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扣還在震，那股從骨頭縫裏鑽出來的共鳴沒停。我扶著龍案站著，手心全是汗，指尖冰涼。剛才那句“我要的東西會自己搶”喊得挺響，可現在腦子裏嗡嗡的，全是父皇那句話：“你是前朝遺孤。”
    前朝？遺孤？
    合著我兩輩子加起來，就沒一個是原裝正版的？
    我低頭看掌心，金紋還在流轉，係統安靜得像死機了。沒人說話，整個禦書房靜得能聽見鐵鏈滑動的聲音。二皇子靠牆坐著，嘴角咧著笑，國師閉著眼，也不知道是在運功還是在裝睡。
    就在這時候，一道靛藍色的身影往前挪了半步。
    顧清言站到了我前麵。
    不是那種誇張的擋刀姿勢，就是輕輕一邁，肩膀剛好卡在我和鐵欄之間。他把靈筆插回腰間，動作利落，像是剛做完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可我知道不對勁。
    他左耳那顆朱砂痣，紅了。
    我沒吭聲，他也懶得解釋，就那麽站著，背對著我，麵朝著那一屋子等著看笑話的人。
    空氣還是僵的，但好像沒那麽冷了。
    二皇子冷笑一聲：“嗬，顧家少主也來湊熱鬧？她現在連大周公主都不是，你效忠個什麽？路邊撿的野丫頭，你也認？”
    顧清言沒回頭，手指在羅盤邊緣輕輕一撥。
    “叮”的一聲脆響，在死寂的屋子裏格外清楚。
    他這才慢悠悠開口：“你們都在等一個名分？那我先說——我顧清言，效忠的是能帶我殺出重圍的李圓圓，不是什麽前朝遺孤，也不是大周公主。”
    他頓了頓，語氣還是平的，可字字都帶著勁兒：“她救過我命，信過我心。哪怕她是路邊撿的乞兒，我也認她為主。”
    我猛地抬頭。
    他側過臉，衝我挑了下眉：“你說你是充電樁？”
    我一愣。
    他還記得這梗？
    “那我也樂意當你的充電寶。”他嘴角一勾，“反正——咱倆早就綁定套餐了。”
    “叮——”
    係統終於響了。
    “梗力值+30，當前進度條：90。”
    一股暖流順著經脈往下走，穩穩地沉進丹田。不像之前那樣亂竄，也不燙得嚇人，就像冬天喝了一口熱奶茶，從喉嚨一直暖到腳底。
    我盯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嗓子有點發緊。
    我想說點啥，比如“你是不是傻”或者“別瞎站前麵”，可話到嘴邊，全變成了另一句：“……那你以後，別總替我擋刀了。”
    他回頭，眉梢一揚：“哦？那下次換你擋？”
    “不是。”我吸了口氣，聲音比剛才穩多了，“下次我們一起上。”
    他笑了，這次沒調侃，也沒抬杠，就看著我，認真點頭：“好，一起。”
    屋裏還是沒人說話。
    父皇靠在鐵欄上，眼神複雜地看著我們。二皇子臉色變了，想開口，又咽了回去。國師依舊閉眼，可手指微微抽了一下，像是沒忍住。
    我轉頭看向龍案。
    那枚裂了縫的龍璽還躺在那兒，金光已經暗下去了。我伸手想去拿，顧清言卻突然抬手攔了一下。
    “等等。”他說。
    我皺眉：“又怎麽了？”
    他沒答，而是從懷裏摸出一塊巴掌大的銅鏡，往龍璽上一照。鏡麵泛起一層水波似的光，隱約映出幾道扭曲的符線。
    “有禁製。”他低聲說，“碰了會引動反噬，輕則修為倒退，重則……魂散。”
    我收回手，嘖了一聲：“又是這套？搞得跟拆炸彈似的。”
    “你以為呢？”他把銅鏡收起來，順手拍了拍我肩膀，“還好我帶了鑒定鏡，不然你這波就得現場表演灰飛煙滅。”
    我翻白眼：“你能不能別說‘現場表演’這種話？聽著像我是個雜耍的。”
    “那你更喜歡‘當場升天’？”他笑。
    “滾。”
    我們倆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地懟著，可奇怪的是，剛才那種“我是誰”的空落感，居然一點點被填上了。
    我不是親生的又怎樣？
    二十年沒被當女兒待又怎樣？
    至少現在，有個人明知道我不是什麽正統血脈，也不是天命之女，照樣站出來，說要跟我一起走。
    這就夠了。
    我低頭看玉扣，金光一閃即逝。腦子裏那串龍語還在，不吵不鬧，就靜靜地盤著，像條睡著的蛇。
    顧清言忽然壓低聲音：“你還記得上古遺跡那次嗎？你喊‘凡爾賽護盾都比你會護主’，結果係統炸出個情侶技。”
    我一愣：“你提這個幹嘛？”
    “我在想……”他眯眼，“咱們現在算不算已經觸發隱藏任務了？”
    “什麽隱藏任務？”
    “還沒命名。”他聳肩，“但按照套路，應該叫‘嘴強王者與沙雕隊友的逆襲之路’。”
    我差點笑出聲：“你能不能正經點？”
    “我一直很正經。”他一臉無辜，“我隻是覺得，咱倆這組合，遲早得寫進修仙界八卦榜首章。”
    我搖搖頭，剛想回他一句“你想得美”，突然察覺玉扣又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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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係統提示音，是那種從深處傳來的共鳴，像是……有人在遠處敲鍾。
    我抬頭看向屋頂。
    梁柱發出輕微的嗡鳴，比剛才更清晰。那道細如發絲的金線再次從玉扣射出，直衝房頂，穿透瓦片，消失在夜空。
    天邊，紫光一閃。
    這次，亮得刺眼。
    顧清言立刻警覺起來，手按在靈筆上：“不對勁，這不是龍氣波動。”
    “我知道。”我盯著那道金線，“這是回應。我在上一章說的那串音節，有人聽到了。”
    “誰？”
    “不知道。”我握緊噬靈劍，“但肯定不是友軍。”
    父皇突然在鐵欄後喊了一聲：“圓圓！快停下！你還控製不了這股力量！”
    我沒理他。
    我已經停不下來了。
    玉扣越震越厲害，龍語在腦子裏越來越清晰。我張了張嘴，沒經過腦子，自然而然地——
    又吐出了一串音節。
    短促，尖銳，帶著金屬般的回響。
    屋裏的空氣猛地一顫。
    國師猛然睜眼，瞳孔縮成針尖：“她……她在召喚！”
    父皇拚命拍打鐵欄：“快封她的口！不能讓她繼續說！”
    顧清言卻一把抓住我手腕，聲音沉了下來：“別停。”
    我愣住。
    他看著我，眼神亮得嚇人：“既然他們怕你說話，那就說得更大聲點。讓他們聽聽，什麽叫嘴強王者。”
    我咧嘴一笑：“尊嘟假嘟？”
    “叮——梗力值+15，當前進度條：92。”
    靈力湧上來，順暢得不像話。我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團金光，對準屋頂。
    “這才剛開始。”我說。
    顧清言站到我身側，靈筆在掌心轉了一圈，青銅羅盤發出微光。
    “要拆房？”他問。
    “拆。”我點頭，“順便把那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一並轟出來。”
    他笑了：“行，我負責畫符，你負責喊話。”
    我深吸一口氣，正要再念那串音節——
    屋頂的瓦片突然裂開一道縫。
    一滴血，從裂縫中落下，不偏不倚，砸在我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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