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寢宮。
    萬載寒冰構築的宮殿，在老龍王那如炬的目光下，似乎連溫度都升高了幾分。
    “不情之請？”
    林淵迎著老龍王的目光，心中念頭飛轉。
    他大概能猜到這位東海之主想說什麽。
    無非是感謝，然後許諾一些天材地寶，再把自己這幾個“外人”客客氣氣地送出龍宮。
    畢竟自己這幾個人展現出的實力，尤其是他最後斬殺敖丙時顯露的那一手，對於任何一個統治者而言，都是一根不得不防的刺。
    “陛下言重了。”林淵拱了拱手，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們與幽魂殿本就有血海深仇，此次出手，也隻是為了自保，不敢居功。”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場，又撇清了關係。
    “嗬嗬……”老龍王聞言，卻是發出了一陣虛弱的笑聲，笑聲中帶著幾分自嘲。
    “自保？小友說笑了。若非你們，我這把老骨頭，恐怕連看到明日太陽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揮了揮手，示意旁邊的龜丞相。
    龜丞相會意，從懷中取出一個由深海沉木製成的古樸盒子，雙手呈了上來。
    “此乃我龍宮秘寶，‘萬年龍涎香’。”老龍王的聲音裏帶著疲憊，“燃此香，可靜心凝神，對修複神魂有奇效。小友神魂消耗巨大，此物權當是朕的一點心意。”
    林淵看了一眼那盒子，沒有拒絕。
    他現在的狀況確實很糟，神魂撕裂的痛楚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這“萬年龍涎香”對他而言確實是雪中送炭。
    “多謝陛下。”
    “應該的。”老龍王點了點頭，他那雙深邃的龍目，掃過嵐硯秋、蒼子文和江籬。
    “三位的傷勢，朕也已命人備下最好的療傷聖藥。這幾日就在聽濤苑好生休養，龍宮寶庫中的任何天材地寶，任由幾位取用。”
    這手筆不可謂不大。
    龍宮寶庫，那可是匯聚了整個東海萬古歲月的珍藏，其中任何一件流落到外界，都足以引起一場腥風血雨。
    嵐硯秋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她那兩條還打著夾板的手臂，似乎都不那麽疼了。
    蒼子文則是拱手謝過，神色平靜。
    江籬依舊安靜地站在林淵身後，隻是那雙明亮的眼睛，在聽到“天材地寶”時，不經意地閃過對“頂級食材”的渴望。
    “至於金客卿……”老龍王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那個還在啃雞腿的胖子身上，眼神變得有些複雜，“你這次算是將功補過了。”
    “嘿嘿，陛下說笑了。”金寶放下雞腿，擦了擦油膩的嘴，臉上又換上了那副招牌的商賈笑容，“我就是個生意人，哪懂什麽功過。都是為了混口飯吃，混口飯吃。”
    他這副打蛇隨棍上的無賴模樣，讓老龍王都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賞賜完畢，氣氛卻並未因此變得輕鬆。
    老龍王屏退了左右，偌大的冰晶宮殿，隻剩下了他們六人。
    “林淵小友。”老龍王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聲音變得無比沉重。
    “朕想請你，隨朕去一個地方。”
    半個時辰後。
    萬載寒潭的中心祭壇。
    此地已經被清理幹淨，但那股濃鬱的血腥味，依舊頑固地盤踞在冰冷的海水之中，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那場慘烈的廝殺。
    老龍王在龜丞相和大太子敖甲的攙扶下，一步步走上了那座由九條冰晶巨龍拱衛的祭壇。
    林淵四人與金寶，跟在他們身後。
    越是靠近祭壇，那股源自“定海神珠”的水行靈氣便越是濃鬱。
    但林淵也敏銳地察覺到，在這股磅礴的靈氣之中，夾雜著一些極其細微，卻又無比頑固的不諧之音。
    那是一種充滿了汙染與扭曲的邪惡氣息，如同附著在美玉上的一點墨漬，雖然微小，卻破壞了整體的完美。
    “看到了嗎？”
    老龍王伸出那隻布滿了老年斑，微微顫抖的手，指向祭壇中央，那顆懸浮著散發柔和藍光的珠子。
    定海神珠。
    此刻這顆傳說中的龍宮至寶，表麵那原本完美無瑕的光暈，竟是出現了一絲黯淡。
    而在那黯淡的光暈之下，一道道比發絲還要纖細的黑色裂紋，如同蛛網般，悄然蔓延。
    “它……受損了。”
    老龍王的聲音裏，充滿了無盡的悲涼與無力。
    “‘九龍鎖天陣’在之前的暴動中，已然傷及了根本。而幽魂殿那件邪寶，更是趁機將最汙穢的死亡本源，打入了神珠的內部。”
    “如今的神珠，就像一個被白蟻蛀空的堤壩，雖然表麵看起來還算完整，但內部早已千瘡百孔，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崩潰。”
    這番話讓在場所有人的心，都狠狠地揪了起來。
    “陛下，難道就沒有任何辦法修複嗎？”蒼子文忍不住問道。
    以龍宮萬古的底蘊，難道連一件受損的至寶都無法修複？
    “修複？”老龍王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若隻是單純的能量受損，以我龍宮之力，耗費千年光陰，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但現在，”他頓了頓，“它的本源被汙染了。”
    “那股來自幽魂殿的死亡之力，就像最惡毒的劇毒，正在從內部一點點地啃食著神珠的生命核心。除非……”
    老龍王沒有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除非有更高層次的淩駕於死亡之上的力量，才能將其淨化。
    但那種力量隻存在於傳說之中。
    “林淵小友。”
    老龍王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林淵身上。
    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審視，而是一種近乎懇求的凝視。
    “朕知道，你身上有秘密。”
    “你斬殺敖丙時，所動用的那種力量……那不是單純的靈力，也不是任何一種我所知的法則。”
    “那是一種更高層次的，屬於‘死亡’本身的力量。”
    老龍王死死地盯著林淵，一字一句地問道。
    “你，能否淨化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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