可我不值得你這麽做。”胭脂哽咽著,“這個孩子是傅珩的陰謀,是玄陰教的工具,我連他都想毀掉,你為什麽還要護著我,護著他?”
    “因為你是阿芷啊。”柳明淵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不管這個孩子是誰的,不管傅珩有什麽陰謀,你都是我想拚盡全力守護的人。至於孩子,等他出生,我們可以教他善良,教他明辨是非,讓他遠離玄陰教的黑暗,成為一個好孩子。”
    胭脂看著他眼底的堅定,心裏那片冰冷的角落漸漸軟了下來。她知道柳明淵說的是真的,可一想到傅珩的算計,想到青丘族人的安危,又忍不住擔憂:“可玄陰教的餘孽還在,他們不會放過這個孩子,也不會放過青丘的。”
    “我會保護你們的。”柳明淵握緊她的手,語氣堅定,“麒麟族的精銳已經在青丘布防,周邊的部族也答應會支援我們。隻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能打敗玄陰教的餘孽,讓你和孩子,還有青丘的族人,都能平安生活。”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族老急切的聲音:“狐主,二公子,玄陰教的餘孽又來攻城了!這次他們帶了‘噬魂炮’,西境的城牆已經被轟破了一個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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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明淵臉色一沉,立刻起身:“阿芷,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
    胭脂卻一把抓住他的手,掙紮著想要下床:“我跟你一起去!我是青丘的主上,不能躲在寢殿裏。”
    “你身子還弱,不能去!”柳明淵按住她,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決,“聽話,待在這裏,等我回來。”他俯身在她額頭輕輕一吻,轉身快步走出寢殿,銀槍的“錚鳴”聲很快消失在殿外。
    胭脂靠在床頭,聽著外麵傳來的廝殺聲和炮火聲,心像被揪成一團。她知道柳明淵在為她、為青丘拚命,可她卻隻能躲在寢殿裏,什麽都做不了。她抬手覆上小腹,那裏依舊平坦,卻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生命力在跳動——這是她的孩子,也是柳明淵用心頭血在守護的生命。
    “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她輕聲喃喃,眼底重新燃起堅定的光芒,“等你出生,我們一起打敗玄陰教,守護好青丘,再也不讓任何人欺負我們。”
    殿外的廝殺聲越來越激烈,胭脂卻不再像之前那樣絕望。她知道,柳明淵在為她而戰,青丘的族人在為家園而戰,而她,也要為自己和孩子,為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好好活下去,等著柳明淵平安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殿外的廝殺聲漸漸平息。胭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緊攥著床單,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就在這時,殿門被輕輕推開,柳明淵渾身是血地走了進來,銀槍上還滴著血珠,臉上卻帶著笑意:“阿芷,我們贏了!玄陰教的餘孽被打退了,西境的防線也重新加固了。”
    胭脂看著他滿身的傷痕,眼淚瞬間湧了上來,卻笑著說:“你回來了,太好了。”
    柳明淵走到床邊,俯身抱住她,動作輕得像怕碰疼她:“我答應過你,會平安回來的。”他的懷抱帶著血腥氣,卻讓胭脂覺得無比安心。
    夕陽透過窗欞灑進寢殿,落在兩人身上,暖得像希望的光。胭脂靠在柳明淵懷裏,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感受著腹中微弱的生命力,忽然覺得,不管未來還有多少困難,隻要他們在一起,就沒有什麽克服不了的。
    這場圍繞著她和孩子的劫難,或許還沒結束,但她已經不再害怕。因為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她有柳明淵,有青丘的族人,還有腹中這個正在慢慢長大的孩子,這些都是她最堅強的後盾,也是她走向未來的勇氣。
    夜色漸濃,青丘的燈火一盞盞亮起,像散落在山間的星星。柳明淵喂胭脂喝下混了心頭血的湯藥,守在她床邊,看著她漸漸睡熟。他輕輕握住她的手,眼底滿是溫柔——不管未來有多難,他都會一直守著她,守著孩子,守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直到他們能在青丘的桃花林裏,安穩地看著日出日落,再也沒有戰爭和算計。
    青丘的晨霧還沒散盡,柳明淵便尋到了正在花田邊照看幼苗的清婉。沾著露水的花瓣落在她肩頭,她指尖輕拂過葉片上的露珠,動作溫柔得像在嗬護易碎的珍寶——這是她昨日特意從西境移栽來的晚櫻,想著等胭脂身子好些,能在寢殿外看到一片鮮活的粉白。
    聽到腳步聲,清婉回頭,見是柳明淵,便笑著直起身:“怎麽不多陪謝姑娘一會兒?她剛醒,該多些人在身邊才安心。”
    柳明淵卻沒像往常那樣接話,隻是走到她身邊,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巒,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聲音比晨霧還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清婉,我想帶阿芷回麒麟山,跟族裏說清楚,我要娶她。”
    清婉拂過花瓣的手猛地頓住,指尖的露珠順著葉片滑落,砸在泥土裏,沒了蹤跡。她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湧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抬眼,臉上依舊帶著溫和的笑,隻是那笑意沒了往日的暖意,多了幾分勉強的釋然:“是該這樣。阿芷經曆了這麽多,該有個安穩的家,孩子也不能沒有父親。”
    “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柳明淵轉頭看她,眼底滿是愧疚,“當年若不是族中變故,我不會……”
    “別說這些了。”清婉打斷他,抬手將落在頰邊的碎發別到耳後,動作自然得像在掩飾什麽,“我從未怪過你。這些年,我守著麒麟山,守著念念,看著你找到想拚盡全力護著的人,其實……也挺好的。”她頓了頓,聲音輕得像被風吹散,“隻是以後,念念要是問起,你得跟她好好說,別讓她覺得,是我不喜歡她多一個娘親,多一個弟弟或妹妹。”
    柳明淵看著她眼底藏不住的落寞,心像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欠清婉的,是這輩子都還不清的愧疚。他隻能重重點頭:“我會的。念念懂事,她會喜歡阿芷,也會喜歡這個孩子的。”
    清婉沒再說話,隻是重新低下頭,看著那些剛移栽的晚櫻幼苗。晨風吹過,花瓣簌簌落下,落在她的衣襟上,像一層薄薄的雪。她忽然想起多年前,柳明淵剛被族裏定下婚約時,也曾這樣站在她身邊,說要陪她在麒麟山種滿她喜歡的海棠。那時的風也是這樣暖,那時的承諾也是這樣真,可終究還是抵不過世事無常,抵不過他眼底對另一個人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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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時候走?”清婉終於再次開口,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仿佛剛才那瞬間的失神隻是錯覺,“我好提前收拾些念念的衣物,她跟你們一起去,也能多陪陪阿芷,讓她路上不孤單。”
    “等阿芷能下床走動就走。”柳明淵的聲音裏多了幾分感激,“這些年,謝謝你。”
    “謝什麽。”清婉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像從前無數次那樣,帶著家人般的包容,“我們是家人,本該互相照看。你隻要記住,不管以後出了什麽事,麒麟山永遠是你和阿芷,還有孩子的退路。”
    她說完,便彎腰繼續打理那些晚櫻幼苗,不再看柳明淵。柳明淵站在她身邊,看著她略顯單薄的背影,心裏滿是複雜,卻也知道此刻再多的話都是多餘。他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往胭脂的寢殿走去——他要盡快告訴胭脂這個決定,讓她知道,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她有他,有麒麟山,有一個真正屬於她的家。
    而清婉在他走後,才緩緩直起身,抬手抹了抹眼角。指尖觸到一片冰涼,她才驚覺自己竟哭了。晨霧中的晚櫻開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落在她的手背上,像極了當年柳明淵承諾要種給她的海棠,美好得讓人心疼,卻終究不是屬於她的風景。
    她輕輕歎了口氣,將那些散落的花瓣攏在一起,埋進泥土裏——就像把那些沒說出口的遺憾,那些藏在心底的情緒,一起埋進時光裏。從今往後,她還是麒麟山的少夫人,是念念的娘親,隻是不再是柳明淵心裏那個需要他守護的人。
    沒關係,她想。隻要念念平安,隻要麒麟山安穩,隻要柳明淵和胭脂能好好的,她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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