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無窮無盡的功德金光，如同九天之上決堤的金色神河，終於將最後一縷光芒，也盡數灌注進了楊辰的體內。
    金光所過之處，他那凡俗的身軀正在發生著匪夷所思的蛻變。
    每一顆細胞都在歡呼，每一寸骨骼都在重塑，被那無量業力折磨得千瘡百孔的經脈，此刻被精純至極的功德之力溫柔地修複、拓寬、加固。
    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感，從靈魂深處彌漫開來。
    舒坦，真是太舒坦了。這就是力量，這就是被整個世界捧在手心裏的感覺嗎？原來當債主，是這麽爽的一件事。
    換做洪荒三界任何一個生靈，哪怕是準聖大能，得此萬一，也足以道心狂喜，當場閉關參悟，以求突破。
    可楊辰，隻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他甚至連內視一下體內翻天覆地的變化都欠奉。
    他沐浴在漸漸收斂的金芒之中，周身寶光流轉，肌膚瑩潤得如同最頂級的仙玉，卻非但沒有流露出半分的欣喜與感激。
    他反而伸了一個極度舒展的懶腰，骨節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爆鳴，每一聲都蘊含著新生力量的韻律。
    不夠，還遠遠不夠。想要徹底高枕無憂，就必須把姿態擺到最高，把他們的底線踩到最深。
    然後，他仰起頭，對著那紫氣尚未完全散盡的九天蒼穹，撇了撇嘴。
    那神情，帶著一絲純粹的、不加掩飾的嫌棄。
    “這就完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位聖人的耳中，也仿佛直接叩問著那至高的天道意誌。
    “堂堂天道，就這麽點表示？”
    “看來這洪荒世界，也不怎麽富裕嘛。”
    話音落下的瞬間，九天之上，那即將散去的浩蕩紫氣猛地一滯，隨即劇烈地翻滾起來。
    虛空深處，傳來一聲沉悶至極的轟鳴。
    那聲音裏沒有憤怒，沒有威嚴，隻有一種被觸及了底線，卻又無計可施的……憋悶與無奈。
    六位天道聖人，眼角齊齊一抽。
    元始天尊隻覺一股逆血直衝天靈蓋。何等狂悖！何等囂張！竟敢當麵譏諷天道！此子……此子簡直是洪荒的毒瘤！可偏偏，天道也隻能忍著！
    通天教主握劍的手青筋暴起。好個小輩，當真以為我截教的劍不利嗎？忍，必須忍。此刻動他，便是與整個洪荒為敵。
    這家夥……
    竟然連天道都敢當麵調侃！
    元始天尊那張萬古不變的冰冷麵龐，肌肉不受控製地僵住。
    通天教主剛剛鬆開劍柄的手，五指再度下意識地攥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
    女媧聖人那雙創造了人族的纖纖玉手在袖中輕顫，美眸中滿是無法理解的荒誕。
    我造人補天，所得功德無數，也從未敢對天道如此不敬。他……他究竟憑什麽？就憑那一身能毀滅一切的業力嗎？這真是何等的荒謬。
    這家夥的膽子，究竟是用什麽做的？
    楊辰完全無視了聖人們那五味雜陳的目光。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感受著體內那股暴漲到幾乎要滿溢出來的力量，以及被功德金光滋養得剔透無暇的肉身。
    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興致缺缺的模樣。
    “行了。”
    他隨口說道，語氣像是在打發一個做得還算過得去的仆人。
    “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這筆賬，我暫時先記下了。”
    說完，他頓了頓。
    那雙漆黑的眸子，終於從蒼穹之上移開，緩緩掃過周圍，那六尊足以壓塌諸天，令萬靈俯首的聖人法身。
    他的目光，平靜，淡漠。
    從元始天尊那張黑如鍋底的臉，到通天教主那即將爆發的狂躁，再到西方二聖那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他一一看過去。
    很好，看來都學乖了。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話事人。
    最後，他的嘴角，咧開一抹燦爛至極的笑容。
    那笑容，在功德金光的映襯下，顯得無比神聖，卻又透著一股讓聖人都為之心悸的魔性。
    “還有你們。”
    他抬起手，隨意地指了指懸浮在身旁，那幾件光芒璀璨，任何一件都足以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先天靈寶。
    “今天送來的這些東西，就當是預付的利息了。”
    此言一出，六聖的呼吸，齊齊一窒。
    準提道人隻覺得道心都在滴血。利息？我的七寶妙樹，我的證道之寶……竟然隻是利息？！貧瘠的西方，何時才能再出這樣一件寶貝啊！
    利息？
    他們堂堂天道聖人，鎮教之寶，在這家夥口中，竟然隻是……利息？！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
    楊辰的笑容更盛，他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氣息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清晰，也無比的……囂張。
    他看著六張神情各異，卻同樣難看到了極點的聖人麵孔，一字一頓地說道：
    “都給我記住了。”
    “這不是天道功德。”
    “也不是聖人贈予。”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霸道，如同驚雷一般，在整個山穀，在所有聖人的道心之中，轟然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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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你們集體給我楊辰，交的‘保護費’！”
    保護費！
    這三個字，像三柄無形的混沌神錘，狠狠地砸在了六位聖人的天靈蓋上！
    太上老君那古井無波的道心，第一次泛起了名為“崩塌”的漣漪。保護費……他用最粗鄙的言語，道出了最殘酷的真相。我的無為之道，在這一刻，竟顯得如此可笑。天道運轉，萬物有序，可這秩序……竟被如此簡單粗暴地勒索了。
    他們臉上的神情，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楊辰臉上的笑容，卻在這一刻，收斂了起來。
    他環視著六尊僵立當場的聖人，用一種平淡到近乎陳述事實的語氣，為這三個字，做出了最終的，也是最殘忍的注解。
    “保護你們的洪荒世界，不被我……”
    他拖長了語調，那雙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純粹的、躍躍欲試的毀滅欲。
    沒錯，就是這樣。讓你們永遠記住這份恐懼，記住這份被支配的感覺。隻要你們還想保住這個世界，就得乖乖地……供著我。
    “一不小心，給玩壞了的保護費！”
    話音落下。
    整個世界，陷入了絕對的死寂。
    六位聖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化為一片灰敗的空白。
    他們張了張嘴，卻發現連一個音節都無法發出。
    因為，楊辰說的，是事實。
    是啊……這就是事實。一個將聖人尊嚴踩在腳下，將天道規則玩弄於股掌的，荒誕而又真實的事實。
    他們今天所做的一切，拋下的尊嚴，拿出的至寶，忍受的屈辱……
    的確，就是在交保護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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