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逋正思索如何搞錢。
    高杆道：“隊長，你是不是缺銀子？我們兄弟倆這兒還有點積蓄，您先拿去用吧。”
    龐墩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雖然不多，但也能應應急。”
    李逋有些意外：“你們不是把錢都花在小娘們身上了？”
    高杆嘿嘿一笑：“總不能真把錢都敗光了。”
    龐墩也笑道：“隊長對我們兄弟倆不薄，這點銀子算不了什麽。”
    這些錢雖對於李逋有些杯水車薪，但畢竟是他倆人的一番心意。李逋心中明白，自己必須盡快弄到更多的銀錢。因為不僅要維持作坊的運轉，還要采購硫磺、硝石等原料，再造赤涅雷。
    赤涅雷是李逋最重要的底牌之一，沒有此物傍身，他總覺得心裏不安穩。
    李逋問：“《西遊記》的稿子，書商還沒有付款？”
    王猛臉色有些難看：“公子，我正想跟您說這事。書商那邊一直拖著，說是賬目還沒結算清楚。”
    “怎麽回事？不是已經簽下契約？”
    “我查一下，發現這些書坊背後的勢力不簡單。此書坊叫‘墨玄齋’，表麵上是京城最大的書商，背後是奉天司三大家族之一的鍾離氏，鍾離玉娥的產業。鍾離玉娥是邊鋒堂司長鍾離宇之女，此女十分欽慕容傑。”
    “慕容傑？這家夥倒是陰魂不散。”
    “咱們是得想個辦法，然這筆錢怕是拿不回來了。”
    “要不把稿子換個人賣？”
    “主公，沒用的，墨玄齋早已刊印完畢，昨日就開始售賣了。”
    高杆和龐墩憤憤道：“隊長，管他什麽墨玄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幹脆咱們去城裏砸了他的鋪子！”
    聽到要打架，蹲在一旁的陳三站起來，手中鐵砂凝聚出斬馬刀。
    王猛歎道：“對方既然敢賴賬，就不怕你討債。”
    李逋擺擺手，對王猛說：“明天你跟我去城裏一趟，探探虛實。青槐村這邊有魯老盯著作坊的進度，不必過多擔心。”
    次日一早，李逋和王猛進城。
    二人先回家，各換一身青衫，聽說景國文人普遍穿這個。李逋剛換好衣服，林浣便迎過來，手裏拿著任務清單：“公子，奉天司……”
    王猛在門外催促道：“公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李逋道：“等我回來再看。”
    林浣點點頭，低聲道：“公子小心些，早去早回。”
    李逋翻身上馬：“至於這麽著急嗎？墨玄齋又不會跑了。”
    王猛一邊策馬前行，一邊解釋：“公子，您是不知道，《西遊記》現在有價無市，墨玄齋門口早早就排起長隊！”
    李逋眉頭微皺：“這麽火爆？”
    王猛道：“可不是嘛！聽說昨天剛開售，不到一個時辰就被搶光了。今天墨玄齋又加印一批，很多人徹夜都在排隊。”
    李逋冷笑一聲：“他們倒是會做生意，用我的稿子賺得盆滿缽滿，卻連稿費都不肯結清。”
    兩人快馬加鞭，來到東市，果然見墨玄齋門口人山人海，隊伍從店門口一直排到街尾。
    王猛低聲道：“公子，咱們現在怎麽辦？直接進去找掌櫃？”
    李逋沉吟片刻，搖頭道：“不急，先看看情況。”
    兩人下了馬，坐在不遠處的茶館裏，要壺青梅酒，一邊喝酒一邊觀察。
    恰逢慕容燼腰間插著鐵尺，慢悠悠地從墨玄齋門口走過。他身形魁梧，不怒自威，店門外騷動的人群見到他立刻安靜下來，乖乖排隊，無敢鬧事者。
    “公子，半個時辰的功夫，這黑麵閻羅已經在墨玄齋門口溜過去四次，難不成是來盯梢的？”
    “此人麵狠心善，是個好漢子，跟他弟弟慕容傑不是一路人。”
    倆人正說著，慕容燼似乎察覺到什麽，朝茶館方向看了一眼，正好與李逋的目光對上。
    李逋微微一笑，舉起酒杯，朝他示意。
    慕容燼大步走來，毫不客氣地坐下，喊道：“小二哥，換海碗來！”
    店小二連忙給三人換上大碗，又添一壇梅酒。
    李逋給慕容燼倒滿酒：“慕容兄，你怎麽會在這兒？難不成也是來買《西遊記》的？”
    慕容燼端起海碗，一口喝幹：“這個…我嘛，就是巡街路過。”
    王猛見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心中暗笑，故意打趣道：“讓一個乙級司衛來巡街，誰有這麽大的麵子？”
    慕容燼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理由，黑色的臉龐變成紫色，不知是羞是惱。
    李逋又給他倒一碗酒：“喝酒少說話，來幹！”
    慕容仰頭一飲而盡，突然一摔碗，看向李逋，重重歎氣，正要說些什麽，忽然聽到墨玄齋門口傳來喧嘩聲。
    轉頭望去，隻見墨玄齋的夥計正將一個文人往外推搡，嘴裏還罵罵咧咧：“汝個偷書的窮酸，滾遠點！”
    那文人滿臉羞憤：“讀書人的事，怎麽能叫偷。你們憑什麽趕人？”
    夥計冷笑一聲：“本店的書，那是給有錢人準備的！像你這種人，還是去寫你的汙穢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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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排隊的人紛紛偷笑。
    這時，墨玄齋內走出一名女子。
    這女子身穿一襲華麗的錦緞長裙，臉敷珍珠粉，雖算不上絕色，但在精致的妝容和衣飾的襯托下，倒也算中上之姿。
    那文人整了整帽冠，向女子行禮：“小生孔潛見過鍾離小姐。”
    鍾離玉娥沒看他，隻是冷冷道：“怎麽回事？”
    “小姐，這人是有名的偷書賊，小的要將他趕出去。”
    “做得對。下回他再來，直接亂棍打死。”
    那文人臉色漲紅，憤憤道：“你們…你們這是欺人太甚！”
    鍾離玉娥道：“殺！”
    幾名夥計應聲上前，舉起短棍就往死裏打。慕容燼站起來，腳重重踏地一步，發出敲鼓似的悶響聲。
    夥計們循聲望去，見是司衛，這才罷手。
    那文人從地上爬起來，嘴裏念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李逋遠遠看著這一幕，低聲問：“這女子是誰？行事如此霸道。”
    慕容燼咳嗽一聲，臉色更加不自然：“她是鍾離玉娥，墨玄齋的事務由她負責。”
    李逋道：“哦，原來她就是鍾離玉娥。”
    王猛不語，隻是一味偷笑。
    慕容燼瞪王猛一眼，臉上的紫紅色更甚，活像個大茄子。
    李逋低聲對王猛說了幾句。
    王猛起身朝著那癱在牆角，滿臉青紫，靠著牆喘粗氣的文士走去。他拍拍那文士的肩膀：“這位兄台，我家公子請你過去喝杯酒，不知可否賞臉？”
    那文士立刻跳起來：“酒？去，去！”他見到李逋，先拱手行禮，動作莊重，與這雜亂的酒館顯得格格不入。
    “在下李逋，不知兄台？”
    “在下姓孔。”
    “孔？你不會叫孔乙己吧？”
    那文士一愣，顯然沒聽懂李逋的調侃，認真道：“公子說笑了，在下叫孔潛，表字子淵。”
    李逋道：“不知孔兄以何謀生？”
    四周有酒客接話：“小公子，你怎麽不認識俺京城大名鼎鼎的‘皇叔’先生？”
    李逋沒反應過來。
    孔潛衝人喊道：“你們血口噴人！”
    酒客相視一眼，哈哈大笑，根本不與孔潛辯解。
    孔潛低聲道：“公子，實不相瞞，在下家境貧寒，平日裏靠抄書為生。近日聽聞墨玄齋新出了一部《西遊記》，風靡京城，便想著去看看，背下來後，抄錄賣給他人，賺些銀錢糊口。”
    李逋心中暗想：“墨玄齋說這人偷書，倒也不算冤枉。”
    他問：“孔兄，你說你靠抄書為生，不知平日裏抄一本書，需要多少時日？”
    “一本書，在下三五日便可抄完。”
    “那《西遊記》這樣的書，你若是隻看一遍，能記下多少？”
    “能將原文記下七八成。”
    “哦？！你現在若能給我複述一段《西遊記》的原文，這錢歸你。”李逋拿出一錠銀子，拍在桌上。
    “既然公子想聽，那在下便獻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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