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的聲音不大，卻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跨越了無盡的空間，清晰地回蕩在三十三重天之上。
    昆侖山巔，那混亂到極點的氣機，為之一滯。
    就連那已經狀若瘋魔，道心徹底崩潰的元始天尊，在聽到“太上”二字時，那瘋狂嘶吼的動作也猛地停頓了一下。
    他血紅的雙眸之中，閃過一絲本能的希冀，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深沉的，被大哥看到自己如此狼狽模樣的屈辱與絕望。
    下一刻，一聲悠悠的歎息，仿佛從萬古之前傳來，又仿佛就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這聲歎息，不帶任何法力，卻瞬間撫平了昆侖山上所有暴走的靈氣，熄滅了元始天尊身上失控的聖人神威。
    天空之中，一頭青牛，踏著紫氣，悠然而至。
    牛背上，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身穿樸素的八卦道袍，手中拿著一把蒲扇，神情淡然，眼眸之中，卻仿佛蘊藏著整個宇宙的生滅輪轉。
    太上老君。
    他來了。
    他沒有看那已經化為廢墟的玉虛宮，也沒有看那些抱著法寶，懷疑人生的闡教弟子，更沒有看自己那狼狽不堪的弟弟。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那個站在廢墟之前，準備伸手去拿盤古幡的楊辰身上。
    “道友，收手吧。”
    太上的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種讓萬物自然遵循的韻律。
    楊辰抓向盤古幡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抬起頭，懶洋洋地看了一眼牛背上的老道。
    “收手？”
    他撇了撇嘴，指了指地上的盤古幡，又指了指身後的一片狼藉。
    “我債還沒收完呢。這麵破旗子，這堆破磚爛瓦，可都是他欠我的利息。”
    太上老君的眼皮，微微垂下，仿佛在看一隻腳邊的螞蟻。
    “盤古幡乃元始師弟伴生之物，亦是玄門鎮運之寶，不能給你。”
    他的語氣，依舊是陳述，而非商量。
    “哦？玄門？”
    楊辰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嗤笑一聲。
    “你們玄門欠我的債，那可就更多了。”
    他掰著手指頭，開始算賬。
    “盤古開天，劈死了混沌裏的三千魔神，欠了一筆債。鴻鈞合道，以身補天，看似功德無量，實則竊取了天道權柄，又欠了一筆債。”
    “我，很不巧，是魔祖羅睺的唯一指定繼承人，混沌怨氣的總代理。”
    楊辰攤開手，笑得像個純良無害的債主。
    “所以，你們整個玄門，從上到下，都是我的大客戶。他元始欠的，隻是其中一筆小賬罷了。”
    【叮！宿主無視太上老君的“善意”，拒絕和解！】
    【叮！宿主成功將“混沌因果之債”擴大至三清全體，並追溯至玄門道祖！】
    【叮！宿主言論，符合“因果法則”最高邏輯，世界線因此發生史詩級偏轉！】
    【超額獎勵觸發！】
    【獎勵一：大道法則‘無為法則’碎片x1！】
    【獎勵二：宿主稱號‘萬惡之源’效果升級！被動削弱效果提升至一成半！】
    楊辰腦海中係統的提示音，讓他心情愉悅。
    而對麵的太上老君，那張萬古不變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仿佛有一片平靜的湖麵，被投下了一顆石子，蕩起了圈圈漣漪。
    這個變數，已經不能用常理來揣度了。
    他不僅是在羞辱元始，他是在動搖整個玄門的根基！
    太上老君沉默了片刻，他知道，任何道理，在這人麵前都是徒勞的。
    繼續放任下去，今天丟的，就不隻是闡教的臉，而是他們三清，乃至整個玄門的臉。
    必須，止損。
    “道友，說出你的條件。”
    太上老君的聲音，多了一絲鄭重。
    “隻要不拿盤古幡，一切都好商量。”
    “早這麽說不就結了。”
    楊辰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副“你終於上道了”的表情。
    他背著手，繞著那片廢墟走了兩步，像是在巡視自己的戰利品。
    “行，看在你這老頭態度還算誠懇的份上，我就給你個麵子。”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這堆破爛，我得拉走。我那道場，正好缺些有年頭的磚瓦，拿回去當個擺設，也算廢物利用。”
    此言一出，元始天尊本就煞白的臉，又白了三分。
    他玉虛宮的殘骸，竟然要被這孽障拉回去當擺設？
    太上老君麵無表情，隻是微微頷首，算是同意了。
    楊辰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闡教這些法寶上的字，得是永久性的，什麽時候還清了債，什麽時候才能消失。這叫還款憑證，不能少。”
    廣成子等人聞言，眼前一黑，差點又集體昏厥過去。
    永久性？
    那他們以後還怎麽見人！
    太上老君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比起盤古幡被奪，這點臉麵，尚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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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嘛……”
    楊辰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那笑容，看得太上老君心中，都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這個當大哥的，替不成器的弟弟還點利息，很合理吧？”
    “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打打殺殺，也不要你什麽先天至寶。”
    楊辰的目光，落在了太上老君那樸素的道袍上，仿佛能看穿一切。
    “你那煉丹的八卦爐，看著挺不錯的。”
    “借我，烤個紅薯，不過分吧？”
    話音，落下。
    整個洪荒，萬籟俱寂。
    金鼇島上，通天教主手裏的青萍劍，“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蝸皇宮裏，女媧聖人用來捏人的九天息壤，從指間滑落。
    火雲洞中，人族三皇，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八卦爐……烤紅薯？
    這……這已經不是羞辱了！
    這是在踐踏太上老君的“道”！
    八卦爐，乃是太上老君煉丹之器，是他無為大道的具現化身之一，蘊含著無上丹道至理！
    用它來烤紅薯？
    這比當著元始天尊的麵，用盤古幡來剔牙，還要過分一萬倍！
    一瞬間，昆侖山巔，那剛剛被太上老君撫平的，和煦的春風，驟然變得刺骨冰寒！
    太上老君那雙垂下的眼眸，緩緩抬起。
    那雙眼中，再無之前的淡然與無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到極致的，混沌般的虛無。
    他周身那股與天地合一的氣息，悄然改變，一股足以凍結時空，逆轉陰陽的恐怖氣機，開始緩緩彌漫。
    他看著楊辰，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情緒，一絲冰冷的，毫無溫度的情緒。
    “道友，當真要如此？”
    他那隻拿著蒲扇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那幅看似平平無奇的，黑白二氣流轉的圖卷之上。
    太極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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