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街巡防的兵把人押進來時，那流浪漢還在念叨“妹妹別怕”，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一眼就看見他脖子上掛著的玉佩——顧清言大哥貼身戴的那塊，雕的是江南顧家祖傳的雲鶴紋。
    顧清言衝上前兩步，伸手就要碰那玉佩，卻被白發老者一把攔住。
    “別動。”老頭聲音壓得很低，“這玉佩沾了控魂咒的殘息，你一碰，對方立馬就知道咱們抓到人了。”
    顧清言的手僵在半空，指節繃得發白，但沒再往前伸。
    我蹲下身，盯著那流浪漢的臉。髒得看不出原貌，可眉骨那道疤和顧清言畫像裏的大哥對得上。他眼神渾濁，時不時抽搐一下，像是腦子裏有東西在拉扯。
    “他還活著。”我說，“而且快撐不住了。這種狀態，要麽是快被咒術吞噬，要麽……就是快醒過來了。”
    白發老者點頭：“魂印紊亂，說明施術的人離得遠，控製不穩。現在是個機會——我們不動聲色地把他關起來，讓他繼續‘失蹤’，外麵的人還以為他在執行任務。”
    顧清言終於開口：“那就裝到底。讓他看起來還是個瘋子，但能悄悄傳點真消息出來。”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行，就這麽辦。來人，把他送去地窖，照我說的流程走一遍：換粗布衣，灌安神湯，手腳綁軟繩，但別傷著他。每隔兩個時辰報一次脈象。”
    小兵領命而去。
    我轉身就往議事廳走，腳步越邁越大。顧清言跟上來，低聲問：“是不是該動手了？”
    “不是‘該’。”我推開門，直接點燃了桌上的烽火令，“是他們逼我們動手。”
    火焰騰起的一瞬，青煙盤旋成鷹形，直衝屋頂天窗。這是最高級別的召集令，隻要在京城裏有點身份的，都得來。
    不到半盞茶功夫，人陸陸續續到了。
    禁軍統領趙鐵山扛著刀進來，嗓門震天：“公主殿下，啥事這麽急？我還以為宮裏失火了！”
    我沒理他，掃了一圈。來的有六個人：除了趙鐵山，還有刑部侍郎柳文昭、城南靈修堂的掌門蘇半仙、北嶺劍宗長老莫三秋，以及兩位江湖散修——使雙鉤的紅姨和用毒成名的“百草先生”。
    我抬手指向牆上掛著的京城布防圖。
    “明天子時，有人會來取‘龍骨令’。”我說，“他們會從城南驛站出發，走暗渠，直撲皇陵地宮密庫。我們要做的，不是攔，是跟著。”
    柳文昭皺眉：“憑啥信這消息？萬一是個陷阱呢？”
    “因為這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我冷笑，“我讓一個被控魂的書童傳的假情報。現在的問題是——他知道是假的，但他背後的主子不知道。”
    蘇半仙撚著胡子：“可若對方不上當？”
    “會上當。”我說，“誰不想搶龍骨令？國師天天喊‘護國衛道’，背地裏偷龍氣都偷出習慣了。他不搶，我都替他臊得慌。”
    莫三秋哼了一聲：“那你打算怎麽收網？總不能讓我們幾十號人蹲在皇陵門口等？”
    我走到圖前，拿起朱筆，在四個位置點了點。
    “第一線，禁軍接管四門，任何人不得進出，違者當場拿下；第二線，靈修堂和北嶺劍宗埋伏尚書省周邊，一旦發現異常靈力波動，立刻封鎖巷道；第三線，顧清言帶精銳小隊潛入城南驛站，順著那書童傳遞信號的路線，給我一路追到幕後黑手的老窩。”
    紅姨歪頭笑：“那你呢？攝政王大人，不會縮在府裏數錢吧？”
    “我在中軍帳。”我拍拍腰間乾坤袋，“你們打前鋒，我負責斷後。真出了岔子，我也能第一時間補漏。”
    百草先生忽然開口：“聽說那書童已經被控魂術鎖死心智？要是他臨陣反水，泄露計劃怎麽辦？”
    我還沒說話，王嬤嬤提著個灰布包從側門進來，一邊走一邊嚷：“都站著幹啥？吃口熱乎的再聊命！”
    她把包打開，一股藥香混著餅香飄出來。每人分了一塊芝麻餅、兩粒回氣丹，還塞給紅姨一個繡著符文的香囊。
    “戴著。”她說，“炸了都炸不到心口。”
    趙鐵山啃著餅嘟囔：“嬤嬤，您這手藝比禦膳房強多了。”
    王嬤嬤白他一眼：“當年公主還沒貓大呢，我都給她哄睡了，你們這點陣仗算啥？出趟任務跟上刑場似的，晦氣！”
    眾人哄笑，緊繃的氣氛鬆了幾分。
    我趁機看向那個一直低頭不語的年輕修士——北嶺劍宗新來的弟子，叫林小川，據說第一次參與這種大事。
    他手裏的餅都快捏碎了。
    我走過去，拍他肩膀：“兄弟，緊張？”
    他點頭，聲音發顫：“我……我怕萬一中了控魂術，會傷到同門。能不能……提前給我一刀？”
    全場靜了一瞬。
    然後我笑了：“家人們誰懂啊，出任務還能蹭到嬤嬤私房藥？這待遇多少人求不來，你還想提前領盒飯？”
    林小川愣住。
    我掏出手機殼夾著的一張符紙，往他胸口一貼：“這是我最新研發的‘反向嘴炮盾’，你說一句‘退退退’，它就自動反彈一次精神幹擾。實在扛不住，你就大聲喊‘尊嘟假嘟’，保你清醒三秒——夠你自廢經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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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頭看著那符，忽然笑了：“這……這也行？”
    “當然。”我眨眨眼，“我靠說梗活到現在，還能讓你吃虧？”
    氣氛徹底緩了下來。
    顧清言站到我身邊，低聲道：“你真覺得他們會上鉤？”
    “不是我覺得。”我說，“是他們不得不來。龍骨令關係前朝血脈，誰拿到誰就能號令舊部。國師等這一天，怕是有三百多年了。”
    他沉默片刻，左耳那顆朱砂痣微微泛紅。
    “我大哥……真的能救回來嗎？”
    我看向窗外。夜色沉沉，京城萬家燈火，像一片搖晃的星河。
    “我不知道。”我說，“但我見過更爛的劇本。前世我加班到猝死，連杯奶茶都沒喝完。現在我有係統，有你們，還有一群蠢到敢信‘龍骨令’的傻子——這局我不贏，都對不起我那杯沒喝完的珍珠椰椰冰。”
    話音剛落，腦中“叮”的一聲。
    【梗力值+10，當前進度條：89】
    我笑了。
    顧清言也笑了下，隨即正色：“我已經安排好人手，隨時可以進伏擊位。”
    “去吧。”我說，“記住，別硬拚。咱們要的是線索，不是人頭。”
    他點頭，轉身出門。
    其他人也陸續離開，各自準備。
    王嬤嬤收拾完殘局，提著空布包也要走。
    “嬤嬤。”我叫住她，“這次……可能會死人。”
    她回頭，笑了笑：“哪次不死人？活著的人把事辦成了，死者才不算白死。”
    她走了。
    我獨自站在議事廳中央，聽著外麵漸漸安靜下來。
    忽然，角落裏傳來一聲輕響。
    我轉頭，看見林小川還沒走，正小心翼翼地把那張“反向嘴炮盾”符紙，貼在了心口最靠近心髒的位置。
    他察覺我在看，有點不好意思地撓頭：“我……我想讓它離得近點。”
    我點點頭，沒說話。
    就在這時，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逼近。
    一名小兵衝進來，臉色發白：“殿下！城南驛站那邊……陳小滿突然開始寫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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