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花魂泣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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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毒沼澤的夜,粘稠得化不開。白日裏蒸騰的、混雜著腐爛植物與死亡氣息的瘴氣沉入泥沼深處,隻留下刺骨的濕冷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腐敗血液般的腥甜氣味,絲絲縷縷地纏繞在鼻尖。慘白的月光艱難地穿透厚重的鉛雲,吝嗇地灑下幾縷微光,勉強勾勒出藥園深處這片被精心翻動過的黑色汙壤輪廓。
荊青冥半跪在冰冷的泥濘中,指腹反複摩挲著掌心一團粘稠濕潤的物質。那是腐螢苔蘚的碎末,混合了蝕骨花最後殘留的精華,此刻正散發出微弱卻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蟲心髒在搏動。慘淡的月光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勾勒出堅毅的線條,左眼深處,一點幽邃的烏光隱隱流轉,那是沉寂的黑蓮印記在呼應著即將開始的培育。
淡藍色的係統光屏無聲展開:
【宿主:荊青冥】
【血脈:汙染花仙初醒)】
【境界:凝氣七層汙能淬煉中)】
【本源汙染吸收度:1.7】
【可用汙染源:腐毒沼澤瘴氣低)、蝕骨花殘息中)】
【當前培育:未知雜交毒株代號‘蝕骨螢’,母本:腐螢苔蘚;父本:蝕骨花殘息)狀態:準備期精血激活未完成)】
目光落在“精血激活”的字樣上,荊青冥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他如同一個最冷靜的工匠,從貼身衣袋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玉盒。揭開盒蓋,猩紅的細沙襯底上,幾片邊緣焦黑卷曲的深紫色花瓣靜靜躺著,那是蝕骨花在徹底枯敗前被他剝離的殘息,蘊含著一絲不甘的劇毒生機。旁邊,一小撮閃爍著微弱幽綠光芒的苔蘚碎末——腐螢苔蘚,隻生長在沼澤最深、最汙穢之處的異種。
他小心翼翼地將二者混合,如同在調配致命的煉金藥劑。指尖逼出三滴殷紅的精血,精準滴落在混合物中心。血珠甫一接觸,蝕骨花殘息如同渴血的螞蟥般猛地一顫,貪婪地吮吸起精血,幽綠的苔蘚碎末瞬間被染上一層妖異的淡紅。一股更加濃鬱的、混合著甜膩與腐朽的氣息彌漫開來。
“去。”低沉的指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荊青冥指尖輕彈,這團混合了精血與劇毒精華的物質便精準地落入汙壤中央預留的小坑。他迅速用周圍溫潤粘膩的土壤將其覆蓋、壓實。
完成這一切,他並未起身,而是將雙掌輕輕按在冰冷的汙壤表麵,緩緩闔上雙眼。意識下沉,嚐試著去感應那剛剛種下的異種靈種,去觸摸那即將在汙穢中孕育而出的新生命。
就在他的精神觸角剛剛探入汙壤深處,試圖捕捉那微弱搏動的刹那——
“呃啊——!!”
一聲淒厲到超越人耳極限的尖嘯,並非從泥土下傳來,而是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毫無預兆地、粗暴地狠狠紮入他的靈魂深處!那不是物理的聲音,是無數細碎、充滿極致痛苦與滔天怨毒的意念碎片,瞬間匯聚成毀滅性的精神海嘯!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花魂殘念衝擊!與宿主血脈本源共鳴!精神屏障急劇衰減!】
【精神汙染度:17…25…33…持續失控上升!建議宿主立刻切斷精神連接!!】
冰冷的係統警報在識海中瘋狂閃爍、扭曲!荊青冥眼前猛地一黑,身體劇烈一晃,幾乎栽倒。額角青筋如同毒蛇般暴凸跳動,牙關緊咬,一縷溫熱的鮮血瞬間從唇角溢出。視野不再是泥濘的藥園角落,而是被一片無邊無際、燃燒著血與火的詭異花海徹底吞噬!
花海在焚毀!妖異而巨大的花朵,形態扭曲,花瓣邊緣流淌著如同熔融瀝青般的粘稠黑液,每一朵花都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它們的花莖如同千萬條纏繞的毒蛇,在焚燒靈魂的烈焰中瘋狂扭動、掙紮。荊青冥甚至能“聞”到那被焚燒的花魂散發出的、令人作嘔的絕望焦糊味!他能“感覺”到花瓣上流淌的“黑液”灼燒靈魂的劇痛!
“叛徒…血脈的恥辱…”
“汙染…是毒…是毀滅…”
“痛…好痛…為何要擁抱汙穢…”
“殺…殺了這個玷汙者…清除血脈的汙點…”
無數重疊的、充滿憎恨、恐懼與極致悲愴的意念碎片,如同決堤的滅世洪水,猛烈衝刷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堤壩!這不是外敵入侵,而是深植於他花仙血脈本源深處的古老詛咒與恐懼!是無數代花仙先祖對汙染力量刻骨銘心的排斥與抗拒!它們感應到了他此刻的行為——主動親近汙染,甚至試圖“創造”融合汙染的新生命!沉寂的祖源花魂被徹底激怒,發出了最惡毒的詛咒和最痛苦的哀鳴!
“閉嘴!!”荊青冥喉嚨裏爆發出野獸受傷般的低吼,雙目瞬間被血絲爬滿,赤紅一片。來自血脈源頭的否定與詛咒,比任何敵人的攻擊都更讓他感到一種被徹底背叛的狂怒!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麵前的汙壤上!
“噗!”
泥土飛濺。左眼深處,那枚沉寂的黑蓮印記驟然爆發出熾烈的幽深烏光,瞬間覆蓋了整個瞳孔!一股狂暴的、源自係統本能的吞噬之力以他為中心悍然爆發!這一次,不再是吸收外在汙染,而是瘋狂地、饑渴地吞噬著衝擊他識海的狂暴花魂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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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動技能‘噬念’發動!目標:狂暴花魂殘念!吸收轉化中…】
【精神汙染度:33…28…22…下降中…】
那焚毀的血色花海影像,那些淒厲的尖叫與詛咒,如同被投入黑洞的星光,被左眼那朵瘋狂旋轉的微型黑蓮貪婪地撕扯、吞噬、碾碎!黑蓮的花瓣邊緣,隱約泛起一絲更加深沉的暗紅。一種冰冷、狂躁、帶著毀滅與新生混合的奇異力量感,如同滾燙的岩漿般注入荊青冥的四肢百骸,劇烈衝刷著花魂哀嚎帶來的痛苦與暈眩。
“力量…這就是力量…”他劇烈地喘息著,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緩緩抬起頭。左眼的烏光尚未完全褪去,在慘淡月光下流轉著非人的妖異光澤。嘴角的血跡蜿蜒而下,襯得他臉上那抹近乎病態的、帶著毀滅與掌控雙重快感的笑容更加猙獰。“看到了嗎?你們的恐懼,你們的詛咒,你們的痛苦…統統化為我的養料!花仙?嗬…這腐朽的血脈,這懦弱的詛咒,由我來打破!由我來重新書寫!”
他不再理會識海中殘餘的、已然虛弱不堪的啜泣,強忍著靈魂深處的餘痛,全部心神再次沉入麵前的汙壤。剛才的劇烈精神衝擊和物理發泄下,汙壤中央被他拳頭砸中的地方,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而就在那裂縫深處,一點極其微弱的、混合著幽綠與暗紫的詭異熒光,如同初生螢火蟲的心髒,在絕對的黑暗與汙穢中,頑強地、緩慢地搏動起來。它微弱的光,穿透了祖魂的詛咒,昭示著一個以汙染為食的異種,正式誕生。
汙壤中那點頑強搏動的幽綠暗紫光點,如同黑暗深淵中睜開的魔眼,死死攫住了荊青冥的全部心神。來自血脈祖魂的詛咒風暴雖被黑蓮強行吞噬壓製,但那撕心裂肺的哀嚎與焚燒靈魂的劇痛感,如同烙印般殘留在他意識深處,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靈魂的隱痛。他盯著那點微光,眼神複雜,混雜著疲憊、餘悸,以及一種更加深沉、更加決絕的掌控欲。
“蝕骨螢…”他低聲念出自己賦予這異種的名字,聲音帶著嘶啞,像是砂紙摩擦,“以汙穢為壤,以痛苦為食…活下去,證明給我看!”
他緩緩伸出沾染了泥汙和血跡的手掌,懸停在汙壤裂縫的上方。指尖微動,一絲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汙染能量——源自他自身血脈煉化過的最溫和的腐沼瘴氣,如同溫馴的溪流,輕柔地注入那搏動的光點之中。
【目標‘蝕骨螢’獲得:溫和汙染滋養,萌芽狀態穩定。】
【警告:持續精神衝擊後遺症存在!宿主精神韌性下降5,對高強度汙染抗性暫時減弱!】
係統的提示讓荊青冥眉頭微蹙。祖魂的詛咒衝擊比他預想的更可怕,不僅僅是精神痛苦,還留下了實質性的虛弱。他必須盡快恢複。目光掃過四周,腐毒沼澤死寂一片,隻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有氣無力的蛙鳴,顯得格外空洞。趙大那個蠢貨應該還在他那破茅屋裏做著離開這鬼地方的美夢…
念頭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猛地從靈魂深處漫卷上來。眼前景象瞬間模糊、搖晃,那點微弱的“蝕骨螢”光暈在視野裏扭曲、拉長,仿佛又變成了那片燃燒的血色花海!無數張在烈焰中扭曲哀嚎的花瓣人臉,猛地朝他撲來!
“叛徒!玷汙者!”尖銳的詛咒直刺腦海!
“呃!”荊青冥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地麵才勉強穩住。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冰冷的粘膩感讓他打了個寒噤。
【精神震蕩觸發!祖魂詛咒殘留激活!建議立刻調息穩定心神!】
他用力甩了甩頭,強行驅散眼前的幻象。不行,不能在這裏倒下。他深吸一口氣,試圖運轉體內那稀薄的靈力來平複翻湧的氣血和動蕩的識海。然而,就在他心神沉入體內的刹那——
一幅完全陌生的畫麵,毫無征兆地、粗暴地撕裂了他的內視感知!
不是燃燒的花海,而是一個陽光明媚、開滿各色鮮花的籬笆小院。畫麵帶著一種溫暖而模糊的舊時光暈。視角很低,似乎屬於一個孩童。
一雙沾滿泥土的小手,笨拙地捧著一朵剛剛用靈力催生出來的、帶著露珠的藍色小花。小花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美麗得不似凡物。小手將花遞向籬笆外幾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孩子,聲音稚嫩而充滿期待:“給…給你們…它能讓人開心…”
“啊!快丟掉!是花妖的妖術!”
“髒死了!娘娘腔才玩花!”
“怪物!離我們遠點!”
刺耳的嘲笑、嫌惡的尖叫、還有一塊飛來的硬土塊,狠狠砸在那雙捧花的小手上!藍色的小花跌落在地,被一隻肮髒的腳丫無情地碾進泥裏,花瓣破碎,光暈瞬間熄滅。
劇烈的委屈和無助感,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了那個小小的孩童視角。陽光明媚的小院驟然變得陰冷灰暗,籬笆外孩子們模糊的臉孔扭曲成嘲諷的鬼臉,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和地上那朵被踐踏的、沾滿汙泥的藍色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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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仙…柔弱…廢物…”
“果然…一文不值…”
“沒人需要…沒人會喜歡…”
低沉、絕望、帶著濃濃自卑的囈語,並非來自畫麵之外,而是直接從他荊青冥靈魂深處響起!是那個被欺淩、被排斥的童年自己的聲音!是深埋心底、被花魂詛咒徹底引爆的、關於花仙血脈“原罪”的自卑與執念!
這突如其來的、源自自身最深弱點的記憶閃回,比剛才的祖魂詛咒衝擊更讓荊青冥猝不及防!那被碾碎的藍色小花,那刺耳的“娘娘腔”,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用冷漠和力量築起的外殼,直抵最脆弱的軟肋!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久違的冰冷孤寂感和自我懷疑,如同毒藤般瞬間纏繞而上!
他身體劇震,猛地從半跪狀態跌坐在地,雙手死死捂住額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如同受傷幼獸般的嗚咽。左眼深處的黑蓮印記瘋狂閃爍,試圖吞噬這源自自身的負麵情緒,但這一次,效果卻微弱了許多。因為這份痛苦,本身就根植於他的血脈,他的記憶,他的存在本身!
“不…不是…”他咬著牙,試圖反駁那靈魂深處的囈語,聲音卻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我有力量…汙染…是力量…”
就在這時!
“嘶嘎——!”
一道刺耳的破空聲混合著濃烈的腥風,如同離弦之箭,猛地從荊青冥側後方不遠處的水窪中爆射而出!目標不是他,而是他身後汙壤中那株剛剛萌芽、正散發著誘人生命與汙染混合氣息的“蝕骨螢”!
一條毒涎鱷!體長近丈,渾身覆蓋著黑綠相間、沾滿泥漿的厚實硬甲,血盆大口張開,露出匕首般慘白的獠牙,口中噴出的腥臭氣息令人作嘔!它潛伏已久,顯然是被“蝕骨螢”初生時散發的、蘊含精純生機與微弱汙染的獨特氣息所吸引,將這異種當成了絕佳的滋補獵物!
這襲擊來得快如閃電!時機更是歹毒!正值荊青冥被祖魂詛咒和童年陰影雙重衝擊,心神最為動蕩、反應最為遲鈍的瞬間!
死亡的腥風瞬間將荊青冥從劇烈的精神內耗中驚醒!瞳孔驟縮!來不及思考!也根本無暇思考!趙大可以炮製,但這株耗費他心血、承載他反抗祖魂詛咒證明的“蝕骨螢”幼苗,絕不能有失!
本能壓倒了一切!
識海中,那枚由蝕骨花殘息與腐螢苔蘚融合、又經他精血點化而成的“蝕骨螢”靈種虛影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幽光!
【主動技能‘毒藤之觸’強製發動!目標:毒涎鱷!】
【嚴重警告!‘蝕骨螢’處於極度脆弱萌芽期!強行催動‘毒藤之觸’形態攻擊將大幅損耗其本源!可能導致靈種崩潰!】
黑蓮印記在左眼深處熾烈燃燒!荊青冥的意誌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印在“蝕骨螢”靈種之上!沒有選擇!唯有攻擊!
“嗡——!”
就在毒涎鱷布滿倒刺的舌頭即將卷住“蝕骨螢”那搏動光點的前千分之一秒!汙壤中,那株小小的異種猛地劇顫!它頂端那膠質的、搏動著光華的“花苞”,在零點一秒內,以超越肉眼極限的速度,驟然爆射出三道僅有拇指粗細、卻凝練到極致的暗紫色能量藤影!
這三道藤影快!狠!毒!它們並非實體藤蔓,更像是純粹由精純的麻痹毒素、腐蝕血肉的劇毒以及荊青冥狂暴的殺戮意誌凝聚而成的死亡射線!
一道精準如毒蛇吐信,直刺毒涎鱷大張的口腔深處軟肉!
一道迅捷如蠍尾倒鉤,狠辣地纏向它相對脆弱的脖頸連接處!
最後一道則刁鑽如地底毒根,陰險地紮向它覆甲較薄、防禦稍弱的側腹!
“噗!嗤!噗!”
三聲沉悶而令人牙酸的穿刺聲幾乎不分先後地響起!精準命中!
“嗷吼——!!!”
毒涎鱷龐大沉重的身軀如同被無形的攻城錘狠狠砸中,發出驚天動地的痛苦慘嚎!它那引以為傲的衝勢被硬生生打斷,從半空中轟然墜落,沉重地砸在汙壤旁的泥濘淺水裏,濺起大片腥臭的黑泥漿!
它瘋狂地翻滾、扭動,粗壯的尾巴如同鋼鞭般抽打水麵,試圖甩掉那致命的藤影。但刺入口腔深處的那道藤影,瞬間釋放出麻痹神經的毒素,讓它咬合肌無力,嘶吼都變得含糊!纏住脖頸的藤影驟然收緊,暗紫色的毒素如同附骨之蛆,順著鱗甲縫隙瘋狂鑽入血肉,所過之處,堅韌的皮肉發出“滋滋”聲響,冒出刺鼻白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潰爛!紮入側腹的那道藤影最為致命,恐怖的混合毒素與破壞生機的汙染之力如同決堤洪水,瞬間侵入了它的腹腔髒器!
僅僅兩個呼吸!這頭在腐毒沼澤深處足以令凝氣後期修士都頭疼的凶悍猛獸,掙紮的力道便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迅速幹癟下去。它那燈籠般的巨大眼珠迅速蒙上了一層絕望的死灰色,原本凶殘暴戾的光芒被無法理解的劇痛和瀕死的恐懼徹底取代。粘稠腥臭的黑血混雜著破碎的內髒碎塊,如同開了閘的汙渠,不斷從它口鼻和側腹的傷口中汩汩湧出,將身下的泥漿染成一片令人作嘔的墨綠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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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青冥依舊跌坐在地,急促地喘息著,額角的冷汗混合著泥漿滑落。左眼深處燃燒的烏光緩緩熄滅,隻餘下瞳孔邊緣一圈尚未散盡的、冰冷的殺意。他冷漠地注視著毒涎鱷在汙穢泥水中徒勞地抽搐著走向死亡,眼神深處,那被童年陰影和祖魂詛咒勾起的脆弱與動搖,已被眼前這血腥而高效的殺戮徹底碾碎、覆蓋,重新凝結成更加堅硬、更加冷酷的冰層。
汙壤中央,那株“蝕骨螢”搏動的光華明顯黯淡了大半,頂端那膠質的“花苞”向內蜷縮著,透出一股強烈的萎靡與虛弱感。強行催動攻擊,顯然讓它付出了巨大代價。
然而,荊青冥沾著泥汙的嘴角,卻緩緩勾起一絲弧度。冰冷,殘酷,帶著一種近乎褻瀆的滿足感。
成功了。
這株誕生於汙穢與詛咒之中的異種毒花,甫一萌芽,便以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向這個充滿惡意和否定的世界,發出了它充滿劇毒與毀滅的宣告。毒涎鱷眼中凝固的恐懼,正是對它力量最完美的詮釋,也是對他荊青冥選擇道路的最有力證明。
他撐著冰冷的泥地,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那具迅速失去生機的龐大屍體,最終落回萎靡的“蝕骨螢”上。就在這時——
一道極其微弱的、近乎幻覺般的啜泣聲,夾雜著怨毒的低語,如同風中殘燭,再次拂過他的識海:
“…痛…好痛…為何要…這樣…”
是那花魂詛咒的殘留?還是…這初生異種在消耗巨大後本能的哀鳴?
荊青冥的眼神驟然變得更加幽深難測。
毒涎鱷瀕死的最後抽搐也徹底停止。龐大的屍骸浸泡在墨綠發黑的泥漿血水裏,如同一座散發著濃烈惡臭的肉山。濃重的血腥與內髒腐敗的氣息彌漫開來,足以讓任何活物退避三舍。
荊青冥站在汙濁的泥濘中,對這股令人窒息的氣味恍若未聞。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泥沼裏那具正在加速腐敗的屍骸上。左眼深處,黑蓮印記悄然浮現,緩慢旋轉。一股無形的吸力,如同探入沼澤深處的黑暗之手,精準地攫取著屍骸中殘餘的、尚未被劇毒完全分解的精華——一絲微弱的邪魔核心碎片。
這頭凶獸能在腐毒沼澤生存壯大,早已被汙染深度侵蝕,體內自然凝結了這種力量。雖然稀薄,但對此刻本源耗損的“蝕骨螢”和他自身,都是上好的補品。
【吸收:低階邪魔核心碎片高度汙染)】
【獲得:汙能+2】
【目標‘蝕骨螢’獲得:汙染精華滋養,成長度+1】
係統提示簡接閃過。毒涎鱷屍骸上最後一絲殘存的、不祥的烏光徹底消失,腐敗的速度猛然加快,血肉如同被潑了強酸般劇烈反應,滋滋作響,冒出大股刺鼻的黑煙。僅僅片刻,原地隻剩下一灘冒著氣泡的墨綠汙泥和一具巨大的、色澤慘白、遍布腐蝕孔洞與暗紫色毒痕的巨大骨架。那些毒痕如同醜陋的烙印,無聲地宣告著它死於何種力量。
荊青冥麵無表情,仿佛隻是清理掉了一堆礙眼的垃圾。他抬眼環顧四周。毒涎鱷垂死的掙紮和汙血汙泥,將這片小小的角落弄得一片狼藉。翻倒的泥漿,巨大的骨殖,彌漫的毒煙和惡臭…這一切,如同黑夜中的燈塔,必須立刻清除幹淨。
他走到汙壤旁,凝視著那株光華黯淡、氣息萎靡的“蝕骨螢”。異種似乎感應到他的靠近,搏動的微光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委屈與渴求的意念。
“還不夠。”荊青冥低語,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他伸出右手,五指張開,遙遙對準那片被汙染的區域——毒涎鱷的殘骸、腐敗的汙泥、以及被汙血浸透的泥漿。
【主動技能‘枯木成兵’發動!目標:汙染骨殖毒涎鱷)、腐敗汙泥、汙染泥漿】
嗡!
左眼黑蓮印記再次亮起,幽深的烏光如同粘稠的潮水般彌漫而出,瞬間覆蓋了那具巨大的慘白骨架和它身下那片汙穢之地!
詭異而令人心悸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遍布孔洞、看起來一碰就碎的慘白骨殖,在烏光的籠罩下,如同被注入了某種源自死亡的詭異生機,表麵迅速覆蓋上一層堅韌的、如同老樹枯皮般的深褐色木質層!那灘冒著氣泡的墨綠腐敗汙泥和腥臭的汙染泥漿,則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揉捏、抽幹水分,迅速凝結、硬化,顏色變深變暗,化作類似朽木碎屑般的物質,然後如同有生命的磁鐵碎屑,紛紛吸附到巨大的骨架上!
滋滋…哢哢…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與凝結聲在死寂的夜裏格外清晰。短短十息之內,原地那令人作嘔的狼藉景象徹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體型縮小了三分之一、但結構更加凝練的“枯木守衛”!
它大致保留了毒涎鱷的骨架輪廓,四肢著地,長長的尾巴拖在身後,猙獰的頭骨依舊大張著空洞的口腔。但組成它身體的,不再是血肉與骨骼,而是深褐色的、布滿扭曲紋路的木質結構,關節處是更加深沉的、如同樹瘤般的硬結。那些吸附上去的腐敗汙泥和汙染泥漿凝結物,完美地填充了骨縫,並在木質表麵形成了一層粗糙的、仿佛曆經風霜的樹皮鎧甲。一層若有若無的、帶著腐朽氣息的灰綠色薄霧,如同墓地的瘴氣,繚繞在這具枯木獸骸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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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尊枯木守衛靜靜地矗立在泥濘中,空洞的眼窩裏沒有任何光芒,卻散發著一種比生前更加陰冷、更加死寂的壓迫感。它不像活物,更像一件被死亡浸透、被詛咒纏繞的戰爭雕塑。
【枯木守衛毒涎鱷形態)煉製成功!】
【當前枯木守衛數量:1】
【狀態:穩定基礎形態),可執行簡單守護指令。】
荊青冥收回手掌,左眼的烏光斂去。他看著這尊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守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不過是一件工具,一件以汙染和死亡為材料打造的工具。他心念微動。
枯木守衛收到指令,緩緩地、無聲地移動起來,邁著沉重的木質步伐,走到汙壤與藥園小徑的交界處,如同最忠誠的雕塑般停了下來,麵朝外,背對著荊青冥和那株“蝕骨螢”,徹底融入了藥園邊緣的陰影之中。繚繞的灰綠薄霧收斂,不仔細看,幾乎與一叢枯死的巨大樹根無異。
做完這一切,荊青冥才將目光重新投向汙壤中那株虛弱的“蝕骨螢”。他走到近前,半跪下來。沒有猶豫,再次割破指尖,一滴飽滿的、蘊含著精純生機的血珠,滴落在微微蜷縮的膠質“花苞”頂端。
“花苞”微微一顫,如同饑餓的嬰孩,貪婪地吸吮起來。黯淡的光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一絲活力。
“吃吧。”荊青冥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溫柔,“用它們的命,滋養你的根。不夠的話…”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黑暗的藥園,仿佛穿透了重重障礙,落在某個方向,“…外麵,還有很多養料。”
他收回手指,指尖的傷口在微弱靈光下迅速愈合。夜色更深沉了,腐毒沼澤恢複了它慣常的死寂,隻有那株新生的“蝕骨螢”在汙壤中緩緩搏動著幽綠暗紫的微光,以及不遠處陰影裏,那尊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枯木守衛,在無聲地訴說著剛剛發生的血腥與新生。
荊青冥閉上眼,疲憊感再次湧上。祖魂詛咒的衝擊和催動異種戰鬥的消耗,讓他的精神如同繃緊後又鬆弛的弓弦。然而,就在他心神稍懈的刹那,一絲極其微弱、幾不可察的能量波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掠過他遠超常人的感知。
波動來自毒涎鱷屍骸原本所在的位置,更準確地說,是那片被“枯木成兵”清理過的泥漿之下。
荊青冥猛地睜開眼,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向那裏。黑蓮印記在左眼深處無聲亮起,視野瞬間穿透了淺淺的泥漿層。
隻見在泥水深處,一枚隻有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形似鱷魚鱗片的骨質物,正靜靜地躺在那裏。鱗片內部,一道極其微弱的、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暗金色符文,如同熄滅前的火星,微弱地閃爍了一下,隨即徹底隱沒,再無半點氣息。若非他此刻精神高度集中且擁有黑蓮洞察之能,絕難察覺。
刑堂…追蹤符文?
荊青冥的眼神,驟然變得比腐毒沼澤最深的夜還要幽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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