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邊鋒堂司長慕容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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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逋看著杜長旗訓斥楊氏兄弟,臉上卻不見半分喜色。因為楊氏兄弟掛職奉天司的消息,使他不由心中一警!
京都誰不知道楊虎、楊宣是雙煬城主楊淵送來京城的質子,明麵上這是楊氏向朝廷,或者說向賈氏表忠心的舉動。
可如今這兩人竟能入職太子黨把持的奉天司,這事從裏到外透著蹊蹺。
李逋心中盤算著兩種可能:要麽這兄弟倆是朝廷安插的暗樁,要麽就是楊淵那老狐狸在玩兩頭下注的把戲。
想起當初,他在雙煬城見到楊淵,凶險逃生後,事後想來,也不得不對此人心生佩服。當時雙煬城夾在鄴城與朝廷之間,局勢凶險萬分,可楊淵僅用一出戲,就完成一石四鳥的布局:
其一:借朝廷之手,名正言順地清除祭靈司在雙煬城的駐地;
其二:引司馬狩入局,借吞歲之禍殺鄴城八千精兵,趁機奪取鄴城,大發橫財;
其三:獻鄴城、奉財寶、送質子,徹底贏取賈太後的信任;
其四:引賈澤入主鄴城,使賈氏陷入內部鬥爭,提高雙煬城的地位。
現在細細想來,在這場權力博弈中,朝廷看似占盡便宜,實則楊淵才是真正的贏家。
“小司主,您看這樣處理,還滿意?”杜長旗湊過來。
“啊——好,好。”李逋回過神,掏出張五百兩的銀票,塞到杜長旗手中:“勞煩大人,小小敬意,就當請兄弟們喝酒。”
杜長旗接過銀票,拋給身後的司衛們,眾人頓時眉開眼笑,齊聲喊道:“謝小司主賞!”
身後人群的議論紛紛,這聲“小司主“叫得李逋耳根發燙,他低著頭躲到角落,悶聲喝酒。
孫昌趁機湊到司衛身旁,塞了錠銀子:“方才那位是柳方白?”
司衛嗤笑一聲,銀子在掌心轉了個圈消失不見:“什麽狗屁柳方白,那是我司顧九川司主的公子。”
他壓低聲音,帶著幾分賣弄:“這位小司主剛來時誰都不認識,低調的很?”
另一個司衛醉醺醺地摟住孫昌:“你懂個屁,低調?哈!還是我告訴你吧。當時小司主不過是一轉蠱修,就受到祝司長親自接見,隱麟衛一路護送著進內務堂,直接擔任內堂丙級司衛。”
四周權貴聞言,頓時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
一轉蠱修,內堂丙級司衛,這兩個絕連不到一起的詞,愈發坐實李逋“小司主“的身份。
孫昌暗自慶幸方才沒得罪人,正要離開,卻被那醉醺醺的司衛猛地扣住肩膀,看對方的意思,他隻好又塞了錠銀子。
孫昌暗罵道:“狗娘養的鷹犬,見錢就跟見親爹一樣。”
這話不錯,大景朝司衛是出名的有錢好辦事,無錢鬼敲門。
再說回李逋,他正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扭頭望去卻不見人影,再轉回來時,正對上澹台靜那張青白麵皮。
“小司主,怎麽一個人在這瀟灑?”澹台靜打趣道。
“別人瞎傳的,你怎麽也信?”
“怎麽不信,我爹都持懷疑態度。”澹台靜抱著酒壺,邊喝邊說:“你也不想想,要沒‘小司主’這層身份,慕容傑那勢利眼會請你赴宴?”
“你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李逋搖頭苦笑。
“話說回來,給兄弟透個底,你到底是不是顧司主的私生子?”
李逋推開他伸過來的腦袋,岔開話題:“慕容燼去哪了,最近都沒見到他。”
澹台靜低聲道:“慕容燼不願娶鍾離玉娥,觸怒家族長輩,現在正被關禁閉,這事我隻告訴你一個人,千萬別外傳。”
李逋盯著他浮腫的眼袋:“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澹台靜得意道:“京城外的事咱不說,京城裏誰家狗兒下幾個崽子,什麽花色,我都一清二楚。”
“哼,你爹是風信堂司長澹台塵吧。”
“你怎麽知道!”
“大哥,你就差掛個牌子,上寫:澹台塵之子,招搖過市。”
就在這時,前院突然喧鬧起來。
李逋望去,隻見以慕容翰為首,身後跟著慕容傑等一眾子弟,趕到正門迎接。
原來是演化司六院中除崇知真人外的四位院長和司主都來參加婚宴。這演化司的院長和司主前文都介紹過,分別是執掌天算院的司主荀蒼、賦稅院演軍數師周墨、積貯院大數師趙乾、地籍院大數師吳明、關市院大數師伍琛。
緊隨而至的,是有‘祭靈司小司主’之稱的柳方白。
更令人意外的是,太子黨的死敵賈謐也派新任祭靈司總執事梅任興,帶著賀禮,前來赴宴。
李逋見一鬢發半白的中年男子從正堂走出,此人雖麵帶滄桑,但雙目炯炯有神,舉手投足間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澹台靜介紹道:“那位就是慕容家現任家主,慕容翰。”
慕容翰朗聲笑道:“諸位大人賞光,實在令寒舍蓬蓽生輝。”
祝夜山抱拳道:“恭喜將軍再度出山。”
慕容翰道:“什麽出山不出山的,為我大景國效力,本人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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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掃過眾人,在看到柳方白時微微一頓:“連祭靈司的小司主都來了,實在慚愧。”
賦稅院周墨、積貯院趙乾等人紛紛送上賀禮,寒暄了幾句,紛紛入席。唯獨演化司司主荀蒼卻仍立在門口未動。
慕容翰見狀,親自折返,躬身相請:“荀司主,請入席。”
“慕容將軍,荀某今日非為賀喜而來。”荀蒼抬手製止,冷聲道:“老友寄信給我,要我代問令侄慕容傑幾句話。“
慕容傑聞言臉色驟變,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喚到跟前。
隻見荀蒼嘴唇微動,旁人雖聽不清言語,卻見慕容傑額頭不斷滲出冷汗。突然“啪“的一聲脆響——荀蒼竟當眾甩了新郎官一記耳光!
慕容傑半邊臉頓時紅腫起來。
荀蒼冷哼一聲:“始亂終棄者,天道之所惡!話已帶到,好自為之。”言罷,拂袖而去。
慕容翰眉頭微皺,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慕容傑低著頭,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被打紅的臉頰:“沒什麽大事,可能是我跟孫洛川姑娘有些誤會。”
大庭廣眾之下,慕容翰壓下追問的衝動。
他意味深長地拍拍慕容傑的肩膀:“記住你的身份。今日大婚,鍾離司長、皇甫門帥都來祝賀,莫要失了禮。”
演化司幾位院長麵麵相覷。
賦稅院周墨率起身,拱手道:“慕容將軍,下官突然想起還有公務未處理……”
積貯院趙乾、地籍院吳明等人也紛紛效仿離去。
李逋拽過澹台靜,問道:“這演的是哪一出?”
澹台靜醉眼朦朧地嘿嘿一笑:“這位新郎官可是京城出了名的表麵君子。”他打個酒嗝,繼續道:“明麵上溫文爾雅,背地裏不知勾搭多少世家千金。八成是睡了不該睡的人,有人托荀司主給他一個警告。”
他低聲嘟囔:“可那個世家有這麽大麵子能請動荀司主?”
倆人正說著,李逋見祝夜山已徑直朝這邊走來。他起身行禮:“祝司長。”
祝夜山微微頷首:“隨我去內廳席位。”
李逋訕笑道:“屬下在棚子裏就挺好。”
祝夜山:“這是命令。”
李逋隻得無奈跟上。澹台靜見狀也想跟過來,卻見祝夜山突然回頭,拎著他的後領,像提小雞崽似的往外一甩。
“哎喲喂!”澹台靜一屁股坐到門外,手裏的酒壺摔得粉碎,他揉著屁股爬起來,醉醺醺地指著祝夜山:“你幹嘛打我?”
話音未落,突然一對鐵鉗般的大手從背後扣住他的手腕。
澹台靜回頭,正對上隱麟衛冰冷的鐵麵具,頓時酒醒大半,雙腿發軟:“夜山將軍,別別別,我自己回去。”
祝夜山冷笑:“好個敗家玩意,整日喝花酒不回家,你老子派出十八波人都抓不住你。現在就給我送他回去!”
隱麟衛得令,架著澹台靜往外拖,活像抓了隻待宰的雞。
慕容翰走過來:“澹台塵那悶罐子,一輩子不沾酒色、不湊熱鬧,怎麽生出這麽個兒子?”
祝夜山道:“子不類父啊。”
慕容翰目光看向李逋:“這位就是小司主?”
祝夜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深深看李逋一眼,沉聲道:“進去後少說話,在座都是你的長輩,需得恭敬些。”
李逋心頭一凜,拱手道:“見過各位前輩。”
慕容翰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伸手作引:“小司主,請。”
李逋隨祝夜山步入內廳,隻見席間陳設以左為尊。有很多他不認識的人,聽人交談,這些賓客不是高官,便是某個家族的家主,基本上京城一帶的有名望的世家權貴都來了。
東首位坐著慕容翰,西首位空缺,寫著皇甫淵的名字,人沒有來。西側下首坐著刑律堂司長鍾離宇。
其次是丞相司馬威和祝夜山。
李逋被特意安排在祝夜山的旁邊,正對麵坐著祭靈司的柳方白。
至於最末席,則是新任祭靈司總執事梅任興。從一進門他就開始不斷逢迎慕容翰,沒想到入席後竟遭此羞辱,因此他鐵青著臉,幾次想要起身離開,可又實在舍不得這一桌的美酒珍饈。
在座之人心知肚明,這般安排分明是慕容翰有意折辱祭靈司。
臨近黃昏之時,婚禮儀式正式開始。
慕容傑身著玄色禮服,腰束錦帶,在讚者引導下緩步至正廳。
新娘鍾離玉娥紅妝豔烈,由兩位傅母攙扶而出,雖看不見麵容,但身姿端莊,步履生蓮,一副世家貴女的做派。
新人在銅盆前淨手,眾賓客紛紛讚歎:“好一對璧人!”
慕容翰捋須微笑,眼中盡是滿意。
侍者奉上烤得金黃的小豕,新人各執匕箸,分食祭肉。匏瓜剖成的交酒杯被紅繩係著,新人交臂飲盡,酒液清冽,映著滿堂喜燭,更添幾分暖意。
讚者高誦:“永結同心——”
眾賓齊聲賀道:“百年好合!”
新人向天地、高堂行禮結束後,侍婢們魚貫而入,奉上炙鹿、蒸鱸、金齏玉膾等佳肴。
樂師奏起《鳳求凰》,席間觥籌交錯,一派和樂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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