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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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安寧在朝堂上的根基日益深厚,她不可避免地與權力欲極強的武後產生了摩擦。
    最初是政見之爭,例如在對某些李唐舊臣的處理上,安寧傾向於懷柔保全,而武後則主張鐵腕清除;
    後來逐漸演變為對某些重要職位人選、乃至對軍隊影響力的爭奪。
    武後敏銳地察覺到,這個由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女兒,已不再是溫順的棋子,而是有了獨立意誌和實力的競爭者。
    母女二人昔日在政務上默契配合的溫情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充滿算計的緊張感。
    更讓安寧心寒的是,母親似乎開始有意培養年紀更小、看似更易掌控的妹妹——太平公主,賞賜、關注乃至一些原本交由安寧的事務,都開始向太平傾斜。
    一日,安寧從一場與母親意見相左、不歡而散的奏對中退出,心情低落地走在宮道上。
    恰逢李治被內侍用步輦抬著在太液池邊散心。
    李治看著女兒眉宇間掩不住的落寞與疲憊,示意步輦停下,向她伸出手:“寧兒,過來。”
    安寧走過去,蹲在步輦邊,將頭輕輕靠在父親膝上,沒有說話,但微微顫抖的肩膀泄露了她的委屈。
    李治枯瘦的手撫摸著她的頭發,聲音虛弱卻帶著看透一切的滄桑:“傻孩子……是不是又跟你阿娘爭執了?”
    安寧悶悶地“嗯”了一聲。
    李治歎了口氣,目光望向波光粼粼的池水:“帝王家中,最難全的便是骨肉親情。你阿娘……她走到今日,不易。
    她信不過任何人,包括朕,包括你的兄弟們,如今……也包括你了。”
    他低下頭,看著女兒清澈卻已染上權謀色彩的眸子,眼中滿是憐惜與無奈:“不要怪她,也不要太過傷心,坐在那個位置上,猜疑和孤獨是常態。
    你隻需記住,無論你與你阿娘如何,你都是阿耶最疼愛的寧兒。做好你該做的事,問心無愧便好。”
    父親的安慰如同暖流,父皇這是在教她認清現實,也是在給予她最後的庇護。
    就在李治病情日益沉重,朝野憂心之際,西域傳來振奮人心的捷報!
    楊昭聯合其他將領,奇襲得手,大破吐蕃駐軍,一舉收複了吐穀渾故地!
    消息傳回,舉國歡騰。
    臥病在床的李治聞訊大喜過望,蒼白的臉上泛起紅光,連聲道:“好!好!楊昭不負朕望,更不負寧兒所托!”
    他當即下旨,對楊昭及其部屬大加封賞,楊昭一躍成為帝國最耀眼的新銳將星。
    這份捷報仿佛給垂危的帝國注入了一劑強心針,也讓李治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他掙紮著在病榻前召見重臣,頒布詔書:加封鎮國永寧公主李安寧為“監國公主”,輔佐太子,總攬朝政機要。
    這幾乎是將帝國的權柄,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交托到了女兒手中。
    旌旗招展,鼓樂喧天,收複吐穀渾、揚威西域的大軍終於班師回朝,抵達長安城外。
    百姓夾道歡迎,爭睹那位年僅三十便已立下赫赫戰功、名震天下的將軍——楊昭的風采。
    然而,在這盛大的官方迎接儀式之前,一列車駕已悄然出城,停在官道旁一處清靜的坡地上。
    監國公主李安寧,未著繁複宮裝,隻一身天水碧的常服,披著素色鬥篷,遠遠望著那支越來越近的、風塵仆仆卻殺氣未褪的軍隊。
    她示意侍從前去傳令。
    不多時,一個身著明光鎧、身形挺拔如鬆的身影,脫離了大隊,牽著一匹神駿的黑馬,獨自向坡地走來。
    他在距離她約十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近十年的沙場磨礪,邊關的風霜在他原本清俊的臉上刻下了堅毅的線條,周身散發著久居上位、執掌生殺而沉澱下的凜然氣場,令人望而生畏。
    他望著坡上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竟有些不敢相認。
    晨曦為她周身鍍上一層柔光,依舊美麗,卻更添了無法言喻的威儀與沉靜。
    那場多年前的賜婚,那短暫的擁抱與承諾,在十年的鐵血生涯中,遙遠得仿佛隻是他支撐自己活下去的一場幻夢。
    安寧也靜靜地看著他。
    眼前的男人,早已褪去了當年那個還有些跳脫、會在她麵前裝乖賣傻的少年模樣,變得成熟、冷硬,如同出鞘的絕世名劍,鋒芒逼人。
    可當他一步步走近,安寧清晰地看到了他緊抿的唇線,和那雙深邃眼眸中極力壓抑卻依舊翻湧著的情緒——那是忐忑,是思念,是近鄉情怯的不安。
    她忽然笑了,朝他招了招手。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瞬間擊碎了楊昭所有的心防與距離感。
    他大步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再也抑製不住,猛地伸出雙臂,將她緊緊、緊緊地擁入懷中!
    冰冷的甲胄硌得人生疼,帶著邊關沙塵與鮮血的氣息,幾乎讓安寧窒息。
    安寧微微蹙眉,輕輕推了推他堅硬的胸膛。
    楊昭手臂一僵,眼中閃過一抹受傷與慌亂,以為她嫌棄自己,下意識地就要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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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見安寧抬起手,指尖輕輕撫過他帶著風霜痕跡的臉頰:“這身鐵疙瘩,磕得人生疼。先去換了這身衣裳……再讓你抱。”
    說著,她主動牽起他垂在身側的手。那手粗糙不堪,布滿了常年握韁持刃磨出的厚厚繭子,還有幾道淡淡的疤痕。
    安寧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刺了一下,她握緊他的手,聲音柔和下來:“這些年,辛苦你了。”
    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軟與力量,聽著她話語中的心疼,楊昭隻覺得十年風霜、無數次的生死邊緣掙紮,都在這一刻得到了最豐厚的回報。
    他反手握緊她,搖了搖頭,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她,聲音因激動而沙啞:“公主一直在長安等著我,昭……不苦。”
    安寧聞言,唇邊再次漾開一抹清淺的笑意。
    李治強撐起精神為他們主持婚禮,慶典隆重,舉世矚目,仿佛吹淡了籠罩在大明宮的悲傷與緊繃。
    紅燭高燃,映滿室溫馨。
    楊昭已換下戎裝,穿著一身大紅的吉服,少了戰場上的殺伐之氣,卻多了幾分屬於新郎官的俊朗與無措。
    安寧也已卸去繁重的冠冕,身著鳳穿牡丹的嫁衣,坐在床沿,燭光下容顏如玉。
    十年光陰,足以讓兩個熟悉的人之間,生出些許需要重新探尋的陌生。
    楊昭走到她麵前,蹲下身,仰頭看著她,眼神依舊帶著幾分不敢置信的虔誠:“公主……我是不是,又在做夢?”
    安寧被他這話逗笑了,伸出手,輕輕戳了戳他的額頭,觸感真實而溫熱:“疼不疼?不是夢。”
    他握住她的手指,貼在自己臉頰上,感受著她的溫度,才終於有了一絲真實感。
    他站起身,坐到她身邊,兩人靠得很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變了很多。”安寧輕聲說,指尖劃過他吉服上精致的刺繡,“變得更……讓人安心了。”
    “公主也變了。”楊昭低聲道,目光貪婪地描摹著她的眉眼,“變得更美,也……更讓人敬畏了。”他說的是實話,如今的安寧,氣度風華,確實令人心折,也令人心生距離。
    安寧抬眼看他,捕捉到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如同當年般的忐忑。
    她忽然放鬆下來,主動靠進他懷裏,將頭枕在他堅實的肩膀上,聽著他驟然加快的心跳,輕聲道:“我從來隻是李安寧。”
    這句話,徹底融化了楊昭心中最後的一絲隔閡與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環住她,手臂漸漸收緊,仿佛要將這失而複得的珍寶重新融入骨血之中。
    他們沒有再多說什麽,十年的離別與思念,此刻都化作了無聲的擁抱與交融的體溫。
    紅帳緩緩落下,隔絕了外麵的世界。
    陌生的熟悉感漸漸被更深的親密與探索取代,新奇而又理所當然。
    十年的等待與征戰,在這一刻有了歸處。
    窗外月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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