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枯獸破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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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綠色的腐雨,依舊不知疲倦地敲打著萬靈仙宗巨大的演武場。冰冷的雨水衝刷著青石板上的血汙和粘液,卻洗不去空氣中彌漫的濃重腥氣與深入骨髓的恐慌。
就在片刻之前,那頭由引魔香誘出的腐沼源獸,如同失控的山巒,橫衝直撞,碾碎了數名躲避不及的弟子。它那覆蓋著腐敗苔蘚和蠕動粘液的身軀,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和令人心悸的汙染波動。最終,它那布滿利齒、流淌著腐蝕性涎液的巨口,精準地找到了目標——被林風暗中標記的荊青冥。
在所有觀戰者或驚駭、或幸災樂禍、或冷漠的目光中,荊青冥的身影,連同他那身灰撲撲的藥園雜役弟子服飾,被那深淵般的巨口一口吞下!
“吼——!”
源獸發出滿足的咆哮,震得整個演武場嗡嗡作響。它龐大的身軀在雨幕中蠕動,巨大的胃囊清晰可見地鼓脹起來,仿佛一個裝滿了汙穢的巨大皮囊。
“完了…荊師兄他…”有藥園的雜役弟子臉色煞白,喃喃自語。
“哼,不自量力!區區花仙血脈,也敢在源獸麵前逞能?死得其所!”林風的追隨者們毫不掩飾地嘲諷,聲音刺耳。
林風本人,站在高高的、象征著內門核心弟子身份的金劍台上,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笑意。金劍台由特殊金屬鑄造,通體流轉著淡淡的辟邪金光,此刻更是在他刻意催動下光芒微盛,將他和身邊同樣臉色複雜的蘇清漪籠罩其中,隔絕了外界的汙穢與喧囂。
蘇清漪看著源獸那不斷蠕動的腹部,秀眉緊蹙。荊青冥被吞下的那一刻,她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並非悲痛,更像是看到一件麻煩物品終於被處理掉的…如釋重負?但隨即又被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感覺覆蓋。那感覺說不清道不明,讓她心煩意亂。
“林師兄,這…”她遲疑地開口。
“清漪師妹無需擔憂。”林風的聲音帶著掌控一切的從容,“荊青冥修煉邪術,自身已帶汙染,引魔香不過是加速了他的暴露和毀滅。為宗門清除隱患,乃是我輩職責。執法長老們想必也看在眼裏。”他的目光掃過高台之上的幾位刑堂長老,其中一位麵容古板的老者,正是當初將荊青冥發配腐毒沼澤的刑堂長老,此刻他麵無表情,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可是,源獸暴動,恐傷及其他弟子…”蘇清漪低聲道。
“無妨,諸位長老坐鎮,很快便能鎮壓此獠。荊青冥,不過是個意外的小插曲罷了。”林風語氣淡漠,仿佛談論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碾死了一隻螻蟻。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荊青冥必死無疑,即將被源獸強橫的胃液和恐怖的汙染徹底消化、異化時——
異變陡生!
“嗡——!”
一聲沉悶卻極具穿透力的嗡鳴,毫無征兆地從源獸劇烈鼓脹的腹部核心響起!這聲音並非源自血肉,更像是…某種枯朽之物在巨大壓力下發出的呻吟,又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心悸的渴求。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枯敗、死寂之意,如同無形的瘟疫,驟然從源獸體內爆發開來!
原本在腐雨中顯得更加滑膩、充滿汙穢生機的源獸身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詭異的變化。
它腹部被荊青冥撐起的那一塊巨大鼓包,顏色率先開始變化。深綠色的腐敗苔蘚瞬間失去所有光澤,變得如同幹涸千年的地衣,灰敗枯黃。覆蓋其上的粘液,不再蠕動流淌,而是凝固、幹涸,變成一層暗褐色的硬殼。
這枯敗之色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瘋狂地向著四周蔓延!
“吼嗚——!”
源獸龐大如山的身軀猛地一僵,那震天的咆哮瞬間變成了淒厲、驚恐的哀嚎!這哀嚎聲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恐懼!一種仿佛被更高位存在掠奪、扼殺的恐懼!
它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抽搐起來,試圖甩脫體內的“異物”,如同被無形巨釘釘在演武場中央的腐肉山丘。粗壯如古樹的四肢瘋狂刨地,堅硬的青石板寸寸碎裂,泥漿與雨水混合著飛濺。覆蓋全身的腐敗苔蘚大片大片地剝落、粉碎,露出底下迅速失去光澤、變得灰暗的皮肉。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它腹部的變化。
那個巨大的鼓包,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肉的質感。灰敗、幹枯、龜裂…如同千年古樹被砍伐後留下的樹樁截麵。無數道深刻的裂痕在那鼓包表麵蔓延開來,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仿佛幹涸大地在烈日下的呻吟。透過那些裂痕,隱約可見內部並非血肉,而是…深沉的、毫無生機的木紋!
一股濃烈到極致的死寂、枯竭氣息,混合著被強行抽離、逸散出的微弱汙染源力,如同有形之霧,從那不斷擴大的裂痕中彌漫出來,瞬間壓過了演武場上彌漫的腐雨腥氣。這氣息冰冷、沉重,帶著一種終結萬物的意誌,讓所有感知到的弟子都感到一陣發自靈魂的窒息和恐慌。
“這…這是什麽?!”
“源獸…源獸在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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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荊青冥!他還活著?!他在幹什麽?!”
驚呼聲此起彼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眼前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疇。強大的腐沼源獸,竟然在哀嚎中走向死亡?而且是如此詭異、如此快速的枯萎!
金劍台上,林風臉上的從容和冷笑徹底凝固了。他瞳孔驟縮,死死盯著源獸腹部那不斷蔓延的枯敗區域,感受著那股讓他本命金係靈力都感到本能排斥和不安的死寂氣息,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
“不可能!絕不可能!”他失聲低吼,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劍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的金係劍道,主殺伐、主鋒芒,最是排斥這種代表寂滅與腐朽的力量。這股力量,讓他感到了強烈的威脅!
蘇清漪更是捂住了嘴,美眸圓睜,臉上血色盡褪。她看著那頭曾經凶威滔天、此刻卻在絕望中枯萎的巨獸,看著那腹部不斷裂開的枯木紋理,腦海中一片混亂。這真的是那個被她斥為“柔弱”、“累贅”的花匠荊青冥能做到的嗎?一股莫名的寒意和…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源自本能的恐懼,悄然爬上心頭。
高台之上,幾位刑堂長老霍然起身,臉上寫滿了凝重與震驚。為首的那位古板長老,眼中精光爆射,死死鎖定源獸腹部,聲音低沉而急促:“好霸道、好詭異的枯寂之力!此子…留不得!”
他身邊的另一位長老眼神閃爍,低聲道:“這力量…似乎能克製汙染?若能掌控…”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哼!邪魔歪道,力量越是詭異,危害越大!必須趁其未成大患,徹底鏟除!”古板長老語氣斬釘截鐵,殺意凜然。
就在這全場死寂,所有人都被源獸體內爆發的枯寂異變所震懾時——
“哢嚓!哢嚓!哢嚓嚓——!”
源獸腹部那巨大的、遍布裂痕的枯木鼓包,終於承受不住內部狂暴的力量衝擊和外部源獸垂死掙紮的擠壓,發出了最後的、令人牙酸的爆裂聲!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仿佛巨木崩斷的轟響!
一隻巨大的、完全由枯朽、扭曲、布滿深刻木紋的“手臂”,如同破開地獄的巨矛,悍然捅穿了源獸堅韌無比的腹部甲殼和厚實的血肉!
暗綠色的腥臭血液、粘稠的破碎內髒、以及濃鬱的汙染粘液,如同決堤的洪流,伴隨著這隻枯木巨臂的破體而出,猛烈地噴濺出來,如同下了一場汙穢的血肉之雨!
“吼嗷——!!!”
源獸發出了最後一聲撕心裂肺、飽含無盡痛苦與絕望的慘嚎!這聲慘嚎如同垂死巨龍的悲鳴,震得整個演武場都在顫抖,一些修為稍低的弟子甚至被震得耳鼻流血,癱軟在地。
龐大的獸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劇烈地抽搐了幾下,那雙充滿狂暴和貪婪的猩紅巨眼瞬間失去了所有光彩,變得灰敗、空洞。它那覆蓋著腐敗苔蘚和粘液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了最後一絲光澤,徹底幹癟、僵化,變成了一具…巨大、猙獰、散發著濃重死氣的枯木雕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腐雨依舊冰冷,衝刷著演武場上那具枯木化的源獸殘骸,衝刷著四處流淌的汙血和內髒碎片。整個演武場,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數千雙眼睛,或驚恐、或駭然、或難以置信,全都死死地、聚焦在那破開源獸腹部、矗立在枯木獸屍頂端的——枯木巨臂之上!
那手臂太過巨大,僅僅是露出的部分,就比源獸的屍體還要高出數丈。它通體呈現出一種曆經億萬年風霜的深褐色,布滿了扭曲虯結的筋絡和深刻如刀刻的木紋。表麵粗糙、幹裂,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化為齏粉,但此刻,它卻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重如山嶽的枯寂威壓!
巨臂的“五指”並非人形,更像是幾根巨大、扭曲、末端尖銳如矛的枯枝,此刻正深深地刺入下方的枯木獸屍之中,仿佛在汲取著最後的養分,又像是在宣告著對這具龐大屍骸的絕對主宰!
在這枯木巨臂的根部——那個被它暴力撕裂的巨大創口處,一個渺小的、渾身沾滿粘稠汙穢的身影,正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從那地獄般的腹腔內,踏著枯木的階梯,走了出來。
汙穢的粘液順著他的發梢、臉頰、衣袍不斷滴落,在他腳下匯聚成一小灘暗綠色的水窪。那身藥園雜役的灰色布袍已經被腐蝕得破破爛爛,勉強掛在身上,露出下麵同樣沾滿汙跡卻隱隱透著玉石般光澤的肌膚。
是荊青冥!
他低著頭,看不清麵容,但每一步踏出,都異常沉穩。腳下的枯木屍骸發出沉悶的“篤篤”聲,在這死寂的演武場中格外清晰,如同踏在所有人的心髒之上。
終於,他走到了枯木巨臂的掌心位置。
站定。
他緩緩抬起了頭。
雨水衝刷著他臉上的汙穢,露出那張清俊卻異常蒼白的臉龐。一雙眸子,此刻正閃爍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幽光。
左眼,深邃的漆黑中,一朵妖異、凝實的黑蓮印記緩緩旋轉,仿佛連通著無底深淵,散發出冰冷、吞噬一切的意誌。那是汙染吸收係統全力運轉的表征,是剛才在源獸腹內瘋狂掠奪生機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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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眼,卻呈現出一種與之截然不同的枯寂灰白!瞳孔深處,仿佛有無數細小的木紋在生滅流轉,演繹著草木由榮轉枯、萬物歸於寂滅的至理。那是《枯榮道典》中“枯”之奧義的具象化,是剝奪、是終結!
一黑一白,一生一滅,兩種極端的力量在他眼中交織,形成一種詭異而強大的平衡,散發出令人靈魂顫栗的威壓。
他微微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源獸內髒殘留的腥氣,但更多的,是一種雨後泥土般的、混雜著腐朽與新生的奇特氣息。剛才在源獸腹內,他承受了難以想象的巨大痛苦。強橫的胃液腐蝕、狂暴的汙染侵蝕、以及施展《枯榮道典》終極掠奪奧義——“生機掠奪”時自身承受的反噬…每一秒都如同置身煉獄。
若非左眼黑蓮瘋狂吸收轉化汙染作為能量支撐,若非花仙血脈對生機的本能親和與韌性,他早已被撕碎、溶解、異化。
但此刻,痛苦已化為力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腳下這具由腐沼源獸轉化而成的枯木巨臂,正與自己產生著一種奇妙的聯係。它不再是一具死物,而是自己意誌的延伸,是自己體內那狂暴枯寂之力的外顯!那巨臂中蘊含的恐怖力量,仿佛隻要他心念一動,便能摧毀眼前的一切阻礙!
“枯…木…逢春…”
一個嘶啞、冰冷,仿佛枯枝摩擦般的聲音,緩緩從荊青冥口中吐出。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雨幕,如同寒風刮過每個人的耳膜。
他抬起右手,沾染著汙血和碎肉的手指,輕輕點向腳下的枯木巨臂。
“嗡——!”
隨著他指尖落下,枯木巨臂猛地一震!
覆蓋其表麵的厚厚汙血和粘液瞬間被無形的力量震開、剝離,露出下方更加清晰、更加深刻的枯木紋理。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純粹的枯寂死意轟然爆發!
與此同時,源獸那龐大僵化的枯木身軀,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開始劇烈地震動、扭曲、收縮!
“哢嚓!哢嚓!”
巨大的骨骼在枯木化後變得更加堅硬,此刻卻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擠壓、重塑,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和重組聲。斷裂的肢體、破碎的甲殼、猙獰的頭顱…所有屬於源獸的“部件”,都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的枯木,在某種至高的意誌指引下,瘋狂地向著那隻破體而出的枯木巨臂匯聚、融合!
暗綠色的血肉碎片和粘液被徹底排斥、剝離,如同垃圾般簌簌落下。取而代之的,是純粹的、深沉的枯木!
無數虯結的枯枝從巨臂根部蔓延出來,如同貪婪的觸手,刺入源獸龐大的枯木軀幹,將其當作養分和材料,瘋狂地汲取、吞噬、重塑!
在數千雙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那頭高達數十丈的腐沼源獸枯木屍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瓦解!
而那隻破體而出的枯木巨臂,卻在瘋狂地膨脹、延伸、生長!
虯結的枯枝纏繞、融合,形成更加粗壯、更加扭曲的“肢體”;破碎的獸骨被強行扭曲、拚接,構築起支撐的“骨架”;厚實的枯木甲殼覆蓋其上,形成堅不可摧的“裝甲”…
短短幾個呼吸間!
一尊比原先的腐沼源獸更加龐大、更加猙獰、更加恐怖的造物,赫然矗立在了演武場中央!
它高達近百丈!通體由最深沉、最枯朽的暗褐色古木構成,表麵布滿了如同被歲月和災難反複蹂躪過的深刻溝壑與扭曲木瘤。它的主體依舊是那隻巨大的枯木手臂,但此刻,手臂之上,已經凝聚出了一個極其粗糙、卻充滿力量感的巨大“頭顱”——那是由源獸猙獰的頭骨碎片和無數虯結枯枝強行糅合而成,空洞的眼窩深處燃燒著兩團幽幽的、非金非木的枯寂暗芒,如同深淵的凝視。頭顱下方,是更加粗壯、由斷裂脊骨和巨量枯木纏繞而成的軀幹,以及由數條斷裂的源獸肢體枯木化後融合成的、支撐著這龐大身軀的“下肢”。
這不再是一具屍骸,而是一尊活生生的、由荊青冥意誌操控的——枯木巨像!
枯木巨像!由腐沼源獸轉化而來,承載著荊青冥枯寂意誌的戰爭傀儡!
它靜靜地矗立在腐雨之中,龐大的身軀投下巨大的陰影,將大片區域籠罩在深沉的黑暗裏。那股源自枯寂的沉重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塵土味、木頭腐朽的氣息,以及一種終結萬物的死寂。
演武場上,落針可聞。唯有腐雨敲打著枯木軀殼的“嗒嗒”聲,單調而冰冷。
荊青冥的身影,就站在這枯木巨像的頭顱頂端。汙穢已被雨水衝刷掉大半,露出他蒼白卻異常平靜的臉。他俯瞰著下方如同螻蟻般渺小的數千仙宗弟子,俯瞰著那高高在上、金光流轉的金劍台,目光最終定格在金劍台上那道他曾經視為生命唯一救贖、如今卻隻剩下冰冷與灰燼的身影——蘇清漪。
左眼黑蓮旋轉,右眼灰芒閃爍。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怨恨,隻有一種如同腳下枯木般沉寂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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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抬起了手。
不是指向蘇清漪,而是遙遙指向了她身邊,那個始終籠罩在金光之中、此刻臉色鐵青、眼神深處第一次流露出真正恐懼的身影——林風!
隨著荊青冥抬手,那尊如同山嶽般巨大的枯木巨像,動了!
它那由無數枯木虯結而成的粗壯“下肢”,猛地向前跨出一步!
“轟隆——!”
大地劇震!如同地龍翻身!整個演武場的地麵如同波浪般起伏了一下,堅硬的青石板寸寸碎裂、翻卷,泥漿混合著雨水衝天而起!
枯木巨像龐大的身軀,帶著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勢,如同倒塌的擎天巨峰,一步就跨越了半個演武場的距離,直撲那座象征著內門核心弟子身份、代表著林風驕傲與地位的——金劍台!
它那龐大到遮蔽天穹的枯木手臂,高高揚起!
那手臂的“五指”,那五根扭曲、虯結、末端尖銳如矛的巨大枯枝,此刻完全張開,如同地獄探出的鬼爪,又似古老神魔擒拿星辰的巨掌!手臂揮動間,帶起沉悶如雷的破空聲,攪動著漫天腐雨,形成一道肉眼可見的、充滿枯寂死意的巨大旋渦!
目標,直指金劍台!直指台上如金陽般耀眼的林風!
“荊青冥!你敢——!!!”林風睚眥欲裂,英俊的臉龐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扭曲變形!他從未想過,自己精心策劃的殺局,不僅沒能殺死對方,反而催生出了如此恐怖的怪物!更沒想到,這個他眼中的雜役、廢物,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如此蠻橫、如此直接的方式,對他發起攻擊!
這是對他身份、地位、尊嚴最赤裸裸的踐踏和挑釁!
他狂吼著,全身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耀眼奪目的金色劍光衝天而起,將他映照得如同天神下凡!腰間佩劍發出一聲高亢的龍吟,瞬間出鞘,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金色長虹,帶著他含怒而發的全部修為,以及金係劍道無堅不摧的鋒銳殺意,悍然斬向那遮天蔽日抓來的枯木巨掌!
“金陽破邪劍!”
劍光煌煌,如同撕裂黑暗的太陽真火,誓要將這汙穢枯朽之物焚滅!
與此同時,金劍台本身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銘刻其上的防禦陣法瞬間被激活到極致!一道道複雜的金色符文在台體表麵亮起,迅速交織成一麵巨大的、流轉著神聖光芒的金色光盾,將整個金劍台牢牢護在其中!
枯木巨掌,與煌煌金陽劍光,與流轉不息的防禦光盾,在數千道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於半空中轟然碰撞!
“轟——!!!”
無法形容的巨響在演武場上空猛然炸開!聲音之恐怖,遠超雷霆!如同兩顆星辰正麵相撞!
碰撞的中心點,爆發出足以刺瞎人眼的光芒!
一半是純粹、霸道、仿佛能斬斷世間一切物質的金色劍芒!另一半則是深沉、厚重、帶著終結萬物生機的枯寂灰白!
金與灰,生與滅,兩種截然相反、同樣強大的力量瘋狂地撕扯、湮滅、對衝!
能量風暴瞬間形成!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如同海嘯般以碰撞點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瘋狂席卷!
“噗噗噗噗——!”
下方靠得稍近的弟子,無論是內門還是外門,無論修為高低,在這恐怖的衝擊波下,如同被狂風卷起的落葉,毫無抵抗之力地被狠狠掀飛出去!鮮血狂噴,筋斷骨折者不計其數!慘叫聲瞬間響成一片!
就連高台上的長老們,也紛紛變色,下意識地釋放出護體靈光,抵禦著這狂暴的能量餘波。
金光與灰芒交織的核心處。
林風傾盡全力斬出的“金陽破邪劍”,那煌煌如日的金色劍光,在與枯木巨掌接觸的瞬間,爆發出了驚人的鋒銳,硬生生在枯木巨掌之上斬出了一道數丈長的深刻裂痕!枯朽的木屑紛飛,如同下了一場灰色的雪!
然而,也就僅此而已!
那枯木巨掌的構成,並非純粹的血肉或凡木,而是融合了腐沼源獸強悍生命本源被強行掠奪、轉化後形成的枯寂之木!其本質,已經接近某種蘊含規則之力的天地奇物!林風的金陽劍光固然鋒銳霸道,但麵對這承載著寂滅道韻的枯木,其“破邪”之力,竟被那深沉厚重的枯寂死意硬生生地抵消、吞噬了大半!
更可怕的是,枯木巨掌所蘊含的恐怖力量,遠超林風的想象!
那巨大的裂痕,非但沒有讓巨掌崩解,反而像是激怒了這尊枯木魔神!
巨掌下壓之勢,僅僅是微微一滯!
緊接著,更加狂暴、更加沉重的力量如同山洪決堤般爆發出來!枯木巨掌上那道被斬開的裂痕邊緣,無數細微的灰色木紋如同活物般瘋狂蠕動、蔓延,瞬間就將斬開的縫隙彌合大半!同時,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如同天傾,狠狠壓下!
“哢嚓嚓——!”
林風那看似無堅不摧的金色劍光,在支撐了不到一息之後,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發出一聲哀鳴,被枯木巨掌硬生生地……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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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劍光化作漫天光點,如同破碎的金箔,瞬間被狂暴的能量風暴和腐雨衝刷殆盡!
“噗——!”本命劍招被強行破去,心神相連之下,林風如遭重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身形踉蹌後退數步,若非被身後同樣臉色煞白的蘇清漪下意識扶住,幾乎要跌倒在地。
他手中的佩劍發出一聲悲鳴,劍身上的金光瞬間黯淡下去,靈性大損!
而枯木巨掌,在壓碎金陽劍光後,去勢不減,帶著碾碎一切的意誌,重重地拍在了金劍台那全力激發的防禦光盾之上!
“嗡——!!!”
刺耳的嗡鳴聲響起!金色光盾劇烈地閃爍、扭曲、變形!銘刻在金劍台上的符文瘋狂閃爍,汲取著整個演武場大陣的靈力,試圖抵禦這毀滅性的拍擊。
然而,這防禦光盾雖然強大,但它的設計初衷是抵禦能量衝擊和邪魔汙染,而非這種純粹的、物理層麵的、蘊含規則之力的恐怖巨力碾壓!
“啵——!”
一聲如同氣泡破裂的輕響,在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卻又如此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那看似堅不可摧的金色光盾,在枯木巨掌的碾壓下,僅僅支撐了不到兩息,便如同紙糊一般,轟然破碎!
無數金色符文瞬間黯淡、崩碎!
枯木巨掌,再無阻礙!
帶著毀滅一切的餘威,重重地拍擊在了金劍台的本體之上!
“咚——!!!!”
如同天神擂鼓般的巨響,震徹九霄!
整座由特殊金屬鑄造、象征著內門核心弟子身份與地位的金劍台,在枯木巨掌的拍擊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堅固的金屬台麵瞬間凹陷下去一個巨大的掌印!無數道蛛網般的裂痕以掌印為中心,向著台體四周瘋狂蔓延!金光徹底黯淡,那些象征著榮耀與地位的裝飾符文紛紛崩裂、脫落!
整個金劍台,劇烈地搖晃著,發出“嘎吱嘎吱”的扭曲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塌!
站在台上的林風和蘇清漪,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在巨掌拍落的瞬間,兩人身上的護體靈光如同風中殘燭般瞬間破碎!蘇清漪身上的護身法寶應即亮起,但也隻堪堪抵消了部分衝擊。
恐怖的衝擊力狠狠撞擊在兩人身上!
“噗!”林風再次噴血,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金劍台邊緣扭曲的欄杆上,將那堅硬的金屬欄杆都撞得變形!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但全身骨骼仿佛散架,五髒六腑劇痛翻騰,靈力紊亂不堪,連站都站不穩。
蘇清漪雖然沒有直接承受掌擊,但也被這近距離爆發的衝擊波狠狠掀飛,撞在同樣扭曲的台柱上,痛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她精心梳理的發髻早已散亂,昂貴的法衣破損不堪,沾滿了泥濘和汙血,狼狽不堪地癱軟在地,花容失色,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和茫然。
整個演武場,一片死寂。
隻有腐雨敲打枯木的“嗒嗒”聲,以及金劍台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數千名弟子,無論之前是嘲諷、是冷漠、還是同情,此刻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術,僵硬在原地,瞠目結舌地看著這顛覆認知、震撼靈魂的一幕。
那頭恐怖的腐沼源獸,被荊青冥從內部抽幹生機,化為了枯木屍骸。
那枯木屍骸,在他手下重組成了一尊更加恐怖、如同魔神般的枯木巨像。
這枯木巨像,一拳!僅僅一拳!
便壓碎了林風天驕引以為傲的金陽劍光!
破開了金劍台的防禦大陣!
將整座象征著內門核心、象征著林風地位的金劍台,拍得凹陷、裂痕遍布、搖搖欲墜!
將高高在上的天驕林風,打得口噴鮮血,狼狽不堪!
將曾經風華絕代、視他為累贅的未婚妻蘇清漪,震得狼狽癱軟!
荊青冥站在枯木巨像那猙獰的頭顱之上,如同這尊枯木魔神的靈魂核心。冰冷的雨水衝刷著他蒼白的麵容,也衝走了他身上最後一絲屬於凡俗花匠的溫潤。他緩緩收回指向金劍台的手,目光如同寒潭,平靜地掃過下方數千張驚駭欲絕的臉龐,最終,落在了金劍台上,那狼狽不堪的蘇清漪身上。
他的聲音,透過雨幕,帶著一種枯木摩擦般的沙啞,卻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邊,冰冷,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蘇師姐。”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實質,盯在蘇清漪那張慘白、沾滿泥汙的臉上。
“你看這‘枯木’……”
他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似乎是一個笑,卻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
“……可還入眼?”
枯木!
兩個字,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蘇清漪的心上!也重重敲在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靈魂深處!
他說的,是腳下這尊摧毀一切的枯木巨像?
還是…金劍台上,那個狼狽的、被他一拳打得口噴鮮血、幾乎站不起身的…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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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雙關!殺人誅心!
蘇清漪猛地抬頭,對上荊青冥那雙深邃、冰冷、一黑一灰的眼眸。那一瞬間,蘇清漪仿佛被定在了原地,那眼神如同一把冰刃,直直刺入她的心底。曾經,她覺得荊青冥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雜役,可如今眼前這震撼的一幕,讓她徹底認清了自己的愚蠢。
“我……”蘇清漪嘴唇顫抖,想要說些什麽,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咳出的鮮血濺落在破碎的金劍台上。
林風掙紮著爬起來,怒目圓睜,“荊青冥,你竟敢如此放肆!”他強忍著劇痛,想要再次拔劍,可身體卻不聽使喚地搖晃。
荊青冥冷冷一笑,“放肆?這不過是你們應得的。”他抬手一揮,枯木巨像再次動了起來,邁出沉重的步伐,朝著金劍台逼近,每一步都讓大地為之顫抖。
演武場上的眾人看著這一幕,皆是倒吸一口涼氣,誰也沒想到局勢會發生如此驚天逆轉。而蘇清漪看著越來越近的枯木巨像,心中充滿了恐懼與悔恨,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
枯木巨掌,再無阻礙!
帶著毀滅一切的餘威,重重地拍擊在了金劍台的本體之上!
“咚——!!!!”
如同天神擂鼓般的巨響,震徹九霄!聲浪裹挾著實質般的衝擊波,狠狠撞在每一個觀戰者的胸膛,修為稍弱者氣血翻湧,耳中嗡鳴不止,幾欲昏厥。
整座由特殊金屬鑄造、象征著內門核心弟子身份與地位的金劍台,在枯木巨掌的拍擊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那聲音尖銳刺耳,如同巨獸瀕死的哀嚎,撕扯著所有人的神經。
堅固的金屬台麵瞬間凹陷下去一個巨大而清晰的掌印!掌印邊緣的金屬扭曲翻卷,如同被燒融的蠟油,在枯寂之力的侵蝕下迅速失去光澤,變得灰敗。無數道蛛網般細密的裂痕,以那猙獰的掌印為中心,向著台體四周瘋狂蔓延、擴張!裂痕深處,流淌出的不再是耀眼的金芒,而是如同陳年朽木般的死寂灰氣。
台體表麵那些象征著榮耀與地位、平日裏流光溢彩的防禦符文,此刻如同風中殘燭,瘋狂閃爍幾下,便發出一連串“啵啵”的輕響,如同氣泡般紛紛崩碎、湮滅!碎裂的符文碎片如同金色的螢火蟲,被狂暴的衝擊波和冰冷的腐雨瞬間打散、吞噬。
整座金劍台劇烈地搖晃著,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扭曲呻吟。那曾經筆直、象征著不可撼動的台柱,此刻也呈現出肉眼可見的彎曲。它不再是堅不可摧的象征,更像是一座在風暴中隨時可能傾覆的危樓!
站在台上的林風和蘇清漪,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
在巨掌拍落的瞬間,兩人身上應激而發的護體靈光,如同被巨石砸中的琉璃盞,連一瞬都沒能支撐,便“啵”的一聲徹底破碎,化作點點流螢消散!蘇清漪身上價值連城的防禦玉佩驟然亮起一層柔和的青白色光暈,試圖將她包裹,但這光暈剛一接觸那排山倒海而來的枯寂巨力和衝擊波,就如同烈日下的薄冰,隻堪堪抵消了微不足道的部分衝擊,便哀鳴一聲,玉佩表麵“哢嚓”出現一道裂痕,光芒徹底黯淡。
恐怖的衝擊力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撞在兩人身上!
“噗——!”
林風首當其衝!他隻覺一股無法抗拒、帶著腐朽萬物氣息的巨力狠狠砸在胸口,眼前一黑,五髒六腑仿佛瞬間移位、碎裂!他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那血液中竟夾雜著絲絲縷縷黯淡的金色碎芒——那是他本命劍元被強行震散的征兆!他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狠狠撞在金劍台邊緣那扭曲變形的金屬欄杆上!
“哐當——!”堅硬的金屬欄杆被撞得向內彎折,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林風的身體軟軟地滑落下來,癱靠在變形的欄杆旁,披頭散發,滿身血汙與泥濘。他那張曾經俊朗不凡、寫滿高傲的臉龐,此刻因劇痛和極致的屈辱而扭曲變形,如同惡鬼。他掙紮著想要撐起身體,但手臂劇痛無力,每一次嚐試都牽動內腑傷勢,口中不斷湧出帶著內髒碎塊的血沫,隻能發出野獸般的痛苦嘶鳴,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他那柄視若生命的本命靈劍,黯淡無光地跌落在他腳邊的泥濘中,劍身上的金紋仿佛被蒙上了一層灰敗的死氣。
蘇清漪雖然位置稍偏,沒有被巨掌正麵擊中,但那席卷整個金劍台的毀滅性衝擊波,同樣如同狂暴的颶風狠狠掃過她的身體。她被狠狠地掀飛起來,帶著一聲短促而驚恐的痛哼,如同破麻袋般撞在另一根搖搖欲墜的台柱上!
“呃啊!”劇烈的撞擊讓她眼前金星亂冒,喉頭一甜,一縷殷紅的鮮血無法抑製地從嘴角溢出,在她那張慘白如紙、沾滿泥點的絕美臉龐上蜿蜒而下。精心梳理的如雲秀發早已散亂不堪,濕漉漉地貼在臉頰和脖頸上。身上那件華貴精美的內門弟子法衣,多處撕裂破損,露出裏麵同樣沾滿汙跡的裏襯,狼狽不堪。她癱軟在地,渾身骨頭如同散了架,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打在她的臉上、身上,刺骨的寒意混合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茫然,讓她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著,那雙曾經清冷高傲、睥睨眾生的眼眸,此刻隻剩下如同受驚小鹿般的驚恐和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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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演武場,陷入了一種死寂般的凝固。
隻有腐雨敲打在枯木巨像龐大軀殼上的“嗒嗒”聲,以及金劍台不堪重負發出的“嘎吱”呻吟聲,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數千名弟子,無論之前是嘲諷、是冷漠、是同情,此刻全都如同被施了石化法術,僵硬在原地,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眼珠瞪得幾乎要脫眶而出!他們的目光死死地、無法移開地聚焦在金劍台上那兩灘狼狽的身影,以及那尊如同魔神般矗立在雨幕中的枯木巨像,以及巨像頭頂那個渺小卻掌控著這一切的身影!
那頭恐怖的腐沼源獸,被荊青冥從內部抽幹生機,化為了枯木屍骸。那枯木屍骸,在他手下重組成了一尊更加恐怖、如同魔神般的枯木巨像。這枯木巨像,一拳!僅僅一拳!便壓碎了林風天驕引以為傲的金陽劍光!破開了金劍台的防禦大陣!將整座象征著內門核心、象征著林風地位的金劍台,拍得凹陷、裂痕遍布、搖搖欲墜!將高高在上的天驕林風,打得口噴鮮血,劍元潰散,如同爛泥般癱倒在破碎的欄杆旁!將曾經風華絕代、視他為累贅的未婚妻蘇清漪,震得嘔血撞柱,如同喪家之犬般癱軟在冰冷的泥濘中!
荊青冥站在枯木巨像那猙獰扭曲、如同枯死古木強行糅合而成的巨大頭顱之上。冰冷的雨水衝刷著他蒼白的麵容,洗去汙穢,露出清俊的輪廓,卻也洗去了最後一絲屬於凡俗花匠的溫潤與暖意,隻剩下一種如同萬年玄冰般的沉寂。他緩緩收回指向金劍台的手,動作從容不迫,仿佛剛才隻是拂去一片塵埃。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實質的寒流,平靜地掃過下方數千張寫滿驚駭、恐懼、難以置信的臉龐,最終,毫無波瀾地落在了金劍台上,那如同風中殘燭般狼狽癱軟的蘇清漪身上。
他的聲音,透過冰冷的雨幕,帶著一種枯木摩擦般的沙啞質感,卻如同洪鍾大呂,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邊,冰冷,平靜,聽不出絲毫情緒的漣漪:
“蘇師姐。”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最精準的冰錐,釘在蘇清漪那張慘白、沾滿泥汙和血漬、因驚恐而微微抽搐的臉上。那目光,沒有憤怒,沒有怨恨,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嘲諷,隻有一種近乎虛無的審視,像是在看一件毫無價值的物品。
“……你看這‘枯木’……”
他的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似乎是一個笑,卻冰冷得如同深海的暗流,非但沒能帶來絲毫暖意,反而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從心底升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可還入眼?”
枯木!
兩個字,如同無形的、淬滿劇毒的冰錐,精準無比地刺穿了蘇清漪最後的心理防線!也如同兩記重錘,狠狠砸在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靈魂深處,讓他們心神劇震!
他說的,是腳下這尊摧毀一切、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枯木巨像?
還是…金劍台上,那個如同破布娃娃般癱倒在泥濘中、曾經光芒萬丈如今卻黯淡如塵泥的……林風?!
一語雙關!字字如刀!殺人誅心!
蘇清漪猛地抬頭,那雙渙散的瞳孔中倒映著荊青冥的身影。隔著冰冷的雨幕,隔著枯木巨像的威壓,她清晰地看到了他那雙眼睛——左眼深邃如淵,黑蓮幽轉,仿佛能吞噬世間一切光明;右眼灰白枯寂,木紋生滅,演繹著萬物凋零的終焉。
那目光,陌生得讓她心膽俱裂!那是她從未在記憶中那個溫順花匠眼中看到過的眼神!冰冷,死寂,帶著一種俯瞰螻蟻的漠然。
“你…你……”她嘴唇劇烈地顫抖著,想要說什麽,是質問?是咒罵?還是求饒?但所有的聲音都被巨大的恐懼死死扼在喉嚨裏,最終隻化作一聲破碎的氣音和無法控製的劇烈顫抖。強烈的羞辱感如同毒藤般纏繞上她的心髒,勒得她幾乎窒息。曾經被她棄如敝履、斥為累贅的“柔弱花仙”,此刻卻以這種顛覆她所有認知的方式,將她和她選擇的“天驕”一同踩進了汙穢的泥濘!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冰冷的恐懼,瞬間擊潰了她所有的驕傲和偽裝。
“噗!”急怒攻心,加上內腑傷勢,蘇清漪再也壓製不住,又是一口鮮血噴出,點點殷紅濺落在她身前冰冷的泥水中,如同碎裂的紅梅。她身體一軟,徹底癱倒,意識陷入半昏半醒的模糊狀態,隻剩下本能的、劇烈的喘息和顫抖。
金劍台另一側,林風似乎被蘇清漪的吐血聲刺激,發出一聲困獸般的嘶吼,掙紮著想爬起來,想拾起他那把蒙塵的劍,想發出不甘的咆哮。但他的手剛碰到冰冷的劍柄,一股錐心的劇痛伴隨著枯寂之力殘留的侵蝕感便從內腑炸開,讓他眼前發黑,手臂一軟,再次無力地癱軟下去,隻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枯木巨像頭頂的身影,裏麵燃燒著滔天的怨毒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演武場上,死一般的寂靜被徹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充滿了驚疑、恐懼和竊竊私語的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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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他說枯木…天呐…”有弟子失神地喃喃自語。
“林師兄…蘇師姐…就這樣…被打敗了?”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虛幻感。
“那荊青冥…他到底是什麽怪物?!那枯木巨像…那力量…”
“他真的是‘柔弱花仙’?這簡直是…修羅降世!”
“太可怕了…我們之前還嘲笑他…”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那些曾跟著林風嘲笑過荊青冥的弟子,此刻臉色煞白,下意識地後退,恨不得將自己縮進陰影裏。
高台之上,刑堂長老們早已集體起身。為首那古板長老,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枯瘦的手死死捏著座椅扶手,指節發白。他死死盯著枯木巨像頭頂的荊青冥,眼中殺機如實質般迸射!
“邪魔!絕對是邪魔手段!”他身邊的一位長老聲音帶著驚懼和憤怒,“必須立刻鎮壓!啟動宗門大陣!請執法堂主出手!”
另一位之前眼神閃爍、流露出貪婪之意的長老,此刻也滿臉凝重:“此子…已成氣候!那枯寂之力,非比尋常,竟能強行壓製金係鋒芒!林風的道心…怕是已受重創!”他看著金劍台上如同爛泥般掙紮的林風,語氣複雜。
“他當眾重創核心弟子,損毀宗門象征金劍台!此乃十惡不赦之罪!無論如何,必須拿下!”古板長老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他猛地一揮手:“刑堂弟子聽令!結‘縛靈鎖魔陣’!將此獠拿下!”
“遵命!”高台下,早已待命的數十名刑堂精銳弟子齊聲應諾,聲音帶著肅殺。他們身著統一的玄色執法服,氣息凝練,眼神銳利,迅速移動,腳踏玄奧步法,手中法訣變幻,一道道散發著禁錮和鎮壓氣息的靈力鎖鏈虛影開始在雨幕中凝聚成形,目標直指枯木巨像頭頂的荊青冥!
麵對下方刑堂弟子的異動和那迅速成型的強大禁錮陣法,枯木巨像頭頂,荊青冥依舊麵無表情。
他甚至連目光都沒有瞥向那些刑堂弟子。
他隻是靜靜地站著,任由冰冷的雨水衝刷。腳下的枯木巨像,如同最忠誠的護衛,沉默地矗立著,散發著沉重如山的枯寂威壓,那空洞燃燒著暗芒的眼窩,冷漠地“注視”著下方渺小的人群。
左眼黑蓮幽幽旋轉,貪婪地吸收著周圍因剛才大戰而逸散的稀薄汙染能量和生靈散發的恐懼意念,轉化為絲絲縷縷的力量補充自身。
右眼灰芒流轉,感應著腳下巨像的每一寸枯木紋理,感受著那源於剝奪、歸於寂滅的法則之力。
刑堂的鎖鏈?
宗門的問罪?
他的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絲。
無聲,卻勝過千言萬語。
冰冷的腐雨,依舊在下,衝刷著演武場的血腥、汙穢和……某種舊秩序的殘骸。
刑堂長老那聲“拿下!”如同炸雷,瞬間撕裂了演武場上那死寂般的壓抑!
“結陣!‘縛靈鎖魔’!”刑堂弟子中為首的冷麵青年厲聲高喝,聲音穿透雨幕,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數十道玄色身影瞬間如同鬼魅般散開,腳步踏在泥濘與碎裂的青石板上,卻踏出某種玄奧的韻律,每一步落下,都有一道黯淡的符文在腳下亮起,又迅速隱沒。他們手中法訣變幻如飛,冰冷森嚴的靈力波動如同無形的蛛網,以枯木巨像為核心,瘋狂地向中心收束!
“嗡——!”
刺耳的嗡鳴聲驟然加劇!空氣中,數十道由純粹靈力凝聚而成、散發著禁錮與鎮壓氣息的幽藍色鎖鏈虛影迅速變得凝實!這些鎖鏈遠比之前林風的劍氣更顯陰冷,上麵銘刻著細密的符文,鎖鏈的尖端並非鉤爪,而是如同毒蛇獠牙般的能量尖錐,直指枯木巨像頭頂的荊青冥!
鎖鏈尚未及身,那無形的禁錮之力已然降臨!荊青冥周圍的空間仿佛瞬間凝固,冰冷的雨滴懸浮在半空,連腳下枯木巨像那沉重的死寂氣息都似乎被壓製了一瞬!
這“縛靈鎖魔陣”乃是刑堂專門用來鎮壓凶戾叛徒或強大異化邪魔的秘傳陣法,一旦成型,元嬰之下,幾乎無人能脫!眼看那數十道幽藍鎖鏈如同毒龍出洞,撕裂雨幕,帶著刺耳的尖嘯,即將洞穿空間,將荊青冥徹底捆縛!
高台之上,古板長老眼中寒光一閃,仿佛已經看到荊青冥被鎖鏈貫穿、靈力潰散的場景。
然而——
枯木巨像頭頂,那個被鎖定的身影,依舊靜立如淵。
就在第一道幽藍鎖鏈的尖錐距離他頭顱不足三尺,那銳利的氣息幾乎要刺破他額前碎發時,荊青冥終於動了。
他隻是極其輕微地,垂下了眼瞼。
左眼之中,那朵緩緩旋轉的妖異黑蓮,驟然光芒大盛!
深邃的黑暗如同實質的潮水,瞬間從他左眼洶湧而出,並非擴散,而是以他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直徑不足丈許、卻凝練到極致的微型黑洞!
“滋啦——!”
第一道激射而至的幽藍鎖鏈,那獠牙般的尖錐甫一觸及這片深邃的黑暗,就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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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腐蝕聲響起!構成鎖鏈的純粹靈力,竟被那黑洞般的黑暗瘋狂地吞噬、分解!鎖鏈上銘刻的符文劇烈閃爍,試圖抵抗,卻如同螳臂當車,瞬間黯淡、破碎!整條幽藍鎖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暗、透明,最終在距離荊青冥眉心隻剩一尺的地方,徹底崩解,化作一縷青煙,被那深邃的黑暗徹底吞噬!
緊接著!
第二道、第三道……數十道呼嘯而至的幽藍鎖鏈,如同撲火的飛蛾,前赴後繼地撞入那片丈許方圓的黑暗領域!
“滋啦!滋啦!滋啦——!”
令人牙酸的腐蝕湮滅聲連成一片!如同無數條毒蛇被投入了沸騰的熔岩!幽藍色的靈力鎖鏈在黑暗中寸寸崩解,化作精純的能量流,被那旋轉的黑蓮貪婪地吸噬一空!那丈許黑暗,如同最堅固的歎息之壁,將所有的禁錮、鎮壓之力隔絕在外,吞噬殆盡!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
從鎖鏈臨身,到盡數湮滅,不過一息!
荊青冥,甚至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動!
他隻是垂下眼瞼,開啟了左眼的吞噬之力!
“什麽?!”
“這…怎麽可能?!”
“縛靈鎖魔陣…被…被吞了?!”
所有刑堂弟子臉上的肅殺和決然瞬間僵住,被極致的驚駭所取代!他們引以為傲、足以鎮壓強大異化體的秘傳陣法,竟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那詭異的黑暗吞噬了?!
高台上,古板長老猛地踏前一步,腳下的青石地麵“哢嚓”裂開!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那片迅速收斂的黑暗,看著荊青冥重新抬起、冰冷依舊的左眼,臉上的陰沉幾乎要滴出水來!那黑暗…那吞噬之力…絕非仙宗正法!是徹頭徹尾的邪魔歪道!
“孽障!休得猖狂!”古板長老須發皆張,如同暴怒的雄獅,“你以為憑這點邪術,就能無視刑堂威嚴,藐視仙宗律令嗎?!”他周身靈力如同壓抑的火山般劇烈波動,屬於元嬰期長老的恐怖威壓轟然爆發,如同無形的山嶽,狠狠壓向整個演武場!數千弟子在這威壓下瑟瑟發抖,幾乎喘不過氣!
“無視?藐視?”荊青冥終於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清晰地穿透了長老的威壓,帶著一種近乎漠然的嘲諷,“長老何出此言?”
他緩緩抬起右手,不是指向刑堂長老,而是指向腳下——那搖搖欲墜、遍布裂痕、如同遭受了萬年風霜侵蝕的金劍台,以及台上那兩個在泥濘和血汙中掙紮的身影。
“這演武場上,先有引魔香誘獸,意圖殘害同門。”
“後有金劍台上,視人命如草芥,縱獸傷人。”
“刑堂何在?”
“律令何在?”
他的聲音不高,每一個字卻如同冰冷的鐵錘,重重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弟子荊青冥,不過是為求自保,不得已反擊。”
“如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仙宗律令,”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高台上臉色鐵青的刑堂眾人,最後落在古板長老臉上,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現,“究竟是為護持公道,還是…隻為維護某些人的臉麵?”
“放肆!!”古板長老勃然大怒,荊青冥這番話,無異於當眾抽他耳光,將他刑堂置於不義之地!“黃口小兒,巧舌如簧!任你如何狡辯,當眾重創核心弟子,損毀宗門重器金劍台,此乃鐵證如山!今日,老夫親自拿你!”
話音未落,古板長老枯瘦的身影已然從高台上消失!
下一刻,他如同瞬移般出現在枯木巨像前方的半空中!幹枯的手掌猛然探出,五指成爪,掌心之中,一枚散發著古老、威嚴、如同山嶽般沉重氣息的青銅印璽虛影驟然浮現!
“鎮嶽印!鎮——!”
隨著長老一聲斷喝,那青銅印璽虛影迎風暴漲,瞬間化作百丈大小,如同太古神山,攜帶著萬鈞重力與無匹的鎮壓意誌,轟然朝著枯木巨像頭頂的荊青冥砸落!
空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鳴!這是元嬰長老含怒出手,動用了本命法寶之力!其威勢,遠非之前的縛靈鎖魔陣可比!
青銅巨印還未落下,那恐怖的壓力已經讓枯木巨像龐大的身軀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腳下的地麵寸寸龜裂、下沉!
麵對這足以將尋常金丹修士碾成齏粉的恐怖一擊,荊青冥眼中終於閃過一絲凝重。元嬰之威,絕非現在的他能正麵硬撼!
他心念電轉!
腳下的枯木巨像猛地發出一聲沉悶的咆哮!並非聲波,而是純粹意誌的震蕩!它那由無數枯木虯結而成的龐大身軀,麵對當頭壓下的鎮嶽印,非但沒有退縮,反而以一種決絕的姿態,悍然抬起僅剩的那隻巨大枯木手臂!
這一次,不再是拍擊,而是——托舉!
如同遠古巨神,欲要隻手擎天!
粗壯到難以想象的枯木手臂,帶著一種悲壯的死寂氣息,迎著那遮天蔽日的青銅巨印,猛地向上托起!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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