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考核在即,學渣難題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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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吳頭的手終於鬆開了他的手臂,身體軟下去時被陳無涯順勢扶住。老人閉著眼,呼吸雖亂卻未斷,額頭的冷汗順著眉骨滑到鬢角。那塊刻著扭曲痕跡的青石靜靜臥在道旁,倒鉤般的筆畫像一根刺,紮進陳無涯的視線裏。
他沒再看那石頭,隻將老吳頭背起,沿著主道往偏殿走。執事先前指了方向,話不多,但腳步走得幹脆。陳無涯記得那人眉宇間的冷意,也記得他在天機令共鳴時那一瞬的震動——哪怕再守規矩的人,心裏也有鬆動的地方。
偏殿低矮,窗紙泛黃,牆角堆著幾卷舊席。他把老吳頭放在幹草鋪成的床榻上,順手從行囊裏取出水囊喂了幾口。老人喉嚨動了動,沒睜眼,手指卻慢慢放直了。
銅令貼在胸口,溫熱早已散盡,青痕也沉了下去,像是耗盡力氣的蛇蜷在皮肉之下。他知道,這東西不會再替他開路了。接下來每一步,都得靠自己踩出來。
外門弟子等在門口,見他出來,隻說了句:“演武場候考。”便轉身帶路。
廣場寬闊,地麵由整塊青石鋪成,縫隙間長出薄薄一層苔蘚。已有十多人站在廊下,穿著統一的粗麻短袍,腰帶顏色略有差異,顯是來自不同地域或門第。有人低頭默念,嘴唇微動;有人反複比劃起手式,動作一絲不苟。空氣裏沒有聲音,可那種緊繃的勁兒,壓得人肩頭發沉。
“陳無涯。”那弟子高聲報出名字。
他走上前,站定在高台下方。考官坐在案後,麵容方正,手持玉尺,目光掃來時像刀刃刮過皮膚。身後那些應試者紛紛側目,有的皺眉,有的冷笑,沒人說話,但敵意藏不住。
“今日首考,不較招式,不論體魄,唯問劍理。”考官聲音不高,字字清晰,“你且說——基礎劍式‘平陽斬’,其勁路走向、呼吸配合、步法轉換,當如何?”
陳無涯腦中一片空白。
書院教的是“君子六藝”,江湖混的是“能跑就別硬拚”。誰跟他講過什麽勁路呼吸?他唯一熟悉的,是係統偶爾蹦出來的提示:“逆脈可行”“反勁歸元”“真氣不必循常道”。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後還是開口:“這‘平陽斬’……我看它不該是往前劈的。”
四周有人挑眉。
“地勢有高低,人心有起伏,劍若一味平斬,豈不是跟讀書人背八股一樣死板?”他摸了摸左頰酒窩,語氣像在閑聊,“依我看,勁該從腳底倒提,經脊柱逆行上肩,再借腰一擰,把力甩出去——像甩鞭子那樣。”
全場靜了兩息。
隨即,嗤笑聲從角落傳來。
考官臉色陰沉,玉尺重重拍在案上:“荒謬!真氣逆行?此乃取死之道!你可知曆代走火入魔者,多因妄改勁路而亡?”
“可我見人打架,越是不會武功的,越能亂中取勝。”陳無涯撓了撓頭,笑得有點傻,“或許……劍不在正,在用?”
考官怒極反笑,站起身來:“好一個‘在用’!青鋒立派三百年,從未收過你這般不通典籍、妄議劍理之徒!”他袖袍一甩,“念你持令而來,準你繼續參與考核。但實言相告——以你眼下水平,通過希望渺茫。若識趣,趁早退出,免得丟人現眼。”
台下哄笑頓起。
有人低聲譏諷:“拿塊破銅牌就想進門,也不照照鏡子。”
另一人接話:“看他那身補丁,怕是從流民營爬出來的吧?”
陳無涯沒回頭,也沒動怒。他隻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粗糙、指節粗大,掌心有繭,指甲縫裏還帶著趕路時蹭上的泥灰。這樣的手,握得住劍嗎?
但他知道,有些事,別人說是歪,他走著走著,也能走出一條道來。
他退到廊下空位站定,背靠著冰涼的木柱。太陽已升過山脊,光斑落在石地上,慢慢移動。他盯著那光影邊緣,忽然想起昨夜老吳頭抓著他手臂時的眼神——不是痛,是認出了什麽。
“倒轉乾坤步”的破綻他知道,那道刻痕他也見過。可為什麽偏偏在這裏出現?為什麽多出一個倒鉤?
他伸手探入行囊,指尖觸到那頁焦邊殘卷。沒拿出來,隻是確認它還在。
係統依舊沉默。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已經不一樣了。不再是剛進門時那種試探與不安,而是沉了下來,像井水照月,不動聲色。
片刻後,考官再次開口:“第二題——何為‘劍意初生’?請諸位依次作答。”
一人上前,朗聲道:“劍意者,心之所向,神之所聚。初生之時,當如春芽破土,靜中有動,蓄勢待發。”
考官微微頷首。
又一人答:“劍意源於內息運轉,與經絡共鳴。初生之際,須凝神守一,引氣歸元。”
“不錯。”考官記錄一筆。
輪到第三人,說得更為玄妙:“劍未動,意先至。初生之境,恍若月下獨影,萬籟俱寂中聞落葉之聲。”
台下有人輕歎,似是佩服。
終於,念到陳無涯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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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上前,站在原地,沒急著說話。腦子裏閃過幾次動手的經曆——客棧裏躲鏢師追打,荒野中避細作圍捕,每一次活下來,都不是因為招式對,而是因為……錯了。
錯得剛好。
“我覺得吧,”他緩緩開口,“‘劍意初生’,其實就是害怕。”
全場一愣。
考官眉頭緊鎖:“你說什麽?”
“人第一次拿劍,哪有什麽意境?分明是怕傷著自己,又怕被人傷。”他攤了攤手,“手抖,心跳快,呼吸亂。可就在這一瞬間,要是還能想到‘我要砍誰’,那不就是劍意嗎?”
他頓了頓:“所以我不覺得它是春芽,也不是月影。它就是人嚇得要命時,突然狠下心的那一念。”
台下鴉雀無聲。
考官盯著他,眼神複雜,像是看一個瘋子,又像是看到某種從未見過的東西。
“你這是曲解!”他終於開口,聲音嚴厲,“劍道莊嚴,豈容如此輕慢?”
“我不是輕慢,是說實話。”陳無涯笑了笑,“你們考的是道理,我答的是感覺。可練武的人,到最後拚的,不就是那一瞬間的感覺嗎?”
考官猛地站起,玉尺指向門外:“夠了!你若再胡言亂語,立刻逐出山門!”
陳無涯沒退,也沒爭辯,隻輕輕說了句:“我隻是覺得,有時候錯著錯著,也就對了。”
他退回廊下,站回原位。
沒人再笑他了。那些原本不屑的目光,此刻多了幾分審視,甚至有一絲忌憚。他說的雖然離經叛道,可細想之下,竟無法徹底駁倒。
日影西移,考官宣布暫休。眾人散開,喝水的喝水,活動筋骨的活動筋骨。唯有陳無涯站著沒動,目光落在演武場中央的地磚上。
那裏有一道舊裂痕,走勢奇特,竟與他夢中閃過的某個圖形隱隱吻合。
他正要蹲下細看,忽覺肋骨處一陣鈍痛,仿佛有根線從皮肉深處拉扯。低頭一看,衣襟下的青痕正微微發燙,顏色比之前更深了一分。
而它的指向,正對著山門深處那座孤峰。
峰頂劍閣靜立,簷角古鍾無風自動,輕輕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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