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場雪悄然降臨。葉羽琋站在教學樓走廊的窗邊，看著雪花一片片落在操場上，融化在還未完全凍結的土地裏。手機震動起來，是林小雨發來的消息：快看年級群！保送名單公布了！
    葉羽琋的手指微微發抖，點開年級群。一張圖片正在被瘋狂轉發——a大醫學院保送名單，第一個名字赫然是。
    太好了！她忍不住小聲歡呼，立刻給顧殤發了條消息：恭喜！！！我就知道你能行！
    消息發出去後，顯示已讀，但久久沒有回複。葉羽琋皺了皺眉，這不像顧殤的風格。她望向高三教學樓的方向，思索著要不要過去看看。
    羽琋！林小雨突然從身後拍她肩膀，你家顧學霸保送了，不表示表示？
    葉羽琋收起手機：他還沒回我消息...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麽呀！林小雨翻了個白眼，人家現在肯定被老師和同學圍著祝賀呢！
    但葉羽琋的直覺告訴她事情沒那麽簡單。午休鈴一響，她就直奔天台——他們的秘密基地，卻發現空無一人。她又去了圖書館，最後在高三年級辦公室外看到了顧殤。
    他獨自站在走廊窗邊，雪花從半開的窗戶飄進來，落在他的肩頭和發梢，但他似乎毫無察覺。手機屏幕亮著，顯示著和葉羽琋的聊天界麵。
    顧殤？葉羽琋輕聲喚道。
    顧殤猛地抬頭，像是從某種思緒中被驚醒。他的臉色比雪還要蒼白，眼鏡片上沾著幾片融化的雪花。
    恭喜你保送！葉羽琋走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歡快，怎麽不回我消息？
    顧殤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邊緣：...剛看到。
    這個明顯的謊言讓葉羽琋心頭一緊。她伸手拂去顧殤肩上的雪花：出什麽事了嗎？
    顧殤的目光落在遠處，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父親...希望我提前去醫學院實習。
    什麽時候？葉羽琋瞪大眼睛。
    下周一。顧殤說，學期結束前...都不用來學校了。
    葉羽琋的胸口像被重重錘了一下。現在才十二月初，距離學期結束還有一個多月...
    這麽突然？她的聲音微微發顫，那...那我們的約定呢？
    顧殤終於看向她，眼中閃爍著葉羽琋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對不起。
    三個字，卻像一把刀插在心上。葉羽琋深吸一口氣，努力保持冷靜：沒關係...學業重要。我們可以...周末見麵？
    顧殤搖搖頭：實習...會很忙。
    雪越下越大，從窗戶飄進來，落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迅速融化成水。葉羽琋突然覺得，她和顧殤之間也像是隔著一場大雪，模糊了彼此的麵容。
    那...遊戲呢？她輕聲問，《幻界》的新資料片下周就上線了...
    顧殤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可能...沒時間上了。
    葉羽琋的眼眶突然發熱。她別過臉，假裝看窗外的雪景：我明白了...恭喜你保送。
    她轉身要走，手腕卻被顧殤輕輕拉住。他的手指冰涼，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不是...不想見你。顧殤的聲音沙啞，是...
    顧殤。一個冷峻的聲音打斷了他。顧醫生站在辦公室門口，白大褂在走廊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李教授在等你。
    顧殤的手像觸電般鬆開。他最後看了葉羽琋一眼，眼神中包含著太多無法言說的情緒，然後轉身走向父親。
    葉羽琋站在原地，看著雪花一片片落在剛才顧殤站過的地方，迅速消失不見。她的手腕上還殘留著他手指的溫度，冰涼，卻比雪溫暖。
    ......
    接下來的幾天，顧殤如同人間蒸發。消息不回，電話不接，遊戲頭像永遠是灰色的。葉羽琋去過幾次天台，那裏空蕩蕩的，隻有越積越厚的雪。
    周五放學後，她終於忍不住，來到了顧殤家所在的小區。這是一片高檔住宅區，門禁森嚴。葉羽琋在寒風中站了半小時，才等到一個住戶刷卡進門時溜了進去。
    顧殤家在三棟十五樓。葉羽琋站在門前，手指懸在門鈴上方，遲遲沒有按下去。她該說什麽？質問他為什麽不聯係自己？還是單純地想確認他過得好不好？
    正當她猶豫時，門突然開了。一個中年女人提著垃圾袋走出來，看到葉羽琋明顯愣了一下：你是...？
    阿姨好！葉羽琋慌忙鞠躬，我是顧殤的同學，來找他...問作業的事。
    顧媽媽——葉羽琋猜測她的身份——上下打量了葉羽琋幾眼，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葉羽琋？
    葉羽琋瞪大眼睛：您...您知道我？
    小殤提起過你。顧媽媽的表情柔和下來，進來吧，外麵冷。不過他現在不在家，去醫院實習了。
    葉羽琋跟著顧媽媽走進寬敞明亮的客廳。牆上掛著顧殤從小到大的照片，從戴著學士帽的幼兒園畢業照，到最近獲得的各類競賽獎狀。照片裏的顧殤總是表情嚴肅，隻有在幾張遊戲比賽獲獎的照片中，能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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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點熱茶。顧媽媽端來一杯冒著熱氣的紅茶，小殤說你在遊戲裏幫了他很多。
    葉羽琋捧著茶杯，熱度透過杯壁傳到冰涼的指尖：其實...是他一直在幫我。
    顧媽媽笑了笑，眼角的皺紋顯得格外溫柔：那孩子從小就不擅長表達，但自從認識你後，笑容多了不少。
    葉羽琋的胸口泛起一陣酸澀。她望向客廳一角——那裏擺著一台高配電腦和幾個遊戲手辦，與整個家嚴肅的裝修風格格格不入。
    那是他的小天地。顧媽媽順著她的目光解釋道，他爸爸不喜歡他玩遊戲，但拗不過他。
    阿姨...葉羽琋鼓起勇氣問，顧殤他...真的想去醫學院嗎？
    顧媽媽的笑容僵在臉上。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這孩子從小就懂事。他父親...期望很高。
    但他喜歡遊戲設計。葉羽琋不假思索地說，他在這方麵特別有天賦！
    我知道。顧媽媽歎了口氣，可是在這個家，有些選擇...不由他自己做主。
    葉羽琋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顧殤在天台上說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勇敢時的表情，突然明白了那種無奈。
    我能...給他留個紙條嗎？她輕聲問。
    顧媽媽點點頭，拿來紙筆。葉羽琋想了想，寫下簡單的一行字：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記得我們的約定。——葉羽琋
    她把紙條折成星星的形狀——顧殤教過她的方法——交給顧媽媽：麻煩您轉交給他。
    離開顧殤家時，雪已經停了。夕陽從雲層中透出一絲光芒，照在積雪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葉羽琋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胸口那種悶痛感卻揮之不去。
    ......
    《幻界》新資料片上線的那天，葉羽琋一個人登錄了遊戲。世界頻道熱鬧非凡，玩家們都在討論新職業和新副本。她的好友列表裏，的頭像依然是灰色的。
    【公會】巧克力萬歲：羽落星辰大佬，殤影大佬怎麽沒上線？
    【公會】羽落星辰：他...最近忙。
    【公會】幻界導遊：哇，你們倆不是形影不離的嗎？吵架了？
    葉羽琋沒有回複，操縱著自己的靈術師來到星河之巔——那個顧殤第一次帶她來的地方。遊戲裏的星空依然璀璨，但少了那個黑衣刺客的身影，一切都顯得那麽空曠。
    她打開背包，裏麵珍藏著兩人一起獲得的所有物品：情侶坐騎、紀念裝備、截圖相冊...每一件都承載著回憶。鼠標懸停在墨殤贈予的提示上，葉羽琋的眼眶微微發熱。
    正當她準備下線時，一條係統提示突然彈出：
    【您的好友上線了。】
    葉羽琋的心跳瞬間加速。她盯著好友列表，看著那個灰了許久的頭像突然亮起。幾秒鍾後，一條私聊消息彈出：
    【殤影】：星河之巔？
    【羽落星辰】：嗯...你來嗎？
    沒有回複，但幾分鍾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傳送點。顧殤的刺客角色站在那裏，裝備和等級還停留在上次一起玩的時候。
    葉羽琋的手指在鍵盤上懸停了一會兒，最終隻打出一句：實習怎麽樣？
    【殤影】：
    【羽落星辰】：哦...
    【殤影】：你的紙條...收到了。
    【羽落星辰】：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遊戲裏的星河靜靜流淌，遠處有流星劃過。
    【殤影】：新職業...試過了嗎？
    【羽落星辰】：沒有。在等你。
    這句話發出去後，葉羽琋立刻後悔了。太直白了，像是在抱怨他的消失。
    但顧殤的回複出乎意料：
    【殤影】：對不起。
    【殤影】：這段時間...在想很多事情。
    【羽落星辰】：比如？
    【殤影】：未來。選擇。
    【殤影】：父親期望的...和我想要的。
    葉羽琋的心跳加速。這是顧殤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達內心的矛盾。
    【羽落星辰】：那...你得出答案了嗎？
    【殤影】：也許。
    【殤影】：需要...更多勇氣。
    就在這時，顧殤的角色突然單膝跪地，係統提示彈出：
    【殤影向您贈送了[永恒星光戒指]，是否接受？】
    葉羽琋瞪大眼睛。這是《幻界》中最珍貴的情侶道具，需要完成一係列高難度任務才能獲得。
    【羽落星辰】：這...？
    【殤影】：無論未來如何...希望你能記得我們的星河。
    【羽落星辰】：顧殤...
    沒等她打完字，又一條消息彈出：
    【殤影】：下周學校見。我有話...想當麵說。
    【羽落星辰】：你要回學校？
    【殤影】：嗯。和父親...談過了。
    葉羽琋的手指微微發抖。她點擊接受戒指，係統立刻在全服公告了他們的情侶關係。世界頻道瞬間炸開了鍋，但兩人都沒有理會。
    【羽落星辰】：我等你。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包含了所有的信任與期待。顧殤的角色站起身，輕輕擁抱了她的靈術師，然後原地下線了。頭像再次變灰，但這次，葉羽琋知道他會回來。
    她獨自站在星河之巔，看著手指上那枚新戒指在星光下閃閃發亮。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輕輕敲打著玻璃，像是某種溫柔的承諾。
    無論顧殤最終做出什麽選擇，至少他願意為之爭取。而她要做的，就是像約定的那樣，在星光下等待他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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