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才壓群英耀八方4
字數:4199 加入書籤
江振邦雖然站起了身體,但情緒並不激動,語氣也是真摯誠懇的:
“興科集團留的那30%股權,那是給未來管理層和技術骨幹的,我江振邦個人,一分股權都不會拿。興寧市的那30%,更是國家資產,和我個人沒有半點利益關係!”
“按理說,作為一名黨員幹部,省委省政府就是我的組織。”
“組織說怎麽分,我就應該怎麽分,我隻有服從的份,絕對不能,也不應該跟領導們討價還價。”
“我今天要是順著各位領導的意思,別說51%,就是100%,我都能點頭同意,因為那樣對我個人的未來仕途說,絕對是有利無害的,我何必在這裏惹大家不高興呢?”
這番話說的極為誠心了,會議室裏不少人聽了,臉色都緩和了一些。
還真是心裏話!
而江振邦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表情也突然激動起來。
“關鍵就在於……不能這麽幹!不能這麽幹啊!”
江振邦連續強調了兩遍,手臂在空中用力一揮:“這麽幹,真會出大問題的!”
“省裏給出的條件太低了,低得不合常理,拆分成立新公司你們又不同意。”
“各位領導,你們怎麽能一邊要求我們毫無保留地奉獻興科的未來,一邊又用一個完全違背商業邏輯的價格,強行吞掉興科的現在呢?!”
這話說的就比較刺耳了,好幾位領導的眉頭都緊緊地鎖了起來。
坐在江振邦身旁,一直埋頭速記的高源,此刻沒再動筆,忍不住抬起頭,敬畏地看了他一眼。
兄弟,你真勇啊!這可是省委擴大會!
江振邦則繼續道:“更重要的是,接下來,興科VCD還要進一步打廣告,加大營銷力度!”
“我們正在和功夫巨星陳龍大哥洽談,準備邀請他來做我們的代言人。廣告要上央視,要覆蓋熱門衛視的黃金時段,明年一年,興科在營銷上的費用,預算至少是一個億。”
“這一個億砸下去,興科的品牌知名度、國民度,將會再上一個台階。”
“到了那個時候,省裏以何種方式上收興科,就不單單是興科一家企業的事兒,也不是興寧市一個縣級市的事兒了。”
“它將成為一個被全國人民,被國內外所有關注我們改革進程的媒體,放在放大鏡下審視的公共事件!”
“如果,興科集團上收省屬的具體方案未來被報道出去,公眾覺得不公平,其他國企高層覺得不舒服,哪怕隻是影響到了全省國企改革百分之十的進程,讓我們整個奉省的老工業基地轉型,因此而慢了半拍……這意味著什麽?”
江振邦沒有給任何人思考的時間,猛地一拍手,激動地回答道:“那就意味著我們省的經濟體製改革工作要出問題,意味我們省六百八十萬國企職工的飯碗要有風險了!”
“這六百八十萬個國企職工,背後就代表著六百八十萬個家庭,六百八十個家庭至少代表著兩千萬口人,這是占據了全省百分之七十的城鎮人口啊!”
“所以,這件事,省裏不能隻算經濟賬,還要算政治賬!!”
擲地有聲的話語在會議室裏回蕩,震得每個人都心頭一顫。
“……啪啪啪~”
會議室裏,再次沉默兩秒後,再次響起掌聲。
誰都知道,江振邦這番話已經不是在辯論,而是在扔核彈了。
興科還要繼續營銷,那統戰價值就越來越大了,你不能攔著,也沒正當理由攔著。
第一,省裏還不是興科的股東。
第二、此前證明了,興科的營銷策略是很有成效的。
其次,江振邦直接將興科的上收分案,拔高到了整個奉省體改、國企改革的層麵,這還真不是危言聳聽,因為興科目前確實很有名氣,吸引了各方目光。
那這樣一來,在這種萬眾矚目的情況下,省裏再用強硬的行政手段去處理,無異於在聚光燈下脫褲子,丟人丟到聯合國去。
萬一真有那麽一兩家不長眼的媒體,添油加醋地胡亂報道一番,說什麽“省縣爭利”、“過河拆橋”的帽子扣在奉省頭上……不敢想啊。
所以,今天誰敢在會上張嘴反駁江振邦,誰就得站出來背這口天大的黑鍋。
這個責任,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誰都擔不起。
表態支持…好像也不對,轉折太突兀了,還是繼續鼓掌吧!
不過,江振邦還沒坐下,他的話還沒講完,並換了個話題,表情莫名有些傷感。
“我剛才的情緒有些激動了,言辭可能也有些不得當,我向各位領導道歉,但讓我激動的原因,和這場會議無關,主要來源我們奉省當下所麵對的,經濟體製改革與國企改革的困境!”
哦?話題又拔高了?
眾領導微微挑眉,來了興致。
江振邦歎了口氣:“我是昨天坐火車來的奉陽,火車上,我遇到了一位被裁員的紡織廠女工,她之前在報紙上看過關於興科的報道,也認出我了,我們進行了一番交談。”
“大多數時間,是她在發牢騷,說自己廠裏有蛀蟲,如何侵害職工利益,如何把國家的廠子變成私人的,改製後隻把沒背景沒關係的開掉了,那些廠長親戚和小三反而被提拔成了管理人員……”
“夜裏,我抵達奉陽火車站,又見到站前廣場上那些剛剛下崗,正準備遠赴千裏,南下打零工的大哥大叔們,他們穿著單薄的舊工裝,眼神裏沒有光,隻有迷茫……那個時候,我的心情就不太好了。”
“而今天會議一開始,聽到羅副省長匯報全省國企情況的時候,我又想起了這些親眼目睹、親耳聽到的見聞。”
會議室裏,有幾位從本地基層一步步幹上來的省領導們,聽到這話,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端著茶杯的手,也懸在了半空。
“還有前些天,我和省裏一些廳局領導同誌們,在一起工作,與他們接觸,我知道了一些過去不了解的數據。”
江振邦的聲音不高,卻讓會議室內的氛圍逐漸壓抑起來。
“就說去年,1995年,我們整個奉省,有多少工人下崗呢?”
“有領導告訴我,是五十多萬,但他又告訴我,隻一個奉陽市,在去年,就有二十七萬名工人,離開了他們奉獻了半輩子的工廠。”
江振邦環視眾人,語氣逐漸沉重:“去年12月年底,我看到報紙上,刊載了一篇關於奉陽國企改革和工人下崗的報道,那位叫毛洋的記者說:奉陽的痛苦,在於它承載了某種東國的宿命。”
“可是又隻是奉陽嗎?”
“我感覺,是我們整個奉省,是整個東北,都在承受這種宿命般的痛苦。”
“但我搞不懂,為什麽我們東北就要經曆這種宿命般的痛苦呢?這種宿命是哪來的?”
“我們不信神、不信佛,難道要信命嗎?”
“小江董事……”
省委常委、秘書長何有為臉色微妙,正欲出言打斷。
專職副書記趙國斌突然伸手攔下,微笑著道:
“何常委,讓人家把話說完嘛,咱們還是不要打斷別人的發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