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雪覆合歡:神啟九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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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重天的仙神們早已被天柱的異動驚動,紛紛朝著中天殿的方向趕來,卻在靠近時被那股神聖的金光阻擋,隻能遠遠觀望。當他們看到懸浮在空中的祖神字記,聽到“祖神降世”的昭示時,皆恭敬地躬身行禮,心中滿是敬畏與期盼。
    軟榻上的段扶桑,眉頭漸漸舒展開,嘴角似乎還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她體內的祖神之力與自身血脈正在慢慢融合,那道困擾她的奇異能量,此刻已完全化作滋養神魂的養料。沒有人知道她何時會醒來,也沒有人知道她醒來後會帶來怎樣的改變,但所有人都明白,隨著天柱的發光與祖神字記的出現,三界的命運,已然與這位昏迷中的小帝姬緊緊聯係在了一起。
    中天殿的金光溫柔而堅定,映照著柏玨與段君霓守護的身影,也映照著九重天的希望。祖神的意誌已然降臨,而這場跨越百萬年的傳承與守護,才剛剛拉開序幕。
    蒼梧山麒麟族。
    蒼梧山的雪不知何時又落了下來,細密的雪沫子無聲無息地覆蓋了庭院裏的合歡樹,粉白的花瓣沾了雪,像是蒙了一層霜,連帶著整座柳府都浸在一片沉寂的哀傷裏。
    暖閣裏的炭火明明燒得正旺,卻驅不散半分寒意。念念抱著清婉親手繡的兔子荷包,蜷縮在軟榻的角落,小臉埋在膝頭,肩膀一抽一抽地發抖。往日裏活潑好動的小姑娘,此刻連哭都不敢放聲,隻敢壓抑著發出細碎的嗚咽,淚水把荷包打濕了一片,暈開了上麵淺淺的針腳。她是清婉一手帶大的,從繈褓裏的奶娃娃到如今能跑能跳的小丫頭,清婉的氣息早已刻進她的骨血裏——是清晨溫好的桂花糖粥,是寒夜暖手的湯婆子,是犯錯時護著她、卻又會輕輕教導她的溫柔嗓音。如今那個總笑著叫她“念念乖”的人不在了,連院子裏的合歡樹都像是失了生機,她怎麽能不難過。
    柳明淵坐在對麵的椅上,玄色衣袍上還沾著歸墟邊緣的寒氣與血腥。他剛從東海回來,身上的傷還未痊愈,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底卻布滿了紅血絲。他手中握著一隻青瓷小碗,那是清婉平日裏用來給他盛蓮子羹的,碗沿還留著淡淡的藥香,像是她從未離開。成婚百年,他總以為清婉的存在是理所當然——是他沉淪時打理家事的沉穩,是他闖禍後收拾爛攤子的從容,是他滿身是傷歸來時,永遠溫著的湯藥和不變的守候。他對她有敬重,有感激,有依賴,唯獨少了對胭脂那般熾熱的愛戀,可當這百年的陪伴驟然抽空,他才發現,清婉早已成了這柳府的支柱,成了他生命裏無法割舍的一部分。
    “爹爹,”念念抬起布滿淚痕的小臉,聲音沙啞得厲害,“清婉娘親是不是不會回來了?她是不是不喜歡念念了?”
    柳明淵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起身走到軟榻邊,小心翼翼地將女兒摟進懷裏,動作笨拙卻溫柔。“不是的,”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清婉娘親很愛念念,她隻是……隻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要守護我們,守護麒麟山。”他不敢告訴女兒真相,不敢說那個永遠溫柔的人,已經永遠離開了。
    念念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把臉埋進他的懷裏:“那她什麽時候回來?我還想讓她教我繡荷包,還想喝她煮的蓮子羹。”
    柳明淵閉上眼,眼眶瞬間泛紅。他想起清婉最後在他耳邊說的那句“等我回來,給你做蓮子羹”,想起她在歸墟邊緣,用生命護住逆命草的背影。喉頭一陣哽咽,他強忍著才沒讓淚水落下,隻是輕輕拍著女兒的背:“會的,等雪停了,等桃花開了,她就回來了。”
    這話像是說給念念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柳府的下人走路都放輕了腳步,說話也不敢大聲,連平日裏熱鬧的廚房,都變得安安靜靜。清婉待下人向來寬厚,冬日裏會給他們添衣裳,夏日裏會讓廚房煮解暑的涼茶,府裏上上下下,沒人不感念她的好。如今她不在了,連做飯的張嬸都紅著眼眶,煮蓮子羹時,總會不自覺地多放一勺冰糖——那是清婉知道柳明淵口味偏淡,卻又怕藥苦,特意叮囑的。
    胭脂抱著念安,站在暖閣的窗邊,看著庭院裏落雪的合歡樹,眼底滿是複雜的情緒。她與清婉雖無血緣,卻因柳明淵成了一家人,清婉的溫柔與付出,她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如今這個總是默默守護著所有人的人不在了,她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念安似是感受到了周遭的沉寂,乖乖地靠在母親懷裏,小手指著窗外的合歡樹,咿呀地叫了一聲,像是在詢問什麽。
    柳蒼瀾和柳昭走站在廊下,望著漫天飛雪,神色凝重。“清婉這孩子,苦了一輩子。”柳蒼瀾歎了口氣,聲音裏滿是惋惜,“她為明淵,為這個家,付出得太多了。”
    柳昭走點點頭,眼底閃過一絲愧疚:“是我們對不起她,沒能護住她。”
    柳明淵抱著念念,聽著廊下的對話,心中的悔恨與自責愈發濃烈。他恨自己的遲鈍,恨自己沒能早一點察覺清婉的苦衷,恨自己沒能護住那個為他傾盡一切的人。如果當初他沒有衝動地前往東海,如果他能早一點識破玄陰教的陰謀,如果他能多給她一點關心……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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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世上沒有如果。
    雪越下越大,合歡樹的枝椏被雪壓得微微彎曲,卻依舊頑強地挺立著。柳明淵抱著念念,走到庭院裏,仰望著漫天飛雪,輕聲道:“清婉,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念念和念安,會守護好這個家,守護好你用生命換來的一切。”
    雪花落在他的臉上,冰涼刺骨,卻讓他更加清醒。他知道,清婉的犧牲不是結束,而是責任的延續。他不僅要替她活下去,還要替她守護好她在乎的一切,讓她在九泉之下,能安心。
    念念伸出小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雪花在她掌心很快融化,留下一點冰涼的水漬。她看著父親堅毅的側臉,又望了望庭院裏的合歡樹,小聲道:“清婉娘親,你一定要回來呀,念念會乖乖等你。”
    風過庭院,雪落無聲,隻有合歡樹的枝條輕輕晃動,像是在回應著這對父女的思念與承諾。柳府的哀傷還未散去,但那份因清婉犧牲而凝聚的力量,卻在無聲地生長,支撐著這個家,走過這場漫長的寒冬。
    不知名密室。
    密室燭火通明,跳躍的焰光將四壁刻滿的玄陰咒紋映得忽明忽暗,空氣中彌漫著檀香與一絲若有若無的邪霧氣息。
    上位陰影裏,坐著個裹在玄色鬥篷中的人影,銀紋麵具遮住了大半麵容,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膝頭一枚烏黑的令牌,令牌上“玄陰”二字在火光下泛著幽光。
    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憑空撕裂空氣,落在密室中央。光芒散去時,一身素白勁裝的女子單膝跪地,青絲被白綾束起,臉上覆著一層薄紗,隻露出一雙沉靜如寒潭的眼眸。她雙手抱拳,掌心向上抵在額前,動作利落而恭敬,聲音清冽如碎冰撞玉:“屬下拜見公子。”
    鬥篷人影指尖一頓,麵具後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女子周身未散的白光餘韻,語氣聽不出喜怒:“歸墟之行,倒是比我預想的快。”
    女子腰背挺得筆直,薄紗下的唇瓣輕啟:“幸不辱命,逆命草已按公子吩咐,借清婉之手送入東海。柳明淵雖暫保性命,但蝕骨邪毒已入骨髓,往後再難成氣候。”
    “清婉的下場,你親眼所見?”鬥篷人影緩緩前傾身體,周身散發出淡淡的壓迫感,令牌在指尖轉了個圈,發出輕微的摩挲聲。
    “是。”女子聲音未變,眼底卻掠過一絲極淡的波瀾,“她以自身神魂震碎噬心蠱,拚盡最後之力將逆命草送出,已葬身歸墟邊緣。”
    鬥篷人影沉默片刻,密室裏隻剩燭火劈啪作響。良久,他低笑一聲,那笑聲隔著麵具傳來,帶著幾分譏誚與冷寂:“倒是個烈性的,可惜,終究是枚棄子。”他抬手一揮,一枚黑色玉簡落在女子麵前,“這是玄陰教新據點的布防圖,你去一趟,將那些搖擺不定的長老處理幹淨。記住,不留活口。”
    女子拾起玉簡,入手冰涼,指尖劃過上麵密密麻麻的咒紋,依舊單膝跪地:“屬下遵命。”
    “還有,”鬥篷人影補充道,語氣驟然沉了幾分,“九重天天柱異動,祖神意誌覺醒,你順便查探一下,那所謂的‘祖神傳承’,究竟落在了誰的身上。若有機會……斬草除根。”
    “屬下明白。”女子應聲起身,周身白光再起,身影瞬間變得透明,即將消散之際,她忽然頓了頓,抬頭望向上位的鬥篷人影,輕聲問:“公子,清婉臨終前,曾說……她從未後悔。”
    鬥篷人影指尖猛地收緊,麵具後的目光驟然變得淩厲:“你想說什麽?”
    “屬下不敢。”女子垂下眼簾,聲音恢複了先前的平靜,“隻是覺得,一枚棄子的執念,或許……能為公子所用。”
    白光徹底散去,密室中央空無一人。鬥篷人影望著女子消失的方向,指尖死死攥著那枚烏黑令牌,指節泛白。燭火搖曳,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在滿室咒紋的映襯下,顯得愈發陰鷙難測。
    九重天。
    九重天的金光尚未完全褪去,中天殿內的聚靈陣依舊流轉著溫潤光暈。段扶桑眉心的祖神印記忽明忽暗,像是在與天際的天柱遙相呼應,她的呼吸漸漸變得悠長平穩,蒼白的臉頰上已染上一層淡淡的粉暈,不再是之前那般毫無生氣。
    柏玨守在軟榻邊,指尖凝著一縷天道之力,小心翼翼地梳理著女兒體內交融的祖神之力與自身血脈。那兩股力量時而溫和相擁,時而又微微抵觸,每一次波動都讓他心弦緊繃——祖神傳承過於霸道,他生怕稍有不慎,便會傷及扶桑的本源神魂。
    段君霓端著剛溫好的凝神露,輕輕坐在一旁,目光寸步不離地落在女兒臉上。她將玉勺湊近扶桑唇邊,借著聚靈陣的光暈,一點點將清甜的露水滴入她口中。“扶桑乖,喝了這個,就能快點醒來了。”她的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指尖輕輕拂過女兒額前的碎發,“娘親還為你做了桃花酥,是你最愛的味道,就等你醒了嚐一口。”
    就在這時,扶桑眉心的祖神印記突然爆發出一道刺眼的金光,將整個中天殿照得如同白晝。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周身的空氣劇烈波動,聚靈陣的光暈瞬間被這股力量吞噬,化作漫天金屑,又重新凝聚成一道道古樸的符文,圍繞著她的身體飛速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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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段君霓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想要靠近,卻被柏玨抬手攔住。
    “別過來!”柏玨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眼底卻閃過一絲喜色,“是祖神傳承在徹底融合!她要醒了!”
    話音剛落,段扶桑猛地睜開了眼睛。那雙原本靈動的杏眼,此刻卻盛滿了金紅色的流光,瞳孔深處浮現出與天柱上一模一樣的祖神紋記,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沉靜與威嚴。她緩緩坐起身,周身的符文自動融入她的體內,眉心的印記也漸漸收斂,化作一顆淡金色的小點,隱匿在肌膚之下。
    段扶桑眨了眨眼,金紅色的流光在眼底迅速褪去,又變回那雙澄澈靈動的杏眼,帶著剛睡醒的懵懂與迷茫。她抬手揉了揉眼睛,鼻尖微微抽動,目光落在柏玨和段君霓臉上時,瞬間漾開熟悉的嬌憨:“爹爹,娘親?我怎麽睡著了呀?騰蛇哥哥呢?我還沒追上他呢!”
    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動作輕快得像隻剛出籠的小雀,完全沒了剛才傳承融合時的威嚴,仿佛那道金光、那些符文,都隻是一場轉瞬即逝的夢境。
    段君霓下意識伸手扶住她,指尖觸到女兒溫熱的皮膚,感受著她鮮活的氣息,懸著的心終於徹底落下。她與柏玨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款的困惑與了然——扶桑似乎完全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祖神傳承的融合,更像是在她無意識中完成的。
    “傻丫頭,”段君霓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尖,語氣帶著失而複得的寵溺,“你剛才追騰蛇時累睡著了,快嚐嚐娘親給你溫的凝神露,補補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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