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細作現身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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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滴落在紙上,正好蓋住了“路阻”二字。
    陳無涯盯著那團紅痕,呼吸一滯。他沒有移開視線,反而將銅印輕輕擱在案角,指尖沿著紙麵滑過那行被遮掩的小字。粗糙的紙紋刮著指腹,像是提醒他什麽。
    他閉了閉眼,再睜時,目光已沉。不是疏忽,也不是巧合。有人先洗去了原字,再補上假記,最後用一枚尚未啟用的監察印信壓住痕跡——這不隻是篡改賬目,是試探他的反應。
    他抬手,從懷中取出一塊灰布包裹的鐵牌,背麵刻著歪斜的“錯”字。這是係統唯一的具象之物,外人看來不過是塊廢鐵。他將其貼在登記簿上,默念:“查證文書真跡。”
    一股微麻順著指尖竄上來,眼前的文字忽然泛出淡淡虛影。原本寫著“路阻”的地方,底下浮現出四個被藥水抹去的舊字:“遭劫,押糧卒三死二傷。”
    係統提示在腦海中響起:“錯誤解讀文書格式,觸發真跡還原。判定合理,補全信息鏈。”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胸口卻像壓了塊石頭。細作已經混進來了,而且就在押運隊伍裏。他們不殺人放火,隻改幾筆記錄,就能讓流民營少一口飯,讓小門派懷疑大宗克扣,最終撕裂整個聯盟。
    不能再等白芷回來。
    他撐著桌沿起身,腳步虛浮,左臂經脈仍時不時抽搐一下,像是有細針在裏麵遊走。但他沒停下,走到牆邊取下一張南線地形圖,釘在木架上。手指順著幾處村落標記劃過,最後停在“青石口”——那是三條主糧道交匯的咽喉之地。
    就在這時,帳簾掀動,老吳頭拄著拐杖走了進來。他臉色發灰,袖口沾著塵土,像是剛從外麵趕回來。
    “你來了。”陳無涯沒回頭,“我讓人傳話,讓你查最近三批接糧的事。”
    老吳頭點頭,聲音低啞:“查了。第一批米麵少了半車,說是山路難行;第二批藥材清單對不上,缺了兩捆止血藤;第三批……送糧的是咱們自己的號衣,可說話帶北地口音,交接完就走,連碗水都不喝。”
    陳無涯轉過身:“有沒有留下什麽?”
    “有。”老吳頭從懷裏掏出一小截皮繩,“一人袖口磨破了,露出裏麵的扣子——是北漠匠人做的,外圈帶鋸齒紋,中原不用這種樣式。”
    陳無涯接過皮繩,指尖撚了撚。果然,結法也不是中原常用的“雙環扣”,而是異族騎兵慣用的“馬韁結”。
    “他們穿我們的衣服,拿我們的旗號,走正規路線,把假消息一層層送出去。”他低聲說,“不是臨時冒充,是早就埋好了線。”
    老吳頭皺眉:“你要抓他們?”
    “不能抓。”陳無涯搖頭,“現在動手,隻會讓他們換更隱蔽的方式。我們要讓他們繼續傳消息……隻是,得換成我們想讓他們傳的。”
    老吳頭一怔:“你是說,反過來用他們?”
    “對。”陳無涯走到案前,鋪開一張空白公文紙,“他們以為我們在混亂中掙紮,其實我們可以借他們的嘴,告訴敵人一個假戰場。”
    他提筆寫下一行字:“南穀舊堡將於三日後接收主營糧倉轉移,調令即日生效。”落款仿照後勤官筆跡,加蓋那枚未啟用的監察印信。
    老吳頭看著那張紙,眉頭越皺越緊:“可南穀那邊……守備空虛,若敵人真打過去……”
    “所以我們不會真搬。”陳無涯放下筆,“我會讓北線加防,南穀隻留一支誘敵小隊。他們若來攻,正好圍殲;若不來,至少也能逼他們暴露更多暗樁。”
    老吳頭沉默片刻,忽然問:“你怎麽知道他們會信?”
    “因為他們已經信了一次。”陳無涯翻開登記簿,“他們看到‘路阻’,就以為我們被自然險情拖住了補給。可如果現在突然傳出‘增糧’‘加固’的消息,他們會覺得有機可乘——畢竟,在他們眼裏,我們越是拚命補救,就越說明虛弱。”
    他頓了頓,嘴角微揚:“人總願意相信符合自己預判的情報。”
    老吳頭盯著他看了半晌,終於歎了口氣:“你這腦子……真是歪到家了。可偏偏,還走得通。”
    陳無涯沒笑,隻是將那張假調度令折好,塞進一隻舊信封裏。“找個看起來粗心的文書官,讓他‘不小心’把這封信落在青石口驛站的登記台。記住,要當著巡查卒的麵掉落。”
    “然後呢?”老吳頭問。
    “然後等。”他說,“等他們把消息送出去,再等敵人做出反應。”
    老吳頭點點頭,轉身欲走。
    “等等。”陳無涯叫住他,“明天起,流民營的記事冊全部改用雙聯頁。正本留存,副本交監察組備案。每一頁都要按手印,注明交接時間與人員姓名。”
    “你是怕他們再動手腳?”
    “不是怕。”陳無涯盯著那張地形圖,“是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開始反查了。真正的細作會慌,慌了就會露破綻。”
    老吳頭走後,帳內重歸寂靜。
    陳無涯坐回案前,從抽屜深處取出一本薄冊,封皮無字,內頁密密麻麻記著近十日所有押運隊伍的出發時間、人數、路線與交接人名。他翻到其中一頁,用紅筆圈出三個名字——都是今日出現在青石口的“巡查卒”,但不在輪值名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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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欲繼續標注,忽然感到一陣悶痛從肋骨下方襲來,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經脈裏擰轉。他咬牙忍住,額頭滲出冷汗,手指卻未停,仍將那三人名字抄錄到另一張紙上,卷起塞入竹筒。
    片刻後,一名年輕弟子悄悄入帳。
    “南線第三個村子,已經按你說的,貼了加運糧草的告示。”弟子低聲匯報,“字體、印章都仿得一樣,沒人看出問題。”
    “有沒有人去看?”
    “有。傍晚時分,一個穿巡查服的人在告示前站了許久,後來往山後去了。”
    陳無涯點頭:“盯住那個山後石縫。今晚必須拿到他送出的情報。”
    弟子領命而去。
    陳無涯靠在椅背上,閉目調息。錯勁仍在體內遊走,每一次試圖集中神識,都會引來一陣刺痛。但他不能停。這一局,必須在他還能撐住的時候布完。
    夜深了。
    三更天,弟子悄然返回,手中拿著一張油紙。上麵畫著幾道斜線與圓點,雜亂無章。
    陳無涯接過油紙,放在燈下。他沒有立刻解讀,而是將紙倒過來,又側著轉了九十度。那些符號在逆光中重新排列,竟顯出六個小字:“糧增,守鬆,可襲。”
    係統提示再度響起:“錯誤理解符號邏輯,觸發情報解碼成功。判定合理,反向推演出敵方密語規則。”
    他緩緩將油紙燒毀,灰燼落入銅盆。
    計劃可以繼續。
    他提筆寫下新的命令:明日午時,派一隊輕裝士卒佯裝搬運糧袋,經青石口前往南穀,沿途高聲談論“主力即將轉移”。同時,北線三座哨塔徹夜點火,做出緊急調度狀。
    寫完,他將命令封好,放在案頭最顯眼的位置。
    燭火跳了跳,映得那封假調度令的紅印格外刺眼。他盯著它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將印信在掌心用力 pressing 了一下。
    掌心留下一道清晰的紅痕。
    帳外風聲漸緊,簾角被吹起一角。遠處傳來一聲犬吠,很快又歸於沉寂。
    他沒有起身去壓簾子,隻是靜靜坐著,手指輕輕敲擊桌麵,一下,又一下。
    直到東方微亮,第一縷晨光從簾縫透進來,落在那封尚未送出的假令上。
    一隻飛蛾撲向燭火,翅膀掃過燈罩,發出輕微的響動。
    陳無涯抬起手,一把捏住了它的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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