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光影之下，悸動萌芽
    周六下午，陽光透過高大的玻璃窗，將青藤大學藝術中心多功能廳照得明亮而溫暖。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鬆節油和紙張的味道。林溪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手中那張印著“特邀”字樣的邀請函，指尖微微發涼。
    她穿著最幹淨整潔的米白色襯衫和牛仔褲，頭發仔細地梳成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新買或者說顧嶼送的）的畫筆和速寫本被她緊緊抱在懷裏。緊張感像無數隻小螞蟻在心口爬。麵對傳說中的國畫大師陳墨教授，還有那些可能早已聲名鵲起的學長學姐競爭者……她這個被“特邀”的新生，真的不會貽笑大方嗎？顧嶼那句“值得被看見”，此刻像沉重的砝碼，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推開厚重的木門，想象中的擁擠人潮並未出現。偌大的多功能廳裏，隻稀疏坐著不到二十人。座位呈扇形圍繞著前方一個臨時布置的展示台和講席。燈光柔和地打在中央，營造出一種專業而專注的氛圍。
    “咦？不是說陳墨教授的沙龍很火爆嗎？怎麽人這麽少？”夏小滿陪著林溪一起來，此刻也驚訝地小聲嘀咕。
    林溪也有些疑惑。她環顧四周，發現落座的大多是高年級藝術係公認的佼佼者，以及幾位神情沉穩、一看就是研究生或青年教師的助教。每個人的神情都帶著專注和期待。她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角落，沒有看到那個預想中會讓她更緊張的身影顧嶼），心裏鬆了口氣，卻又莫名地……有一絲失落？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迎了上來。周浩然穿著學生會的製服馬甲，笑容陽光燦爛，聲音卻壓得很低：“林溪學妹？這邊請，你的位置在前麵。”他熟稔地引導著林溪和夏小滿走向扇形區域中視野極佳的第二排位置，旁邊還預留了一個空位給夏小滿。
    “浩然學長？你怎麽在這兒？”林溪驚訝地問。
    “學生會負責協調保障嘛。”周浩然眨眨眼，笑容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促狹，“老大……呃，顧副主席特別交代了，要確保特邀嘉賓有最好的體驗。”他特意加重了“特邀嘉賓”四個字。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顧嶼……他連這個都安排好了？這個“清場”級別的沙龍，這個絕佳的位置……都是他特意安排的？一股暖流混合著更深的忐忑湧上心頭。
    沙龍開始了。陳墨教授年過花甲，精神矍鑠，穿著一身素雅的中式盤扣衫，氣質儒雅。他沒有進行冗長的理論講座，而是以“捕捉瞬間的生命力”為主題，結合自己多年寫生創作的經驗，用平實而深刻的語言，講述如何在紛繁世界中提煉純粹的美，如何賦予靜態畫麵以呼吸和靈魂。
    他的話語如同涓涓細流，浸潤著每一位聽眾的心田。林溪漸漸忘記了緊張，完全沉浸在大師描繪的藝術世界裏。當陳教授展示他的一幅幅寫生稿——風雨中的老樹、晨曦下的荷塘、市井巷陌裏鮮活的人物——林溪的眼睛越來越亮。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圖書館窗邊捕捉梧桐光影時的專注，看到了自己筆下那些試圖抓住生命律動的線條！
    “真正的藝術，不在於技巧多麽炫目，而在於你是否用‘心’去看，用‘情’去捕捉那稍縱即逝的光影與神韻。”陳教授的目光慈和而銳利，緩緩掃過全場，“哪怕是一張潦草的速寫，如果它抓住了那一刻的靈魂，它就擁有了無價的生命力。”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擊中了林溪！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裏的速寫本，那裏有她無數張“潦草”卻飽含情感的練習。她想到了被顧嶼珍藏在金屬盒子裏的那張梧桐樹影草稿……難道，他也是這樣想的？
    互動環節開始。陳教授鼓勵大家分享自己的習作或困惑。幾位高年級學生展示了精心準備的畫作，陳教授一一給予中肯的點評，既指出不足，也肯定優點。現場氣氛融洽而專業。
    林溪的心在劇烈掙紮。她很想拿出自己那些光影速寫，又怕在這麽多高手麵前班門弄斧。她下意識地看向夏小滿，夏小滿用鼓勵的眼神用力點頭。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陳教授溫和的目光似乎無意間落在了她身上，帶著一絲鼓勵的笑意：“這位同學，我看你聽得很認真，眼神裏有光。有沒有什麽習作，或者困惑，願意和大家分享？”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林溪身上！她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心髒狂跳。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巨大的勇氣，從速寫本裏小心翼翼地抽出了幾張紙——不是水彩，正是她平時畫的那些光影速寫！有圖書館窗外的梧桐樹影一張新的），有食堂門口雨傘下匆匆的人影，有夕陽下拖著長長影子的自行車……線條依舊帶著練習的稚嫩和潦草，但每一張都努力捕捉著瞬間的光影變化和氛圍。
    她將畫稿遞給走過來的助教，助教將其放在展示台上。當投影儀將那幾張“不夠完美”的速寫放大在屏幕上時，林溪清晰地聽到周圍傳來幾聲極低的、帶著不解或輕笑的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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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
    “這也太草率了吧？”
    “光影感覺還行，但技巧……”
    林溪的臉更紅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後悔了，不該拿出來的！
    然而，坐在前排的陳墨教授，在看到那幾張速寫時，眼神卻驟然亮了起來！他身體微微前傾，仔細地看著屏幕上的每一根線條，每一個明暗塊麵。特別是那張新的、描繪圖書館梧桐樹在風中搖曳、光影流動的速寫。
    “好！”陳教授突然開口，聲音洪亮，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賞，“非常好！”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陳教授。
    陳教授站起身，走到展示台前，指著那張梧桐光影速寫：“大家看！這張畫，技巧確實不成熟，甚至可以說很‘潦草’。但是！”他加重了語氣，“你們看到了什麽？我看到了風！看到了光在樹葉間跳躍的軌跡！看到了午後那份慵懶又充滿生機的氣息！這位同學，”他轉向林溪，目光灼灼，“你有一雙非常敏銳的眼睛！你捕捉光影的天賦和那種純粹的感受力，是技巧無法替代的寶藏！這張畫，抓住了‘瞬間的生命力’，這正是我剛才強調的核心！”
    全場嘩然！隨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那些質疑的目光瞬間變成了敬佩和驚歎！
    林溪呆住了，巨大的驚喜和難以置信的幸福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看著陳教授讚賞的眼神，聽著周圍的掌聲，眼眶瞬間濕潤了。她的“潦草”，她的感受，被看見了！被肯定了！而且是被陳墨教授這樣的大師！
    她下意識地、帶著感激和激動，目光在人群中尋找。然後，她的視線定住了。
    在多功能廳最後排、靠近安全出口的陰影裏，一個挺拔的身影安靜地倚牆而立。是顧嶼！他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沒有驚動任何人。他雙手插在褲袋裏，深邃的目光穿越整個大廳的距離，精準地落在林溪身上。他臉上依舊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冰山模樣，但林溪卻清晰地看到，當陳教授大聲讚賞她時，他緊抿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一個極淡、極快、卻真實存在的笑意！
    那笑意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溪心中漾開巨大的漣漪！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帶著滾燙的溫度，瞬間席卷了她全身！她的心跳快得失去了節奏，臉頰燒得厲害，幾乎不敢再看向那個角落。
    沙龍在熱烈的氣氛中結束。陳墨教授特意走到林溪麵前，鼓勵她堅持自己的感覺，技巧可以慢慢磨練，並給了她一張私人名片，表示以後有困惑可以聯係他。這簡直是天大的殊榮！周圍的同學紛紛向林溪投來羨慕和結交的目光。
    夏小滿激動地抱著林溪又跳又叫。林溪暈乎乎地收好名片，感覺像在做夢。
    “林溪學妹，恭喜！”周浩然適時出現，笑容滿麵，“陳教授很少這麽高度評價學生的！老大……呃，顧副主席知道了一定很高興！”他故意提到顧嶼。
    林溪的臉又紅了，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後排角落。那裏已經空了，顧嶼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開，像一陣捉摸不定的風。
    “林溪同學？”一個溫和有禮的男聲響起。林溪回頭，看到一個帶著金絲邊眼鏡、氣質斯文的年輕男人站在麵前，他手裏拿著一張名片，笑容得體，“你好，我是校藝術館的策展助理，張銘。剛才看了你的速寫和陳教授的評價，非常有感觸。我們藝術館下個月有個‘青藤印象’主題的小型展覽，正在征集能體現校園生活瞬間的速寫作品。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提供幾幅作品參展？不需要很複雜，就是你平時捕捉的那些光影片段就很好。”
    又一個驚喜！林溪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連忙點頭：“有興趣！當然有興趣！謝謝張助理！”
    交換了聯係方式，約好後續提交作品的時間，張銘微笑著告辭。林溪感覺自己被巨大的幸運砸中了，走路都有些飄。夏小滿挽著她，興奮地計劃著要如何慶祝。
    兩人走出藝術中心，沐浴在午後溫暖的陽光裏。林溪忍不住回頭，再次望向那個顧嶼曾站立的陰影角落。那裏空蕩蕩的，但她仿佛還能感覺到他存在過的氣息，和他唇角那抹轉瞬即逝的笑意。
    “小溪，你看那邊！”夏小滿突然扯了扯林溪的胳膊，壓低聲音，指向藝術中心側麵的林蔭道。
    林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林蔭道的長椅上，沈薇正和一個穿著講究、氣質精幹的中年男人低聲交談著。那男人林溪不認識，但沈薇的表情帶著一種刻意的恭敬和討好，與平時優雅女神的姿態截然不同。她似乎將手機遞給那個男人看了一眼，男人微微皺眉，點了點頭。
    沈薇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穿透人群，精準地、帶著毫不掩飾的怨毒和算計，狠狠地釘在了林溪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說：別高興得太早。
    陽光依舊明媚，林溪心中的悸動和喜悅卻瞬間蒙上了一層冰冷的陰影。那個中年男人是誰？沈薇給他看了什麽？她又在謀劃什麽？
    林溪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裏的速寫本，仿佛那是她唯一的盾牌。她不知道，沈薇手機屏幕上展示的，正是她剛才在沙龍上，因為陳教授的讚賞而激動得臉頰泛紅、眼眸發亮的照片。而在照片的角落，後排陰影裏顧嶼那專注凝視著她的身影，也被巧妙地捕捉了進去。
    這張照片，連同林溪的名字和“備受陳墨青睞”的信息，正被沈薇作為“重要情報”，呈遞給顧嶼父親派來暗中關注兒子動向的特別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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