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無計留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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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下來的段日子中,孫洛川和慕容傑總是成對出現。
    李逋不知是她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隻覺洛川的態度迷離,時而冷淡疏離,時而又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向他,仿佛在期待什麽,卻又什麽都不說。
    李逋從不去追求愛,因為不懂,也不理解。
    他心中煩悶,準備從演策院搬出去。奉天司內堂丙級司衛,在京都分配的有宅院。他去看過,宅院坐落在城西一角,是座四合院,前後兩院,地方不大,勝在清淨。
    他打定主意後,便開始收拾東西。
    搬家的最後一天,李逋正在校對《水滸傳》的稿子,忽然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他抬頭一看,見孫洛川怒氣衝衝地跑進來,眼眶紅紅的,十分焦急的樣子。
    “你要搬走?”孫洛川質問道。
    “沒什麽就是想換個新環境。”李逋道。
    “因為什麽?你在躲什麽!”洛川紅著眼問。
    “哎,洛川,你我之間的事,不必再提。畢竟一紙婚書算不得什麽。”
    孫洛川聽到這話,臉色變得蒼白。她上前一步,抓住李逋的袖子,聲音有些顫抖:“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和慕容傑…隻是…”
    李逋語氣平靜卻疏離:“隨緣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孫洛川愣在原地,眼中漸漸泛起淚光:“我就討厭你這種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她揚起手,狠狠地給李逋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打得李逋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卻沒有生氣,隻是淡淡地看著孫洛川,無奈笑道:“這一巴掌,是我欠你的。”
    說完,李逋從懷中取出一個香囊,輕輕放在孫洛川手中:“這個,送給你,也算報答你這半年來的照顧之情。”
    孫洛川握著香囊,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半昂著下巴,倔強地不肯落淚。等李逋走遠後,她打開香囊,見香囊中是一個巴掌大小,晶瑩剔透的靈藕替身。
    慕容傑輕步來到她身後,攬住她的肩:“洛川,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珍惜,何苦費心?天寒夜短,崇知老祖那裏有壇陳年好酒,咱們一起去消愁……”
    孫洛川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是低著頭呆呆的出神。
    再說李逋搬進小宅院。
    宅子分前後,李逋住在後院,林浣、魯老、團團和王猛都住前院,冠雲鶴則和陳三住在門口的東西廂房中。
    李逋本想安排陳三搬到後院,但他執意不肯。
    每當女兒團團怯生生地靠近爸爸時,陳三總是默默地走開,仿佛在逃避什麽。他眼中那種深深的愧疚,讓人無可奈何,也不知如何化解,整日依靠安神水麻痹自己,期盼時間能淡化慘痛的記憶。
    兩天後,青槐村傳來消息,工坊建築材料已經備全。
    李逋拿著早就畫好的工坊圖紙,與王猛商議。
    圖紙是用現代手法繪製的,他隻簡單向王猛解釋了一些專業術語後,王猛很快便領悟其中的精妙之處,甚至還指出許多問題。
    “這裏的水車設計雖然巧妙,但以現在的工藝,恐怕難以實現。”
    王猛指著圖紙上的一處細節說道:“尤其是這個齒輪結構,咱們的鐵匠怕是做不出來這麽精細的小零件。”
    李逋心中暗歎,這些設計在現代並不算複雜,但在這個時代,許多工藝和技術還未成熟,確實難以實現。
    他拿起筆,在圖紙上修改:“那就簡化一下,等以後有機會再改進。”
    “如此甚好。”
    “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青槐村。對了,把高杆和龐墩也叫上。”
    “那倆兄弟?他們最近可是逍遙得很,自從賣了鐵礦石發筆橫財,整天喝花酒,錢都快敗光了。”
    “正好,讓他們幹點正事。”
    王猛吩咐冠雲鶴找人,不一會兒,高杆和龐墩晃晃悠悠地趕到,身上還帶著酒氣。
    高杆打個酒嗝:“隊長,聽說有賺錢的活兒?”
    龐墩笑道:“最近手頭緊,正愁沒處撈錢呢。”
    李逋沒說什麽,讓人牽過六匹馬。這些馬都是他倒賣千金寨赤涅換來的好馬,毛色油亮,四肢修長,一看就是上等貨色。
    龐墩道:“好馬啊!隊長,這馬可比咱們以前騎的強多了!”
    高杆笑道:“這馬要是賣了,能換不少錢吧?”
    李逋冷冷地看他一眼:“少打歪主意。這些馬是咱們的腳力,不是給你們換酒錢的。”
    高杆幹笑兩聲:“隊長說得對,說得對。”
    李逋滾鞍上馬:“把魯老也叫上,咱們一起去青槐村。”
    一行人騎馬出城,直奔青槐村。
    路上,高杆和龐墩還在嘀嘀咕咕,討論著誰家的小娘們有多水靈。
    李逋聽得心煩,回頭瞪他們:“閉嘴!再廢話,我就把你倆閹了!”
    兩人立刻噤聲,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麵。等到青槐村,李逋觀察四周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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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水依舊潺潺流淌,但水麵結了一層薄冰,偶爾能聽到冰麵碎裂的清脆聲。楮樹林在寒風中沙沙作響,光禿禿的枝幹上掛著幾片孤零零的黃葉。遠處的山坡上,幾間茅草屋若隱若現,屋頂上覆蓋著厚厚的霜,煙囪裏冒出縷縷炊煙,在冷空氣中緩緩消散。
    李逋跟著魯老來到族老家,進行交涉。
    青槐村族老是一位體型矮小,臃腫的老人,他坐在門口的青石上,兩句話就是一歎氣:“李公子,村裏的情況你也看到。漢子們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秋收時,因為缺少勞力,損耗的糧食至少達到五成。我們這些人,熬過這冬天都成問題,哪還有心思管別的?”
    “族老,我這次來,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什麽事?”
    “我打算在村裏建一座造紙作坊,需要一些人手。工錢按日結算,絕不會虧待大家。”
    “村裏剩下的都是些老人和孩子,怕是幫不上什麽忙。”
    “族老放心,作坊的活兒不重,老人和孩子也能做。而且,我會親自教他們,很快就能上手。”
    “既然如此,那就試試吧。不過,李公子,俺們村子都是粗野之人,若有冒犯之處,還望你多多擔待。”
    工坊建設開始,縣令何州遠也帶著衙役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幫忙。
    婦孺們則給這些衙役打下手。李逋給他們開的不是銀錢,而是五天一結的粟米,婦人兩升,小孩一升。
    衙役們都是壯勞力,除管飽飯外,每日還給三百錢。
    起初,衙役們還有些不情願,以為是被拉來做白工。但頭天‘下班’領到工錢後,態度立刻變了,都不用縣令催促,每天早早趕到青槐村幹活。
    這把縣令何州遠都弄得鬱悶了,整個縣衙除個新招的師爺,就再也沒有使喚的人手。
    “李公子,您這可真是……我這縣衙都快成空殼子了。”
    “何縣令,您這是為民造福,朝廷知道,說不定還會嘉獎您呢。”
    這時,王猛拿著賬單走來,何州遠見狀告辭。
    王猛道:“公子,賬麵上的銀錢僅剩十兩。”
    李逋這段日子剛寫完水滸,正打算仿照蘭陵笑笑生筆法,仿照《瓶瓶梅》來構思《商太後秘史》,倒是沒特意關注過財務狀況。
    “詳細說說。”
    “青槐村有37名婦人18名中老年人,每人每日粟米兩升。再加上26個小孩,每人每日一升粟米;還有12名衙役,每人每日一升粟米,還要外加三百銅錢!”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現在糧價飛漲,兩月前還是20文一升,現在已到三十文。即使不算其他開銷,工坊每天支出也要達到5160文,差不多即5兩銀子。也就是說,剩下的十兩銀子,隻就夠再支撐兩天的。”
    李逋眉頭緊鎖,這開支和預算出入很大,不過這點不怪王猛,而是他自己亂發善心。
    “現在黑市的風聲怎麽樣?能不能再倒賣一些赤涅?”
    “現在各地不斷有流民造反,朝廷屢次派兵圍剿,導致糧價飛漲。但更重要的是,南蠻國趁大景國內亂,趁機脫離藩屬,聯合蒲氏家族,割據海港,導致海路不通。大荒中的很多礦石,靈玉,還有公子托我找的炎髓蠱蟲都運不進來,尤其是赤涅,現在在黑市上已經炒到一兩二金的地步。”
    “海路不通,為何不走陸路?”
    “公子有所不知,自大遂國滅,景國建立後,薩蕃人割據河西、北狄可汗坐擁草原,女真盤踞遼東。三蠻夷素與景國交惡,斷絕河西走廊,封鎖邊疆,攪亂遼東海路。因此,大荒商品隻能通過南方海港才能運來。”
    “也就是說,赤涅的供應幾乎斷了?”
    “正是,現在黑市上的赤涅,大多是以前的存貨,價格高得離譜。但此時絕對不能出手,因為朝廷一直在調查千金寨丟失的赤涅,風波剛過去,若再進行倒賣,恐怕會再引起祭靈司的注意。”
    這裏插一句話,自從千金寨覆滅後,朝廷對長林軍校尉韓鋒‘擅自出兵’倒是不在意,唯獨礦坑中庫存的赤涅價值昂貴,不容有失。
    案子落到祭靈司手中,李逋都打算跑路了。可這時東宮出手幹預,暗中保住他,放棄長林軍校尉韓鋒。
    韓鋒貶為庶民後,第二天就被司衛發現在家中自縊。
    這些消息,李逋都是從祝夜山那裏聽到的,至於東宮那位為什麽要保自己,而放棄舊將韓鋒,這讓他十分不解,也感到十分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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