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林淵的小院成了固定的練劍場。
    每日晚飯後，江籬便會抽出那柄纏在腰間的軟劍，毫不客氣地開始指點。
    她的劍法確實詭異，總能從林淵意想不到的角度鑽出來，逼得他手忙腳亂。
    “喂！說了多少次，你眼睛瞪那麽大，傻子都知道你要往哪兒刺了！”江籬一邊拆解林淵的招式，一邊毫不留情地數落。
    林淵額頭見汗，不敢有絲毫分心。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在江籬的喂招下，自己對雲竹幻影訣中虛實相生的理解正在飛速加深，原本許多滯澀之處豁然開朗。
    偶爾他也能抓住那一閃而逝的機會，用剛領悟的變招逼得江籬輕咦一聲，後退半步，雖然下一刻就會被更淩厲刁鑽的攻勢淹沒，但這種實實在在的進步，讓他心中暗自振奮。
    幾天的苦練，加上江籬堪稱魔鬼的指點，讓他對即將到來的宗門大比多了幾分底氣。
    時間就在這每日的苦練中悄然流逝。
    終於，宗門上下期待已久的日子來臨了。
    宗門大比，正式開始。
    天樞峰主峰前那片最寬闊的演武場，今日被圍得水泄不通。
    人聲鼎沸，摩肩接踵。
    各峰弟子涇渭分明地聚在一起，興奮地議論著，猜測著今年的頭名會花落誰家。
    高台上，宗主無機子端坐正中，神色平靜，在他左右兩側，則是各峰的首座，包括幽篁穀那位總是板著臉的墨竹笙。
    嵐硯秋站在蒼梧峰弟子前列，英姿颯爽，正和身旁幾位同門說笑著，不時引來一陣哄笑，活力四射。
    不遠處的青冥峰弟子中，蒼子文安靜站立，溫和的目光偶爾會飄向嵐硯秋的方向，隨即又收回，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思慮。
    他幾天前就醒來了，不但傷勢恢複得不錯，而且境界還有所突破。
    他們兩人，無疑是本次大比最受矚目的弟子。
    林淵混在天樞峰的弟子隊伍裏，看著眼前這盛大的場麵，心裏感慨萬千。
    往年他都是在更外圍看熱鬧的那個，今年卻站到了參與者的行列中。
    洗髓境，這個他不久前才達到的境界，放在往日足以讓他興奮許久，可此刻在眾多氣息強橫的師兄師姐麵前，卻顯得平平無奇。
    “林師弟，緊張不？”旁邊一個相熟的師兄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擠眉弄眼。
    林淵笑了笑：“還行，隻是湊個熱鬧，長長見識而已。”
    他的目光在外圍人群裏掃過，很快就捕捉到了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
    江籬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套明顯不合身的雲竹宗弟子服飾，正踮著腳尖，伸長脖子往高台方向看，手裏還抓著半個不知名的果子，啃得正香，全然不在意周圍投來的古怪目光。
    林淵嘴角抽了抽，這丫頭還真是走到哪兒都很引人注目。
    就在這時，高台上的無機子站起身，場麵瞬間安靜下來。
    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演武場：“時辰已到，雲竹宗宗門大比，現在開始！”
    宗主無機子的聲音響起，演武場上原本的喧鬧瞬間平息，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高台之上，等待著接下來的安排。
    無機子環視下方眾弟子，繼續說道：“本次宗門大比，旨在檢驗年輕弟子近年修行成果，切磋技藝，共同精進。比試規矩，與往年大同小異。”
    他稍作停頓，讓弟子們消化信息，然後揚聲道：“大比分作初賽、複賽、半決賽與決賽四個階段。”
    “初賽，為淘汰賽製。所有報名的弟子，將通過抽簽決定對手，兩兩對決，勝者晉級，敗者淘汰。初賽將在演武場周邊的八處擂台同時進行，務求高效。此輪將決出十六強。”
    聽到這裏，不少修為稍低的弟子臉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林淵站在人群中，心頭微動，他默默計算了一下，自己雖然在眾多師兄師姐中不算突出，但這幾日江籬的指點讓他劍法進步不小，想要闖過這第一關，應該不難。
    無機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初賽勝出的十六名弟子，進入複賽。複賽同樣采取抽簽對決，進行兩輪，決出四強。”
    “最後，四強弟子進行半決賽，抽簽決定對手，勝者二人，將進入最終的決賽，爭奪本次大比的頭名！”
    規則清晰明了，層層遞進。每宣布一個階段，場下的議論聲就低低響起一陣，隨即又迅速安靜下來，等待後續。
    林淵感到手心微微有些汗意。
    決賽對他來說很遙遠，但也要盡全力拚一把。
    “比試之中，點到即止，不得惡意傷人，違者嚴懲不貸！”無機子加重了語氣，目光掃過全場，“各峰首座將共同監督。現在，請所有參賽弟子上前，抽取初賽簽號！”
    隨著宗主話音落下，演武場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人群開始湧動，準備上前抽簽。
    林淵定了定神，隨著人流向前走去。
    無論如何，他已經站在這裏，總要全力以赴，至少，不要留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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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一眼青冥峰方向氣定神閑的蒼子文，又瞥了一眼蒼梧峰方向英氣勃勃的嵐硯秋，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參賽弟子們依序上前，在一個巨大的木箱中抽取刻有數字的竹簽，決定各自初賽的對手。
    林淵排在隊伍中，看著前麵師兄們或緊張或期待的神色，自己也難免有些心緒起伏。
    輪到他時，他伸手入箱，隨意摸出一根竹簽，上麵刻著“三號擂台”。
    很快，八處擂台的比試即將開始。
    林淵走上三號擂台，他的對手是個麵容普通的青年，持劍的姿勢中規中矩。
    “天樞峰，林淵，請指教。”林淵拱手。
    “青冥峰，陸遠，請指教。”對方也還了一禮。
    青冥峰的弟子？林淵心裏嘀咕了一下，對這個名字沒什麽印象，想來不是什麽成名的人物。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大意。
    “哎，你們看三號擂台，那個不是天樞峰的林淵嗎？”有人眼尖，認出了林淵。
    “林淵？就是那個前段時間跟嵐師姐他們一起遇到黑石宗襲擊的？”
    “是他！聽說他當時也突破到洗髓境了，還挺邪門，直接幹掉了一個開山境的。”
    “真的假的？洗髓境殺開山境？吹牛吧！”
    “誰知道呢，他對手是青冥峰的陸遠，不知道誰能贏。”
    人群外圍，江籬費勁地踮著腳，嘴裏嘀咕著：“擠什麽擠，站這麽遠看什麽都像螞蟻打架，那個家夥，架勢還行，就是有點傻乎乎的……”她旁邊一個天樞峰的弟子聽見，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搭話。
    裁判一聲令下，比試開始。
    陸遠率先搶攻，劍招樸實，但根基紮實。
    林淵沉心應對，將這幾日被江籬“蹂躪”出的經驗融入劍招，雲竹幻影訣的虛實變幻使得比以往更加靈動。
    他並沒有急於求勝，而是穩紮穩打。
    幾個回合下來，林淵逐漸摸清了對方的路數，抓住一個破綻，劍尖輕巧地遞出，點在了陸遠右肩上。
    陸遠吃痛，連忙後撤，臉上露出驚訝之色。林淵並未追擊，隻是持劍而立。
    “我輸了。”陸遠倒也幹脆，收劍拱手，“林師兄劍法精妙，佩服。”
    “承讓。”林淵收劍還禮，心中略鬆一口氣。
    贏了，他自己也沒想到會這麽順利。
    對方的劍招確實沉穩，換做幾天前，自己就算能贏，恐怕也要費一番手腳，絕不會像剛才那般輕鬆。
    擂台下，短暫的寂靜之後，頓時響起一片壓抑不住的議論聲，比剛才更加嘈雜。
    “這就結束了？陸遠好歹也是洗髓境，劍法穩健，怎麽這麽快就輸了。”一個蒼梧峰的弟子瞪大了眼睛。
    “那林淵什麽時候劍法變得這麽厲害了？”旁邊有人附和，語氣裏滿是難以置信。
    “是啊，他不是前段時間才突破到洗髓境嗎？這進步也太快了吧！”
    江籬看見林淵幹淨利落地贏下比試，她比林淵本人還要興奮，用力拍打著身邊一個不明所以的弟子肩膀，嘴裏嚷嚷著：“看見沒看見沒！這是本小姐教出來的！身法靈活了不少嘛，看來這幾天晚上的特訓還是有點效果的！”
    那被拍打的弟子一臉茫然。
    林淵走下擂台，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其他擂台方向。
    隻見嵐硯秋身形矯健，手中長刀揮舞如風，幾個照麵便將對手逼得連連後退，最後一記幹淨利落的劈斬，刀鋒停在對方頸側，贏得毫無懸念。
    場下蒼梧峰弟子一片歡呼。
    另一邊，蒼子文也結束了戰鬥。他的對手同樣是一名青冥峰弟子，但在蒼子滴水不漏的劍法下，很快便敗下陣來。
    蒼子文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淵看著他們輕鬆獲勝，心裏既羨慕又有些壓力。
    第一場，隻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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