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白焰淨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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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雪粒擊打在荊青冥的臉上,卻無法熄滅他體內燃燒的業火。
葬神淵的邊緣,罡風如刀,卷起萬年不化的玄冰碎屑,將天地攪成一片混沌的灰白。他懷抱著氣息微弱如風中殘燭的父親,荊父的身體冰冷僵硬,唯有那株剛剛誕生的“淨世白蓮”花苞,緊貼著他的心口,散發著微弱卻純淨的暖意,維係著最後一線生機。
然而,這線生機,正被無形的力量瘋狂蠶食。
不是外敵,而是內魔。
“呃……”
荊青冥悶哼一聲,單膝重重砸在堅硬的凍土之上,濺起一片冰塵。他死死咬著牙關,額角青筋暴起,汗水剛剛滲出便被寒風凍結成細小的冰珠。左眼中,那朵妖異的黑蓮劇烈地旋轉著,墨色的紋路仿佛活物般蠕動,幾乎要從眼球中掙脫出來。
痛!
難以言喻的劇痛並非來自肉體,而是源自靈魂深處,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正瘋狂地刺紮著他意識的每一個角落。伴隨著劇痛而來的,是翻江倒海般的負麵洪流:被蘇清漪當眾退婚時那刺骨的羞辱、被林風金芒毀草時那冰冷的蔑視、吸收汙染時血脈花魂的哀嚎、抽幹老花匠林居生機後瞬間的茫然、還有無數次殺戮中積累的冰冷戾氣……所有被他強行壓製、被係統轉化吸收的負麵情緒與精神汙染,此刻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水滴,轟然爆發!
是淨世白蓮的力量!
這誕生於至穢之地的聖潔之物,對一切“不潔”擁有著本能的排斥與淨化力。荊青冥以自身精血為引,融合了葬神淵核心的汙穢能量才催生出的白蓮,其純淨的力量與他體內早已與汙染深度結合、甚至依賴汙染而生的本源,產生了最根本、最劇烈的衝突!
這衝突,引燃了他靈魂深處積累的心魔業火。
“滾……出去!”荊青冥低吼,右手猛地插入凍土,五指深陷,試圖用物理的痛苦來分散精神上的折磨。周身黑氣不受控製地翻湧,凝結成猙獰扭曲的形態,時而如垂死的魔物嘶吼,時而如冤魂般纏繞低泣。他腳下的玄冰發出“嗤嗤”的聲響,被逸散的汙染力量腐蝕出一個個焦黑的坑洞。
係統麵板在意識中瘋狂閃爍,紅色的警報幾乎要占據整個視野: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本源淨化能量侵入!】
【警告!主體精神穩定性急劇下降!心魔侵蝕度:65...72...79...】
【汙染吸收核心過載!部分被壓製精神烙印正在複蘇!】
【建議:立刻中斷與淨化源接觸!立刻中斷!】
中斷?荊青冥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弧度。中斷?那懷中的父親怎麽辦?這耗盡心力、賭上一切才催生出的白蓮花苞,一旦離開他精血的持續溫養和體內汙染能量的微妙平衡,瞬間就會枯萎!荊父最後一線生機,也將徹底斷絕!
不能退!死也不能退!
“給我……鎮!”他幾乎是咆哮出聲,強行運轉《枯榮道典》。丹田內,那顆由無盡汙染與生機凝練而成的金丹瘋狂旋轉,試圖將狂暴的心魔業火和淨化之力一同納入掌控。枯榮之力化作無數灰色的根須,試圖紮根於沸騰的精神之海,強行穩定局麵。
然而,心魔的根源,正是這枯榮之力吸收、轉化汙染時,不可避免攜帶的負麵雜質!此刻它們被白蓮的純淨之力點燃,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變得更加狂暴!
嗡!
左眼黑蓮驟然膨脹,一股冰冷、死寂、充滿毀滅欲望的意誌猛地衝擊荊青冥的識海!
眼前的景象瞬間扭曲、變幻。
不再是葬神淵邊緣的冰天雪地,而是回到了那個銘刻著無盡恥辱的仙台!
仙樂縹緲,紅綢漫天。他一身新郎的紅衣,手中捧著精心培育的青冥草。台下,是無數賓客或羨慕、或嫉妒、或討好的目光。然而下一刻,墨綠色的腐雨傾盆而下,紅綢被腐蝕,仙樂變哀鳴!
蘇清漪一身素白,如九天玄女般立於高台,眼神冰冷如霜。她身旁,林風一身金紋華服,氣宇軒昂,嘴角噙著毫不掩飾的譏誚。
“花仙柔弱,如何配我?”
冰冷的聲音,清晰地在荊青冥耳邊炸響,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他的心髒上!他看到“自己”站在台下,麵色蒼白,身軀微微顫抖,卑微地伸出手,試圖挽回什麽,卻隻換來對方更刺骨的嘲笑和林風指尖彈出的一道金芒!
金芒精準地射向他手中的青冥草!
“不——!”荊青冥怒吼,意識中那個“自己”爆發出絕望的嘶喊。現實的他也猛地抬手,黑氣凝聚成爪,狠狠抓向那幻象中的金芒!
噗嗤!
幻象破碎,金芒消散。但他抓破的,卻是自己催動枯榮之力形成的防禦屏障!現實與幻境交疊,他體內的力量衝突更加混亂!
“荊青冥,你本就是不該存在的錯誤!花仙?不過是娘娘腔的廢物!”林風的聲音在幻境中回蕩,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審判意味,“汙染?你這種怪物,就該被徹底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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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景再次變幻,變成了腐毒沼澤的藥園。他正小心翼翼地吸收著一株蝕骨花的汙染,試圖救活它。然而,汙染入體的瞬間,無數花魂的哀嚎聲在血脈中響起,劇痛讓他幾乎昏厥。他看到那個被他無意中抽幹生機的監工,瞬間從一個壯年漢子變成了垂暮老人,眼神中的驚恐和怨毒,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心。
“怪物!你看看你!為了力量,你連自己是什麽都忘了!”蘇清漪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一絲憐憫,卻比任何辱罵都更讓他痛苦。她身邊,無數被他吸收汙染後死去的生靈虛影浮現,扭曲著,哀嚎著,向他伸出枯骨般的手!
“你走的路,隻有毀滅!終將毀滅一切,包括你自己!”林風的幻象手持金劍,劍光煌煌,代表著所謂“正道”的裁決,轟然斬下!
“閉嘴!都給我閉嘴!”荊青冥在現實中嘶吼,雙手抱著頭,身體因為劇烈的精神衝擊而劇烈顫抖。黑氣在他周身沸騰翻滾,時而凝聚成枯木衛的猙獰形態,時而化作劇毒藤蔓狂舞,將周圍的凍土和玄冰抽打得粉碎!
心魔侵蝕度:89!
係統警報已變成刺目的猩紅!
他懷中的荊父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似乎被這狂暴的能量波動所驚擾。那朵緊貼著的白蓮花苞,光芒也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
“爹……”荊青冥混亂狂暴的意識中,閃過一絲清明。父親!他不能倒下!他必須掌控這股力量!
就在這時——
“嗖!嗖!嗖!”
三道淩厲無匹、帶著煌煌正氣的金色劍光,撕裂葬神淵邊緣的罡風雪幕,如同精準製導的死亡光束,直射半跪於地的荊青冥!
林風,終究還是追來了!
劍光未至,那股堂皇霸道、充滿“淨化”意念的鋒銳之氣已經刺痛了荊青冥的皮膚!
若是平時,這種程度的攻擊,他揮手間便可湮滅枯木衛抵擋。但此刻,他內外交困,靈魂被心魔業火焚燒,力量在淨化與汙染的劇烈衝突中失控亂竄,連維持基本的防禦都顯得異常艱難!
“吼!”
出於本能的危機反應,荊青冥怒吼一聲,強行壓榨金丹內混亂的力量。周身的黑氣猛地收縮,瞬間凝結成三麵扭曲、布滿尖銳木刺的枯木盾牌,擋在劍光襲來的方向!
鐺!鐺!鐺!
三聲刺耳的金鐵交鳴幾乎同時炸響!枯木盾牌劇烈震顫,木屑紛飛!金係劍氣天生克製木係,更帶著淨化之力,那三麵倉促凝聚的盾牌隻抵擋了刹那,便被劍光轟然洞穿!
噗!噗!噗!
劍光餘勢不減,狠狠刺入荊青冥的後背!鮮血瞬間飆射而出,在寒冷的空氣中化作淒豔的血霧!
劇痛讓荊青冥眼前一黑,意識差點沉淪。但身體受創的痛楚,反而暫時壓過了靈魂深處的心魔灼燒,讓他混亂的思維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他借著劍光的衝擊力,抱著父親的身體向前翻滾數丈,險險避開後續可能接踵而至的攻擊,半伏在冰冷的凍土上,大口喘著粗氣。溫熱的鮮血從後背的傷口湧出,浸透了他的衣衫,也染紅了身下的白雪。
三道身影,如同撕裂灰白畫布的金色流星,從天而降,重重落在他麵前不遠處。
為首者,正是林風!
他一身金紋白袍纖塵不染,手持一柄流光溢彩的靈劍,劍尖吞吐著尺許長的金芒,銳氣逼人。隻是,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此刻布滿了驚疑、憤怒,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忌憚!
林風身後,是兩名氣息雄渾的刑堂執法弟子,皆是金丹中期修為,眼神冰冷如刀,死死鎖定著荊青冥和他懷中的荊父,以及那朵散發著微弱純淨光芒的白蓮花苞。
“荊青冥!”林風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目光掃過荊青冥狼狽染血的身影,又落在那朵白蓮上,瞳孔驟然收縮,“淨世白蓮?!你……你竟真能在葬神淵穢核中催生出此物?!你用了什麽邪法?!”
他心中的震撼無以複加。葬神淵核心的汙染濃度,連元嬰長老都不敢輕易深入。淨世白蓮更是傳說中的聖物,早已絕跡!荊青冥不僅活著出來了,還成功催生了白蓮?這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這“花仙”廢物,到底變成了什麽樣的怪物?
荊青冥緩緩抬起頭,左眼的黑蓮旋轉得近乎瘋狂,墨色的紋路爬上了他蒼白的臉頰,顯得格外妖異。他嘴角殘留著血跡,卻勾起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
“林風……你的狗鼻子,倒是一如既往的靈。”
他試圖調動力量,但體內淨化與汙染的衝突在外部攻擊的刺激下變得更加狂暴,心魔的囈語再次如潮水般湧來,衝擊著他的理智。他抱著父親的手臂微微顫抖,後背的傷口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
“放肆!”一名刑堂弟子厲聲喝道,“荊青冥,你身負邪魔汙染,修煉禁術,殘害同門,罪不容誅!竟還敢對林師兄出言不遜!速速交出淨世白蓮,隨我等回刑堂受審,或可留你父親一個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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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屍?”荊青冥的眼神瞬間變得如同九幽寒冰,死死盯住那名說話的刑堂弟子。那弟子被他看得心頭一寒,仿佛被什麽洪荒凶獸鎖定,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嗬……”荊青冥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笑,笑聲中充滿了暴戾與瘋狂。他緩緩站直身體,盡管身形有些踉蹌,脊背卻挺得筆直,如同風雪中一株不肯倒下的枯木。
“我荊青冥的父親,生死……還輪不到你們這群雜碎來置喙!”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猛地抬手!不再是凝聚枯木盾,而是五指張開,對著那名出言不遜的刑堂弟子,狠狠一握!
“枯榮——掠奪!”
嗡!
一股無形的、帶著寂滅與衰敗氣息的領域瞬間擴散!
那名刑堂弟子臉色劇變,他駭然發現自己體內的生機,竟不受控製地瘋狂流逝!仿佛有無形的根須紮入了他的丹田,貪婪地汲取著他的生命本源!他飽滿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幹癟,烏黑的頭發迅速染上灰白!
“啊——!我的修為!我的壽元!”刑堂弟子發出淒厲的慘叫,拚命運轉功法抵抗,但那掠奪之力霸道無比,帶著荊青冥此刻混亂暴戾的意誌,勢不可擋!
“孽障!住手!”另一名刑堂弟子目眥欲裂,挺劍便刺,一道凝練的金色劍氣直射荊青冥麵門!
林風也同時動了!他看出了荊青冥狀態極差,正是擒殺的最佳時機!手中靈劍爆發出璀璨金光,劍勢煌煌,帶著淨化一切的意誌,直取荊青冥心口!這一劍,比之前試探性的攻擊淩厲了十倍不止!
麵對兩麵夾攻,荊青冥眼中黑芒爆閃!他竟不閃不避!
噗嗤!
刑堂弟子的金劍刺穿了他的左肩胛,帶起一蓬血花!
同時,林風那淨化一劍也到了胸前!
千鈞一發之際,荊青冥右臂抱著父親猛地一旋,以自身為盾護住父親,左臂則詭異地一折,手肘狠狠撞向林風的劍身側麵!動作毫無章法,卻帶著一股同歸於盡的狠厲!
鐺!
手肘與劍身碰撞,發出沉悶的巨響!林風隻覺一股沛然巨力夾雜著陰冷的侵蝕感傳來,劍勢竟被硬生生撞偏了幾分,擦著荊青冥的肋下劃過,撕裂了他的衣袍,留下深可見骨的血痕!
而荊青冥的“枯榮掠奪”並未停止!
“呃啊——!”那名被掠奪的刑堂弟子慘叫聲戛然而止,整個人如同被抽幹了水分的朽木,轟然栽倒在地,形容枯槁,氣息奄奄,修為直接從金丹中期跌落到築基初期,壽元更是所剩無幾!瞬間被廢!
“師弟!”另一名刑堂弟子悲憤欲絕,抽回刺穿荊青冥肩膀的金劍,狀若瘋虎般再次撲上!
“找死!”荊青冥染血的臉上戾氣更盛,他猛地將懷中父親輕輕放在一塊凸起的玄冰後,身形不退反進,迎著那刑堂弟子的劍鋒撞去!同時,他右手五指成爪,濃鬱的黑氣纏繞其上,帶著劇毒與腐蝕的氣息,直掏對方心窩!完全是以傷換命的打法!
“小心!”林風厲喝,手腕一抖,數道金色劍絲如同靈蛇般纏向荊青冥的右爪,試圖阻止。
但荊青冥的速度太快,也太狠!
噗嗤!
刑堂弟子的金劍再次刺入荊青冥的身體——這次是腹部!但荊青冥的毒爪,也狠狠抓碎了對方倉促間凝聚的護體靈光,五指如鉤,深深刺入了其胸膛!
“啊——!”淒厲的慘叫響徹雪原!
那刑堂弟子胸口瞬間變得烏黑,劇毒和腐蝕之力瘋狂蔓延,他整個人如同被潑了強酸,血肉滋滋作響,冒出惡臭的黑煙,眨眼間便化作了一具漆黑的枯骨!連金丹都被腐蝕消融!
短短幾個呼吸,兩名金丹中期的刑堂弟子,一廢一死!
代價是荊青冥身中三劍,肩、腹、肋下鮮血淋漓,氣息劇烈波動,左眼的黑蓮甚至開始滲出絲絲墨色血跡,沿著臉頰滑落!他體內的衝突徹底失控,心魔業火熊熊燃燒,耳邊全是亡魂的哀嚎和詛咒!
“荊!青!冥!”林風看著瞬間斃命的同門,眼睛瞬間紅了,那是赤裸裸的暴怒與殺意!他再不留手,全身金光爆湧,靈劍發出清越的龍吟!
“金闕誅邪劍——萬劍歸宗!”
刹那間,他手中的靈劍分化出成百上千道凝練無比的金色劍光,如同金色的暴雨,帶著淨化萬邪、審判罪孽的無上威嚴,將荊青冥和他身後護者父親的玄冰,完全籠罩!
劍雨未落,那恐怖的淨化劍意已經讓荊青冥渾身刺痛,體內的白蓮之力似乎受到了刺激,驟然亮起!純淨的白光與他體內的汙穢本源衝突再次升級!
“呃啊啊啊——!”荊青冥發出野獸般的痛嚎,內外交攻之下,他感覺自己要炸開了!意識在瘋狂的邊緣徘徊!心魔侵蝕度瞬間衝破95!
就在這生死絕境,靈魂即將被心魔徹底吞噬的刹那——
他懷中,那緊貼著荊父心口的白蓮花苞,似乎感應到了荊青冥瀕臨崩潰的靈魂和那漫天淨化劍意的壓迫,猛地爆發出一圈柔和卻堅韌無比的純淨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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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暈瞬間擴散,將荊青冥和他父親籠罩其中。
嗡——!
荊青冥混亂狂暴、被無盡業火焚燒的識海,如同被投入了一顆冰冷的星辰!
柔和,卻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那圈自淨世白蓮花苞上擴散開的光暈,如同一泓清冽的冰泉,瞬間注入荊青冥沸騰燃燒、業火肆虐的識海。
“轟!”
並非爆炸,而是一種奇異的“凍結”與“沉澱”。
外界,林風催動的“萬劍歸宗”已然落下!成百上千道金色劍光,帶著誅滅萬邪的煌煌之威,如同金色的瀑布洪流,狠狠衝擊在那層看似薄弱的純淨光暈之上!
嗤嗤嗤——!
刺耳的消融聲密集響起!金色的劍光與純淨的白光激烈碰撞、湮滅!金光銳利,試圖洞穿淨化一切;白光柔和堅韌,如同最古老的山岩,巋然不動地守護著核心。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刺目的能量漣漪,將周圍的凍土和玄冰層層掀起、粉碎!
然而,光暈的核心,荊青冥的世界卻詭異地安靜了一瞬。
那焚心的業火,那噬魂的劇痛,那無數亡靈的哀嚎詛咒,那心魔瘋狂的囈語……在這股純淨力量的衝擊下,竟然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鐵,發出了“滋啦”的哀鳴,瞬間被壓製了下去!
並非消失,而是被強行“凍結”!
荊青冥混亂狂暴的意識,在這股冰冷純淨的力量衝刷下,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短暫清明。他猛地“睜開”了內視之眼。
他看到自己的識海,不再是一片沸騰的血色火海。
他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戰場:
代表他自身意誌的核心,是一株布滿裂痕、幾乎要枯死的青冥草虛影,草葉焦黑卷曲,根係也被墨色的火焰纏繞焚燒。
而圍攻這株青冥草的,是三個由純粹負麵情緒和精神汙染凝聚成的恐怖心魔化身!
第一個,是扭曲的“蘇清漪”。她身著破碎的嫁衣,麵容一半是曾經的清麗,一半卻腐爛流膿,眼神怨毒,口中不斷尖嘯著:“廢物!你配不上我!你永遠都是個錯誤!”
第二個,是放大的“林風”。他周身金光萬丈,麵容卻模糊不清,隻餘下一雙冰冷無情的審判之眼,手持一柄由無數正道規則凝聚的金色巨劍,劍鋒直指青冥草,發出洪鍾大呂般的裁決:“異端!汙染!當受淨化!永世不得超生!”
第三個,最為恐怖!那是一團蠕動的、不定型的巨大黑影,表麵浮現著無數張痛苦哀嚎的麵孔——有被他吸收汙染後死去的生靈,有被他抽幹生機化作枯木衛的敵人,有監工,有刺客……無數扭曲的肢體和怨毒的眼睛從黑影中探出,發出混亂瘋狂的囈語:“融為一體吧……擁抱毀滅……這才是歸宿……殺!殺!殺!”
這三個心魔化身,正瘋狂地攻擊著那株代表荊青冥本體的青冥草。蘇清漪的怨毒尖嘯腐蝕草葉,林風的規則金劍斬斷根係,而那團聚合怨念的黑影則不斷伸出觸手,試圖將整株青冥草拖入永恒的黑暗!
而荊青冥自身的枯榮之力,化作無數灰黑色的根須,正徒勞地與三個心魔化身糾纏、對抗,卻因本源被業火灼燒、被淨化之力排斥而節節敗退,甚至自身也被心魔的力量侵蝕,染上不祥的暗紅。
就在這時,那股源自淨世白蓮的純淨力量降臨了!
它如同初冬的第一場雪,無聲無息地灑落在這片混亂的識海戰場。
雪花,是純白色的,帶著微弱的、卻無比純淨的光芒。
當這些純白的雪花觸碰到:
“蘇清漪”的怨毒尖嘯,如同被消音的喇叭,瞬間變得沙啞、微弱,她腐爛的半邊臉仿佛被灼燒般冒出白煙。
“林風”的規則金劍,那煌煌金光在白雪的覆蓋下,竟顯露出內部駁雜的、帶著嫉妒與恐懼的裂紋,斬落的勢頭也微微一滯。
那團聚合怨念的黑影,更是如同被潑了滾油,發出淒厲到極致的慘叫!無數張麵孔在白光中扭曲、融化、消散!伸出的觸手瘋狂回縮!
純淨的白光,對代表著“不潔”的心魔,擁有著天然的、強大的克製與淨化之力!
但這淨化之力,對荊青冥自身,同樣有著巨大的壓力。白光落在他的青冥草本身上,草葉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要被這聖潔的力量同化、分解!
內憂外患!
外有林風萬劍轟擊光罩,內有白蓮淨化之力與心魔的激烈對抗!
荊青冥瞬間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淨世白蓮的力量,是一把雙刃劍!它能壓製甚至淨化心魔,但同樣會對與汙染深度結合的他造成傷害!它此刻釋放的力量,更像是一種被外部威脅林風的淨化劍意)激發的應激反應!
“不能讓它繼續這樣無差別地淨化下去……否則,父親和我,都會被這‘淨化’殺死!”一個冰冷的念頭在荊青冥清明的意識中閃過。
必須掌控它!
如何掌控?枯榮道典?不,枯榮之力此刻也被心魔和淨化之力攪得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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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控……平衡?
一個詞如同閃電劃過他的腦海——平衡!
枯榮相生,生死輪轉!汙染與淨化,毀滅與新生!這難道不就是他力量的本質?是《枯榮道典》追求的道?
他之前一直是在吸收汙染,轉化為枯榮之力,本質上是以“汙染”為養料的“生”。而淨世白蓮,代表的是純粹的“淨化”,是“滅”!
但滅的盡頭是什麽?
枯榮道典的總綱在心間流淌:“……寂滅非終,枯木逢春;死極蘊生,穢土生蓮……”
死極蘊生!穢土生蓮!
這淨世白蓮,不正是生於至穢之地的葬神淵核心?!它本身就蘊含著“由死向生”、“穢極生淨”的至高法則!
而他的心魔,他體內的汙染本源,同樣源於“死”與“穢”!
掌控的關鍵,不在於排斥淨化,也不在於放縱汙染,而在於……找到那個“死”與“生”、“穢”與“淨”之間,最微妙、最關鍵的平衡點!將白蓮的淨化之力,融入他枯榮生滅的循環之中!
轟!
這個明悟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驚雷,在他靈魂深處炸響!
外界,林風的“萬劍歸宗”攻勢已近尾聲。那堅韌的純淨光暈在無數金色劍光的持續衝擊下,終於黯淡到了極限,如同即將破碎的琉璃罩。
“破!”林風眼中厲色一閃,催動最後也是最強的三道本命劍元,化作三柄凝練到極致的金色巨劍,呈品字形狠狠刺向光暈最薄弱處!
哢嚓!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純淨光暈轟然破碎!
三柄金色巨劍餘勢不減,帶著林風必殺的決心,直刺荊青冥和他身後的荊父!冰冷的劍鋒撕裂空氣,死亡的陰影瞬間降臨!
光暈破碎的瞬間,荊青冥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
左眼之中,那瘋狂旋轉、甚至滲出墨血的黑蓮,驟然停滯!
並非消失,而是在那墨色的、象征著無盡汙染與毀滅的蓮心最深處,一點純白、冰冷、微弱卻無比堅韌的火焰,憑空誕生,並無聲地燃燒起來!
白焰!
淨世白焰!
它沒有散發出焚盡八荒的熱力,反而帶著一種凍結靈魂、淨化萬物的極致冰寒!它誕生的刹那,荊青冥識海戰場中,那漫天飄落的純淨雪花仿佛受到了感召,瞬間向著那株瀕臨枯萎的青冥草核心匯聚!
嗡!
青冥草焦黑的草葉之上,同樣燃起了一層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白色冷焰!
這白焰出現的瞬間——
“啊——!”心魔“蘇清漪”發出了最淒厲的慘叫,整個虛影在白焰的映照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飛速消融蒸發,隻留下一縷帶著無盡悔恨與不甘的青煙,被青冥草根部的枯榮之力悄然吸收。
心魔“林風”那巨大的金色身影劇烈搖晃,手中的規則巨劍寸寸崩裂,露出了內部駁雜扭曲的本質。他模糊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駭與恐懼,仿佛看到了顛覆他信念的存在。他試圖舉起斷劍反抗,但那冰冷的白焰隻是微微一跳,他的身影便如同沙堡般垮塌,化作點點駁雜的金光,同樣被枯榮之力吞噬。
而那團最龐大的聚合怨念黑影,在白焰麵前更是毫無抵抗之力!如同遇到了天敵克星,發出了億萬生靈同時哀嚎的終極悲鳴,在白焰冰冷光芒的照耀下,如同被投入淨化熔爐的廢渣,迅速分解、消散!無數扭曲的麵孔和肢體化為飛灰,隻留下最精純的一縷縷黑暗本源,被那燃燒著白焰的青冥草根須貪婪地吸收!
心魔業火,如同被投入絕對零度,瞬間熄滅!
心魔侵蝕度:0!
係統麵板上猩紅的警報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全新的、帶著淡淡金邊的提示:
【主體精神完成深度淨化!】
【汙染本源與淨化之力初步融合!】
【核心能力進化:淨世白焰初級)解鎖!】
【狀態:枯榮生滅·白蓮淨心初悟)】
這一切,隻發生在光暈破碎、林風三道本命劍元刺來的電光火石之間!
當林風那必殺的三道金劍刺到荊青冥身前不足三尺之時,荊青冥動了。
他沒有閃避,沒有格擋。
他隻是緩緩抬起了左手。
動作不快,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五指張開,掌心向上。左眼之中,那朵蓮心燃燒著一點純白冷焰的黑蓮,幽光流轉。
呼——!
一股無形的、冰冷的、蘊含著寂滅與新生兩種截然相反意境的力量,以他掌心為中心,瞬間擴散開來!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卻讓刺到眼前的三道足以洞穿山嶽的金色巨劍,如同陷入了無形的、粘稠無比的泥沼!
劍身上煌煌的淨化金光,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滋滋”的哀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熄滅!那凝練無比的劍元本身,更是在這股冰冷力量的侵蝕下,劇烈地震顫起來,仿佛承受著某種源自本源的瓦解之力!
“什麽?!”林風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駭然!他感覺自己和本命劍元的聯係正在被一種冰冷、死寂的力量強行切斷、侵蝕!那力量中甚至帶著一絲……讓他靈魂都為之顫栗的純淨?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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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青冥緩緩抬起頭,臉上血跡未幹,左眼黑蓮中心的白焰跳動,映照著他冰冷無波的眼神。他看著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一個世界的林風,嘴唇微動,吐出的話語帶著白焰般的寒氣:
“林風……”
“你的淨化……”
“太“太弱了。”荊青冥冷冷吐出這三個字。話音剛落,他掌心的力量陡然加劇,三道金色巨劍上的光芒徹底熄滅,“砰砰砰”幾聲墜落在地,化作點點金光消散。林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荊青冥身上的氣勢在這一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混亂狂暴的氣息變得深邃而平靜,帶著一種掌控生死、平衡枯榮的強大氣場。他向前踏出一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林風的心頭,讓林風不由自主地後退。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林風驚恐地問道。荊青冥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我是荊青冥,是掌控枯榮生死之道的人。今日,你若再敢對我和我父親出手,休怪我無情。”說罷,他抱起地上的父親,轉身朝著遠處走去。林風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呆立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太吵了。”
荊青冥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凍結靈魂的穿透力,穿透了葬神淵邊緣呼嘯的罡風,清晰地烙印在林風的耳膜深處,如同冰錐刺入。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三道被無形寂滅之力侵蝕、掙紮震顫的金色本命劍元,驟然停止了哀鳴!
嗡——!
一層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蒼白火焰,無聲無息地自三道劍元的核心處燃起!沒有灼熱,隻有一種極致的、仿佛能凍結萬物的冰冷!
這火焰出現的瞬間,林風睚眥欲裂!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劇痛和本源撕裂感猛地爆發!他與本命劍元那緊密無比的聯係,如同被最鋒利的冰刃瞬間斬斷!
噗!
林風如遭重錘,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氣息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急劇萎靡!他手中的靈劍本體發出一聲悲鳴,劍身上流轉的金光瞬間黯淡,甚至蒙上了一層灰敗的死氣!
那三道燃燒著蒼白火焰的本命劍元,在眾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如同被投入時間長河的枯葉,由內而外、由實化虛,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華麗的劍光寸寸崩解,凝練的劍元能量化作點點灰燼般的塵埃,最終在蒼白火焰的包裹下,徹底湮滅於虛無!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令人心悸的、萬物寂滅的終結感!
“我的劍元……不!!!”林風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那是他修為本源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斬滅,比殺了他還要痛苦!他看向荊青冥的眼神,第一次充滿了刻骨銘心的恐懼!那蒼白火焰是什麽?!它不僅能吞噬汙染,竟連他精純無比的金係劍元,也能如此輕易地焚滅?!
荊青冥卻沒有再多看他一眼。
擊潰林風的本命劍元,似乎隻是拂去了眼前一隻聒噪的蒼蠅。他所有的注意力,瞬間轉移到了懷中氣息微弱到極致的父親身上。
淨世白蓮花苞爆發出的守護光暈破碎後,其本身的光芒也黯淡到了極點,花瓣邊緣甚至開始出現一絲枯萎的跡象。荊父的生命之火,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心魔雖被白焰淨化,但荊青冥體內枯榮之力與白蓮本源淨化之力的衝突並未完全消失,隻是在那新生的、融合了寂滅與新生的“淨世白焰”意誌下,達到了一個微妙的、脆弱的平衡。這平衡如同行走在萬丈深淵上的鋼絲,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但此刻,荊青冥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與專注。左眼黑蓮中心的蒼白火焰靜靜燃燒,穩定而冰冷,映照著他堅毅的側臉。
他小心翼翼地抱著父親,輕輕拂去其眉宇間的冰屑。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與剛才硬撼林風、湮滅劍元的霸道判若兩人。
他的目光,完全聚焦在那朵瀕臨枯萎的白蓮花苞上。
“爹,堅持住。”他低語,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下一刻,他空出的右手緩緩抬起,指尖縈繞著一縷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蒼白火焰。這火焰沒有外放那恐怖的寂滅之力,反而收斂了所有的鋒芒,隻剩下一種純淨到極致的、蘊含著生機的冰涼。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縷凝聚了他全部心神、融合了自身枯榮本源與白蓮淨化之力的蒼白火焰,如同嗬護著世間最脆弱的珍寶,輕輕地點向了那朵緊貼著荊父心口的淨世白蓮花苞。
指尖觸碰花苞的刹那——
嗡!
一聲極其輕微的嗡鳴響起。
沒有想象中的劇烈衝突,也沒有能量爆發。
那縷蒼白的火焰,如同找到了歸宿的遊子,溫柔地融入了花苞之中。
原本黯淡枯萎的花苞,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更加本源的生命力!花瓣上那一絲枯萎的痕跡瞬間被撫平,純淨的白色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亮起!這光芒不再是之前應激爆發時的刺目強光,而是變得內斂、溫潤,如同初春的暖陽,柔和地灑在荊父蒼白冰冷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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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神奇的是,花苞的中心,那一點微弱的蓮心處,同樣燃起了一簇細小的、與荊青冥指尖同源的蒼白火焰!隻是這火焰更加柔和,帶著純粹的治愈與守護之意。
純淨的光暈再次出現,但這一次,不再排斥荊青冥!那光暈溫柔地包裹著荊父,也輕柔地覆蓋著荊青冥抱著父親的手臂。荊青冥清晰地感覺到,光暈中蘊含的淨化之力不再狂暴地攻擊他體內的汙染本源,而是如同最精純的溪流,緩緩流淌,與他體內那脆弱的平衡交融,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共生循環。
淨化,不再是毀滅的刀鋒,而是守護的盾牌,是生命源泉的一部分。
枯榮道典的奧義在心中流淌:“死極蘊生,穢土生蓮…枯非終結,榮非永恒…生滅輪轉,方為大道…”
荊青冥閉上眼,全力運轉功法。金丹之中,那代表著無盡汙染與生機的灰色能量,核心處一點蒼白火焰靜靜燃燒。外部的白蓮淨化之力被這火焰引導、調和,如同催化劑般,加速著汙染能量的提純與轉化,同時也反哺著白蓮本身的生機。一種前所未有的、更加精純、更加強大、蘊含著生死枯榮至理的力量,在他體內悄然滋生。
【核心能力“淨世白焰”穩定度提升!】
【枯榮生滅·白蓮淨心狀態穩固!】
【汙染本源與淨化之力初步融合轉化效率:15…18…】
係統的提示帶著淡淡的金色邊框,昭示著本質的蛻變。
荊父原本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呼吸,在這融合了寂滅新生之力的純淨光芒包裹下,奇跡般地變得平穩而有力!臉上那層死氣的灰敗迅速褪去,雖然依舊蒼白虛弱,但生命的火焰,已然重新穩定地燃燒起來!
成功了!
荊青冥緊繃的心弦終於鬆開一絲,一股巨大的疲憊感瞬間襲來。連續的心魔衝擊、生死搏殺、以及最後這耗盡心神催動新生力量的救治,幾乎榨幹了他的每一分精力。但他依舊穩穩地抱著父親,如同守護著失而複得的至寶。
就在這時——
“呃啊!!荊青冥!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一聲充滿了怨毒、痛苦和瘋狂的咆哮打斷了這片刻的寧靜!
是林風!
他從劍元被毀的重創中勉強緩過一口氣,看著荊青冥不僅安然無恙,還成功穩固了那詭異的狀態,甚至用那可怕的蒼白火焰救活了荊父,滔天的妒恨徹底吞噬了他的理智!那本命劍元被毀的痛苦、修為暴跌的恐懼、以及對荊青冥那未知力量的深深忌憚,全部化作了歇斯底裏的瘋狂!
他完全不顧自身重傷,也不管什麽策略章法,將體內殘存的所有靈力,毫無保留地灌入手中那柄已然蒙塵、靈性大損的本命靈劍之中!
“金闕——燃魂!誅邪!!”
他雙目赤紅,燃燒起本源精血!那柄黯淡的靈劍驟然爆發出刺目欲目、卻極不穩定的血色金光!劍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崩碎!一道凝練到極致、帶著他全部怨恨與毀滅意誌的血金劍罡,如同失控的彗星,撕裂空間,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轟向背對著他、懷抱父親的荊青冥!
這一擊,威力遠超之前的萬劍歸宗!因為這是林風燃燒生命本源和靈劍根基的絕命一擊!
劍罡未至,那股玉石俱焚的慘烈殺意,已經讓這片區域的罡風都為之凝滯!
荊青冥甚至沒有回頭。
他依舊維持著懷抱父親的姿勢,隻是微微側首,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那道毀滅性的血金劍罡。
他左眼之中,那朵蓮心燃燒著蒼白火焰的黑蓮,幽光流轉。
甚至不需要他刻意催動。
“嗡——!”
他周身那層與白蓮之力交融形成的守護光暈,感應到那充滿毀滅意誌的攻擊,如同平靜的湖麵投入巨石,瞬間起了反應!
純淨的白光與冰冷的蒼白火焰交織著,自動在荊青冥身後凝聚!
沒有形成盾牌,而是……憑空綻放!
一朵虛幻的、半黑半白的奇異蓮花!
蓮座漆黑如墨,帶著寂滅萬物的死氣;蓮瓣卻純白無瑕,燃燒著冰冷的淨世白焰!生與死,枯與榮,穢與淨,兩種極端的力量在這虛幻的蓮花中達成了完美的、令人心悸的統一!
那毀天滅地的血金劍罡,帶著林風燃燒生命的不甘與怨毒,狠狠撞在了這朵半黑半白的虛幻蓮花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隻有一種……無聲的湮滅!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被投入了萬丈寒潭。
那狂暴的血金劍罡,在接觸到黑白蓮花虛影的刹那,其表麵燃燒的血色精元和毀滅意誌,便被那蓮瓣上跳動的蒼白火焰瞬間凍結、淨化!劍罡內部那精純的金係能量,則被漆黑的蓮座散發出的寂滅之力迅速侵蝕、瓦解、同化!
那道氣勢洶洶、足以重創元嬰初期的血金劍罡,就這麽在眾人呆滯的目光中,如同陽光下的冰雪,從撞擊點開始,無聲無息地“融化”、“凋零”,最終徹底化為虛無的能量塵埃,被那朵半黑半白的蓮花虛影悄然吸收,仿佛從未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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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林風最後的力量耗盡,身體晃了晃,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凍土上。他手中的靈劍徹底失去了所有光芒,劍身上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哢”的一聲輕響,竟從中折斷!斷口處,殘留著一絲極淡的、冰冷死寂的灰敗氣息。
他抬起頭,看向荊青冥身後那緩緩消散的黑白蓮花虛影,又看向荊青冥那挺拔而冰冷的背影,眼中最後的光芒徹底熄滅,隻剩下無盡的灰敗、恐懼和……絕望。他張了張嘴,卻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隻有鮮血不斷從嘴角湧出。
他敗了。敗得一塌塗地,敗得毫無懸念。連對方一個隨意的防禦姿態都無法撼動分毫!他畢生追求的劍道,他引以為傲的淨化之力,在那朵黑白蓮花麵前,如同孩童的玩具般可笑!
荊青冥這才緩緩轉過身。
葬神淵的罡風吹拂著他染血的衣袍,獵獵作響。他左眼的黑蓮中心,那點蒼白火焰平靜地燃燒著,映照著他無喜無悲、如同亙古寒潭般的眼眸。
他俯視著跪倒在地、道心崩潰、靈劍折斷的林風,如同俯視著塵埃。
沒有勝利者的宣言,沒有刻意的羞辱。
隻有一句冰冷刺骨、陳述事實的話語,如同最終的審判,重重砸在林風的心上,也砸在了這片死寂的雪原之上:
“我說了,”
“你太吵了。”
話音落下,荊青冥不再看他一眼,仿佛眼前跪著的不是一個曾經高高在上的天驕,而是一塊真正的頑石。他抱著氣息已然平穩的父親,轉身,一步踏出。
嗡!
腳下,枯榮之力與淨世白焰交融,形成一圈微弱的漣漪。他懷中的淨世白蓮光芒一閃,一道柔和的能量包裹著兩人,瞬間化作一道流光,衝破了葬神淵邊緣狂暴的罡風層,消失在茫茫風雪與天際的陰霾之中。
隻留下跪在雪地中、失魂落魄的林風,和他麵前那柄斷裂的、被死寂灰敗氣息纏繞的殘劍,以及遠處凍土上,一具枯槁垂死的軀體,和一具漆黑腐朽的枯骨。
葬神淵的風雪,依舊呼嘯,很快便將血跡和痕跡覆蓋。
但林風眼中那朵半黑半白、生滅輪轉的蓮花虛影,和荊青冥最後那冰冷的話語,卻如同永恒的烙印,深深鐫刻在他崩塌的道心之上,永世無法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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