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異族的複仇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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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無涯的手指從筆杆滑落,指尖在桌角磕了一下,發出輕響。白芷正要扶他,卻被他抬手擋住。他坐得筆直,眼睛盯著那本攤開的登記冊,像是怕一閉眼,字跡就會消失。
燈火在他臉上投下淺淡的影,左臂垂在身側,袖口微微滲出濕痕。方才那一陣抽搐來得突然,像是有東西在經脈裏爬,順著血脈往心口鑽。他沒叫出聲,隻是咬住了後槽牙,冷汗順著鬢角流進衣領。
“賬清了。”他說,“但事沒完。”
白芷站在案前,沒有動。她知道他不會走,哪怕整個人都快散了架,也不會在這時候離開主帳。剛才那孩子送來的自記簿還擺在桌上,邊角卷著,墨色深淺不一,看得出是匆忙寫就。可每一條記錄都清楚寫著時間、人數、物資去向。
“你看出什麽了?”她問。
“三日前,南線運糧少了兩車米麵。”他聲音低,卻一字一頓,“說是山路塌方,延誤了一天。我查了巡查日誌,當天確實報了險情,也派人清理了碎石。可今天,又有一次‘塌方’——還是同一段路。”
白芷眉心微動:“巧合?”
“兩次都在夜裏,且都是小門派負責押運的車隊。”他翻到另一頁,“你看這裏,流民營昨日隻收到原定六成的口糧。他們自己記了數,對不上。”
帳內一時安靜。燭火跳了一下,映得登記冊上的字忽明忽暗。
“有人不想讓我們吃飽。”他說完,喉嚨發緊,低頭咳了一聲。指節撐著桌麵,才沒讓身子歪下去。
白芷伸手探他脈門,眉頭立刻皺起。“錯勁還在遊走,你不能再耗神了。”
“我不用想,我用眼看。”他甩開她的手,又翻開另一本冊子,“老吳頭他們開始記事,這是好事。可越是這種時候,越容易被人動手腳。一本冊子能壓住嘴,壓不住刀。”
他抬頭看向帳外,夜色沉沉,營地裏巡邏的弟子舉著火把來回走動。一切都看似有序。可他知道,秩序最怕的不是混亂,而是看不見的裂痕。
就在他凝神思索時,千裏之外的北漠營帳中,火盆燒得正旺。
拓跋烈坐在主位,左肩纏著布條,血跡已幹成褐色。他麵前跪著一名黑衣人,頭戴鬥笠,腰間佩刀未出鞘。
“敗了。”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像刀刮過鐵皮,“一千精騎,折在一群烏合之眾手裏。你們告訴我,為什麽?”
帳內無人應答。
他站起身,走到沙盤前。上麵插著數十麵小旗,標注著結盟軍各部駐地、糧道走向、關隘位置。他的手指劃過南線一條細線,停在一處山穀。
“他們有了規矩。”他冷笑,“不再是各自為戰的散兵遊勇。那個陳無涯……他在建一座看不見的城。”
黑衣人低聲開口:“屬下已查明,三條主糧道中,南線防禦最鬆。沿途村落多由流民組成,守備薄弱,且每日交接全靠手記。”
“好。”拓跋烈點頭,“那就從南線斷起。”
他轉身取過一隻銅鈴,輕輕一搖。角落陰影裏走出三人,皆蒙麵持刃,身形瘦削如枯枝。
“第一,截斷南線運糧,偽裝成山體滑坡或匪患作亂;第二,派人混入邊境村落,在記事冊上做手腳,少記、錯記、遲報;第三,散布消息——就說大宗門克扣小派份額,隻為籠絡親信。”
他目光掃過眾人:“我要他們自己懷疑自己。等他們開始爭搶一口飯的時候,大軍再壓境,不費一兵一卒,便可破其根基。”
黑衣人叩首:“屬下即刻出發。”
“記住。”拓跋烈按住刀柄,“不要殺人,不要放火。讓他們活著,餓著,猜忌著。這才是最痛的複仇。”
那人退下,帳簾落下的一瞬,風卷著雪粒吹進來,撲在火盆上,發出輕微的嘶響。
拓跋烈沒有回頭,隻盯著沙盤上那座象征主營地的木屋。良久,他伸手,將一麵黑旗緩緩推向前線。
與此同時,主帳內的陳無涯忽然抬手,翻開流民營送來的最新登記簿。他一頁頁看過去,動作很慢,仿佛在數每一筆墨痕。
“昨天運糧次數……比前日少了三次。”他喃喃,“可巡查記錄說一切正常。”
白芷接過冊子看了看:“也許是真的運力不足。”
“不足可以補,但不能瞞。”他搖頭,“老吳頭做事從不漏記。若真少了,他會寫明原因。可這裏什麽都沒提,就像……本來就應該這樣。”
他抬眼看向白芷:“我去看看。”
話音未落,一陣尖銳的刺痛從肋骨下方竄上來,像是有根針在經脈裏來回穿刺。他悶哼一聲,膝蓋一軟,整個人向前傾去。
白芷一步上前,扶住他肩膀。他靠著案沿喘息,臉色發白,額上冷汗密布。
“你去不了。”她說,“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
“我不是要去打架。”他咬著牙,“我是要去確認一件事——到底是我們的人懈怠了,還是有人不讓消息傳出來。”
“我去。”白芷鬆開手,“你留在這裏,把剩下的規約寫完。明日我帶人走一趟南線,查清楚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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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反對,張了張嘴,卻隻吐出一口濁氣。身體比任何時候都誠實,它在提醒他,他已經到了極限。
“記得帶上識字的記功吏。”他終於開口,“每一站都要當場核對登記簿。若有塗改、缺失,立刻封存原冊,帶回主帳。”
白芷點頭,轉身欲走。
“還有。”他在她身後說,“別相信‘都說沒事’這句話。越是沒人提問題的地方,越可能藏著問題。”
她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隻應了一聲“好”,掀簾而出。
帳內隻剩他一人。燭火映在牆上,影子拉得很長。他慢慢坐回案前,手指撫過登記簿的邊緣。那紙粗糙,墨跡暈染,卻是現在最真實的東西。
他翻開另一頁,看到一行小字:“三月十七,接糧車二,實收米一車半,差半車未至,問押運人言路阻。”
下麵沒有蓋章,也沒有簽名。
他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枚銅印——那是他昨日剛刻的監察組臨時印信,還未啟用。
他蘸了印泥,正要按下,手卻猛地一抖。
墨滴落在紙上,正好蓋住了“路阻”二字。
他盯著那團紅痕,呼吸漸漸沉重。
外麵傳來換崗的腳步聲,火把的光從簾縫透進來,在地上劃出一道斜線。
他沒有動,也沒有抬頭。隻是左手緩緩握緊,指甲陷進掌心,疼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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