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武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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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微熹時,一夜已過。
    慕容燼沒有睡覺,仰臉望著屋頂發愣,不知在想什麽。聽到敲門聲,他披上衣服,打開門,見蘆花抱著烘幹的衣物站在門外。
    蘆花把衣服遞過去:“衣服都用艾草熏過啦,能驅邪避穢呢。”
    慕容燼伸手接過:“怎麽沒見你娘親?”
    蘆花道:“娘親去給趙家媳婦接生去了。慕容哥哥,你們真的今天要走?”
    慕容燼張張嘴,望著蘆花姑娘說不出來話,隻能點點頭。
    蘆花神色暗淡,道:“那就吃完午飯再走唄?”
    慕容燼不答,合上屋門。
    李逋翻身起床,叫醒陳三。幾人換上衣服,收拾行李,可明明說好即刻啟程,他們卻磨蹭到日上三竿。
    慕容燼在屋裏來回踱步,神色猶疑。
    李逋坐在床上,盤腿坐定,腦袋卻一栽一栽的打盹。
    山君看不過去:“喂喂喂,你們到底走不走?”
    慕容燼一跺腳,拉開屋門,跨出茅屋小院。李逋歎口氣,抱起山君,帶著陳三大哥默默跟上。
    慕容燼對蘆花道:“妹子,保重!”
    離開不久,李逋低聲道:“喜歡一個人,就趕緊說,不然錯過,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嘍。”
    慕容燼定住,轉身折返回去。
    蘆花見他回來,不由驚喜,見他鐵塔般的身子,急衝衝壓來,忙退後半步:“慕容哥哥,你要做什麽?”
    慕容燼不語,掏出一個紅玉鐲子,抓過蘆花的手腕,不由分說將鐲子套上去。
    蘆花睜大眼睛,好奇地晃著手腕:“為什麽送我鐲子?”
    慕容燼耳根紅得幾乎要滴血,道:“若遇危難,可來京都慕容家找我。”言罷,他不再回頭,大步離去。
    一路殘冬矮丘,枯黃的蘆葦蕩在朔風中起伏如浪。
    李逋等人行進不久,忽聽見前方傳來金鐵交鳴之聲。幾人爬上高處,就見一個身著粗布短打的漢子,手持鐵棍,且戰且退,而追殺他的人正是衣冠道徒。
    那大漢手中鐵棍,捅、戳、掃、劈,攻勢淩厲,打的衣冠道徒們難以招架。
    “我早已脫離驛傳司,你們為何還緊追著不放!”
    “蘆銘,齊王惜才,良禽擇木而棲,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妄想!信客絕不為司馬家效力!”
    “少廢話,殺了他。”一個聲音傳來。
    李逋循聲望去,隻見林中站著名身穿儒袍,頭戴五嶽冠的男子。他慢條斯理地撣去道袍上的雪粒,吐出四枚肉球,肉球落地,化作四隻藍麵紅鼻的山魈。
    儒袍男子道:“去。”
    四隻山魈撲向蘆銘,鐵棍與利爪相擊。蘆銘雖招式老辣,但以一敵四,很快左支右絀。一隻山魈的利爪劃過他的後背,頓時鮮血淋漓。
    “救人!”慕容燼暴喝躍出,擋住兩隻山魈。
    李逋、山君出手,攔住另外兩隻山魈。
    陳三則如蠻牛般衝向儒袍男子,儒袍男子冷笑,手中拋出一枚方孔銅錢,一下便將陳三手中斬馬刀打斷。
    儒袍男子雙手結印:“複字訣!”
    銅錢回閃,直擊陳三麵門。
    李逋察覺到危險,放出菌絲,纏住陳三腰身,猛地將他向後一拽。銅錢擦著陳三的鼻尖呼嘯而過,帶出一道血痕。
    “問之法則衍化!”
    李逋催動問蠱,無尾銀貓在空中浮現,無數細小的符文在虛空中交織成網,朝儒袍男子壓去。
    儒袍男子道:“雕蟲小技。”他抬手一招,銅錢淩空飛回,在半空中驟然變大,方孔中漆黑一片。
    “獻祭.蠱神!”
    言罷,儒袍男子自斷一隻胳膊,丟入方孔,銅錢急速旋轉,散發出強大的吸力,宛如黑洞。
    李逋大驚,問之規則竟在銅錢的壓製下,衍化速度變得極其緩慢。強大的吸力不斷拉扯身軀,慌忙中他擲出乾坤錐,化作一道青芒直射銅錢方孔。
    “無知豎子!本聖寶錢可吸萬物。”
    儒袍男子的話戛然而止,隻見乾坤錐穿過錢眼,瞬間將銅錢打回原形,死死釘在樹幹上。
    “不可能!”
    儒袍男子臉色大變,想要召回銅錢,卻發現銅錢紋絲不動。他上前試圖拔出乾坤錐,卻被燙的雙手冒煙。
    陳三手心鐵砂飛旋,斬馬刀再次凝聚,奮力殺來。
    儒袍男子急忙召喚四隻山魈,圍堵陳三。
    李逋喊道:“陳大哥,快點燃還鄉燈。”
    陳三掏出青銅古燈,臥牛角在刀身一劃,火星點燃燈芯,昏黃的光芒傾瀉而下。那四隻山魈立刻發出淒厲的嚎叫,儒袍男子則臉色煞白,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儒袍男子掐訣念咒,遁移到百步之外,抽出利刃,劃開腹部,兩手一撕,露出血淋淋的軀殼。
    四隻山魈化作肉球,鑽入他敞開的腹部,變化為心、肝、脾、胃。
    儒袍男子噴出血霧,使用水遁逃走。
    戰鬥結束後,慕容燼抓著一名衣冠道徒的頭發,逼問:“帶隊的是誰?”
    那道徒慘笑道:“殺了我,有本事你就殺了我,點傳師會護佑我們的英靈,進入輪回,來世得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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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燼一顆顆把他的牙拔出來。
    那道徒開始求饒:“帶隊的是白陽儒聖,我教三位點傳師之一。你這魔鬼,求求你給我個痛快!”
    慕容燼扭斷那道徒的脖子。
    山君蹲在屍體上,尾巴煩躁地甩動:“他祖宗的,捅了衣冠道賊窩。”
    慕容燼麵色凝重:“衣冠道源起漢中,興於臨淄。齊王司馬博信奉衣冠道,這點不奇怪。”
    李逋皺眉:“朝廷就不管嗎?”
    慕容燼道:“齊王是藩王中與朝廷關係最好的,除了歲貢,每年太後壽辰,齊王都備下價值不菲的壽禮進獻,因此朝廷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話正說著,李逋瞥見蘆銘突然暴起,手中鐵棍直取慕容燼咽喉!
    他抬起鐵尺,架住這致命一擊:“恩將仇報?”
    蘆銘冷笑,目光死死盯鐵尺:“奉天司的走狗,也配談恩義?”
    慕容燼道:“閣下可是蘆花姑娘的父親?”
    蘆銘驚愕道:“你見過我女兒?”沒等慕容燼回答,就見他慌忙回退,向葭蘆村方向趕去,顯然是擔心家人出事。
    山君罵道:“狗日的,什麽人嘛!”
    慕容燼道:“奉天司與驛傳司之間是血仇,不死不休。”
    李逋笑問:“那你方才為什麽要救他?”
    慕容燼臉紅,突然轉念一想:“你不是也幫忙了?”
    李逋沒料到他會反問,打個哈哈,心念一動,乾坤錐飛回手中。而那枚銅錢也落在他掌心,在陽光下泛著金色光芒。
    慕容燼湊上來。
    李逋拿著銅錢:“這是什麽法寶?”
    慕容燼道:“沒見過,或許研蠱博士知道。”
    李逋想起研蠱署內百草吏那張嘴臉,恨恨道:“還是算了吧,我自己翻書去。那兩個老東西都不是什麽善茬。”
    一路疾行,幾人路過即墨城時,買下三匹快馬,趕回京都。剛入城門,李逋右眼皮直跳,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慕容兄,我先回家。”
    “把你令牌給我,我把這次任務的功勳替你領了。”
    “不必,我要功勳無用。”說完,李逋帶著陳三和山君直奔家中。
    剛到家門口,李逋就見宅子外竟掛著一對刺眼的白燈籠。門前圍著群看熱鬧的人,他擠過人群,見林浣的弟弟林疾正被兩個膀大腰圓的打手架住,任由一名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擊打。
    “賤種!我再問你一遍,那婊子去哪了?”
    “我說。”
    那錦衣男子靠近,林疾吐出一口血水啐到他臉上。
    錦衣男子大怒:“小畜生找死!”他拔出腰間鑲金匕首,朝林疾心口紮去。
    李逋一個箭步上前,將錦衣男子踹飛。
    兩個打手怒吼著撲來。
    李逋抄起鐵尺,噗噗兩聲脆響,兩個彪形大漢膝蓋一軟,捂著咽喉處的血窟窿,跪倒在地。鮮血噴濺在青石板上,圍觀人群頓時作鳥獸四散。
    李逋走到錦衣男子身邊,一腳踩住他胸口,鐵尺抵住他的咽喉:“怎麽稱呼?”
    男子不但沒有害怕,反而叫囂道:“大爺叫皇甫福瑞,是皇甫士族的家生子!”
    所謂家生子,是指奴仆在主家所生的後代,自出生起就具有奴籍身份。通常會擔任貼身侍從、管事等要職,比外買奴仆更受主家信任。
    李逋放下鐵尺,將那人扶起:“我與皇甫並無恩怨。”
    皇甫福瑞一把推開他:“怕了?哼,我告訴你,有沒有恩怨不是你說了算!”
    李逋壓住怒火:“還請大爺把事情說個明白,大不了我親自登門賠罪便是。”
    皇甫福瑞冷笑道:“賠罪?晚了!我勸你快把那個婊子交出來,我家少爺在黑市上拍了她的初夜!”
    李逋臉一沉,抓住皇甫福瑞衣領,用鐵尺在他胸口捅出幾個窟窿:“我讓你說明白,不是讓你威脅我!”
    皇甫福瑞帶著難以置信的眼神倒下。
    李逋轉頭問林疾:“你姐姐和王猛去哪了?”
    林疾含混不清的說:“王先生隻說帶姐姐出城避禍,具體去向沒告訴我,隻是說等公子回來,他自會與之聯絡。”
    李逋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青槐村。
    他接著問:“到底怎麽回事?你們怎麽會招惹皇甫家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自從畫舫那個琴娘來過後,姐姐就變得怪怪的。”林疾道:“公子,高大哥——他——他……”
    說到這,林疾崩潰大哭,跌跌撞撞來到後院靈堂,指著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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