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大鍋飯,豬肉白菜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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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
徐軍攔住他,“鐵柱哥,這活兒我一個人說了不算。你也知道,趙文書那邊……”
王鐵柱的動作一僵,臉上的興奮褪去了一些。
徐軍看著他,淡淡地說道:“我徐軍今天就把話撂這兒。這房,我蓋定了!誰今天來幫我,就是我徐軍的‘兄弟’。以後我進山,打著‘硬貨’,少不了他一口肉湯喝。”
“他趙大山能管天管地,還能管著大夥兒不掙錢、不吃肉?”
王鐵柱一聽這話,一咬牙,一拍胸脯:“軍哥!你啥也別說了!這活兒,俺接了!他趙大山愛咋咋地!俺這就去喊二愣子他們!你這工錢,俺們掙定了!”
“好!”
“聽說了嗎!徐軍家招工挖地基!”
“一天五毛錢!!”
“啥?!五毛?!真的假的?”
“真的!王鐵柱剛喊的!還……還管白麵饅頭燉豬肉!!”
“我的老天爺啊!!”
這個消息,像是在靠山屯平靜的池水裏,扔下了一顆“炮彈”,瞬間炸開了鍋!
五毛錢!管白麵豬肉!
這哪裏是“招工”,這簡直是“撒錢”!
屯子裏所有的男人,眼睛都紅了!
他們扛著鋤頭、鐵鍬、鎬頭,紛紛從自家院裏衝了出來,目標隻有一個——徐軍家那片新劃的宅基地!
趙大山家。
他正端著一碗粥,陰沉著臉,聽著屯裏的動靜。
當他聽到“五毛錢”和“白麵豬肉”時,手猛地一抖,滾燙的粥灑了一手。
“這個王八羔子!!”
他氣得渾身發抖,“他敢用錢砸?!他哪來那麽多錢!”
“表哥!咋辦?”
趙大壯也急了,“人都往他家跑了!”
“跑?!”
趙大山“啪”地一下摔了飯碗,“我倒要看看!他徐軍,一個毛頭小子,他懂個屁的大工活兒!沒有錢大爺他們掌勺,他請一群出大力的,就能把房蓋起來?!”
“走!咱也去看看!看他這個能人,今天咋收場!”
徐軍家的宅基地上,黑壓壓地圍滿了人。
王鐵柱、二愣子……足足來了十幾個壯勞力!
個個都扛著家夥事兒,眼巴巴地看著徐軍。
連錢大爺和另一個瓦匠劉大伯,也混在人群裏,伸長了脖子往裏看。
他們倒要看看,沒有“大工”,徐軍想怎麽“起地基”。
“軍哥!人來齊了!你發話吧!咱從哪兒挖?”王鐵柱興奮地喊道。
趙大山和他表弟趙大壯,也背著手,冷笑著擠進了人群。
“徐軍啊,”
趙大山陰陽怪氣地開口了,“這起房蓋屋,可是大事。你這‘大工’師傅沒請,就敢讓大夥兒亂挖?萬一挖歪了,你那五千塊青磚,可就全廢了!”
“就是!沒個掌勺的,看你咋整!”趙大壯在後麵幫腔。
村民們一聽,也有些猶豫了。是啊,挖地基得“大工”先“彈線”啊!
李蘭香在院子裏急得直搓手。
徐軍卻笑了。
他看都沒看趙大山,隻是走到宅基地的正中央。
他從懷裏,掏出了早上剛做好的那三樣“家夥事兒”——墨鬥、吊線、角尺。
“謔!這家夥事兒,看著可‘板正’!”
人群裏有識貨的嘀咕了一聲。
錢大爺和劉大伯更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這……這墨鬥和角尺,做得比他們手裏的還好!
“鐵柱哥。”
“哎!軍哥!”
“你拿著線頭,站到那個角上。對,就是那塊白灰!”
徐軍走到另一頭,拉緊了墨線,【匠】精通帶來的“結構力學”知識讓他瞬間找到了最標準的中軸線。
他蹲下身,看了一眼,隨即起身,手指捏住墨線,猛地往上一提!
“啪——!”
一聲清脆的爆響!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那片黑色的土地上,一道筆直如刀切、墨黑分明的直線,悍然印在了地上!
不差分毫!
“好!”
人群中,錢大爺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
這手藝……這“彈線”的準頭……比他都穩!
趙大山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徐軍沒有停。
他又讓王鐵柱和二愣子分別拉住角尺和吊線,開始“定角”。
【匠】精通(堪輿、結構)的能力,讓他甚至不需要反複測量,隻是看了一眼太陽的方位和地勢,就精準地定出了四個“正南正北”的直角!
啪!啪!啪!
墨線不斷彈起、落下!
不過短短十幾分鍾,一個方方正正、線條筆直的巨大地基輪廓,就完美地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圍觀的村民們,全都看傻了!
錢大爺和劉大伯更是衝了進去,蹲在地上,仔仔細細地檢查著那幾個“角”,越看越是心驚!
“直!太直了!”
“這……這手藝……比鎮上的老師傅都地道!”
“我的老天爺……徐軍……他……他自己就是‘大工’?!”
趙大山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死死地盯著那個扛著鐵鍬、站在地基中央的男人,滿臉的不可置信。
徐軍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轉過身,冰冷的目光越過人群,直直地射向臉色慘白的趙大山。
然後,他舉起了手裏那把磨得鋥亮的鐵鍬,指向了那道筆直的墨線,對著王鐵柱等人,發出了震天的怒吼:
“線,起好了!”
“挖!!”
徐軍那一聲震天的怒吼,如同平地驚雷,徹底點燃了在場所有人的情緒!
“嗷!”
王鐵柱第一個響應,他興奮得臉紅脖子粗,掄起那把沉重的鎬頭,對準那道筆直如刀切的墨線,使出了吃奶的勁兒!
“給軍哥挖!!”
“吭哧!”
堅硬的、帶著秋霜的黑土地,被鎬頭砸開了一個深深的白印!
“挖啊!!”
“掙錢了!吃肉了!”
“五毛錢一天!白麵饅頭燉豬肉!幹他娘的!”
十幾個壯勞力,被那“天價”工錢和徐軍那手神乎其神的“彈線”手藝徹底點燃了!他們像一群猛虎,嗷嗷叫著撲了上去!
“吭哧!”“吭哧!”“吭哧!”
鎬頭起落,鐵鍬翻飛!
深秋的黑土地本已開始“上凍”,堅硬無比,但在這些人玩命兒般的幹勁下,泥土和石塊紛飛!
這群漢子,平日裏在生產隊“磨洋工”,掙那幾毛錢的“工分”,一個個都無精打采。可現在,他們是在給能人徐軍幹活,幹的是現錢,是“白麵豬肉”!
這股子幹勁,簡直能把山給刨開!
人群外圍,趙大山的臉色已經不是“慘白”了,而是鐵青。
他死死地盯著那個在地基中央、扛著鐵鍬指揮若定的徐軍,又看了看那群如同打了雞血的村民,隻覺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卡人的毒計,就這麽被破了?
他徐軍,他怎麽會,他怎麽敢?!
“表……表哥……”
趙大壯已經嚇得腿肚子發軟,“他……他真會啊……”
“閉嘴!”
趙大山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也待不下去,撥開人群,狼狽不堪地鑽了出去,連滾帶爬地“竄稀”去了。
而人群的另一邊,錢大爺和劉大伯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法掩飾的震驚和羞愧。
尤其是錢大爺,他看著徐軍那比他還“正”的墨鬥線,又想起自己昨天送去的那半斤苞米麵,一張老臉漲成了紫紅色,火辣辣的。
他猶豫了片刻,一咬牙,脫下身上的破棉襖,露出了裏麵的“中衫”。
“軍子!”
他忽然喊了一聲,也扛起一把鐵鍬,跳進了正在開挖的溝槽裏。
徐軍一愣,停下了指揮。
“錢大爺,您這是……”
“別叫我大爺!”
錢大爺的臉漲得通紅,他不敢看徐軍的眼睛,隻是低頭猛刨,“軍子……不,徐師傅!你這線彈得‘地道’!我老錢服了!”
他一鐵鍬下去,翻起一大塊硬土:“你這活兒,我跟著你幹!不要錢!給口飯吃就行!我就想學學……你這‘定角’的手藝……”
一個“大工”,竟然要給一個毛頭小子當“學徒”?!
這話一出,全場都靜了一下。
徐軍也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這【匠】精通的手藝,竟然把這位老師傅給“震”住了。
他笑了。
他跳下溝槽,扶住了錢大爺的胳膊:“錢大爺,您這可就折煞我了。”
他把錢大爺拉了上來,態度恭敬:“您是長輩,也是老師傅。我這點莊稼把式,哪能跟您比?”
人情世故他給足了對方麵子。
“不不不,你這手藝……我服!”
錢大爺堅持道。
“錢大爺,您聽我說。”
徐軍把聲音壓低,卻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聽見,“我徐軍,會彈個線,那叫野路子。但這砌牆、抹灰、盤炕的‘細致活’,還得您和劉大伯這樣的‘掌勺’師傅來!”
他這是在給錢大爺台階下,也是在給趙大山“上眼藥”。
“我這房,大工的工錢照給!”徐軍朗聲道,“一天一塊五!管三頓飯!中午白麵饅頭燉豬肉,晚上還得有酒!”
“嘶——”
人群又是一陣倒吸涼氣!“大工”的工錢都漲了!
錢大爺的眼睛瞬間就紅了,他不是貪錢,他是被徐軍這份尊重給砸中了!
“軍子!”
他抓著徐軍的手,聲音都哽咽了,“你信得過我?我昨天還……”
“昨天的事,是趙大山不地道,跟您沒關係。”
徐軍拍了拍他的手,“您今天能來,就是看得起我徐軍。錢大爺,這‘瓦刀’,您可得幫我掌起來!”
“哎!哎!”
錢大爺激動得連連點頭,“我掌!我這就回去拿我那套‘家夥事兒’!我把劉大伯也給你喊來!”
趙大山想卡死的人,現在,被徐軍用“本事”和“人情”,硬生生地給“請”了回來!
宅基地上熱火朝天,徐軍家的院子裏,更是香氣衝天。
李蘭香在灶房裏忙得腳不沾地。
那口大鐵鍋裏,“咕嘟咕嘟”地燉著滿滿一鍋的肉!
那是她早上切出來的那條豬後腿,足足二三十斤,被她用砍柴刀剁成了拳頭大的肉塊,和換來的土豆、白菜幫子(東北燉肉離不開白菜)一起,放在鍋裏“豁楞”。
她沒舍得放太多醬油,那玩意兒也金貴,但她放了足足半罐子野豬油!
那股子濃鬱的、霸道的肉香味,混著白菜的甜香,被秋風一吹,飄,飄,飄……
飄過了整個宅基地,讓那群挖土的漢子們口水直流,幹得更起勁了!
飄到了屯子口,讓那些沒搶上活兒的婆娘們,一個個酸得直罵自家男人“沒出息”!
飄到了趙大山家,讓他氣得又摔碎了一個飯碗!
李蘭香的額頭上全是汗,她卻笑得合不攏嘴。
她又拉開倉房的門,看著那袋子雪白的、昨天剛從鎮上買回來的“白麵”!
她深吸一口氣,抓起瓢,舀了滿滿一大瓢!
她要蒸饅頭!
蒸那種一口咬下去,喧乎兒大白麵饅頭!
她把白麵和苞米麵,舍不得全用白麵,得兌點混合,倒上“麵引子”,開始使勁地揉麵。
她手藝雖然一般,但她此刻的心情,卻是世上最好的調料。
她一邊揉麵,一邊聽著院牆外那“吭哧吭哧”的挖土聲,和自家男人那沉穩的、中氣十足的指揮聲:
“鐵柱!那塊挖深點!對!見到‘生土’(未被擾動過的硬土層)了!”
“錢大爺!您幫我把那‘吊線’再複一遍!”
李蘭香的眼圈,又紅了。
她知道,這個家,從今天起,就真的“立”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