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裏，周身那足以撕裂大羅金仙的恐怖劍意，卻被他收斂得一絲不漏。
    他就像一柄歸了鞘的絕世神劍，看似平平無奇，卻讓冥河老祖和鎮元子這兩位準聖級別的大能，如臨大敵，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聖人親至！
    而且還是六聖之中，殺伐第一的通天教主！
    他來做什麽？
    是來替他二哥元始天尊出頭的？不可能，這倆兄弟早就貌合神離了，通天不拍手稱快就不錯了。
    那是來……討債的？
    冥河老祖心裏咯噔一下，他們主上好像還沒找過截教的麻煩吧？這怎麽債主自己找上門來了？
    混沌魔猿可不管那麽多，他扛著棒子，咧著嘴，一雙金睛死死地盯著通天，渾身戰意升騰。在他樸素的認知裏，隻要不是自己人，那就是可以打的！
    車輦內，瑤姬更是緊張到了極點。
    又是一位聖人！
    而且是截教的教主，那位傳說中脾氣最火爆，最不講道理的聖人！
    這個楊辰，剛把天庭鬧得天翻地覆，如今又撞上了通天教主，今天，怕是無法善了了！
    然而，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唯一氣定神閑的，隻有楊辰。
    他伸了個懶腰，仿佛完全沒看到眼前這位煞氣衝天的聖人，自顧自地對身後的鎮元子吩咐道：“老鎮，找塊大點的碎片，把玉虛宮那堆垃圾先堆那兒，別擋著道。還有，盤古幡找根結實點的世界樹杈子掛起來，別沾了灰。”
    “是，主上。”鎮元子擦了擦冷汗，連忙指揮著阿修羅們，開始當起了搬運工。
    做完這一切，楊辰才像是剛剛發現通天教主一樣，抬起眼皮，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
    “喲，這不是通天教主嗎？稀客啊。”
    “怎麽，看上我這塊風水寶地了？還是說，你的碧遊宮也欠了物業費，被鴻鈞老頭趕出來了？”
    這番話，輕佻至極，沒有一絲對聖人的尊敬。
    冥河老祖聽得心驚肉跳，主上啊，這可是通天教主！您剛把人家二哥的家給拆了，現在還這麽調侃，萬一他一個不高興，祭出誅仙劍陣，咱們這萬界廢墟都得被絞成渣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麵對楊辰的調侃，通天教主非但沒有動怒，反而收斂了最後一絲劍意，臉上，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笑容。
    “楊辰道友，說笑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洪亮，卻多了一絲以往從未有過的……鄭重。
    “貧道今日前來，不為靈寶，也非為因果。”
    通天教主目光灼灼地看著楊辰，那眼神，不再是聖人俯瞰眾生的漠然，而是一種平等的，甚至帶著一絲探究和敬佩的審視。
    “貧道，一路看著道友從昆侖山，到天庭，再到須彌山。”
    “道友的所作所為，當真是……痛快！實在是痛快！”
    他一拍大腿，竟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之情。
    “我那二哥元始，自詡盤古正宗，眼高於頂，最重臉麵規矩，道友卻將他最看重的東西，踩在腳下，狠狠碾碎！哈哈，貧道在金鼇島，看得浮三大白！”
    “那昊天童子，竊據三界權柄，狐假虎威，道友更是直接釜底抽薪，讓他明白，那張椅子，不是誰都能坐的！”
    “至於西方那兩個，隻會哭窮和打秋風的家夥，道友更是高明！直接讓他們給道友你打工還債！此等手段，比殺了他們還讓他們難受！高！實在是高！”
    通天教主越說越興奮，仿佛楊辰不是他的敵人，而是他失散多年的知己。
    這番話，聽得冥河、鎮元子、瑤姬等人，全都傻眼了。
    這是什麽情況？
    聖人……當麵誇一個把洪荒攪得天翻地覆的“魔頭”？還誇得如此真心實意？
    楊辰也是微微一愣，隨即笑了。
    這個通天，倒是有趣。
    不愧是敢喊出“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的狠人，這腦回路，確實跟其他幾個循規蹈矩的聖人不一樣。
    “所以呢？”楊辰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你今天堵在我家門口，就是為了給我來一段商業互吹？”
    “非也。”
    通天教主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嚴肅與認真。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道袍，隨即，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對著楊辰，深深地，彎下了腰，行了一個大禮！
    聖人作揖！
    這一幕，若是傳出去，足以讓整個洪荒都為之沸騰！
    瑤姬更是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今天，被反複地，無情地，碾碎了無數次。
    她的兄長，寧願跪在淩霄殿外，也不願對楊辰低下高傲的頭顱。
    可眼前這位，比他兄長尊貴了不知多少倍的通天聖人，竟然……主動行此大禮！
    “道友！”
    通天教主的聲音，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謙卑。
    “貧道修行至今，自認已至天道之下頂峰，可今日見了道友的手段，方知天外有天，道外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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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友的道，不敬天，不畏聖，視因果如無物，視規則如掌中玩物！這等逍遙，這等自在，才是我輩修士，真正應該追求的大道！”
    “貧道那‘截取一線生機’的教義，在道友麵前，不過是小兒之言，不值一提！”
    他的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那是一種求道者，看到了更高遠道路的渴望與瘋狂！
    “所以！”
    他猛地抬起頭，一字一句，說出了一句讓冥河老祖差點當場元神出竅的話。
    “貧道通天，今日，想請楊辰道友，為我截教上下萬仙，講一次道！”
    “請道友……為我截教之師！”
    轟隆——！！！
    整個萬界廢墟，仿佛都被這石破天驚的請求，給震得晃動了一下。
    冥河老祖雙腿一軟，差點直接給通天跪下。
    聖人啊！您是聖人啊！您怎麽能……怎麽能請我們主上當老師啊！
    這輩分，全亂了啊！
    鎮元子也是手一抖，剛拿起來的小本本又掉了。他覺得自己今天就不該出門，這見到的一樁樁一件件，每一件都足以讓他這個活了無數元會的地仙之祖，道心崩潰。
    瑤姬已經徹底麻木了。
    她看著那個一臉謙卑，眼神狂熱的通天教主，再看看那個一臉玩味，仿佛在聽笑話的楊辰。
    她忽然產生了一個荒謬到極點的念頭。
    或許……
    在這個男人的眼中，所謂的“天道聖人”，真的，就隻配當個……學生？
    楊辰聽完，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上下打量著通天，像是在看一個什麽稀奇的物種。
    “讓我給你們講道？當你們的老師？”
    “通天，你腦子沒被誅仙劍氣給絞壞吧？”
    他指了指自己，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戲謔。
    “我能講什麽道？”
    “是講《論如何優雅地拆掉聖人道場》？還是講《討債的藝術：從入門到讓天道打欠條》？”
    “你截教那萬仙，確定要學這個？學完了，怕不是整個洪荒都要被你們給拆了。”
    通天教主卻搖了搖頭，神情無比堅定。
    “道友說笑了。道友所行，看似離經叛道，實則直指大道本源！”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鴻鈞老師合道之後，更是將整個洪荒，都變成了他棋盤上的棋子，我等聖人，亦不過是稍大一些的棋子罷了！”
    “隻有道友，是唯一跳出棋盤之人！”
    “貧道想學的，就是這個！我截教萬仙想學的，也是這個！如何……跳出這天道棋盤！”
    他眼中，迸發出駭人的精光。
    “隻要道友肯教，任何代價，我截教，都願意付！”
    “哦？”楊辰眉毛一挑，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任何代價？”
    他走到通天麵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敲了敲他的肩膀。
    “講道，可以。”
    “不過，我講道的規矩，和我收賬的規矩，是一樣的。”
    楊辰的嘴角，勾起一抹讓聖人都要心悸的弧度。
    他緩緩地，湊到通天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
    “學費，你截教那點破銅爛鐵，可付不起。”
    “我要的……”
    “是你截教上下萬仙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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