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頓時震驚無比。
    那光幕僅有巴掌大小，卻清晰地映照出仙盟內部的景象——斷壁殘垣，硝煙未散，昔日仙氣繚繞的亭台樓閣遍布戰鬥的痕跡，地麵上甚至能看到尚未幹涸的血跡！
    偶爾有神色倉惶、身上帶傷的弟子在廢墟間快速穿梭，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光幕視角似乎在緩慢移動，最終定格在一處相對完好的大殿前。
    殿外布設著臨時防禦陣法，數十名弟子在各長老帶領下嚴陣以待。
    而殿內，隱約可見數道氣息淵深的身影正在激烈爭論著什麽，為首一人，赫然是掌門玄清真人！他雖然麵色疲憊，袍袖上沾有血跡，但氣息尚穩，顯然仍是抵抗的核心。
    “師兄！”淩虛道人看到玄清真人的身影，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光幕似乎無法傳遞聲音，但玄清真人仿佛心有所感，猛地抬頭，目光銳利地望向虛空某處，正好與光幕外的淩虛道人對上視線！
    但很顯然他看不到外麵的情況。
    少苒還想努力聯係上裏麵的人，卻在下一秒，光幕消失。
    陣法完成了自我修複。
    光幕無聲潰散，最後定格的，是玄清真人那雙穿透虛空、銳利卻難掩疲憊的眼睛。
    外麵陷入死寂，隻有靈石耗盡後散出的淡淡焦糊氣息，以及幾人粗重的呼吸聲。
    希望乍現即滅，留下的絕望更深。
    淩虛道人踉蹌一步，臉色灰敗，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終無力垂下。那一聲未能傳出的“師兄”，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
    “陣法……修複了。”少苒的聲音幹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她維持法訣的手指微微痙攣，方才強行窺探，幾乎耗盡了她所有心神，更反噬其身，一縷鮮血自他嘴角緩緩溢出。
    青嵐急忙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取出丹藥喂他服下，眼中滿是憂慮。
    她看向淩虛道人，聲音帶著平靜，目前可以確定，裏麵沒有什麽大問題。
    淩虛道人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雖仍有悲愴，卻多了一份決絕，“大殿尚在，師兄師弟們無恙，防禦陣法仍在運轉！這說明抵抗未曾停止！仙盟……還未陷落！”
    他的話像一劑強心針，讓絕望的氣氛稍稍驅散。
    一旁一個渾身是血的弟子緊握的雙拳骨節發白，沉聲道：“師叔說得對！那些血跡，那些廢墟，正說明戰鬥之慘烈，但也說明我們的人還在戰鬥！我們不能在這裏枯等！”
    “可我們怎麽進去？”青嵐扶著虛弱的少苒，急切問道，“外圍大陣已經完全封閉，連這窺探之法都險些遭反噬，強行破陣無異於以卵擊石。”
    淩虛道人走到石壁前，手指輕輕拂過剛才光幕出現的地方，那裏此刻已恢複冰冷堅硬，再無半點靈力波動。
    “陣法自我修複，隔絕內外。但既然少苒能憑借血脈感應與秘法短暫撕開一道縫隙，說明這封禁並非全無破綻。尤其……是在內部經曆大戰，靈力必然紊亂的當下。”
    他轉向少苒，目光灼灼，“少苒，你方才感應，除了玄清真人的氣息，可還察覺到陣法核心的異常？比如……某些節點的靈力流轉是否滯澀？或者，有無不屬於我派正統的異種能量殘留？”
    少苒服下丹藥，調息片刻，臉色稍緩，她凝神回憶，眉頭緊蹙，“卻有一處，但晚輩以為這時候咱們應該保留實力，專心對付外麵的敵人。”
    淩虛道人神色一凜，瞬間明白了少苒的未盡之意。
    仙盟內部情況未明，即便玄清師兄等人尚在堅守，但魔修既能滲透至高層，甚至可能操控部分陣法權限，誰又能保證此刻內部就是鐵板一塊？
    貿然傳遞信息，若被潛伏的魔人截獲，非但無法裏應外合，反而可能暴露他們這支外部唯一知情的力量，招致滅頂之災！
    “你說得對！”淩虛道人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壓下立刻與內部取得聯係的衝動，“是老夫心急了。此刻，隱匿自身，積蓄力量，查明外部敵情，方是上策。”
    他目光掃過在場眾人，除了少苒四人，還有幾位僥幸在外、此刻同樣無家可歸的修士，總計不過五十餘人，且大多帶傷，實力參差不齊。
    “我等力量薄弱，硬闖仙盟無異送死。當務之急，是尋一安全隱秘之處，療傷休整，同時設法打探消息，摸清魔道在外圍的部署，並等待潭寺他們求援的結果。”淩虛道人迅速做出決斷，“我知道一處隱秘所在，乃我早年遊曆時發現的一處廢棄洞府，陣法尚存，應可暫避。”
    眾人自然無異議。此刻，一個可靠的藏身之所比什麽都重要。
    在淩虛道人的帶領下，一行人收斂氣息，避開可能存在的巡邏，小心翼翼地向著他所說的隱秘洞府方向潛行。
    一路上，他們看到不少地方都有戰鬥痕跡，顯然魔道在發動內部襲擊的同時，也對仙盟外圍進行過清剿。
    數個時辰後，眾人抵達一處位於瀑布之後的隱秘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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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府內雖有塵埃，但基本設施完好，殘留的防禦陣法經過淩虛道人一番修補後，勉強可以啟用，足以遮蔽氣息，防範尋常探查。
    安置下來後，淩虛道人立刻開始分配任務。
    “辰霄前輩，您陣法造詣最高，負責監控洞府外圍陣法，若有異常，立刻預警。同時，嚐試能否捕捉到外界遊離的傳訊波動，或許能截獲一些信息。”
    “青嵐，你精通藥理，照顧傷員之事便交給你了。務必讓大家盡快恢複戰力。”
    “赤霄，你傷勢較輕，負責警戒洞府入口，任何人靠近，格殺勿論！”淩虛道人語氣森然，此刻已容不得半分仁慈。
    “少苒，”他最後看向臉色依舊蒼白的少苒，“你傷勢最重，且心神損耗巨大，首要任務是盡快恢複。你身負太陰之力，感知敏銳，待傷勢穩定，或可嚐試以秘法遠距離感應仙盟大陣的細微變化，或許能從中推斷內部局勢。”
    “晚輩明白。”少苒點頭，她知道自己的狀態確實是目前最大的短板。
    安排妥當，眾人立刻各自行動起來。洞府內暫時陷入了緊張的寧靜，隻有丹藥化開的清香和微弱的靈力波動。
    少苒盤膝坐下，吞服丹藥，運轉功法，引導藥力修複受損的經脈和神魂。
    與那神秘存在的兩次意念連接，尤其是最後一次強行催發力量斬斷符文，對她的負擔遠超想象。
    若非她根基紮實，恐怕早已境界跌落。
    時間在療傷中緩緩流逝。
    三日後，少苒的傷勢終於穩定下來，雖然距離痊愈尚遠，但已能發揮出七八成實力。
    她走出臨時靜室，發現洞府內氣氛依舊凝重。
    辰霄日夜不停地監控著陣法，臉色疲憊，但眼神專注。
    青嵐照顧著幾名傷勢較重的修士，進展緩慢，魔氣侵蝕極為頑固。
    赤霄如同門神般守在洞口，寸步不離。
    淩虛道人則時常站在洞府深處，望著仙盟方向，眉頭緊鎖。
    “情況如何？”少苒走到淩虛道人身邊，低聲問道。
    淩虛道人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截獲了幾段零碎的外界傳訊，都是附近中小門派在驚慌失措地互相詢問仙盟異狀，並無有價值的信息。潭寺他們……也杳無音信。”
    杳無音信。
    少苒將這個詞在嘴裏輕輕念了一番，像是要將它咬碎。
    按目前的情況來看，或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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