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唇亡齒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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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逋將金棺收入儲物袋,回頭見杜長纓神色恍惚,目光望向戰場廢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杜長旗那杆長槍孤零零地插在焦土之中。
    李逋默然,指尖輕彈,一縷菌絲蔓延而出,纏上槍身。菌絲收縮,想要拉回長槍,不料槍頭斷裂。
    李逋你這槍杆,看向杜長纓。
    他解下祝夜山送的戰刀,遞給他:“槍我留著,做個紀念。這刀歸你,從今日起你我便是生死兄弟,咱們患難與共!”
    杜長纓握緊刀柄,重重點頭。
    崔玉道:“情義是穿腸毒藥,實力才是續命神丹。”言畢,他縱身飛出無底洞。
    慕容傑緊隨崔玉離去,李逋與杜長纓對視一眼,相繼跟上。
    幾人沒有停留,直接離開鄴城,沿著官道向大河方向疾馳,一路風塵中,崔玉始終沉默不語。
    直到第二天黃昏,前方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李逋抬頭眺望,見三名斥候正在追趕一匹瘸腿的老馬,馬上老者衣衫襤褸,肩膀上還插著半截斷箭。
    山君眯起眼睛,驚道:“李娃子,是魯老!!”
    李逋渾身一震,忙促馬去救,眼見斥候的彎刀已逼近魯良後心,乾坤錐脫手而出。
    砰!一聲悶響,那斥候被當胸砸中,整個人栽下馬背。
    另兩名斥候見狀,立即調轉馬頭,匆匆逃亡。
    魯良的馬踉蹌著奔至李逋跟前,老者再也支撐不住,歪倒下來。
    李逋急忙接住,見魯良麵色灰敗:“魯老,魯老,這是怎麽回事?!”
    慕容傑打量那死去的斥候一眼:“重箭、角弓、羊皮甲,這是雙煬城的羯胡兵。”
    崔玉取出一枚丹藥遞給李逋,魯良服下後很快蘇醒。他從懷中掏出一封火漆密信:“王先生讓我把信送給公子。”
    信箋上“主公親啟“四字已被血浸透。
    李逋打開信件,見字跡不對,卻有幾分眼熟,這——這是澹台靜的字跡!
    信中寫道:‘鄴城蟲禍實乃賈澤設局,欲借奉天司之手取得祭戒。鄴城乃古之重鎮,朝廷立都西京後,在東南設清河國與雙煬城,正是為防其坐大。今得密報,賈澤已與楊氏暗通,雙煬城將作壁上觀,任其屠戮清河國。賈澤此獠手握祭戒,戰死者愈眾,其力愈盛……’
    信的下半段已被血水浸透,墨跡暈散,辨別不出寫的是什麽。
    李逋將信遞給崔玉,崔玉目光掃過信箋,竟是一言不發。
    “崔大人!縱然我們不去救援,也該通知清河王早作防備。”他忍不住急聲提醒。
    “此事與我們無幹?”崔玉打斷他的話,聲音冷得像冰:“立刻回奉天司複命。”
    望著崔玉離開,李逋站在原地不動。
    崔玉走出一段路,突然勒轉馬頭回來,拋來一物。李逋接住,竟是具通體瑩白的靈藕替身。
    崔玉擔憂道:“我在頡文縣等你,切記,送完信便回,莫要多事!”
    李逋鄭重點頭,轉向杜長纓:“你隨崔大人先行,護送魯老回去。”
    杜長纓道:“隊長,咱們生死相隨!”
    李逋大喝:“這是命令!”
    杜長纓隻得點頭,背起昏迷的魯良,上馬跟隨崔玉南下。
    暮色四合,李逋將鮮血滴入靈藕替身,展開地圖,確定好方向後,朝清河國奔去。清河國在鄴城東南百裏,等李逋趕到時已是深夜。巧的是,他剛看到城牆,就遇到清河國的斥候。
    李逋主動下馬,將令牌扔過去:“朝廷司衛,有急事要見清河王。”
    斥候查驗令牌後,下馬行禮:“大人,請隨我來。”
    李逋跟在斥候身後,來到城下,見城門緊閉,拓寬的護城河旁堆著新鮮的淤泥。
    抬頭望,城上燈火通明,士兵巡夜不斷,氣氛肅穆,不由心想:‘難道清河王早就知道賈澤意圖不軌?’
    念及至此,李逋決定還是先進城去看一看再說。
    片刻後,城上守將查驗令牌無誤,放下吊籃。李逋將馬交給斥候,坐上吊籃進城。
    守將親自將他帶到王府。經過議事廳時,李逋瞥了一眼,突然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楊聰!
    那個曾在雙煬城有過一麵之緣的楊家世子,此刻竟身著清河國軍服。
    守將把李逋帶到偏殿暫歇。
    李逋拿出一張兩千兩的銀票,遞過去。守將喜笑顏開,接過銀票。
    “上差還有什麽想問的,屬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雙煬城的兵馬,什麽時候到的清河?”
    “回上差,雙煬城兵馬於三天前進駐本城。”
    “他們來了多少人?”
    “足足五千精兵和一名高階演軍數師,我王準備讓其把守西門,正麵對抗鄴城王賈澤的主力。”
    “我可聽說羯胡兵最是驕悍,讓他們對抗主力,不怕他們臨陣倒戈?”
    “上差有所不知,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咱們王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來事兒。光是給羯胡軍的犒賞,就不至灑了幾百萬兩雪花銀。”
    李逋在京城中,沒少聽澹台靜說起這位清河王,澹台靜時常將他視為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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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清河王是當今聖上的親叔叔,雖不善兵事,卻深諳人情世故。整日裏不是設宴飲酒,就是邀人賭錢,在各路勢力間左右逢源,深受歡迎。有人曾打油詩編排他:一首歪詩寫的,兩把骰子溜的,三兩黃酒灌的,四方關係擺平的。
    也正是靠著這點‘俗趣’,司馬攸保全清河一地太平十餘載。
    等待片刻後,親衛傳令:“大王,請李司衛去議事廳一敘。”
    李逋踏入王府議事廳時,見沙盤已經換成酒桌。
    清河王司馬攸端著酒杯迎接,大著舌頭道:“上差駕到,未曾遠迎,老夫自罰三杯。”
    李逋眼神掃過楊聰。
    楊聰故作醉態,眼神卻清明得很。他意味深長地看李逋一眼,拱手道:“李司衛咱們又見麵了,近來可好?”
    李逋入座:“托世子洪福,好的很。楊城主安好?”
    楊聰道:“家父大病初愈,正在雙煬城安歇,有勞掛心。”
    李逋挑挑眉毛:“不對呀,我剛從鄴城回來,見到楊城主和楊副城主。”
    司馬攸一愣,笑道:“司衛醉了。”
    李逋道:“大王,我沒喝怎麽就醉了?”
    司馬攸擺擺手,臉色陰沉下來:“不知李司衛為何事而來!”
    李逋道:“賈澤意圖叛亂,攻打清河,朝廷派我來提醒大王加緊戒備。”
    司馬攸猛地將酒杯摜在地上,瓷片四濺,喝罵道:“朝廷,狗屁朝廷!他們根本就不管!”
    賈澤本為並州刺史,後奪取鄴城,受封鄴城王。那時司馬攸就隱隱感覺不對,大概春分之時,他在京都的暗樁傳回消息,說賈澤又奏請朝廷,將其親信王彌,推上並州刺史的位置。
    得到這個消息後,司馬攸當即意識到大事不妙。
    賈澤手握兩州兵馬,以他的張狂性子,謀反作亂是遲早的事。因此司馬攸連連上書朝廷,請求援助,可始終沒有回信。
    無奈,他為求自保,隻好將一個兒子送入鄴城,充作質子,試圖緩和局勢。
    司馬攸早已布下兩手準備。
    他一麵在賈澤麵前示弱,爭取喘息之機;一麵暗中與楊淵聯絡,耗費巨資才說動雙煬城出兵相助。
    至於雙煬城是否會倒戈相向?
    他篤信絕無可能,因為若清河國覆滅,雙煬城唇亡齒寒,豈能獨善其身?
    楊聰拍案道:“賈澤那賊子,手握鄴城、並州,坐擁北地一半兵馬。若是讓他吞掉清河,恐怕下一個就是雙煬城!唇亡齒寒的道理,我楊家豈會不懂?”
    司馬攸聞言,上前兩步,一把揪住李逋的衣襟,酒氣噴在他臉上:“沒錯!如今朝廷,竟派個小小司衛來搪塞我——說!你是不是來挑撥離間的!”
    李逋推開司馬攸的手:“既然大王不信,那就當我沒來過。”
    他轉身欲走,卻被親衛團團圍住。
    山君喊道:“好糊塗的老兒,我家李娃子不顧危險來給你送信,你竟這般不識好歹!”
    李逋轉過身,直視司馬攸雙眼:“大王,常理認為絕無可能之事,往往會在人心最不設防時悍然成真。”
    聞言,殿內一時寂靜。
    良久,司馬攸長揮手道:“放他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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