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深處，寂靜無聲。
    楊辰盤膝而坐，雙目緊閉，整個人被一層淡薄卻純粹的金芒籠罩。
    數日的光陰，對於洪荒而言不過是彈指一瞬，於他，卻是一場脫胎換骨的再造。
    他能清晰地“看”到，體內那條由萬丈功德凝聚而成的金色長河，已經不再是初時那般洶湧澎湃。它變得溫順，沉靜，如同馴服的神龍，在他每一條被重塑、拓寬的經脈中緩緩流淌，周而複始。
    金色的能量細密地滲透進他每一寸骨骼，每一顆微粒。
    骨骼的質地正在改變，從凡俗的脆弱，朝著仙玉的瑩潤轉變，其上甚至開始浮現出天然的、細微的道紋。
    他的道基，那個曾被無量業力侵蝕得千瘡百孔，如同一個漏風篩子的根基，此刻被功德之力徹底填滿、黏合、加固。
    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實感，從丹田氣海深處升起，支撐著他整個生命的存在。
    這種感覺，遠比修為的暴漲更讓他心安。踏實，這才是我自己的東西，是靠我自己掀翻棋盤贏回來的，誰也奪不走。
    太乙金仙巔峰。
    距離那萬劫不磨的大羅道果，隻剩下臨門一腳的距離。
    但這並非終點，甚至連起點都算不上。
    楊辰緩緩睜開雙眼，洞府內的光線，因他眼眸的開闔而出現了一瞬間的扭曲。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安全，是一種畸形的、建立在恐懼之上的平衡。
    六聖怕他死。
    天道怕他死。
    所以他們妥協，他們贈寶，他們降下功德。
    但這種恐懼，是有期限的。
    十個元會。
    這個時間單位，對於凡人是無法想象的永恒，但對於那些動輒閉關數個量劫的聖人而言，不過是打個盹的功夫。一旦時限到來，天道清算的雷罰，依舊會落下。
    六聖的耐心，也終將被耗盡。
    那些高高在上的聖人，此刻的笑臉有多麽虛偽，未來的清算就會有多麽殘酷。他們絕不會容忍一個能威脅到他們的存在永遠活下去。
    到那時，他若沒有足以抗衡整個洪荒的力量，今日所得到的一切，都將被百倍、千倍地收回。
    他必須變強。
    不是為了活著，而是為了能永遠這樣“活著”。
    活得隨心所欲，活得讓所有債主都寢食難安。
    變強的途徑，係統已經指明了。
    硬剛債主，拒絕還債。
    這才是他在這洪荒世界安身立命的根本大道。想讓我老老實實修煉？別開玩笑了，就算給我無盡歲月，按部就班也追不上一尊聖人。唯有這條路，才是我的通天大道。
    正當他梳理著未來的道路，一種異樣的悸動，毫無征兆地從他元神的最深處傳來。
    那片被功德金光強行壓製下去的無量業力海洋，那片本該死寂的詛咒深淵，忽然泛起了一絲漣漪。
    嗯？
    這一次，不再是先前那種數以億萬計的亡魂匯聚成的，混亂、嘈雜、毫無理性的哀嚎。
    那片黑暗的業力之海中，有三股意誌，掙脫了功德的鎮壓，頑強地凸顯了出來。
    一股意誌，霸道，威嚴，充滿了統禦四海八荒的帝王之氣，卻又夾雜著無盡的不甘與憤怒。
    龍吟。
    一道虛幻卻又真實無比的龍吟，不是從外界傳來，而是直接在他的真靈中炸響。
    緊接著，另一股意誌升騰。
    那是一種極致的驕傲，一種焚盡八荒的烈性，一種百鳥之王的尊貴。
    鳳鳴。
    淒厲高亢的鳳鳴，帶著焚毀一切的怨毒，灼燒著他的神魂。
    最後，是一股厚重如大地的意誌。
    那意誌中蘊含著鎮壓山河的威嚴，承載萬物的仁德，此刻卻隻剩下被背叛、被覆滅的沉重與悲涼。
    麒麟之吼。
    三股強大的怨念，如同三根漆黑的探針，穿透了功德金光的壁壘，精準地鎖定了他的本源。
    楊辰的眉頭微微一挑。
    他瞬間通透了。
    原來如此，這無量因果的構成，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
    他身上背負的無量因果，並非一筆糊塗賬。
    它是一個龐大的債務集合。
    天道與六聖，是最大的債權方，是“總行”。
    而在這之下，還有無數的“分包商”。
    龍、鳳、麒麟三族，就是其中最顯赫的三家。
    他剛剛用掀桌子的方式，暫時逼退了“總行”的催收團隊。
    可這些“分包商”，眼看最大的債主都偃旗息鼓了，反而不甘寂寞，開始蠢蠢欲動。
    【叮！】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總是在最恰當的時候響起，如同天籟。
    【檢測到新的因果律動，龍、鳳、麒麟三族亡魂的怨念正在集結。】
    【請宿主做好準備，迎接新的“送寶童子”。】
    送寶童子。
    這四個字，讓楊辰眼底那片剛剛沉澱下來的平靜湖麵，瞬間被投下了一塊巨石。
    他先是一怔，隨即，一種難以抑製的愉悅感從心底最深處湧了上來，讓他整個人都舒坦了。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缺業績了就有人上門送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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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係統，真是越來越對他的脾氣了。
    他正發愁，光靠天道和六聖這幾個大債主，薅羊毛的頻率還是太低了。十個元會的期限聽著漫長，可誰知道那些聖人會不會提前耍什麽花招。
    必須得開源節流，不，是廣開財源。
    沒想到，這不就來了？
    “送寶童子……”
    楊辰低聲念叨著這四個字，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最後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這些曾經在上一個量劫中打生打死，把洪荒大陸都給幹碎了，最後落得個族群凋零、真靈永墜業海的昔日霸主，如今，竟然成了係統認證的快遞員。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怕是能讓那東海龍宮裏僅存的幾條老龍，氣得當場再死一次。
    何等的諷刺。
    何其……令人期待！
    他眼中的慵懶與安逸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獵人發現了新獵物時的灼熱。
    “債主，原來不止一個。”
    楊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太乙金仙巔峰的力量在體內奔湧，發出江河奔流般的聲響。
    他踱步到洞府門口，望著外麵雲卷雲舒，聲音裏透著一股子純粹的玩味。
    “這敢情好啊。”
    “總行那邊暫時安撫住了，這些分行的小貸公司反倒坐不住了？”
    “行，都行，我楊辰來者不拒。”
    他伸出手，仿佛要將整個洪荒都握在掌心。
    “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上個版本的霸主，淘汰下來的裝備……能給我送來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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