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內，萬籟俱寂。
    那份享受了數日的慵懶與安逸，已從楊辰的眼底徹底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湖麵般的冷冽。
    煩。
    太煩了。
    我才剛剛把天道和六聖那幾個最大的債主摁下去，讓他們學會了什麽叫規矩，結果這些連骨灰都湊不齊的上古亡魂，竟然也敢跳出來對我指手畫腳？
    這三股殘存的意誌，如同三隻不知死活的蚊蠅，在他耳邊，在他的元神深處，日夜不休地鼓噪。
    龍吟，鳳鳴，麒麟哀嚎。
    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它們上一個量劫的悲歌，試圖用那早已過時的怨念，來動搖他此刻堅不可摧的道心。
    真是……不知所謂。
    楊辰緩緩睜開雙眼，洞府石壁上鑲嵌的夜明珠，光芒都為之一黯。
    他本想再安逸幾日，徹底將天道功德與自身融為一體。
    現在看來，這些失敗者，連這點清淨都不願給他。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防禦？
    那是弱者的選擇。
    被動地忍受這種精神層麵的騷擾，不是他的風格。
    他楊辰，從來隻做一件事。
    主動出擊，將一切敢於挑釁的根源，徹底碾碎！
    他沒有起身，甚至連姿勢都未曾變幻。
    神念一動。
    整個身心，主動下沉。
    他放棄了功德金光的庇護，任由自己的意識，如同一顆隕石，悍然墜入那片被強行壓製在元神最深處的……無量業力深淵！
    這片業力之海，是羅睺的遺產，更是我的底牌。既然成了我的東西，就該由我說了算。是時候下去看看，究竟是誰在我的地盤裏大呼小叫了。
    轟！
    仿佛跨越了一層無形的壁壘。
    眼前的世界瞬間被顛覆。
    這裏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時間與空間的概念。
    隻有一片粘稠如墨、無邊無際的黑暗海洋。
    這就是羅睺的遺產，是足以讓聖人退避三舍的因果業海。
    億萬萬在龍鳳大劫中隕落的亡魂，化作一道道扭曲的、充滿怨毒的黑影，在這片海洋中沉浮、嘶吼、掙紮。
    它們感應到了生者的氣息。
    那是它們最渴望、最痛恨的東西！
    一瞬間，整片業力海洋都沸騰了。
    “還我命來！”
    “為何要毀滅我的族群！”
    “殺！殺！殺！”
    無數道黑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鯊群，從四麵八方，瘋狂地朝著楊辰的神念之體撕咬而來。
    這些亡魂，任何一道單獨拎出來，其怨念都足以讓一尊金仙道心崩潰，墮入魔道。
    此刻，卻是無窮無盡。
    然而，楊辰的神念之體，隻是靜靜地懸浮在黑暗的中央。
    一群雜魚罷了，連讓我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嗡——
    一尊九層寶塔的虛影，自他神念頭頂浮現。
    萬道厚重無比的玄黃之氣垂落而下，形成一道看似薄弱，卻堅不可摧的絕對壁壘。
    天地玄黃玲瓏寶塔！
    立於頭頂，先天不敗！
    任憑那些亡魂如何衝擊，如何嘶吼，如何用最惡毒的詛咒衝擊著光幕，玄黃之氣卻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楊辰甚至沒有多看這些雜魚一眼。
    他的目標，很明確。
    循著那股最為霸道，也最為聒噪的龍吟，他的神念化作一道利箭，無視了所有阻礙，朝著業力海洋的最深處，逆流而上！
    越是深入，周圍的怨念就越是精純，壓力也呈幾何倍數增長。
    終於，在不知下潛了多久之後。
    前方那混亂的亡魂之海，出現了一片詭異的真空地帶。
    在這裏，所有的亡魂黑影都遠遠避開，仿佛在畏懼著什麽至高的存在。
    而在那片真空地帶的中央。
    楊辰看到了那股龍吟怨念的源頭。
    找到了，就是你這個領頭鬧事的。
    那是一尊巨龍。
    一尊龐大到無法用任何言語去形容的巨龍殘魂。
    它的身軀，橫亙在業力之海的底部，一眼望不到盡頭，仿佛就是這片黑暗深淵本身。
    它的龍軀早已殘破不堪，本該是金光璀璨的龍鱗，此刻九成九都已脫落，露出的龍筋龍骨之上，燃燒著永不熄滅的漆黑業火。
    它那曾經睥睨洪荒，統禦萬水的雙眸，隻剩下兩個深不見底的空洞。
    可即便如此，那股僅僅是存在著，就讓整片業力之海為之臣服的無上威嚴，那股源自血脈最深處，屬於天地間第一條龍的帝王霸氣，依舊足以讓任何準聖級別的大能者，神魂為之顫栗。
    昔日龍族之主。
    天地霸主。
    祖龍！
    就在楊辰的神念抵達此地的瞬間。
    那具仿佛已經死去無盡歲月的龐大殘魂，猛然一震。
    它那兩個漆黑空洞的眼眶之中，毫無征兆地，燃起了兩團慘綠色的、充滿了無窮怨毒與憤怒的鬼火！
    整個業力之海，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
    一股宏大、冰冷、不含任何感情，卻又蘊含著滔天怒火的神念，如同億萬道混沌神雷，在楊辰的識海之中，轟然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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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繼承羅睺因果的小輩！”
    那神念之音，每一個字節都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刮擦著楊辰的元神。
    “你，終於敢直麵吾等了！”
    祖龍的殘魂，那巨大的頭顱緩緩抬起，兩團鬼火死死鎖定了楊辰那在它麵前渺小得同一粒塵埃的神念之體。
    “吾乃龍族之祖！”
    “你身負毀滅我族的滔天因果，今日，你必須償還！”
    它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仿佛它的要求便是天道法旨，是這世間最天經地義的真理。
    償還？
    憑什麽？
    楊辰的神念之體，在對方那恐怖的龍威之下，連一絲一毫的動搖都沒有，甚至連籠罩周身的玄黃之氣都沒有加強半分。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
    看著這昔日的霸主，在這業力之海中，對他發出最無能的咆哮。
    真是可笑。輸了戰爭，死了族人，現在卻把賬算到一個毫不相幹的繼承人頭上。你們龍族爭霸洪荒的時候，怎麽沒想過會有今天？成王敗寇，最簡單的道理，死了這麽久還沒想明白。
    祖龍的意誌，顯然被楊辰這種漠然的態度徹底激怒。
    “獻出你的真靈！”
    “用你的神魂！”
    “來平息我億萬萬龍子龍孫的無盡怨火！”
    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股恐怖到極致的龍威，混合著整個龍族覆滅的無盡怨念，不再是單純的神念衝擊。
    它化作了一場實質性的精神風暴，攪動了整片業力之海，朝著楊辰的神念之體，席卷而來！
    那風暴所過之處，無數弱小的亡魂瞬間被碾為齏粉。
    其目的，隻有一個。
    將楊辰的神念當場碾碎，強行抽取他的本源，讓他成為這片業力之海中，最新的養料！
    這就惱羞成怒了？也好，係統說的“送寶童子”，總得拿出點像樣的“快遞”才行。讓我看看，你這昔日霸主，能給我送來什麽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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