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蠱博士手中拐杖輕點地麵：“老朽想問一個人的名諱。”
    青磚地麵突然漫起霜色紋路，漆黑的屋中上百雙幽綠瞳孔次第亮起。李逋被綠光籠罩，渾身僵硬，一時間竟無法行動。
    無奈，他隻好運轉問蠱。
    然而，這個問題似乎觸及某種禁忌，問蠱劇烈震顫，無論如何也無法給出答案。
    半晌，研蠱博士輕歎一聲：“老夫換一種問法。”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我還該不該繼續等下去？”
    屋內陷入死寂，隻有綠光在黑暗中閃爍。許久之後，李逋才艱難地吐出一個字：“等。”
    “多謝小友。這本《炎髓蠱經》，你拿去吧。”研蠱博士緩緩轉身，跳入一尊青銅大甕中消失不見。
    李逋長舒一口氣，伸手去拿櫃台上的《炎髓蠱經》。
    突然，櫃台下伸出一隻老手，死死扣住他的腕子。
    “炎髓蠱經，三百功勳。”一道沙啞而冰冷聲音從櫃台下傳來。
    “可是研蠱博士說…”李逋試圖辯解。
    “什麽博士不博士？那老書蟲的話你也信？”
    “俺不要了！”李逋試圖抽出手，但隻覺半個臂膀酸麻，使不出一絲氣力。
    “買定離手，概不退貨。”
    百草吏從櫃台下爬出來，亂糟糟的胡須下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小公子，謝謝你為老夫清庫存。”
    林浣湊過上來：“百草爺爺，您看在我的麵子上，別為難李公子了？”
    百草吏麵無表情：“規矩就是規矩。”
    林浣拉著百草吏的袖子晃來晃去：“哎呀，百草爺爺，您最疼我了。您看要不…打個一折？”
    “一折？白送那？三百功勳，一分都不能少。”
    林浣嘟起嘴，不停眨巴的眼睛，淚珠漸漸蓄滿眼眶。
    “小丫頭，撒嬌也沒用，”
    “那…賒賬總可以吧？”
    “賒賬可以，不過九出十三歸，要利息要加倍。”百草吏冷哼一聲。
    李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這倆人各種唱雙簧，拿他當冤大頭耍？可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隻好先壓下怒氣。
    “賒賬就賒賬！”
    “好嘞，那就簽下這份千裏蹤絲契吧。”
    李逋看著百草吏拿出的契約，這契約宛如一張生豬皮，散發著惡臭，中間凸起的肉塊中似有蠱蟲在其中蠕動。
    百草吏敲敲櫃台：“愣著幹什麽，趕緊向契約中放入頭發。”
    以發為契，這種方式倒也罕見。
    李逋拔下一根頭發捏在手心，眼珠轉動，突然笑道：“不急，一百也是欠，一千也是還，倒不如多賒點。”
    “公子！”林浣想要勸阻，被他瞪了一眼，隻好乖乖閉上嘴。
    百草吏眯起眼睛，胡須微微抖動：“有點意思，看在林丫頭麵子上，老夫就允許你賒一千點功勳。”
    李逋翻開功勳冊，目光在各類物品間遊移。
    冊子上的蠱蟲、法器雖多，但大多是他現在用不上的。倒是安神水有些用處，陳三大哥現在離不開此物。
    一瓶安神水五點功勳，他買下五十瓶，繼續往後翻，突然眼前一亮——丹藥條目中赫然寫著“萬蠱金丹”四個字。
    這萬蠱金丹，李逋曾在西京皇城吃過，那滋味至今難忘。
    可惜，這寶貝的價格也令人咋舌，一枚就要八百點功勳值。
    他的手指在“萬蠱金丹”上點了點，語氣堅定：“我要一枚。”
    林浣拉住李逋，低聲勸告：“公子，別！”
    李逋甩開她的手：“一共1330點功勳，幹脆湊個整吧？怎麽？還敢不敢借？”
    百草吏冷笑：“嗬，老夫還怕你跑了不成？”
    李逋指著冊子上的一件名為‘靈藕替身’的法寶：“我要這個。”
    “靈藕替身值一千點功勳，滴入精血後，可替死一次。不過，你確定？”
    “確定、肯定，以及一定！”
    百草吏盯著李逋半晌，忽然哈哈大笑：“罷罷罷！既然小公子喜歡，老夫就舍給你了！”
    他做出輕鬆的表情，但李逋能從他抽搐的眼角，察覺到一絲難以掩飾的氣憤。
    林浣在一旁急得直跺腳：“公子，靈藕替身雖好，但你哪來這麽多功勳還債？”
    山君跳上櫃台：“你是不是被炎髓蠱燒壞腦子了？一千點功勳換一根藕，你是打算燉湯喝嗎？”
    李逋不理會他們的勸阻，爽快地將發絲放在契約上，隻見契約中爬出隻蠱蟲，將發絲一點點吞下。
    百草吏收起契約，從櫃台後取出一個精致的玉盒：“小公子，靈藕替身可要收好。這東西金貴得很，若是弄壞，老夫概不負責。”
    李逋接過玉盒。
    山君打了個噴嚏：“你這老頭身上怎麽這麽濃的硫磺味？”
    聞言，李逋立刻轉過身子，皺著的眉頭展開，一臉的笑意盈盈。
    “怎麽，反悔了？”百草吏冷笑。
    “非也，小子隻想問一句。老先生，平日可煉丹？”李逋道。
    “那是自然！在景國，老夫說煉丹第二，還沒有人敢稱第一。”百草吏傲然道：“想必你也聽過老夫的威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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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逋連忙點頭，一臉誠懇：“何曾聽過，那簡直是如雷貫耳。我們全家都是您的仰慕者！”
    說著他儲物袋中掏出一顆赤涅雷，雙手奉上：“剛才多有得罪，不識高人在此。小子下山前，家中特意給我備下煉丹助火之物，囑咐我來到京都，一定要特意拜見您老人家。”
    百草吏被捧得飄飄然，接過赤涅雷，仔細端詳一番，見用蠟封著，也沒有拆開，隻用鼻子一嗅：“赤涅、硫磺、還有木炭，沒錯都是上好的助火之物。”
    李逋心中暗喜，卻見百草吏忽然皺起眉，將赤涅雷放在櫃台上。
    ‘莫非這老東西察覺到不對。’李逋心道
    “就一顆？小公子，你這孝敬未免也太小氣了吧？”百草吏不滿道。
    李逋鬆了口氣，心中暗罵：“貪得無厭的老家夥！”
    他又從儲物袋中掏出五顆赤涅雷，整整齊齊擺在櫃台上：“老先生說得對，是小子考慮不周。這六顆赤涅雷，正好湊個六六大順，祝老先生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百草吏這才滿意地點頭：“不錯不錯。”
    李逋心中冷笑：“老狐狸，想死還不成全你？”
    百草吏忽正色道：“不過，小公子，一是一，二是二，要記得按時還賬哦，不然老夫可不講情麵的。”
    “那是自然，自然。。”
    言罷，李逋把安神水、萬蠱金丹和靈藕替身放進儲物袋，轉身離開研蠱署。
    此時夜色已深，月光下的街道顯得格外冷清。
    李逋黑著臉，心中既憤怒又無奈。手中攥著的令牌上，明晃晃地寫著：2330點功勳值。
    “還，我還你個親娘祖奶奶！”李逋將令牌重重摔在地上。
    山君用爪子捅他，李逋抬頭，隻見一隻貓頭鷹蹲在樹梢上，綠幽幽的眼睛正戲謔地盯著他，那眼神簡直跟百草吏如出一轍！
    李逋咬了咬牙，俯身去撿令牌。
    就在他的手指剛觸到令牌邊緣時，另一隻白皙的手也伸了過來。他抬頭一看，正是林浣。她眼中帶著不安，手指微微顫抖，想把手縮回來卻又不敢。
    撿起令牌，走了一陣，李逋確定四下無人，也沒有貓頭鷹跟蹤，突然猛地站住腳。
    林浣低著頭跟在後麵，心中正惴惴不安，一個沒注意，直接撞進他懷裏。
    她臉頰微紅，本想嗔怪兩句，抬頭卻見李逋麵色陰沉。
    林浣怯怯問：“公子？”
    李逋抓住她的手腕，逼問道：“你和百草吏是一夥的？”
    林浣聲音細如蚊呐：“沒有，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我隻是想和你單獨待一會兒。”
    李逋可不懂什麽憐香惜玉，直接動用問蠱，展開法則領域：“說！你和百草吏是不是一夥的？”
    林浣小腦袋拚命晃動，眼淚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我不是！”
    片刻後，李逋見問蠱沒有反應，這足以證明林浣的話是真的。他鬆開手，聽她哭個不停，心情不免煩躁：“再哭，你以後就別來了！”
    林浣隻好捂著嘴，雙肩卻隨著不斷聳動。
    李逋掏出一些碎銀子，大概有七八兩，強行塞到她手裏：“拿著，算你的，算你的加班費。”說完，往演策院趕去。
    林浣握著銀子，擦了把淚，向他的背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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