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機瞬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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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浪裹挾著腥臭的狂風,瞬間將荊青冥淹沒。視野被一片蠕動的、帶著粘稠腥涎的黑暗徹底吞噬。源獸——這頭被“引魔香”徹底激怒的龐然巨物,血盆大口合攏的刹那,整個世界仿佛被驟然掐斷了聲音,隻剩下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肉體被擠壓、拖拽的黏膩聲響。
    荊青冥感覺自己像一顆微不足道的石子,被拋入了一個巨大、蠕動、充滿腐蝕性液體的胃袋深淵。
    “噗通!”
    他被重重摔在某種富有彈性的肉壁上,粘稠、腥臭、帶著強烈腐蝕性的消化液瞬間浸透了他本就在腐毒沼澤磨礪得堅韌卻依舊單薄的衣衫,皮膚上傳來火燒火燎的劇痛。濃得化不開的黑暗籠罩一切,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酸腐氣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著滾燙的砂礫。
    外界震天的驚呼、林風那壓抑著興奮的獰笑、蘇清漪失聲的尖叫……所有聲音都被厚厚的血肉壁壘隔絕,變得遙遠而模糊。在這絕對的、被死亡包裹的寂靜裏,荊青冥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髒在胸腔內瘋狂擂動的巨響,以及源獸體內髒器蠕動、血液奔流的汩汩聲。
    絕望嗎?
    一絲冰冷的、源自骨髓深處的恐懼剛剛試圖蔓延,就被一股更洶湧、更狂暴的情緒瞬間碾碎!
    那不是恐懼,是……饑餓!是源自他血脈深處、被這濃鬱到極致的“汙染養料”徹底點燃的貪婪!
    “嗬…嗬嗬……”荊青冥低笑起來,笑聲在密閉的、充滿粘液的腔體中顯得格外詭異。劇痛刺激著神經,但更強烈的,是左眼深處那朵妖異黑蓮的瘋狂悸動!它仿佛聞到了世間最頂級的美味,貪婪地吮吸著彌漫在源獸體內的每一縷、每一絲精純而暴虐的邪魔汙染能量!
    【叮!檢測到超高濃度汙染源!環境濃度:7級深淵級)!主體位置:次級汙染源源獸)核心腔室!強烈建議立刻吸收!吸收效率預估:300!警告:主體生命體征正在被腐蝕性環境快速削弱!】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在腦海中炸響,如同催命的戰鼓,也如同開宴的號角!
    “300的效率?”荊青冥舔了舔被粘液浸潤的嘴唇,那腥臭的味道此刻竟帶上一絲令他迷醉的腥甜,“林風……你這份‘大禮’,還真是……豐厚得讓人感動啊!”
    他放棄了徒勞的掙紮,任由身體在滑膩的肉壁上沉浮。劇痛如附骨之蛆,腐蝕著他的皮肉,但精神卻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亢奮和清明。他閉上了僅存的右眼,所有心神沉入體內,沉入那朵在黑暗中無聲綻放、瘋狂旋轉的黑蓮虛影。
    “係統!”荊青冥在心底發出無聲的咆哮,“給我吸!吸幹它!!!”
    指令下達的刹那,仿佛按下了某個毀滅的開關!
    “嗡——!”
    一股無形的、恐怖的吸力,以荊青冥為中心,轟然爆發!
    他左眼的黑蓮紋路驟然亮起,漆黑的毫光穿透了眼皮,甚至在他緊閉的右眼視野中也投射出清晰的蓮影。不再是涓涓細流,不再是小心翼翼的吸收試探,而是……掠奪!
    如同幹涸了億萬年的沙漠中心,陡然出現了一個連接著無底深淵的黑洞!
    源獸體內原本洶湧澎湃、流淌在每一根血管、浸潤著每一塊肌肉、充斥在每一個細胞間隙的邪魔汙染能量——那股支撐著它龐大身軀、賦予它恐怖力量的狂暴之源——此刻如同百川歸海,瘋狂地、不受控製地朝著那個渺小的人類身影奔湧而去!
    “咕嚕嚕——!”
    源獸那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它體內髒器蠕動的巨大聲響瞬間被一種更加恐怖、更加令人心悸的聲音所取代——那是能量被強行抽離、生命被急速剝奪的幹涸哀鳴!
    荊青冥感覺自己成了風暴的中心。海量狂暴的汙染能量不再是溫和的滋養,而是化作了無數柄燒紅的鋼針,瘋狂地刺入他的四肢百骸、五髒六腑!劇痛升級了十倍、百倍!他的皮膚寸寸龜裂,鮮血剛滲出就被粘液和汙染染成詭異的墨綠色。骨骼在呻吟,經脈在膨脹欲裂,靈魂仿佛被丟進了滾燙的熔爐反複煆燒!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鬱的血腥味和內髒碎片灼燒的味道。
    “呃啊——!”
    饒是以荊青冥在腐毒沼澤磨煉出的堅韌意誌,此刻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身體在粘液中劇烈抽搐,如同被投入油鍋的活蝦。
    【警告!能量洪流超載!主體經脈負荷達臨界點!能量轉化效率下降!建議減緩吸收速度!警告……】
    “閉嘴!”荊青冥在靈魂的劇痛中咆哮,意識深處卻有一股近乎偏執的瘋狂在燃燒,“減緩?不!不夠!這點痛苦……算什麽?!給我……繼續吸!一滴……也不許剩!!!”
    他強行催動《枯榮道典》的運轉,引導著體內那幾乎要將他撐爆的能量洪流,沿著玄奧的路徑奔騰。枯竭、毀滅的力量在經脈中奔湧咆哮,所過之處,帶來更深的破壞,但也將湧入的汙染強行馴服、轉化。那朵左眼黑蓮的虛影越來越凝實,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蓮瓣上甚至開始浮現出細微的、仿佛來自遠古的暗金色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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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夠……還是不夠!給我……再快一點!”荊青冥咬碎了舌尖,劇痛刺激著瀕臨崩潰的神經。他能感覺到源獸的掙紮正在減弱,那股支撐著它的恐怖生命力正在飛速流逝。但這還不夠快!他要讓外麵那些等著看他化為膿血的人,親眼見證……什麽叫真正的絕望!
    他將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誌,全部灌注到了那朵瘋狂旋轉的黑蓮之中!
    源獸龐大的身軀,此刻成了荊青冥與死亡、與力量角力的最殘酷擂台。
    外界,時間仿佛凝固。
    巨大的源獸在吞下荊青冥後,狂暴的動作出現了一刹那的遲滯,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它那布滿猩紅血絲、充滿瘋狂殺戮欲望的巨大眼球中,竟極其罕見地閃過一絲……茫然和恐懼?
    緊接著,更令人驚駭欲絕的一幕發生了!
    “嘶啦——!”
    源獸覆蓋著厚重角質層、足以硬抗飛劍劈砍的堅韌表皮,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原本閃爍著金屬般幽光的墨綠色鱗甲,迅速變得灰敗、黯淡,像是被抽幹了所有水分和生機的枯樹皮。肌肉虯結、充滿爆炸性力量的身軀,肉眼可見地幹癟、萎縮下去!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正從它體內將它所有的精華和活力,連同那暴戾的汙染力量,一同狠狠攥取、抽幹!
    “吼……嗚……”
    源獸口中發出的不再是震天動地的咆哮,而是一聲聲充滿了痛苦、虛弱和難以置信的悲鳴。這悲鳴越來越低,越來越無力。它那龐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試圖掙紮,試圖將腹中的“異物”嘔吐出來,但巨大的爪子抓撓在地麵上,卻隻刨起鬆散的泥土,顯得異常笨拙而無力。
    “怎…怎麽回事?”看台上,一個弟子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源獸…源獸好像…在變瘦?”
    “它身上的鱗甲…顏色…怎麽像枯葉一樣?”另一個弟子聲音發顫。
    “氣息!它的氣息在瘋狂跌落!”有修為高深的內門弟子臉色劇變,失聲叫道,“生命力…它在流逝生命力!像被什麽東西從裏麵吸幹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看台上蔓延。所有人都被這違背常理、驚悚詭異的一幕驚呆了。前一秒還凶威滔天、不可一世的源獸,下一秒竟以如此詭異的方式走向衰亡?這怎麽可能?!
    “不…不可能!”林風臉上的獰笑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驚駭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死死盯著源獸那飛速幹癟、衰敗的身軀,握著劍柄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指節發白,青筋暴起。“引魔香…隻會讓它更狂暴!荊青冥那廢物怎麽可能…他應該早就被消化成膿水了才對!”
    他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一股強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他的心頭。
    蘇清漪更是如遭雷擊,俏臉煞白,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顫抖著。她看著源獸那痛苦掙紮、快速衰敗的模樣,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荊青冥那張在退婚時平靜得可怕的臉龐,以及那雙後來在腐毒沼澤變得冰冷而深邃的眼睛。
    “他…他還沒死?他在…吸收源獸的力量?”一個荒謬絕倫、卻又似乎唯一能解釋眼前景象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在她心中滋生、放大。一股混雜著恐懼、震驚和…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異樣情緒,瞬間攫住了她。
    藥園長老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源獸,瞳孔深處精光爆閃,滿是難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狂喜。“枯榮…這就是…枯榮道典真正的力量?以萬物生機為薪柴,燃己身不滅之火?不…是掠奪!是更霸道的吞噬!”
    刑堂長老臉色陰沉得幾乎滴出水來,他袖中的拳頭緊握,指縫間似乎有細微的木屑飄落——那是他下意識捏碎了袖中一塊用於傳訊的木牌。“此子…此子所修邪術,比拜魔教祭司更加詭異霸道!必須上報…必須盡早鏟除!”
    源獸體內,荊青冥承受的痛苦已臻至巔峰!
    海量的汙染能量和源獸磅礴的生命精華被強行掠奪、灌入他的身體,超出了《枯榮道典》當前境界轉化的極限!他的經脈寸寸撕裂,又在枯榮流轉的霸道力量下勉強彌合,然後再次撕裂!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寸寸碎裂。皮膚下的血管如同無數條扭曲的蚯蚓般暴凸,呈現出詭異的墨綠與暗金交織的顏色,仿佛隨時會炸裂開來。
    靈魂層麵,那源自血脈深處的“花魂”哀嚎更加淒厲,仿佛在控訴這瘋狂的行徑。無數混亂的低語、瘋狂的呢喃、源自源獸臨死前的怨毒詛咒,如同億萬根鋼針,瘋狂地刺紮著他的精神世界。
    【警告!主體精神汙染指數急速上升!65…70…75!即將突破安全閾值!警告!有未知精神印記隨能量湧入!分析中……印記來源:上古戰場枯萎秘境)怨念殘留!建議立刻中斷吸收或啟動精神屏障!】 係統的警報聲尖銳刺耳。
    “精神汙染…怨念殘留?”荊青冥的意識在劇痛和瘋狂的低語中沉浮,左眼黑蓮的光芒忽明忽滅,仿佛風中殘燭。他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被拖向一個充滿無盡怨毒和絕望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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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棄?減緩吸收?
    這個念頭隻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便被更深的瘋狂碾碎!
    “中斷?嗬…這些怨念…這些低語…不過是敗亡者的哀嚎!”荊青冥在靈魂的咆哮中,將《枯榮道典》運轉到極致,甚至不惜主動引導一部分狂暴的怨念能量衝擊向那朵左眼黑蓮!“給我…一起吞了!成為我力量的養料!”
    “嗡——!”
    左眼黑蓮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幽光!蓮瓣上的暗金紋路仿佛活了過來,微微流轉。一股更加霸道、更加純粹的枯寂與吞噬之力爆發開來,不僅瘋狂掠奪著源獸最後的生機和汙染,更將那些湧入的混亂怨念和低語強行撕扯、碾碎、吞噬!
    精神世界的風暴被那朵黑蓮強行鎮壓、平息!雖然依舊劇痛,雖然精神汙染指數依舊在高位徘徊,但荊青冥的意識反而獲得了一絲奇異的清明!
    他能清晰地“看”到,源獸那龐大的心髒,跳動得越來越慢,越來越微弱,如同風中的殘燭。遍布全身的血管網絡,精純的能量正被自己瘋狂地抽離,如同被放了閘的洪水,一去不回頭。支撐著這具龐大軀殼的最後一絲力量,正在自己腳下消散。
    “就是現在!”
    荊青冥猛地睜開了雙眼!左眼之中,那朵凝若實質的妖異黑蓮,幽光流轉,帶著吞噬萬物的冰冷與威嚴。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瘋狂、所有的力量,在這一刻,匯聚於一起!
    他抬起手,五指成爪,對著上方那滑膩、蠕動、正在快速失去彈性的胃壁,狠狠一抓!
    “枯木……成兵!給我……開!!!”
    “轟隆——!!!”
    一聲沉悶到極致、卻又仿佛蘊含著開天辟地般巨力的炸響,猛地從源獸體內爆開!
    看台上所有驚恐的目光瞬間定格!
    隻見那原本還在虛弱掙紮、體型已縮小了近三分之一的源獸,龐大的身軀驟然僵直!
    下一秒,在無數道驚駭欲絕的注視下,源獸那堅韌無比、此刻卻已灰敗幹癟的胸膛部位,猛地向外炸裂開來!
    不是血肉橫飛!
    而是……木屑紛飛!
    一道漆黑如墨、卻又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巨大尖刺,裹挾著腥臭的粘液和墨綠色的汙血,如同破土而出的遠古魔樹,悍然刺破了源獸的胸膛,撕裂了它堅韌的皮甲,直刺天穹!
    緊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無數根!
    “哢嚓!哢嚓!哢嚓——!”
    令人牙酸的木質爆裂聲密集響起,取代了血肉撕裂的聲響。源獸那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投入了急速風幹的洪爐,又像是被無數瘋狂的藤蔓從內部瞬間撐爆!
    血肉?骨骼?內髒?
    沒有!
    隻有……木屑!隻有……枯槁!
    在所有人無法理解的驚悚注視下,那頭凶威滔天的源獸,以胸口炸裂處為核心,整個身軀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木質化!
    幹癟的肌肉纖維化作了虯結的枯藤!
    幽暗的鱗甲變成了皸裂的樹皮!
    粗壯的骨骼扭曲變形,延伸為支撐軀幹的巨木枝幹!
    流淌的汙血凝固,成為樹皮上斑駁的墨綠汙漬!
    它那充滿瘋狂和痛苦的巨大眼球,最後一絲光芒徹底熄滅,凝固成兩顆毫無生氣的、鑲嵌在枯木頭顱上的……黑色晶石!
    短短幾個呼吸!
    僅僅幾個呼吸之前還在咆哮嘶吼、凶威蓋世的恐怖源獸,此刻已化作了一尊高達十數丈、形態猙獰、散發著濃鬱死寂與腐朽氣息的巨大枯木雕像!它保持著仰天咆哮的姿態,但那姿態中,隻剩下無盡的絕望和……永恒的凝固!
    整個仙宗大比的廣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風停了。
    呼吸停了。
    連心跳,仿佛也停滯了。
    成千上萬道目光,如同被無形的巨釘牢牢釘死在那尊突兀出現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枯木獸像上。震驚、恐懼、茫然、難以置信……種種情緒如同實質的寒冰,凍結了所有人的思維。
    生機……瞬息竭!
    這五個字,在這一刻,以最直觀、最震撼、最恐怖的方式,烙印在每一個目睹此景之人的靈魂深處!
    “嘶——”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人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打破了死寂,隨即,便是如同滾油潑入冷水般的嘩然與騷動!
    “源…源獸…變成…木頭了?”
    “枯…枯木?這…這是什麽妖法?!”
    “荊青冥!是荊青冥!他…他把源獸吸幹了?變成了雕像?!”
    “天啊!他還是人嗎?!”
    “怪物…這才是真正的怪物!”
    看台上的驚呼、尖叫、混亂匯成一片驚恐的海洋。
    就在這時——
    “嗒。”
    一聲輕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落地聲,在那枯木獸像巨大的胸膛破口處響起。
    一道身影,緩緩從中走了出來。
    衣衫襤褸,幾乎被腐蝕殆盡,露出下方同樣布滿灼傷、幹裂血痕卻仿佛蘊藏著爆炸性力量的身軀。粘稠的墨綠色粘液和汙血如同惡質的裝飾,覆蓋著他的皮膚,滴滴答答地落下。但他的腳步,卻異常沉穩,每一步踏在廣場堅硬的地麵上,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髒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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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臉上帶著縱橫交錯的汙跡,卻掩不住那雙眼睛的銳利和……冰冷。
    左眼,幽深的瞳孔深處,一朵妖異絕倫的黑蓮虛影緩緩旋轉,蓮瓣上的暗金紋路閃爍著吞噬一切生機的冷光。
    右眼,冰冷如萬載寒潭,掃視著看台上那些或驚恐、或呆滯、或憤怒的麵孔,最終……定格在了西側那高高在上的、屬於核心弟子和長老的看台區域。
    他的目光,如同兩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精準地穿透了騷動的人群,落在了林風和蘇清漪身上!
    林風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瞬間竄上天靈蓋!他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握著劍柄的手抑製不住地劇烈顫抖。當荊青冥那冰冷的、不帶一絲人類情感的目光刺來時,他感覺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丟在冰天雪地裏,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讓他幾乎要窒息!他引以為傲的金係劍意,在那枯寂死滅的目光下,竟生出了鏽蝕腐朽的錯覺!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還活著?!還變得……如此可怕?!
    蘇清漪更是如墜冰窟,嬌軀劇震,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撞在了身後冰冷的石欄上。她看著那道從枯木獸屍中走出的身影,看著他身上猙獰的傷痕和汙穢,看著他左眼中那朵令人心悸的黑蓮,最後對上他那雙冰冷的、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右眼……
    那眼神裏,沒有憤怒,沒有怨恨,甚至沒有勝利者的得意。
    隻有一種……俯瞰螻蟻般的漠然。
    正是這種極致的漠然,讓蘇清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和……恐懼。她想起了自己當眾碾碎青冥草時的冰冷話語,想起了林風金芒毀草時的囂張得意……過往的一幕幕與眼前這尊散發著死寂氣息的枯木獸像、與那個從地獄歸來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巨大的、荒誕的、讓她靈魂都為之顫栗的諷刺!
    荊青冥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隻停留了一瞬,冰冷的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膽俱寒的嘲弄。
    然後,他緩緩抬起了手臂。
    那隻沾染著汙血和粘液、剛剛撕裂了源獸胸膛的手掌,五指張開,對著腳下那尊巨大的枯木獸像,然後……遙遙向下一按!
    “吼——!”
    一聲低沉、嘶啞、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咆哮,猛地從枯木獸像那巨口中爆發出來!這咆哮不再是血肉之音,而是枯木摩擦、腐朽能量震蕩發出的恐怖聲響!
    隨著這聲咆哮,那尊巨大的枯木獸像動了!
    它僵硬的頭顱猛地轉向,兩顆由源獸眼球所化的黑色晶石死死鎖定了西側看台——鎖定了林風所在的位置!
    轟隆!
    巨大的枯木腳掌抬起,帶著萬鈞之勢,裹挾著碾碎一切的枯寂死意,朝著林風所在的那片看台區域,狠狠踏落!
    “林師兄小心!”
    “快跑啊!”
    “護陣!開啟護陣!”
    看台上瞬間炸開了鍋!驚呼聲、尖叫聲、怒喝聲響成一片!誰也沒想到,荊青冥的反擊來得如此直接,如此暴烈!他竟然操控著那剛剛由源獸屍骸煉成的恐怖枯木傀儡,直接對核心弟子所在的看台發起了攻擊!
    林風瞳孔驟縮,頭皮發麻!那巨大的枯木腳掌在他視野中急速放大,裹挾著毀滅一切的威壓!他甚至能聞到那股腐朽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放肆!”
    一聲威嚴的怒喝響起,同時數道強大的靈力光芒瞬間在西側看台邊緣亮起,交織成一片半透明的靈力護罩——正是守護核心看台的防禦陣法!
    “轟——!!!”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響徹雲霄!
    巨大的枯木腳掌重重地踩踏在靈光流轉的護罩之上!恐怖的力量爆發開來,枯木與靈光激烈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響!護罩表麵劇烈地蕩漾起一圈圈巨大的漣漪,光芒明滅不定,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整個看台都在這一腳下劇烈晃動!碎石簌簌落下,修為稍弱的弟子站立不穩,東倒西歪,亂作一團。
    護罩終究沒有被踏破,但那巨大的枯木腳掌就懸停在護罩上方不足三尺之處,枯槁的木質紋路和死寂的氣息清晰地映入看台上每一個驚魂未定之人的眼中,尤其是距離最近的林風、蘇清漪等人!
    荊青冥站在枯木獸像那巨大的、由源獸頭顱化成的猙獰枯木頭顱之上,粘液和汙血順著他的褲腳滴落。狂風吹拂著他殘破的衣袍和淩亂的黑發,卻吹不散他身上那股剛剛從屍山血海中爬出的、令人心悸的煞氣與冰冷。
    他微微低頭,左眼黑蓮幽光流轉,右眼冰冷地俯視著下方護罩內,臉色煞白、驚魂未定的蘇清漪。那眼神,穿透了混亂,穿透了驚呼,穿透了靈力護罩的光芒,如同冰冷的審判之劍,直刺她的心房。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啞,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喧囂,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寒的平靜:
    “蘇師姐。”
    他的目光掃過蘇清漪煞白的臉,又瞥了一眼她身邊同樣麵無血色的林風,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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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這‘枯木’……”
    他的聲音微微一頓,在死寂的廣場上激起無形的漣漪。最後兩個字,帶著千鈞之力,重重砸下:
    “可還入眼?”
    枯木為兵!一語雙關!
    既點明了他操控枯木的恐怖能力,更是一記無形的、冰冷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蘇清漪當初那句“花仙柔弱,如何配我?”的退婚宣言上!
    也抽在了所有嘲笑他、質疑他、欲置他於死地之人的臉上!
    蘇清漪如遭重擊,嬌軀劇顫,踉蹌後退,若非身後有石欄支撐,幾乎要癱軟在地。她看著高踞枯木獸首、宛如修羅降世的荊青冥,看著那巨大枯木腳掌懸停在頭頂帶來的死亡陰影,看著那雙冰冷刺骨、仿佛看透她所有狼狽的眼睛……
    “入眼”二字,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她腦海中瘋狂回蕩。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極致的恐懼、羞恥、悔恨如同無數根藤蔓,瞬間勒緊了她的心髒,讓她幾乎窒息。那朵曾被她輕蔑碾碎的青冥草,仿佛在此刻化作了遮天蔽日的枯木陰影,將她徹底籠罩。
    林風死死盯著荊青冥,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中除了驚駭,更燃燒著瘋狂的嫉妒和怨毒!那懸在頭頂的枯木巨腳,仿佛踩碎了他所有的驕傲和尊嚴!他引以為傲的金劍,在那枯寂死滅的力量麵前,顯得如此可笑!
    整個廣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隻有枯木巨獸偶爾發出的、令人心悸的木質摩擦聲,以及護罩上靈力流轉的微弱嗡鳴。
    荊青冥獨立枯木獸首,衣袍染穢,身姿卻如淵渟嶽峙。他不再看下方護罩內任何人的表情,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左眼中黑蓮幽深,如同深淵之眼,無聲地宣告著一個屬於“汙染花仙”的時代,正以最震撼、最暴烈的方式……降臨。
    第三十七章的腥風血雨,在枯木巨獸的陰影下,在無數雙驚駭欲絕的目光中,緩緩落下帷幕,卻將更洶湧的暗流,推向了未知的未來。
    “你看這‘枯木’……可還入眼?”
    冰冷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蘇清漪的耳膜,穿透混亂的嗡鳴,直抵她早已被恐懼和羞恥占據的核心。
    “入眼……”
    這兩個字在她腦中瘋狂旋轉、放大,瞬間勾連起大婚當日那刻骨銘心的羞辱場景——漫天腐雨下,她碾碎青冥草,冰冷的話語響徹迎仙台:“花仙柔弱,如何配我?”
    柔弱?
    眼前這尊高踞枯木獸首、散發著無盡枯寂與死亡氣息的身影,這頭將狂暴源獸瞬息吸幹、煉化為猙獰傀儡的怪物……哪裏還有半分柔弱?!
    那巨大枯木腳掌懸停在靈力護罩上方不足三尺之處,死寂的氣息幾乎要凍結空氣。護罩的光芒在林風等人驚駭欲絕的臉上明明滅滅,映照出他們蒼白扭曲的麵容,那是麵對絕對力量碾壓時最本能的恐懼。
    蘇清漪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她踉蹌著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欄上,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極致的恐懼、被當眾扒光般的羞恥、以及一種荒誕絕倫的悔恨,如同無數隻冰冷滑膩的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髒,讓她窒息。
    她張著嘴,想要尖叫,想要反駁,想要否認眼前這顛覆認知的一切,但喉嚨裏卻像是被塞滿了滾燙的砂礫和粘稠的汙血,隻能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抽氣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刺痛,卻遠不及那冰冷目光帶來的萬分之一。
    荊青冥那漠然的右眼,仿佛一麵冰冷無情的鏡子,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所有的狼狽、脆弱和不堪一擊。那朵在他左眼中幽幽旋轉的黑蓮,更是如同深淵的入口,要將她最後的尊嚴和信念都吞噬殆盡!
    “不……不可能……”蘇清漪失神地喃喃,視線模糊,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要癱軟在地。她一直以來的驕傲、她的選擇、她對未來的憧憬,都在那枯木巨獸的陰影下,被碾得粉碎!原來,她拋棄的,不是累贅,而是……一尊潛藏的修羅!
    “荊——青——冥!!!”
    一聲飽含極致怨毒、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恐懼的咆哮,猛地從林風口中炸響!他英俊的麵容此刻扭曲如惡鬼,雙目赤紅,死死盯著枯木獸首上那道身影。那懸停在頭頂的枯木巨腳,如同踩在他驕傲的脊梁上,將他所有的自信和優越感碾得粉碎!前所未有的恥辱感如同毒蛇噬心!
    他引以為傲的劍意,他那象征著正統與鋒芒的金係靈力,在對方那純粹而霸道的枯寂死滅之力麵前,竟然在哀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體內流轉的靈力,在那股無處不在的死寂氣息壓製下,變得遲滯、晦澀,仿佛蒙上了一層看不見的鏽跡!這種源自力量本源的克製,比任何言語的羞辱都更讓他瘋狂!
    “妖孽!邪魔歪道!安敢在仙宗聖地猖狂!”林風暴怒咆哮,試圖以怒吼驅散心中的恐懼,“你以為憑這邪術傀儡,就能藐視仙宗法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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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不顧身邊同門的拉扯,周身金光爆湧,試圖催動本命靈劍——那柄一直懸浮在他身側、光華流轉的“金闕劍”——斬向那懸停的巨腳!
    然而,就在他催動劍訣的刹那!
    “錚——!”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傳入所有人耳中的哀鳴,陡然從金闕劍上發出!
    隻見那原本光華璀璨、鋒銳無匹的金闕劍,劍身之上,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蒙上了一層黯淡的灰敗之色!如同沾染了陳年的鏽跡,又像是被無形的死亡氣息侵蝕了靈性!劍身散發出的鋒銳金芒,瞬間黯淡了數分,仿佛明珠蒙塵!
    “噗!”
    林風如遭重擊,臉色瞬間由煞白轉為鐵青,猛地噴出一小口鮮血!那是本命靈劍受創,心神相連之下遭受的反噬!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微微顫抖、光芒黯淡的金闕劍,感受著劍靈傳來的痛苦與恐懼,一股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劍……他的驕傲……竟然……被汙染了?!被那股枯寂死滅的氣息……汙染了?!
    “嘶——!”
    看台上再次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如果說之前源獸枯木化是震撼和恐懼,那麽此刻林風本命靈劍受汙,就是赤裸裸的顛覆和驚悚!
    “林師兄的靈劍…靈性被汙了?”
    “天啊!連金闕劍都扛不住那股死氣?!”
    “這荊青冥…他的力量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無數道目光在林風那鐵青噴血的臉、黯淡的金闕劍,以及枯木獸首上那道冰冷身影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駭然。
    荊青冥居高臨下,將林風噴血、靈劍受汙的一幕盡收眼底。他左眼中的黑蓮幽光微微一閃,似乎對那金闕劍上沾染的枯寂氣息頗為滿意。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又加深了一絲,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仙宗法度?”荊青冥的聲音依舊不高,卻帶著穿透一切的冰冷質感,清晰地響徹全場,“林師兄方才以‘引魔香’誘使源獸暴動,欲借刀殺人時,可曾想過仙宗法度?”
    “轟!”
    此言一出,如同在滾油中潑入冷水,瞬間引爆全場!
    “引魔香?!”
    “什麽?源獸暴動是林師兄做的?!”
    “不可能吧…林師兄怎麽會…”
    “難怪!我就說那源獸怎麽會突然發狂直撲荊青冥!”
    “天啊!這…這是殘害同門啊!”
    無數道震驚、懷疑、甚至憤怒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林風身上!
    林風臉色驟變,由鐵青轉為慘白!他沒想到荊青冥竟然如此直接,當眾將此事捅破!
    “你…你血口噴人!”林風厲聲嘶吼,試圖挽回局麵,但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分明是你這邪魔身上自帶邪氣,引來了源獸!竟敢汙蔑於我!”
    “汙蔑?”荊青冥冷笑一聲,目光如刀,掃過混亂的看台,最終落在幾個之前負責投放源獸、此刻臉色煞白的執事弟子身上,“負責投放源獸的幾位師兄,你們在將源獸放出牢籠前,可曾聞到過一種極其淡薄、卻帶著‘惑魔草’甜腥氣的異香?那便是‘引魔香’點燃後的殘留!”
    那幾個執事弟子渾身一顫,接觸到荊青冥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又感受到林風那殺人般的目光,頓時冷汗涔涔,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就在這時!
    “嗡——!”
    一道強大的、帶著審視與威壓的神識,如同無形的天幕,瞬間籠罩了整個大比廣場!所有人都感到靈魂一顫,喧囂聲戛然而止!
    高台之上,一直閉目養神的刑堂長老,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眼!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冰冷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定格在荊青冥和林風身上,帶著洞悉一切的銳利。
    “引魔香……”刑堂長老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地上,“此事,刑堂自會徹查!是非曲直,定當水落石出!”
    他目光如電,掃過那幾個抖如篩糠的執事弟子,又深深看了一眼臉色慘白、額頭滲出冷汗的林風,最後落在枯木獸首上的荊青冥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和……審視。
    “至於你,荊青冥,”刑堂長老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操控此等邪異傀儡,當眾威脅同門,破壞大比秩序,更是身負詭異邪能,疑與邪魔有染!無論緣由如何,此等行徑,皆已觸犯仙宗戒律!立刻撤去傀儡,束手就擒,隨我回刑堂接受審問!否則……”
    他話音未落,袖袍無風自動,一股遠比林風強大、冰冷、蘊含著無盡肅殺之意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朝著荊青冥和那尊枯木巨獸轟然壓下!
    化神期修士的威壓!
    整個廣場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所有弟子都感到呼吸困難,如同被巨手扼住了喉嚨!那懸停在護罩上方的枯木巨腳,也在那恐怖的威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表麵的枯木似乎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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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青冥身處威壓的中心,更是感覺如同被萬丈深海瞬間淹沒!渾身的骨骼都在呻吟,剛剛平息下來的經脈再次傳來撕裂般的痛楚!他腳下的枯木巨獸傀儡,傳遞來一陣陣悲鳴般的震動,仿佛隨時會在這股力量下崩解!
    “嗬…刑堂?”荊青冥咬緊牙關,抵抗著那排山倒海般的威壓,左眼中黑蓮急速旋轉,瘋狂吸納著體內殘餘的能量進行抵抗。他緩緩抬起頭,迎著刑堂長老那冰冷的目光,嘴角卻扯出一個更加冰冷、更加桀驁的弧度!
    “弟子為求自保,手段是激烈了些,長老要問罪,弟子無話可說。”他聲音嘶啞,卻字字鏗鏘,帶著一種不屈的狠勁,“隻是……”
    他話音一頓,那隻剛剛抬起操控枯木巨腳的手,五指猛地收緊!
    “轟!”
    那懸停在護罩上方的巨大枯木腳掌,驟然爆發出更加濃鬱的枯寂死氣!原本就巨大猙獰的腳掌,表麵幹裂的木質紋路中,陡然生長出無數條如同毒蛇般扭曲、漆黑如墨、閃爍著金屬寒光的荊棘毒藤!
    這些毒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蔓延、纏繞、硬化!瞬間將那隻枯木巨腳包裹、覆蓋,形成了一隻更加龐大、更加猙獰、布滿了尖銳倒刺和死亡氣息的毒藤魔足!
    毒藤的尖端,墨綠色的粘液滴落,落在下方的靈力護罩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響,護罩的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荊青冥冰冷的右眼,穿透威壓,死死盯著刑堂長老,一字一句,如同從九幽地獄中傳出:
    “弟子既已踏上此修羅道,便早已……身不由己!”
    “想拿我?可以!”
    他周身殘破的衣袍無風自動,左眼中黑蓮幽光大盛,一股混合著枯榮死寂與新生掠奪的詭異氣息轟然爆發,與刑堂長老的威壓悍然相撞!
    “那就請長老……”
    荊青冥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瘋狂和決絕,響徹雲霄!
    “親自來拿!!!”
    “嗡——!”
    隨著他話音落下,腳下那尊龐大的枯木巨獸傀儡,爆發出震天的咆哮!那隻被無數劇毒荊棘纏繞、覆蓋的魔足,裹挾著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勢,不再僅僅是懸停威懾,而是攜帶著萬鈞之力,朝著下方那明滅不定的靈力護罩,再次狠狠踏落!
    這一次,是真正的攻擊!
    “放肆!!!”刑堂長老須發皆張,怒喝如雷!他萬萬沒想到,區區一個築基期的弟子,麵對他化神期的威壓和刑堂的權威,非但不束手就擒,竟敢悍然反擊!而且那毒藤纏繞的魔足散發出的氣息,連他都感到一絲心悸!
    他眼中殺機爆閃,枯瘦的手掌猛地抬起,一道凝練到極致、散發著森冷白光的靈力鎖鏈,如同蟄伏的毒龍,瞬間撕裂空氣,朝著枯木巨獸頭頂的荊青冥激射而去!
    鎖鏈未至,那股凍結神魂、封鎖靈力的恐怖寒意,已然讓荊青冥如墜冰窟!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刑堂長老且慢動手!”
    一聲蒼老卻異常渾厚的聲音,如同悶雷般在廣場上空炸響!
    一道翠綠色的、充滿磅礴生機的靈光,後發先至,如同瞬移般出現在荊青冥前方!
    那靈光瞬間展開,化作一麵巨大無比、紋理清晰如同古老樹皮、散發著濃鬱生命氣息的木質巨盾,穩穩地擋在了那道森白鎖鏈之前!
    “轟——!!!”
    白光與綠光猛烈碰撞!
    凍結萬物的寒氣與磅礴的生命氣息激烈交鋒!恐怖的靈力衝擊波如同海嘯般席卷開來,震得整個廣場的護罩劇烈搖晃,無數弟子站立不穩,東倒西歪!
    荊青冥腳下的枯木巨獸在衝擊中發出巨大的轟鳴,那踏向護罩的毒藤魔足也微微一滯。他猛地轉頭,看向那麵突然出現的木質巨盾後方。
    隻見藥園長老那佝僂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半空之中。他渾濁的老眼此刻精光四射,枯瘦的手掌保持著推出巨盾的姿勢,臉上帶著一絲凝重,對著刑堂長老沉聲道:
    “此子所控之力雖詭異,然其根源,恐與上古‘枯榮道典’有莫大關聯!老夫觀其能量流轉,並非邪魔外道,而是……枯榮相生,死中蘊道!如此重要線索,關乎上古傳承,豈能輕易打殺?當押回宗門,由宗主與諸位太上長老共同定奪!”
    藥園長老的話,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再次掀起軒然大波!
    “枯榮道典?!”
    “上古傳承?!”
    “死中蘊道?!”
    無數道目光再次聚焦在荊青冥身上,充滿了震驚、好奇和難以置信。如果說之前是恐懼和排斥,那麽現在,則多了一絲對強大傳承和未知力量的貪婪與狂熱!
    刑堂長老的攻勢被阻,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他看著藥園長老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下方那操控著猙獰枯木巨獸、氣息詭異卻確實帶著一種玄奧道韻的荊青冥,眼中光芒閃爍,顯然在進行著激烈的權衡。
    高台之上,一直沉默的其他幾位長老,目光也紛紛投來,充滿了探究和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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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青冥立於枯木獸首,左眼黑蓮幽深,右眼冰冷地掃視著下方對峙的長老和混亂的廣場。他體內力量奔湧,剛剛吞噬源獸帶來的巨大能量仍在激蕩,藥園長老的話更是讓他心中一動。
    枯榮道典?死中蘊道?
    他感受著體內那枯寂與新生的奇妙循環,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帶上了一絲更深沉的意味。
    混亂的廣場上,靈力衝擊的餘波尚未散盡,長老對峙的緊張氣氛如同拉滿的弓弦。那尊猙獰的枯木巨獸腳下,毒藤蔓延,死氣森然,而巨獸頭頂的身影,衣袍獵獵,宛如從屍山血海中走出的黑暗君主,正冷冷地俯瞰著這場因他而起的風暴。
    在長老對峙的僵局中落下,卻將更大的懸念和更洶湧的暗流,推向了未知的深淵。荊青冥的修羅之路,在這一刻,才剛剛掀開血腥而輝煌的序幕。
    藥園長老那麵巨大的木質盾牌,如同古老森林的壁壘,穩穩地橫亙在荊青冥與刑堂長老那森冷鎖鏈之間,將化神期的恐怖威壓與殺氣暫時隔絕。
    “枯榮道典?死中蘊道?”藥園長老蒼老卻洪亮的聲音在靈力碰撞的餘波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混亂的廣場上,也敲在刑堂長老和所有圍觀者的心頭。
    刑堂長老枯瘦的臉上,陰雲密布。他死死盯著藥園長老,渾濁的眼中寒光閃爍,顯然對這位向來低調隱於藥園的老家夥突然插手感到極其不滿,更對他口中那“上古傳承”的說法充滿懷疑。
    “藥老鬼!”刑堂長老的聲音如同兩塊生鐵摩擦,冰冷刺骨,“你休要在此危言聳聽!此子手段詭異霸道,邪氣森然,與古籍記載中那等枯榮化生、生死輪轉的玄奧道典豈有半分相似?分明是邪魔外道!那枯木巨獸,正是以邪法煉化生靈屍骸所成!此等行徑,與拜魔教何異?!你此刻庇護於他,莫非……你也與邪魔有染不成?!”最後一句,已是誅心之言,帶著森然殺氣直逼藥園長老。
    藥園長老渾濁的老眼微微一眯,並未動怒,反而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他枯槁的手指輕輕拂過身前那麵巨大的木質盾牌,盾牌上玄奧的木質紋路仿佛活了過來,流淌著濃鬱的、生生不息的生命氣息。
    “邪魔歪道?”藥園長老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厚重,“老夫浸淫草木之道千年,是生機還是死氣,是邪魔還是道法本源,豈會分辨不清?刑堂,你被‘淨化派’的偏執蒙蔽了雙眼,隻看到了表象的死寂與枯槁,卻看不到那枯槁之下,正孕育著破滅之後的新生之力!”
    他猛地抬手,指向枯木巨獸腳下——在那裏,被枯木巨獸踐踏過的、原本堅硬的廣場地麵,此刻竟然生長出了一小片極其細微的、帶著病態墨綠色光澤的……苔蘚!
    那苔蘚雖然顏色詭異,散發著微弱的汙染氣息,但確確實實是生命!是在純粹的枯寂與死滅之後,從被掠奪殆盡的“廢墟”中,重新孕育出的、適應了汙染的新生!
    “看那苔蘚!”藥園長老聲音拔高,帶著一種洞悉奧秘的激動,“死之極,即為生之始!枯榮流轉,本就是天地大道!此子之力,霸道掠奪,枯竭萬物生機,此乃‘枯’之霸道!然其掠奪之力並非終點,那被其掠奪的磅礴生機與汙染,正在其體內進行著某種玄奧的轉化!這股力量若能掌控引導,非但不是邪魔,反而是對抗真正汙穢源頭的……利器!”
    藥園長老的話語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在死寂的廣場上激起千層浪!
    “生機?新生?”
    “枯榮流轉?天地大道?”
    “對抗汙穢源頭的利器?”
    “天啊…藥長老說的是真的嗎?”
    “那…那荊青冥豈不是…”
    無數道目光再次聚焦在荊青冥身上,從之前的恐懼、厭惡、憎恨,變得無比複雜。震驚、疑惑、探究、貪婪……種種情緒交織。藥園長老的威望和其展現出的精妙控木之術,讓他的話具有極強的說服力。
    刑堂長老臉色變幻不定,藥園長老指出的那一點細微苔蘚,以及其蘊含的“枯榮流轉”的理念,確實擊中了他認知的盲點。他“淨化派”的理念是徹底消滅汙染,從未想過汙染本身能否被轉化利用。但這並不代表他會輕易動搖!
    “一派胡言!”刑堂長老厲聲駁斥,“汙染便是汙染!死氣便是死氣!轉化?笑話!誰能保證這轉化不會失控?誰能保證他不是下一個更大的汙染源?!藥老鬼,你這是在玩火自焚!”
    他周身寒氣更盛,那被木盾阻擋的森白鎖鏈嗡鳴震顫,散發出更刺骨的寒意:“無論如何,此子今日破壞大比,威脅同門,行跡詭異,必須帶回刑堂嚴加審問!你若再敢阻攔,休怪老夫不留情麵!”
    話音未落,他枯瘦的手掌猛地一握!
    “哢嚓!”
    那麵巨大的木質盾牌表麵,瞬間爬滿了蛛網般的森白冰裂紋!恐怖的寒氣瘋狂侵蝕,與盾牌上磅礴的生命力激烈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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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藥園長老冷哼一聲,渾濁的老眼中也閃過一絲厲色。他身形不動,但身前那麵巨大的木盾光芒大放,無數細小的嫩芽從盾牌表麵鑽出,瘋狂生長,化作堅韌的藤蔓,纏繞上那些冰裂紋路,強行彌合!
    兩位化神期長老的靈力隔空碰撞,無聲的交鋒卻比剛才更加凶險!整片廣場區域的溫度驟然降低,又瞬間回升,空氣在冰寒與生機之間反複拉鋸,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響。所有弟子都感到胸悶氣短,修為稍弱者甚至口鼻溢血,不得不倉皇後退!
    枯木巨獸首之上,荊青冥身處兩大化神期長老交鋒的旋渦邊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但他腰杆挺得筆直,左眼黑蓮幽光流轉,瘋狂汲取著體內源獸殘留的力量對抗著外界的威壓。藥園長老的話,如同黑夜中的一道驚雷,在他心中炸開!
    枯榮流轉?死中蘊道?轉化汙染為對抗汙穢的利器?
    這些話語,如同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腦海中某些塵封的碎片!那是來自枯萎秘境中,花神碑傳承的殘缺記憶碎片——一幅幅模糊的畫麵:遠古的花仙們,並非被動抵抗汙染,而是……主動引導!以花為媒,將汙穢的力量轉化為滋養自身的養料,綻放出更加絢爛而致命的花朵!隻是後來……失控了?反噬了?
    “原來如此……”荊青冥心中豁然開朗,一股明悟湧上心頭。他之前隻是本能地、貪婪地吞噬汙染強化己身,從未深入思考過這股力量的本質和潛力。藥園長老的話,仿佛為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但隨即,一股冰冷的警惕湧上心頭。藥園長老的“看重”,絕非無私!對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探究與狂熱,讓荊青冥明白,自己在這位長老眼中,恐怕更像是一件值得研究的、蘊含上古傳承奧秘的……活體標本!
    他的價值,在於他體內的力量和秘密,而非他本身!
    就在這時——
    “夠了!”
    一個更加宏大、更加威嚴、仿佛蘊含著天地意誌的聲音,如同滾滾天雷,自萬靈仙宗深處傳來,瞬間響徹整個廣場,蓋過了所有喧囂和靈力碰撞的聲響!
    這聲音蘊含著無上的威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裁決之力!僅僅是聲音降臨,刑堂長老與藥園長老那激烈的靈力交鋒便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撫平!森白鎖鏈的寒光黯淡,木質巨盾的綠光收斂,空間扭曲的波動瞬間平息!
    所有弟子都感覺心神一震,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麵露敬畏之色。
    “宗主!”刑堂長老和藥園長老同時神色一凜,收回了各自的力量,對著宗門深處微微躬身。就連高台上一直沉默的其他幾位長老,也紛紛起身,肅然而立。
    那宏大威嚴的聲音繼續響起,帶著一種俯瞰全局的漠然與決斷:
    “大比之地,豈容爾等如此放肆?”
    “荊青冥。”
    聲音直接點名,如同天憲,帶著穿透靈魂的力量,落在荊青冥身上。
    荊青冥渾身一緊,感覺仿佛被無形的目光洞穿內外。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悸動,挺直脊背,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不卑不亢地抱拳:“弟子在。”
    “汝身負詭異之力,行事暴烈,觸犯門規,此乃事實。然藥長老所言,亦非空穴來風。”宗主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蘊含著生殺予奪的威嚴,“汝之去留,功過是非,非此地可斷。”
    聲音微微一頓,如同最後的宣判:
    “即日起,剝離荊青冥外門弟子身份,暫囚於‘枯榮崖’麵壁思過!無宗主令諭,任何人不得靠近!刑堂、藥堂長老,此事後續,由爾等共議,呈報本座再行定奪!”
    “今日大比,就此中斷!所有弟子,速速散去!”
    宗主令下,不容置疑!
    “枯榮崖?!”藥園長老眼中精光一閃,若有所思。
    刑堂長老臉色陰沉,顯然對這個結果並不完全滿意,但也不敢違逆宗主之命,隻能低頭應道:“謹遵宗主法旨!”
    “弟子遵命!”廣場上所有弟子,無論心中如何震撼、不甘或好奇,此刻都隻能齊聲應諾,如潮水般開始退散。每個人離去前,目光都忍不住掃向那尊依舊矗立在廣場中央、散發著不祥死寂氣息的枯木巨獸,以及巨獸頭頂那道染血的身影。
    西側看台上,林風臉色鐵青,看著宗主法諭直接定了荊青冥的“囚禁”,而非立刻處死或廢去修為,眼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毒,但最終也隻能咬牙隨著人流退去。
    蘇清漪被同門攙扶著,失魂落魄地離開。她最後看了一眼枯木獸首上那道身影,眼神複雜到極致,恐懼、悔恨、茫然交織,最終化為一片空洞的麻木。
    喧囂的廣場,很快變得空曠。
    隻剩下那尊猙獰的枯木巨獸,以及巨獸頭頂,衣衫襤褸、血跡斑斑的荊青冥。
    還有幾位麵無表情、身著刑堂服飾的金丹期執事,手持閃爍著禁製光芒的鎖鏈,沉默地圍攏過來。
    荊青冥緩緩放下抱拳的手。宗主的口諭,將他從兩位長老的衝突漩渦中暫時摘了出來,但“枯榮崖”那個地方……聽起來就不是什麽善地。剝離身份,囚禁思過?這更像是暫時冷藏,等待最終的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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