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地，俯下了身。
    那張俊美到讓她心悸的臉龐，在她的視野中，不斷地放大。
    那股混合了萬年冰雪與肅穆檀香的清冷氣息，夾雜著一絲她從未感受過的，屬於男性的溫熱，撲麵而來。
    柳青瑤的呼吸，在這一刻，徹底停止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
    看著他低下頭，用他那曾宣告過無數生死的，冰冷的薄唇，輕輕地，印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轟！
    柳青瑤感覺自己的神魂，都要炸開了！
    那是一種，極其輕柔的觸感。
    帶著一絲微涼，和一絲，讓她渾身戰栗的溫熱。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緊接著。
    那個吻，順著她的眉心，緩緩下滑。
    落在了她的眼角。
    輕輕地，吻去了她因為緊張而沁出的一絲濕潤。
    柳青瑤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能感覺到，自己那長長的睫毛，正不受控製地，瘋狂抖動著，刷過他的嘴唇。
    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酥麻的癢意。
    最後。
    他的唇，停在了她的唇邊。
    咫尺之遙。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呼出的，溫熱的氣息，拂過自己的唇瓣。
    她完了。
    柳青瑤絕望地想。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樣一種……羞恥到極致的方式，與他如此“親近”。
    她的理智，在瘋狂地尖叫著，讓她推開他，讓她斬碎這個虛假的幻影！
    可是，她的身體，卻軟得像一灘爛泥，提不起任何一絲力氣。
    她甚至，在內心最深處，升起了一股，連她自己都感到恐懼的……渴望。
    渴望這個吻，真正地，落下來。
    哪怕，之後便是神魂俱滅，永世沉淪。
    她也……認了。
    就在那個幻象的唇，即將觸碰到她的瞬間。
    就在柳青瑤已經徹底放棄抵抗，閉上眼睛，準備迎接自己最終的“命運”時。
    她的識海深處。
    一道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屬於真正李承玄的聲音，忽然響起。
    “朕的手，沒有溫度。”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破開無盡黑暗的驚雷，在她的神魂最深處，轟然炸響！
    是啊！
    他的手，沒有溫度！
    他是神！是萬古唯一的帝君！他的身體，早已超脫了凡俗的範疇！
    而眼前這個幻象……
    他呼出的氣息，是溫熱的！
    他的嘴唇，是溫熱的！
    他是假的！
    這個認知，像是一把最鋒利的劍，瞬間斬斷了柳青瑤心中所有的迷茫與沉淪！
    她猛地，睜開了雙眼！
    那雙原本已經迷離的桃花眼中，在這一刻，迸射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決絕的劍光！
    “滾！”
    一聲嬌喝，從她的口中發出！
    與其同時。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銀色的時光劍意，猛地從她的口中，噴薄而出！
    “噗嗤！”
    眼前那個溫柔似水的“李承玄”幻象，臉上那寵溺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的眉心，出現了一道細細的劍痕。
    然後，整個人，如同被戳破的泡沫一般，轟然破碎，化作了漫天的粉紅色光點。
    周圍那華美的寢宮，那巨大的軟床，那曖昧的香氣，也在這一劍之下，寸寸崩解。
    眼前的景象，再次變回了那片無邊無際的，粉紅色的極樂深淵。
    柳青瑤劇烈地喘息著。
    她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完好無損。
    而真正的李承玄，正盤膝坐在她的身旁，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色佛光，雙目緊閉，寶相莊嚴。
    幻境，破了。
    是她自己，親手斬碎的。
    在最後一刻，她守住了自己的道心。
    可是……
    當那份劫後餘生的清醒，徹底回歸之後。
    一股更加強烈的，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燒成灰燼的羞恥感，猛地湧上了心頭。
    剛才……
    剛才在幻境裏的一切……
    那個赤身裸體的自己……
    那個即將落下的吻……
    還有自己內心深處，那份可恥的，卑微的渴望……
    雖然是假的。
    但那份心動，那份沉淪，卻是真的！
    他……他一定都知道了！
    他剛才的聲音，在自己的識海中響起，那麽，自己剛才在幻境裏的一切，他是不是……也都看到了？
    這個念頭，像是一把最鋒利的錐子，狠狠地，紮進了柳青瑤的心裏。
    她感覺自己的臉頰，燙得嚇人。
    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混合著無盡的羞憤，直衝鼻腔。
    她死死地咬著嘴唇，不想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可是，眼眶，卻不受控製地，紅了。
    一滴晶瑩的，滾燙的淚珠，終究是沒能忍住，順著她光潔的臉頰，滑落下來。
    啪嗒。
    滴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也就在這一刻。
    李承玄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緩緩睜開。
    他感受到了身邊，那股劇烈到，幾乎要失控的情緒波動。
    然後，他看到了。
    看到那個剛剛才斬碎了心魔，本該是道心大漲的銀發女子，此刻，卻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淚流滿麵，無聲地，抽泣著。
    李承玄的眼中，閃過一絲純粹的，屬於上位者的疑惑。
    他伸出手。
    用他那修長的，骨節分明的，冰冷的手指，輕輕地，擦去了她眼角，那將落未落的第二滴淚珠。
    動作，自然得，仿佛已經做過千百遍。
    柳青瑤的身體，猛地一顫。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指腹的微涼，以及那份不帶任何雜質的，純粹的觸感。
    不是幻境中的溫熱。
    卻比幻境中的一切，都更讓她感到……安心。
    “你的心境，還是不夠穩固。”
    他那平淡無波的聲音，緩緩響起。
    聲音裏，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淡淡的溫柔。
    這句話，像是一股暖流，瞬間撫平了柳青瑤心中所有的委屈與羞憤。
    她知道。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她。
    守護她那顆，在欲望深淵中，搖搖欲墜的，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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