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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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楊嬋在清脆的鳥鳴聲中悠悠轉醒,她發現自己竟安穩地睡在房內榻上。
昨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份暖融依舊縈繞心間,隻是想起自己那般失態,不免生出幾分羞赧。
她走出房門,晨光熹微中,卻見穗安與楊戩早已坐在院中石桌旁,兩盞清茶氤氳著熱氣,在晨光中嫋嫋升騰。
“姨母!二哥?”她輕喚一聲,聲音裏還帶著剛睡醒的柔軟,快步向二人走去。
楊戩聞聲抬眼,聽見她對穗安那聲自然而親昵的“姨母”,目光在穗安麵上停留一瞬,隨即垂下眼簾,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觸茶盞,盯著杯中沉浮的茶葉微微出神。
“醒了?”穗安笑容溫煦,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身旁,將麵前那盞茶推到她手邊,“嚐嚐我泡的,我這隨性的手法,可比不得你的精心講究。”
楊嬋依言抿了一口,茶湯甘醇,雖與她自己衝泡的風味不同,卻別有一番灑脫意境。
她眉眼彎彎:“姨母泡的,另有一番開闊氣象,也很好喝。”
她轉而看向沉默的楊戩,語氣帶著關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二哥怎麽得空來了?不忙了嗎?”
楊戩抬起頭,目光落在妹妹臉上,語氣是慣常的簡潔,卻比平日溫和許多:“暫告一段落。你不讓哮天犬陪你,我總得來看顧你一段時間。”
楊嬋眼中頓時漾開欣喜:“真好!”隨即又想起什麽,略顯遲疑,“可是,會不會耽誤你的事?”
看著她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楊戩心頭微軟,聲音愈發柔和:“不會。”
得到肯定的答複,楊嬋安心地點點頭。她猶豫片刻,轉向穗安,眼中流露出不舍:“姨母今日便要走了麽?”
穗安不疾不徐地放下茶盞,目光沉靜地看著她:“不急。嬋兒,我且問你,你可想偶爾離開這華山,去看看人間煙火,體味眾生百態,而非終日獨守於此?”
楊嬋眼眸倏然睜大,難以置信地望著穗安,呼吸都微微急促起來,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輕顫:“我……我可以嗎?玉帝的旨意……”
“玉帝的旨意是讓你鎮守華山,享人間香火,庇佑一方。”
穗安語調從容,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氣度,“但若以淨靈司之名,巡遊人間,疏導情欲,平息執怨,亦是功德無量,更能助你深徹感悟,履行好華山聖母之職。
其中分寸,自有我來把握。你隻需告訴我,你想,還是不想?”
她說話間,目光轉向楊戩,帶著征詢。
楊戩迎上她的視線,微微頷首,眼神中傳遞著無聲的信任與支持。
得到兄長的默許,楊嬋眼中瞬間迸發出光彩。
她用力點頭,聲音因激動而格外清晰:“我想,姨母,我想的!”
“好。”穗安笑容加深,如春風拂過湖麵,“那從今日起,你便是我淨靈司的外巡執事。”
明媚的陽光灑滿庭院,也照亮了楊嬋臉上那明媚燦爛、幾乎要溢出來的笑容,仿佛整個沉寂的華山都因她這一刻的歡欣而變得生動鮮活。
楊戩負手立於一旁,靜默地凝視著穗安側臉上那包容而溫和的輪廓,又看向妹妹臉上久違的靈動與生機,他嘴角奕不自覺揚起。
一場簡單卻鄭重的拜師禮在華山聖母廟中舉行。
楊嬋奉上清茶,穗安含笑接過,自此,二人更多了一層師徒名分。
此後一段時日,楊戩果然如他所言,暫留華山。日子仿佛流淌著茶香與棋韻,三人每日裏或手談數局,或品茗論道。
穗安棋風大氣縝密,楊戩則沉穩淩厲,棋枰之上常有無聲的較量,卻又在黑白交錯間滋長出難言的默契。
楊嬋則安靜地在一旁烹茶,看著二哥與姨母之間那種無需多言便能領會對方意圖的融洽,心中滿是寧靜的歡喜。
一日,月色正好,楊嬋興致勃勃地抱出一小壇酒,眼眸亮晶晶的:“二哥,姨母這是我親手釀的酒,你們嚐嚐。”
楊戩剛欲接過,卻聽穗安開口道:“若有果酒,我倒可淺嚐一杯。旁的,便不碰了。”
“自然是有的,知道姨母不喜烈酒,特意備下了。”楊嬋笑著又取出一隻更小巧精致的玉壇,為穗安斟滿。
杯中酒液呈琥珀色,清亮誘人。穗安輕抿一口,隻覺入口甘醇,果香馥鬱,幾乎沒有辛辣之感,反倒像是滋味獨特的果汁,不由得多飲了幾杯。
待覺察到一絲微醺之意正欲悄然運轉法力化解時,一柄折扇點在她手背,止住了她的動作。
抬眸,正對上楊戩清亮的目光,他唇角似乎含著一絲極淡的笑意,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元君這般,可是耍賴。
酒之真味,正在這半醉半醒之間。還是說……元君信不過楊戩與三妹,不敢真正一醉?”
穗安那些許酒意被他這話激得瞬間醒了大半,這怎麽就成了信任之局了?
她看著楊戩那雙深邃眼眸中隱含的、近乎執拗的試探,心下微軟。罷了,這自幼坎坷、心思深重的人,性子總是敏感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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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些年殫精竭慮,與天爭,與人算,也確實有些累了,今夜便縱容自己一回,也縱容他這一次,醉一場又何妨?
“好,便依你。”她放下心中戒備,重新舉杯。
見她應允,楊戩眼底掠過一絲笑意,亦舉杯相陪。
他一杯接一杯,看似豪飲,目光卻始終清明地落在穗安漸漸染上緋色的臉頰。楊嬋早已不勝酒力,伏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最終,穗安隻覺得頭重腳輕,眼前楊戩的身影都有些模糊,她擺了擺手,帶著濃重的睡意咕噥了一句:
“你……你厲害……”便再也支撐不住,伏案睡去。
確認她已熟睡,楊戩眼中醉意瞬間消散無蹤。他運轉法力,周身酒氣頃刻散去,他先是小心地將妹妹抱回房中。
回到院中,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穗安安睡的側顏上,他駐足凝望,神色在夜色中漸深。
猶豫片刻,他終是伸出手,極輕地將她頰邊一縷微亂的發絲掠至耳後,指尖觸及那細膩溫熱的肌膚,心頭微微一顫。
仿佛被月華蠱惑,鬼使神差地,他慢慢俯下身,想要在那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越來越近,馨香與酒氣交織,幾乎要印上時,他猛地直起身,像是被自己這僭越的舉動驚到,耳根不受控製地泛起熱度。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心緒,小心翼翼地將她打橫抱起。
懷中的人比想象中更輕盈,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他的頸側,如同羽毛搔刮在心尖。
楊戩呼吸一窒,幾乎是屏著氣息,加快了腳步,將她穩穩地安置在客房床榻之上。
為她蓋好薄衾,他立在床邊,目光複雜地流連在她眉宇間。
此刻的她,斂去了平日那份清冷與算度,睡容舒緩,竟透出幾分難得的嬌憨與毫無防備。
這模樣讓他心頭軟成一片,卻又猛地別開眼,不敢再看,幾乎是有些倉促地轉身離去,輕輕掩上了房門。
穗安這一醉,便是三日安眠。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隻覺神清氣爽,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靈台一片清明。
她走出房間,見楊戩已在院中,依舊是那副挺拔冷峻的模樣,隻是似乎比三日前更加緊繃了些,眉宇間凝著一絲難以化開的沉鬱。
穗安有些疑惑,走上前笑道:“真君這是怎麽了?莫非是那日喝酒無人能敵,生出獨孤求敗的寂寞了?”
楊戩聞聲轉頭,目光與她一觸即分,端起石桌上早已冷掉的茶飲了一口,才語氣平淡地回道:“元君說笑了,隻是想起三妹這幾日的歡喜,愈發覺得對不住她。”
穗安拍了拍他的肩,“你也還年輕,不用什麽都往肩上抗。既然我現在是她師父了,那也有我的一份責任。”
麵對她全然不知的安慰,他隻覺得那股莫名的躁意與心虛更加清晰了。
穗安見他如此,隻當他是天生性子使然,便也不再深究。
而她身後,楊戩凝視著她的背影,目光深沉如夜,其中翻湧的情愫,或許連他自己,也尚未完全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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