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虛假情報的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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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蛾在掌心輕輕撲動,翅膀掃過指縫,帶著一絲微溫。陳無涯沒有用力,隻是緩緩張開五指,任那點灰影被帳外吹進的風卷走。
    他盯著簾子晃動的方向看了片刻,隨即抬手,從案頭竹筒裏抽出一支令簽,敲了敲桌麵。
    腳步聲很快響起,年輕弟子低身入帳,沒說話,隻等吩咐。
    “把信封交給李文書。”陳無涯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記住,要讓他在青石口驛站登記台前‘失手’掉落,最好當著那個穿巡查服的人麵。”
    弟子點頭:“是。要不要再安排人故意爭執幾句,引他注意?”
    “不必。”陳無涯搖頭,“越自然越好。他若真盯了三天告示,早就在等動靜了。我們隻要給他一個能拿走的東西就行。”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桌角那張假調度令的副本上。“南線三村的加運告示都貼好了?”
    “昨夜就貼了,字體、印章都照您的樣仿得一模一樣。今早還有村民圍著議論,說終於要補糧了。”
    “很好。”陳無涯指尖輕點桌麵,“讓搬運隊也動起來。午時出發,經青石口去南穀,裝十輛空車,每袋糧都拍上土,看著像滿的。路上讓他們大聲談——說什麽‘主營快搬空了’,‘後天就得撤主力’。”
    弟子記下,正要轉身,又被叫住。
    “等等。”陳無涯從抽屜取出一張新紙,提筆寫下幾行字,封入另一隻竹筒。“把這個送到北線哨塔,讓他們今晚起徹夜點火,火勢要亂,別排陣型。就說……後勤出了岔子,調度混亂。”
    弟子接過,低聲問:“萬一敵人看出是假象?”
    “他們不會。”陳無涯靠回椅背,左手搭在桌沿,指節微微泛白,“一個人信了謊話,就會自己替你說服自己。他看到增糧告示,看到搬運隊,看到火光調度,四麵八方都在告訴他‘中原軍慌了’——這時候,誰還會去想這是不是圈套?”
    弟子不再多問,領命退下。
    帳內重歸安靜。陳無涯沒有動,視線落在牆上那張南線地形圖上。青石口、南穀舊堡、三條糧道交匯點,都被紅筆圈出,像幾處未結痂的傷口。
    他抬起右手,慢慢揉了揉左臂內側。那裏不像昨夜那樣刺痛,卻像有根鏽鐵絲纏在筋脈裏,一動就扯著發麻。他知道這是錯勁殘留的征兆,係統沒提示恢複,說明還沒到解離的時候。
    但這不重要。隻要還能動,還能想,就夠了。
    不多時,老吳頭拄著拐杖進來,袖口沾著露水,鞋底帶泥。
    “雙聯頁的事辦妥了。”他開口,“每本冊子都蓋了騎縫印,交接人按手印,時間寫得清清楚楚。今早有個文書想偷懶不登記,被我當場喝住。”
    “有沒有異常?”
    “有。”老吳頭壓低聲音,“南線第三村的記事冊上,昨夜登記了一趟‘藥材補運’,可我沒收到貨。送藥的是個穿號衣的,名字寫著‘張七’,但交接時手印模糊,像是蘸水不夠。”
    陳無涯眼神一凝:“人呢?”
    “走了。說是趕回主營報備。”老吳頭冷笑,“可他走的是山後小路,不是官道。”
    陳無涯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那本薄冊,翻到昨日記錄頁。他在“張七”這個名字上畫了個圈,又在旁邊標注“非輪值,無備案”。
    “盯住這條線。”他說,“從今天起,所有自稱押運的,必須由流民營派出兩名識字老人共同驗明身份,缺一不可。若有推拒,當場扣下。”
    老吳頭點頭:“明白。你是想逼他們再動手腳?”
    “不是逼。”陳無涯合上冊子,“是請。他們既然喜歡改賬本,那就讓他們繼續改——改到我們能順藤摸瓜為止。”
    老吳頭看著他,忽然歎了口氣:“你這法子,比硬抓還狠。人在明處裝老實,你在暗處布網,等他自以為得手,其實早進了籠子。”
    陳無涯沒接話,隻低頭看了看案上的沙漏。細沙已流過三分之二,接近拂曉。
    “弟子去盯山後石縫了。”他說,“該來的,總會來。”
    話音落下不過半個時辰,弟子便悄然返回,手中攥著一塊油紙,邊緣已被露水浸軟。
    陳無涯接過,展開攤在燈下。紙上畫著幾道斜線與圓點,雜亂無章,像是孩童塗鴉。
    他沒有立刻解讀,而是將油紙倒轉過來,從背麵逆著光看。那些符號在昏黃燈影中重新排列,竟顯出六字小字:“糧增,守鬆,可襲。”
    係統提示在腦中響起:“錯誤理解密文方向,觸發反向解碼。判定合理,還原原始情報。”
    他緩緩閉眼,再睜開時,眸底已沉。
    成功了。
    他們信了。
    他將油紙湊近燭火,一角燃起,迅速化為灰燼,落入銅盆。
    “傳令下去。”他提筆寫下新的命令,“南穀舊堡即刻設立臨時轉運點,每日辰時、午時各有一隊輕裝士卒進出,車輛必載糧袋,哪怕空的也要堆滿。守軍減至二十人,全為精銳,藏於兩側山穀,不得露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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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接過命令,正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陳無涯從案底抽出一張圖紙,封麵寫著“緊急撤離路線”,實則繪有南北兩穀夾擊埋伏圖。他將圖塞進另一個信封,放在案頭最顯眼處。“這個,也讓‘張七’之類的人,有機會看見。”
    “您是想讓他們再送一次情報?”弟子問。
    “不是想。”陳無涯淡淡道,“是必須。他們若不來取,反倒麻煩了。”
    弟子離去後,老吳頭站在帳門口,望著遠處晨霧中的營帳輪廓,低聲道:“你就這麽肯定,他們會往南穀打?”
    “不一定。”陳無涯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劃過南穀位置,“但他們一定會派人來探虛實。而隻要人來了,就會留下痕跡。我們不急著抓,隻等著看——看誰會動,看誰會慌,看誰會忍不住去碰那張‘撤離圖’。”
    老吳頭默然片刻,終是點頭:“好。我去盯著流民營的交接,一個手印都不能少。”
    帳內隻剩陳無涯一人。
    他坐回案前,翻開雙聯頁記事冊,一頁頁核對。手指劃過一個個名字,忽然停在一處——昨夜本應輪休的巡查卒,卻在南線第二村的交接欄裏留下了手印,時間是醜時三刻,遠超押運時限。
    他用紅筆圈住那枚手印,又在旁邊寫下“越界,偽職”四字。
    窗外天色漸亮,晨霧未散。一名士卒送來早飯,見他仍坐著,猶豫道:“陳公子,吃點東西吧。”
    陳無涯擺手:“放那兒。”
    士卒退下。他沒有碰飯食,反而從抽屜取出一隻空竹筒,將剛剛抄錄的三個人名卷好塞入,封口。
    片刻後,另一名弟子入帳。
    “北線哨塔已點火,火勢雜亂,如調度混亂狀。”弟子匯報,“南穀搬運隊也已準備就緒,午時準時出發。”
    陳無涯點頭,將竹筒遞出:“把這個送到伏擊隊手裏。記住,隻有隊長能打開。”
    弟子接過,正要退出,帳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騷動。
    緊接著,一名流民營老人匆匆跑來,在帳外喘著氣:“陳公子!剛才有個穿號衣的來領糧單,手印按得歪歪扭扭,我問他名字,他答不上來,轉身就往山後跑了!”
    陳無涯緩緩站起身,左手扶住桌沿,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沒有說話,隻看向地圖上南穀舊堡的位置。
    那裏,一條細線正從青石口蜿蜒而來,像一道即將落地的雨痕。
    他的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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