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修羅非仙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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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間花境,穢淨交匯之地。
昔日被視為生命絕境、仙魔禁區的深淵裂口,此刻卻被一座初具雛形的宏偉之城盤踞其上。巨大的、泛著金屬光澤的黑色藤蔓纏繞著粗糲的岩石,構築成城牆的筋骨,其上密布著尖銳的毒刺,流淌著幽暗的微光。城牆之上,並非仙家常見的亭台樓閣,而是一簇簇形態妖異、色彩詭譎的奇花異草。它們紮根於被汙染浸透的土壤,卻生機勃勃,散發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有的花苞如張開的利齒,有的葉片邊緣流淌著腐蝕性的粘液,還有的藤蔓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感知著四周的一切。
花境中央,矗立著一座由無數枯骨與扭曲黑木壘砌而成的祭壇狀高台。高台頂端,荊青冥閉目盤坐。
他周身的氣息已與初入無間花境時截然不同。並非仙道清靈,亦非魔道暴戾,而是一種深沉、內斂,卻又帶著吞噬萬物的冰冷威壓。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的汙穢氣息在他身周盤旋、沉浮,卻絲毫不敢侵入他三丈之內。那並非排斥,更像是…臣服。汙穢氣息被他呼吸間吞吐,如同最純淨的靈力般融入他的血脈,滋養著他體內那朵愈發凝實的妖異黑蓮。
左眼深處,那枚墨玉般的黑蓮印記緩緩旋轉,每一次細微的轉動,都牽動著整個花境的氣息。方圓百丈內的汙染源,無論是遊離的黑氣,還是試圖從地底裂隙逸散的粘稠物質,都像是受到無形之手的牽引,倒卷著向他匯聚,沒入他體內,消失無蹤。這便是他的領域雛形——“黑蓮偽域”。雖未大成,卻已初具威能:領域之內,汙穢盡為資糧。
祭壇之下,遺塵穀主莫千塵垂手肅立。這位名震一方、收容半汙染者的散修巨擘,此刻姿態卻放得極低。他身著素麻長袍,麵容清臒,唯有左半邊臉頰至脖頸處,覆蓋著一層暗沉的、如同石化樹皮般的物質,上麵隱約有幽綠的脈絡跳動,那是他強行壓製體內高等汙染留下的印記。他身後,跟隨著數十名形態各異的遺塵穀核心成員,無一例外,身上都帶著明顯的汙染痕跡,或是肢體異化,或是眼瞳詭異,氣息駁雜而強大,卻又透著一種被壓抑的狂暴與…不安的期待。
他們仰望著祭壇上那道年輕卻已如淵如獄的身影,眼神複雜。敬畏、渴望、恐懼、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交織在一起。無間花境,這片荊青冥親手打造的“淨土”,對他們這些被主流仙道視為異類、毒瘤的存在而言,無異於黑暗中的燈塔。但燈塔的主人,卻是一個比他們更徹底駕馭汙染、甚至以之為食糧的…怪物。
“穀主,”荊青冥並未睜眼,清冷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到莫千塵耳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誌,“‘淨穢輪轉陣’的陣圖,可曾參透?”
莫千塵身體微不可察地繃緊,連忙躬身道:“回稟城主,陣圖玄奧,已初步解析。此陣以汙穢為燃料,逆轉陰陽,提煉生機,確實神妙非凡。若能布置成功,對我等穩定體內汙染、乃至嚐試轉化汙穢之力,將有莫大助益!”他眼中閃爍著熱切的光芒。這份陣圖,是荊青冥允許他們入駐花境時賜予的“見麵禮”,蘊含著遠超遺塵穀傳承的、對汙穢本質的深刻理解。
“然此陣核心,需一枚高度凝練的‘汙穢結晶’作為陣眼樞紐,方能引動穢淨逆轉之力。此等結晶…非城主這般能徹底掌控汙染本源者不可得。”莫千塵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和試探。這才是他們投靠的核心所求——穩定,甚至掌控體內的汙染力量,而非永遠在失控的邊緣掙紮。
荊青冥沉默片刻,左眼黑蓮印記幽光流轉。
“結晶,會有的。”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花境律令第一條,爾等需謹記。”
“凡入花境者,當守‘枯榮律’。可控汙染者,以功抵過,以力贖身;失控異化者…殺無赦。”莫千塵立刻接口,聲音肅然,身後的遺塵穀眾修也齊齊低頭應和。這條鐵律,是荊青冥劃下的底線,也是花境存在的根基。
“很好。”荊青冥終於緩緩睜開雙眼。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右眼深邃如古井,平靜無波;左眼瞳孔深處,那朵黑蓮仿佛活了過來,緩緩舒展著花瓣,帶著吞噬一切、洞察虛妄的幽光。目光掃過下方眾人,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靈魂,所有被觸及的半汙染者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體內躁動的汙染力量瞬間蟄伏下去,噤若寒蟬。
“花境初立,根基未穩。”荊青冥站起身,黑袍無風自動,周身盤旋的汙穢氣息驟然加速流轉,隱隱形成一朵巨大的、虛幻的黑蓮將他托起。“仙宗視我等為毒瘤,拜魔教覬覦此地汙穢本源。外敵環伺,內需整肅。莫穀主,穩定遺塵穀眾修之責,便交予你。若有異動者…勿謂言之不預。”他的目光最後落在莫千塵臉上的石化印記上,那目光似乎穿透了物質,看到了其體內洶湧掙紮的汙染源。
莫千塵心頭一凜,背上滲出冷汗,連忙深深一躬:“千塵明白!必不負城主所托!”他清晰地感受到,荊青冥話語中那份冰冷的殺意並非針對所有人,而是一種對所有不穩定因素的絕對警告。在花境,荊青冥的意誌,便是天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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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股極其細微的空間波動從花境邊緣傳來,伴隨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又令人厭惡的氣息。
荊青冥左眼黑蓮驟然一凝,幽光暴漲,穿透虛空,瞬間鎖定了波動源頭——花境邊緣,一片由巨大黑色毒蘑菇構築的結界之外。
一個身著素白衣裙,容顏憔悴卻依舊清麗的女子,正被結界無形的力量擋在外麵。她手中緊緊攥著一枚玉簡,眼神焦急、惶恐,帶著深深的屈辱和一絲絕望的哀求,正試圖將玉簡投入結界內。正是蘇清漪!
她顯然未能料到花境結界如此敏銳強大,更未想到荊青冥的感知已恐怖如斯。那玉簡上殘留的氣息,正是林風所屬“淨化派”特有的銳金劍意!雖然微弱,卻如同黑夜裏的螢火,在荊青冥的感知中清晰無比。
“哼。”一聲冰冷的嗤笑,如同寒冰碎裂,清晰地響徹在祭壇上空。
荊青冥甚至懶得親自出手。他心念微動,下方一具矗立在祭壇邊緣、如同黑色花崗岩雕琢而成的枯木衛猛地動了。這具枯木衛比最初煉製的更為高大凝實,關節處纏繞著暗紫色的毒藤,空洞的眼眶裏燃燒著兩點冰冷的幽綠魂火,依稀殘留著生前那名淨化派刺客)的痛苦與怨念。
枯木衛一步踏出,堅硬的地麵微微震顫。它抬起由無數細小枯骨拚接而成的巨臂,對著結界外蘇清漪的方向,遙遙一握!
“嗡——!”
結界外,蘇清漪手中的玉簡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上麵那縷屬於林風的劍意氣息如同被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沸騰、扭曲!一股源自汙穢深處的侵蝕力量,無視了空間距離,順著那縷劍意氣息的“因果”,反溯而上!
“啊!”蘇清漪驚叫一聲,隻覺得一股陰冷、腐朽、充滿無窮惡意的力量順著手臂瞬間蔓延上來,瘋狂侵蝕她的靈力,甚至試圖鑽入她的識海!她體內微薄的花仙血脈應激性地泛起微光,卻如同螳臂當車,瞬間黯淡下去。她臉色煞白,如遭重擊,踉蹌後退數步,手中的玉簡再也握不住,“啪”地一聲掉落在地。
就在玉簡落地的瞬間,那股侵蝕力量驟然爆發!
嗤嗤嗤!
精煉的玉簡如同被潑上了無形的濃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黑、軟化、溶解!不過眨眼功夫,一枚蘊含著築基修士靈力波動的傳訊玉簡,連同其上那道微弱卻頑固的劍意烙印,徹底化為一灘冒著黑煙的、散發著惡臭的粘稠液體,滲入下方被汙染的土地,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遺塵穀眾人甚至隻看到枯木衛抬手,結界外蘇清漪驚呼後退,玉簡落地融化。那股精準、霸道、直指本源的汙穢侵蝕之力,讓所有半汙染者都感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這並非簡單的能量對撞,更像是…法則層麵的汙染!
莫千塵瞳孔驟縮。他看得更清楚,荊青冥甚至沒有動用他自身的力量,僅僅是驅動一具傀儡,通過一縷氣息的因果聯係,便隔空完成了如此精準的湮滅!這種對汙染之力的掌控,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結界外,蘇清漪捂住劇痛的手臂,指尖發黑,身體因恐懼和汙穢侵蝕而微微顫抖。她驚恐地望著那灘消失的汙跡,又抬頭望向花境深處那座高聳的枯骨祭壇。隔著層層疊疊的妖異植物和朦朧的汙穢氣息,她仿佛對上了一道冰冷、漠然,如同俯瞰螻蟻般的目光。
那目光中,再無昔日半點溫情,唯有深不見底的寒意和一絲…毫不掩飾的嘲弄。
“林風的劍意…也配汙我花境之地?”荊青冥冰冷的聲音如同實質的寒風,穿透結界,清晰地刮在蘇清漪耳中,也回蕩在所有花境修士的心頭。“蘇清漪,帶著你攀附的‘天驕’恩賜,滾回你的仙宗去。”
“花境之門,非爾等‘純淨’之軀可踏足之地。”
蘇清漪如墜冰窟,臉色慘白如紙,最後的希望和尊嚴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屈辱和悔恨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她猛地轉身,跌跌撞撞地逃離了這片象征著絕望與強大新秩序的花境邊緣。
祭壇之上,荊青冥收回目光,仿佛隻是隨手驅趕了一隻蒼蠅。他看向下方神色各異的遺塵穀眾人,最後落在莫千塵身上。
“看到了麽?”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淡,卻比剛才的冰冷更令人心悸。“這便是花境的規則,這便是‘枯榮律’的力量。在我這裏,汙穢不再是詛咒,而是力量,是秩序的一部分。”
“但前提是,”他左眼的黑蓮幽光流轉,仿佛能看透人心,“絕對的掌控,以及…絕對的忠誠。”
莫千塵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撼與複雜,再次深深一躬:“城主神威,千塵與遺塵穀上下,心悅誠服!必竭盡全力,共築花境!”
荊青冥微微頷首,不再言語。他重新閉上雙眼,心神沉入體內。
識海之中,那朵妖異的黑蓮紮根於一片混沌汙穢之上,蓮瓣舒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凝練、真實。一絲絲純淨的白色光芒,如同最細微的脈絡,開始從蓮心深處悄然滋生、蔓延,緩緩融入漆黑的蓮瓣之中。那是源自葬神淵底、以精血汙穢催生出的“淨世白蓮”籽所化的最後一絲本源生機,是救父的希望,也是他力量體係中悄然誕生的第一縷“淨”之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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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榮相生,汙淨逆轉。黑蓮,正悄然孕育著蛻變。
花境步入正軌,遺塵穀眾修在莫千塵的統領下,開始按照“淨穢輪轉陣”的圖紙,在花境核心區域之外,選擇了一處汙穢地脈節點,小心翼翼地布置起陣基。陣法所需的材料大多就地取材,沾染汙穢的靈礦、異化的植物根莖、甚至某些低階邪魔的晶核…這些在仙宗眼中避之不及的“穢物”,在陣圖解析下,都成了構築陣法的基石。
荊青冥並未過多幹預,他盤坐枯骨祭壇,如同花境跳動的心髒,不斷吞吐著匯聚而來的汙穢氣息。每一次呼吸,整個花境的“脈動”都與之同步。他在熟悉、鞏固、並嚐試深化那“黑蓮偽域”。
偽域的範圍,在緩慢卻堅定地擴張。從百丈,到一百二十丈,一百五十丈…領域之內,汙穢的流動、能量的逸散,都越來越清晰地反映在他的感知之中。他甚至能感知到遺塵穀某個半汙染者體內汙染源的細微躁動,也能察覺到花境邊緣,一株新生的“蝕骨花”在貪婪吸食地縫中滲出汙液時的歡愉。
這種掌控感,令人迷醉。如同他便是這片汙穢之土的神隻。
然而,平靜之下,暗流洶湧。
莫千塵在初期的謹慎與臣服後,隨著對花境環境的熟悉和對“淨穢輪轉陣”理解的加深,眼神深處潛藏的那份屬於梟雄的野心和焦慮,開始如雜草般滋生。荊青冥給予的陣圖固然玄妙,但核心的“汙穢結晶”始終懸而未決。沒有結晶,大陣便無法真正啟動,遺塵穀眾修體內日益增長的汙染盡管花境環境能延緩異化,但根源未除)便如同懸頂之劍。
更關鍵的是,荊青冥展現出的對汙染的絕對掌控力,如同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壓得莫千塵喘不過氣。他畢生追求的便是掌控自身汙染,甚至更進一步。而眼前這個年輕人,卻早已走到了他無法企及的高度。
“必須…必須擁有那種力量的核心秘密…”一個念頭在莫千塵心底瘋狂滋長,“即使不能奪取,也要…共享!否則,遺塵穀永遠隻是他座下的一條狗,生死皆操於他手!”他臉上那道石化印記下的幽綠脈絡,跳動得似乎更加急促。
數日後,機會似乎悄然降臨。
花境邊緣一處新開辟的藥圃傳來異動。負責看守藥圃的遺塵穀弟子發現,一株剛剛移植的、品相極佳的“腐骨草”突然急速枯萎,其根須處殘留著極其精純的汙穢氣息,仿佛被某種存在瞬間抽幹了所有精華!
消息很快傳到莫千塵耳中。他親自前去探查,敏銳地感知到那殘留的氣息,帶著一種獨特的、冰冷而純粹的吞噬特性,與荊青冥的力量同源,卻又微弱得多。
“城主…在嚐試凝練‘汙穢結晶’?就在這花境某處?”莫千塵的心跳驟然加速。這簡直是天賜良機!若能窺得一絲奧秘,甚至…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激動,立刻召集了數名心腹,都是遺塵穀中實力最強、心思最活絡、同樣對力量極度渴望的半汙染者。其中一人,名叫厲梟,半邊身體已獸化,覆蓋著黑色鱗甲,氣息暴戾,是莫千塵的鐵杆支持者。
“穀主,您的意思是…”厲梟眼中閃爍著貪婪與凶光。
“城主神威,凝練結晶這等大事,想必耗費心力。”莫千塵眼神閃爍,聲音壓得極低,“我等身為花境一員,自當為城主分憂。若能發現城主凝練結晶之地,守護其周全,防止宵小幹擾,亦是大功一件。城主…想必不會吝嗇些許指點。”他話語冠冕堂皇,但其中含義,眾人心領神會。
“嘿嘿,穀主英明!”厲梟舔了舔嘴唇,鱗片摩擦發出刺耳聲響,“若能得城主指點一二,我輩何愁大道不成!”
“小心行事,莫要驚擾城主靜修。”莫千塵叮囑道,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狠厲。他需要探路石,也需要…一個機會。
接下來數日,莫千塵等人利用遺塵穀修士擅長隱匿、探查的特性其中不乏因汙染獲得特殊感知能力的個體),如同幽靈般在花境邊緣地帶搜索。他們避開了核心的枯骨祭壇區域,重點排查那些汙穢濃度異常、能量流動詭譎的地點。
終於,在靠近花境東側一片布滿嶙峋黑石、地麵不斷滲出粘稠黑油的地域深處,他們發現了目標。
那是在一個天然形成的、被巨大黑色晶簇半包圍的窪地裏。窪地中心,並非他們想象中的複雜陣法或驚天動地的景象。隻有一株植物。
一株極其普通的青冥草。
它孤零零地紮根在粘稠的黑油汙穢之中,細長的葉片卻呈現出一種病態的墨綠色,葉脈間流淌著肉眼可見的、如同汙血般的暗紅光芒。整株草散發著一種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氣息——既有汙穢的深沉,又帶著一種奇異的、被強行催發的生命力。草葉微微搖曳,每一次搖曳,都如同一個微小的旋渦,貪婪地、霸道地吞噬著周圍湧來的汙穢黑油!
更讓莫千塵等人心驚肉跳的是,青冥草的根部,一點微弱卻極其純粹、凝練的漆黑光芒正在緩慢匯聚、沉澱!那光芒雖小,卻散發著讓厲梟等人體內汙染源都感到戰栗的吞噬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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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它!汙穢結晶的雛形!”莫千塵呼吸急促,眼中爆發出難以抑製的狂喜和貪婪。“竟然…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凝煉!以草為爐,以穢為薪!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他瞬間明白了荊青冥力量的某些核心原理——以生命為容器,煉化汙穢!
“城主真是…天縱奇才!”一名擅長感知的遺塵穀修士喃喃道,語氣充滿了敬畏和向往。
“別廢話了!”厲梟卻按捺不住心中的貪婪和那源自汙染本能的暴戾衝動,“結晶就在眼前!若能得之,我等…”
“不可妄動!”莫千塵立刻喝止,但他自己的心跳也如擂鼓。近距離感受著那株青冥草散發出的、與荊青冥同源卻更顯“野性”的吞噬波動,一個極其大膽、瘋狂的念頭瞬間占據了他的腦海:如果…如果能奪取這株正在孕育結晶的青冥草,將其融入自身,是否就能竊取那份力量?哪怕隻有一絲!荊青冥能以一介凡俗花匠之身走到今日,他莫千塵修為深厚,為何不能?!
這個念頭如同魔障,一經生出便瘋狂蔓延。荊青冥正在祭壇靜修,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結晶完全成型,再想下手就難了!
“富貴險中求!”厲梟低吼一聲,獸化的手臂猛地膨脹,黑色的鱗甲豎起,閃爍著金屬寒光。“穀主,動手吧!隻要夠快,城主未必能察覺!就算察覺了…我等也是為了花境,提前替城主取回結晶!”
貪婪、恐懼、對力量的極度渴望,以及對荊青冥長久以來的敬畏在莫千塵心中激烈交戰。最終,那石化的半邊臉上,幽綠光芒大盛,徹底壓倒了理智。
“好!厲梟,你速取結晶!其他人,全力布下‘鎖靈匿蹤陣’,隔絕此地波動!”莫千塵眼中最後一絲猶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擲的瘋狂。“動作要快!”
厲梟獰笑一聲,如同離弦之箭,裹挾著腥風,直撲窪地中央那株搖曳的青冥草!布滿鱗甲的巨爪撕裂空氣,帶著禁錮與攫取的力量,狠狠抓向那點正在凝聚的漆黑光芒!
幾乎就在厲梟撲出的瞬間,枯骨祭壇之上,閉目盤坐的荊青冥,左眼猛地睜開!
幽深的黑蓮印記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冰冷、暴戾、帶著被觸犯逆鱗的滔天殺意!
“找死!”
“嗷——!”
淒厲至極的慘嚎在窪地上空炸響!
厲梟布滿鱗甲的巨爪在距離青冥草不足三尺之處,猛地頓住!並非他主動停下,而是他的整個身體,由外而內,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卻恐怖到無法想象的冰冷意誌凍結!
那並非實質的寒冰,而是一種源自法則層麵的禁錮!是領域之主的意誌降臨!
緊接著,厲梟體內那引以為傲的強大獸化汙染源,如同積雪遇到了燒紅的烙鐵,毫無征兆地、瘋狂地沸騰、反噬!
“不——!穀主救我!”厲梟驚恐絕望地嘶吼,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體內那股強大的汙染之力,正被一股更高等、更純粹的吞噬意誌強行抽離、瓦解!他的鱗甲失去光澤,迅速變得灰敗、開裂;他健碩的獸化肢體如同被抽幹了所有精氣,肉眼可見地幹癟、枯萎下去!生命力和汙染源同時被抽走,轉化為一股精純的汙穢能量流,被那株青冥草無情地吞噬!
“噗!”厲梟噴出一口混雜著內髒碎片的黑血,身體如同破麻袋般從空中跌落,重重砸在粘稠的黑油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身體迅速幹癟下去,隻剩下皮包骨頭,覆蓋著龜裂脫落的鱗片,雙眼圓瞪,殘留著無盡的恐懼和難以置信。堂堂金丹初期的半汙染體強者,在荊青冥一念之間,如同螻蟻般被碾死,化作那青冥草成長的養料!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莫千塵和其餘幾名布陣的遺塵穀修士甚至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厲梟已經變成了一具枯骨!
“鎖靈匿蹤陣”的光芒剛剛亮起,就如同脆弱的肥皂泡,在荊青冥那飽含殺意的意誌衝擊下,瞬間破碎、湮滅!
“城…城主!”莫千塵亡魂皆冒,臉上的石化印記瘋狂跳動,幽綠光芒明滅不定,一半是源自本能的恐懼,一半是體內汙染源在荊青冥意誌威壓下不受控製地暴走!他帶來的幾名心腹更是麵無人色,癱軟在地,連逃跑的念頭都生不出來。
窪地中央,那株吞噬了厲梟生命精華的青冥草,墨綠色的葉片上暗紅血光暴漲,根部的漆黑光芒猛地收縮、凝聚,一顆米粒大小、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純粹黑暗與吞噬波動的結晶雛形瞬間成型!
一股遠比之前清晰萬倍、冰冷無情的意誌,如同實質的陰影,籠罩了整個窪地。
虛空微微扭曲,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青冥草旁。黑袍如墨,正是荊青冥!
他看都沒看地上厲梟的枯骨,冰冷的視線如同兩柄淬毒的利劍,直刺莫千塵的靈魂深處。
“莫穀主,”荊青冥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比九幽寒風更刺骨,“解釋一下,你帶著手下,布下匿蹤陣法,出現在我這株‘凝晶草’旁邊,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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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彎腰,伸出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撚起那株剛剛凝聚出米粒結晶的青冥草。動作輕柔,仿佛在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那株草在他指尖輕輕搖曳,葉脈間的暗紅光芒似乎溫順了許多。
然而,正是這份刻意的輕柔,讓莫千塵感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絕望!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荊青冥的怒火,那是一種如同火山爆發前、冰冷岩漿下壓抑的毀滅風暴!
“城…城主恕罪!”莫千塵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冷汗如同小溪般從額角淌下,浸濕了麻衣。“屬下…屬下絕無冒犯城主之意!屬下隻是…隻是見此地異動,唯恐有宵小之徒驚擾城主凝晶大業,故帶人前來守護!厲梟…厲梟他鬼迷心竅,擅自動手,罪該萬死!屬下約束不力,罪該萬死!請城主責罰!”他語無倫次,拚命將責任推給已死的厲梟,試圖撇清自己。
“哦?守護?”荊青冥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那笑容沒有絲毫溫度,隻有無盡的譏諷。“用‘鎖靈匿蹤陣’守護?用金丹修士的爪子來‘取回’我的結晶?”他的目光掃過癱軟在地的其他幾人,“還是說,你們遺塵穀上下,都如此‘熱心’?”
“噗!”一名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遺塵穀修士直接嚇破了膽,一口鮮血噴出,體內本就躁動的汙染源徹底失控,身體劇烈膨脹扭曲,眼看就要異化!
荊青冥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並非憐憫,而是純粹的厭惡。他左手抬起,對著那名即將異化的修士輕輕一抓。
“呃…嗬嗬…”那修士膨脹的身體猛地僵住,體內暴走的汙染源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攥住、抽離!他身體迅速幹癟,臉上痛苦猙獰的表情定格,最終也化作一具枯骨,步了厲梟的後塵。精純的汙穢能量匯入荊青冥掌心,消失無蹤。
彈指間,再滅一人!
剩下的幾人抖若篩糠,幾乎要昏死過去。
莫千塵更是麵如死灰,他知道,任何辯解在此刻都蒼白無力。荊青冥展現出的,是絕對的力量和掌控。他需要的不是解釋,是…態度。
“屬下…知罪!”莫千塵猛地以頭搶地,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窮途末路的悲涼。“屬下…被貪念蒙蔽,覬覦城主無上偉力,犯下大錯!屬下願受任何懲罰,隻求…隻求城主給遺塵穀眾修一條生路!”他放棄了掙紮,隻求能保住遺塵穀的根基。他知道,在荊青冥麵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勞。
窪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粘稠黑油汩汩冒泡的聲音,以及遺塵穀修士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荊青冥把玩著指尖的青冥草,那米粒大小的汙穢結晶雛形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他看著跪伏在地、身體因恐懼而劇烈顫抖的莫千塵,看著那半邊石化臉上瘋狂跳動的幽綠脈絡,眼神深邃。
“覬覦我的力量?”荊青冥的聲音帶著一絲奇異的意味,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又像是在嘲笑著什麽。“這份力量,是饋贈,也是詛咒。它紮根於汙穢,生長於枯骨,綻放於毀滅。”
他緩緩抬起左手,掌心向上。沒有催動任何力量,但識海中那朵妖異的黑蓮虛影,卻清晰地投射在他身後的虛空中!
巨大的、緩緩旋轉的黑蓮虛影,籠罩了整個窪地!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凝練!蓮瓣漆黑如墨,邊緣卻流淌著一絲絲細微純淨的白芒!枯榮流轉,生滅交織的氣息,如同實質的潮汐,衝刷著在場每一個人的靈魂!
在這黑蓮虛影的威壓下,莫千塵等人感覺自己渺小如塵埃,體內的汙染源如同遇到了君王,徹底臣服,連躁動都不敢!他們甚至生出一種錯覺,隻要荊青冥一個念頭,他們便會如同厲梟一樣,瞬間化為飛灰!
“仙道視我為異端,魔道視我為異數。”荊青冥的聲音不高,卻如同洪鍾大呂,帶著一種勘破迷障的冰冷與蒼茫。“仙魔皆非我道。”
他低頭,看著指尖那株在汙穢中搖曳生姿、孕育結晶的青冥草,眼神中閃過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情緒。這株草,是他力量的象征,是他複仇的基石,也是…他父親曾經精心培育的希望。
“我乃花間修羅。”荊青冥的聲音斬
“我乃花間修羅。”
荊青冥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在汙穢之土上敲響的喪鍾,帶著一種勘破虛妄、睥睨眾生的冰冷與蒼茫。巨大的黑蓮虛影懸浮在他身後,蓮瓣漆黑如墨,邊緣流淌著細微純淨的白芒,枯榮流轉,生滅交織的法則氣息如同實質的潮汐,衝刷著窪地中每一個人的靈魂。
在這股如同天威降臨般的威壓下,莫千塵和幸存的幾名遺塵穀修士感覺自己渺小如塵埃,體內的汙染源如同遇到了至高無上的君王,徹底臣服,連一絲躁動都不敢生出!他們甚至生出一種強烈的錯覺,隻要荊青冥一個念頭,他們便會如同厲梟和之前那名修士一樣,瞬間化為飛灰,成為滋養這片汙穢之土的養料!
“仙道視我為異端毒瘤,欲除之而後快;魔道視我為異數變數,貪婪覬覦又忌憚萬分。”荊青冥的目光掃過跪伏在地、抖若篩糠的眾人,最終定格在莫千塵那張半石化的臉上,幽深左眼中,黑蓮印記緩緩旋轉,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處的秘密。“仙魔二道,皆非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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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著指尖那株在汙穢黑油中依舊倔強搖曳、孕育著米粒般結晶的青冥草,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情緒。這株看似平凡的草,是他力量的象征,是他從汙穢絕境中掙紮而出的證明,是他複仇之路的基石,也是…他父親曾經親手種下、寄托著平凡希望的青冥草。
“仙道如何?魔道又如何?”荊青冥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在這汙穢橫流、弱肉強食的世間,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仙道清靈,護不住想護之人;魔道暴戾,不過是被欲望吞噬的野獸!而我之道…”
他緩緩抬起撚著青冥草的右手,那米粒大小的汙穢結晶雛形驟然爆發出深邃的烏光!
“轟——!”
整個窪地劇烈震顫!地麵翻湧的黑油如同沸騰,無數精純的汙穢氣息如同受到帝王的召喚,瘋狂地、爭先恐後地向著荊青冥指尖那株青冥草匯聚而來!不,更準確地說,是向著荊青冥本身匯聚!
荊青冥身後的黑蓮虛影驟然凝實一分,蓮瓣舒展,貪婪地吞噬著這匯聚而來的磅礴汙穢!一股遠比莫千塵等人強大千百倍的吞噬意誌席卷而出,霸道絕倫,不容抗拒!
“我之道,便是以這汙穢為壤,以枯骨為階,以毀滅為養料!納萬穢於己身,煉枯榮為權柄!生滅由心,法則在我!”荊青冥的聲音如同雷霆般在窪地上空炸響,每一個字都帶著震撼靈魂的力量。“我之領域,便是這無間花境!我之意誌,便是這花境鐵律——枯榮律!”
隨著他的宣言,那株被他撚在指尖的青冥草開始發生驚人的變化。墨綠色的葉片上,暗紅血光如同活物般流淌,瘋狂吸收著匯聚而來的汙穢能量。根部的米粒結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凝實,顏色由深黑轉為一種更加內斂、更加深邃的暗金色澤!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萬物生機的恐怖波動,從這小小的結晶中彌漫開來。
“枯榮律第一條:可控汙染者,以功抵過,以力贖身!”荊青冥冰冷的目光如同審判之劍,刺向莫千塵。“莫千塵,你身負遺塵穀眾修信任,本可為花境基石,贖你體內穢患,求一條生滅由己之路!”
莫千塵身體劇震,頭埋得更低,幾乎要嵌入汙穢的泥地裏。荊青冥的話,字字誅心!他不僅點破了他的心思,更點出了他唯一的生路——遵守花境規則,以功贖罪!
“然,”荊青冥話音陡然一轉,殺機凜冽如寒冬,“枯榮律亦曰:失控異化者,殺無赦!心懷異誌、覬覦核心者——等同異化,殺!”
“殺”字出口,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不容置疑的毀滅意誌!
“噗!噗!噗!”
幾乎在荊青冥話音落下的瞬間,莫千塵身後那三名早已被嚇破膽的遺塵穀修士,身體猛地一僵!他們體內本就因恐懼而瀕臨失控的汙染源,在荊青冥這蘊含著枯榮律鐵則意誌的“殺”字真言引動下,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徹底暴走!
“不——!”
“穀主救…”
淒厲的慘叫戛然而止!
三人身體如同吹脹的氣球般急速膨脹,皮膚寸寸撕裂,露出下麵瘋狂蠕動的、粘稠的黑色物質和扭曲的肉芽,眼珠爆裂,口鼻中噴出混雜著內髒碎片的汙血!他們正在急速異化為沒有理智的怪物!
然而,這異化過程隻持續了不到一息。
荊青冥隻是冷冷地看著,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他身後的黑蓮虛影微微搖曳,一股無形的、源於這片花境天地本源的壓製力降臨!
“嗤啦——!”
如同被無數無形的利刃切割,又像是被極致的幹旱瞬間抽幹!三名正在異化的修士,膨脹扭曲的身體猛地向內塌陷、幹癟!所有的血肉、骨骼、連同體內暴走的汙染源,都在瞬息間被強行抽離、分解、湮滅!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朽木碎裂般的細微聲響。
眨眼之間,原地隻剩下三具覆蓋著破碎衣物、如同風化了千百年的漆黑枯骨,保持著生前最後掙紮的姿勢,空洞的眼眶茫然地望著天空。連一絲血汙、一點殘渣都未曾留下,徹底化為了最純粹的“枯”之狀態。
精純的汙穢能量匯入黑蓮虛影,使其邊緣的白芒似乎又清晰了一絲。
彈指間,再滅三人!如同碾死三隻微不足道的蟲子。
窪地之中,死寂得可怕。隻剩下粘稠黑油汩汩冒泡的聲音,以及莫千塵那如同破風箱般粗重、壓抑著極致恐懼的喘息聲。他跪伏在地,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冷汗早已浸透全身。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冰冷的、如同看待死物般的目光,正牢牢鎖定在自己身上。
“莫千塵。”荊青冥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無波,卻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絕望。“你,是可控,還是失控?是贖身,還是…化為枯骨?”
莫千塵猛地抬起頭,那張半石化的臉上,此刻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一種被逼入絕境後的扭曲瘋狂。他臉上的石化印記劇烈跳動,幽綠光芒如同瀕死的鬼火,半邊正常的人類臉頰因為極度的情緒波動而劇烈抽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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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他張著嘴,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理智告訴他必須立刻臣服求饒,但體內那股瀕臨崩潰的汙染源,以及長久以來對力量的執著渴望,卻在瘋狂地衝擊著他最後的防線。奪取結晶的瘋狂念頭雖然被恐懼壓了下去,但那份對荊青冥力量的嫉妒和渴望,卻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
就在這極致的煎熬與恐懼中,荊青冥指尖那枚暗金色的汙穢結晶雛形,終於徹底凝實!
嗡——!
一股無形的波動驟然擴散開來!結晶雖小,卻仿佛蘊含著黑洞般的引力,瞬間成為整個窪地汙穢能量流動的核心!莫千塵臉上的石化印記猛地一顫,其下的幽綠脈絡如同受到了致命的吸引,竟然不受控製地分出一縷極其細微的汙染本源,試圖離體而出,投向那枚結晶!
“啊!”莫千塵發出一聲痛苦與恐懼交織的悶哼,死死捂住自己的臉,拚命壓製。他感覺到自己苦苦維持的平衡,正在被那枚新生的結晶無情地打破!再這樣下去,不用荊青冥動手,他自己體內的汙染就會徹底失控!
“看來,你的‘可控’…很勉強。”荊青冥的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他指尖微動,那枚剛剛成型、散發著暗金光澤、如同微型黑洞般的汙穢結晶輕輕脫離青冥草,懸浮在他掌心之上。
結晶緩緩旋轉,每一次轉動,都牽引著周圍汙穢的潮汐,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吞噬法則。
“這枚‘噬穢晶’,便是淨穢輪轉陣的核心。”荊青冥的目光掠過結晶,落在莫千塵身上,如同看著一件即將報廢的工具。“也是你遺塵穀眾修,能否在花境立足的關鍵。”
莫千塵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爆發出最後一絲希冀的光芒。結晶!隻要有了結晶,大陣就能啟動,遺塵穀眾修就有了希望,他…或許也能借此穩住自身!
“想要?”荊青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沒有絲毫溫度,隻有掌控生死的漠然。“可以。”
莫千塵的心髒狂跳起來,幾乎要衝破胸膛!
“三日之內,”荊青冥的聲音如同寒冰,“我要看到淨穢輪轉陣在花境西側‘穢泉眼’之上,完美運轉。”
莫千塵眼中的光芒瞬間凝固,隨即化為更深的恐懼。穢泉眼!那是花境之中汙穢濃度最高、能量最為狂暴混亂的幾個核心節點之一!在那裏布陣,難度和危險程度遠超尋常地脈節點數倍!稍有差池,布陣者必遭反噬,異化而亡!
“若陣成,”荊青冥掌心托著那枚暗金噬穢晶,如同懸在莫千塵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此晶歸你,助你鎮壓穢患,穩固修為。”
“若陣毀,”他的眼神驟然變得無比幽深,左眼黑蓮印記幽光暴漲,一股滅絕一切的冰冷殺意瞬間鎖定了莫千塵,“或你未能如期完成…”
荊青冥沒有說下去,但他身後那朵巨大的黑蓮虛影,蓮瓣微微收攏,一股針對莫千塵體內汙染源的恐怖吸力驟然降臨,讓莫千塵感覺自己瞬間被投入了無底深淵,靈魂都要被撕裂吞噬!
“你和你的遺塵穀,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這花境沃土,不養無用且不忠之軀。”
最後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莫千塵的心上,也砸碎了他最後一絲僥幸。這不是恩賜,這是用他和整個遺塵穀性命做抵押的死亡契約!
要麽成功布陣,博取一線生機;要麽…徹底化為這無間花境的肥料!
“屬…屬下…”莫千塵的聲音幹澀沙啞,帶著無盡的恐懼和一絲被逼到絕路的瘋狂,“領命!三日…三日之內,必成此陣!”他重重地磕下頭去,額頭砸在冰冷的、粘稠的黑油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屈辱、恐懼、不甘,以及一絲被死亡逼迫出來的扭曲決心,在他心中瘋狂交織。
荊青冥冷漠地看著他。他能清晰感知到莫千塵體內汙染源的劇烈波動和那份扭曲的決絕。他不在乎莫千塵是否真的忠誠,他隻在乎結果和掌控。枯榮律的威嚴,需要用鮮血和枯骨來鑄就,也需要用絕望中的掙紮來證明。
“滾吧。”荊青冥收回目光,不再看他。指尖微動,那枚新生的暗金噬穢晶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左眼的黑蓮印記之中,消失不見。
磅礴的吞噬意誌驟然消失,窪地中那令人窒息的威壓也隨之減輕了大半。但那股冰冷的恐懼,卻已深深烙印在莫千塵和幸存者的靈魂深處。
莫千塵如蒙大赦,又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掙紮著從汙穢中爬起,看都不敢再看荊青冥一眼,對著同樣癱軟的心腹低吼一聲:“走!”幾人如同喪家之犬,連滾爬爬地逃離了這片讓他們永生難忘的恐怖窪地。
荊青冥獨自一人站在窪地中心,身後巨大的黑蓮虛影緩緩消散。
他攤開手掌,那株完成了使命的青冥草安靜地躺在他掌心,葉片上的暗紅血光已經褪去,重新恢複了墨綠的本色,隻是葉脈間殘留著一絲淡淡的金線,透著一絲不凡。
他輕輕摩挲著草葉,眼神深處那抹極淡的複雜情緒再次浮現。
“父親…”他低聲呢喃,腦海中閃過老花匠昏迷前虛弱卻慈祥的笑容。“快了…淨世白蓮的生機,已經融入黑蓮。很快,就能救醒你了。”
他將青冥草小心收起。目光投向花境深處,那座由枯骨黑木壘砌的祭壇。識海之中,那朵紮根於汙穢之上的妖異黑蓮,蓮心深處,那縷純淨的白芒,正在緩緩壯大。
枯榮相生,汙淨輪轉。修羅非仙非魔。他的道,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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