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獵場真人秀:生死博弈背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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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升遊戲
    >公司高層選拔的“獵場”考核,將我們十名精英投放到荒島。
    >規則殘酷:資源有限,唯一晉升名額藏在最強者手中。
    >有人破壞水源,有人偷藏食物,醫生陳墨的急救箱成了爭奪焦點。
    >我熬到僅剩三人時,發現陳墨在藥箱夾層藏了抗抑鬱藥。
    >最終我勝出,董事長卻指著牆上監控畫麵微笑:“你們的表現娛樂了所有股東。”
    >原來所謂晉升,不過是場供人取樂的生死秀。
    金屬艙壁傳遞著引擎持續不斷的震顫,像一頭被囚禁的巨獸在胸腔裏沉悶地咆哮。安全帶深深勒進我的小腹,每一次輕微的顛簸都讓我的胃部收縮一下。窗外,蔚藍的海水無邊無際,延伸至視野盡頭與灰蒙蒙的天空交融成一片混沌。陸地早已不見蹤影,隻有這架轟鳴的直升機,載著我們十個人,飛向一個被精心包裝為“機遇”的未知煉獄。
    我強迫自己轉移視線,目光在狹小的機艙裏緩慢遊移。每一張臉孔都緊繃著,像被無形的石膏封住表情。有人死死盯著自己顫抖的膝蓋,有人閉著眼,但眼皮下的眼球卻在瘋狂轉動,有人則和我一樣,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警惕,掃視著其他人——這些在過去的幾周、幾個月,甚至幾年裏,在公司茶水間、項目會議、電梯間擦肩而過的“同事”。
    我的視線最終落在斜對麵的陳墨身上。她是我們公司的醫生,此刻抱著一個銀白色的金屬箱子,緊貼胸前,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那箱子不大,但異常堅固,上麵印著一個醒目的紅色十字。她的臉色比其他人更加蒼白,嘴唇抿成一條沒有血色的細線,眼神空洞地落在前方座椅的靠背上,仿佛靈魂已經提前抽離,隻留下軀殼在承受這飛行的煎熬。
    一個名字在我腦中閃過:張珩。他坐在靠艙門的位置,身體微微前傾,像一頭隨時準備撲出的豹子。他的目光銳利如刀,毫不掩飾地切割著艙內的每一個人,最後,那刀鋒般的視線在我臉上短暫停留,嘴角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個絕非善意的、帶著血腥味的弧度。我認得這種眼神,那是屬於叢林法則的目光,是“獵場”中真正掠食者的標誌。我下意識地移開視線,心髒卻沉重地撞擊著胸腔。
    引擎的轟鳴聲陡然拔高,機體開始傾斜、下降。失重感猛地攫住心髒。透過舷窗,一片深綠和土黃交織的島嶼輪廓急速放大,嶙峋的礁石和茂密得近乎猙獰的叢林撲麵而來。機身劇烈地抖動,起落架觸碰到什麽硬物,發出刺耳的刮擦聲。艙門“唰”地被拉開,一股混合著鹹腥海風、腐爛植物和泥土濕氣的熱浪猛地灌了進來,幾乎令人窒息。
    “下去!快!” 一個穿著黑色安保製服、麵無表情的男人堵在艙門口,聲音透過耳麥傳出來,冰冷得不帶一絲波瀾。沒有多餘的解釋,沒有鼓勵,隻有命令。我們像被驅趕的羊群,解開安全帶,一個接一個,沉默地跳下直升機。腳下是鬆軟、滾燙的沙礫,灼熱感透過薄薄的鞋底直竄上來。引擎的轟鳴再次拔高,巨大的旋翼卷起狂暴的沙塵,迷得人睜不開眼。當風沙稍稍平息,直升機已變成一個遠去的黑點,消失在海天交界處。遺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腳踝,迅速向上蔓延。
    環顧四周,除了我們十個茫然無措的人,隻剩下無垠的大海和身後那片沉默而幽暗、散發著原始氣息的叢林。它張著巨口,等待著吞噬。
    “各位精英!” 一個洪亮而毫無感情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像冰冷的電子合成音。我們循聲望去,隻見一塊突兀地鑲嵌在巨大礁石側麵的屏幕亮了起來。畫麵裏出現一個穿著剪裁完美深色西裝的男人,背景是模糊的、質感奢華的牆麵。他的臉像是經過精心打磨的雕塑,嘴角帶著一絲程式化的微笑,眼神卻像凍了千年的寒冰。
    “我是本次‘獵場’考核的總執行官,馬修。” 他開口,聲音清晰得穿透了海浪的喧囂,“歡迎來到你們職業生涯,乃至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試煉場。”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沙灘,隻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礁石,發出單調而永恒的嘩嘩聲。十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塊發光的屏幕,空氣仿佛凝固了。
    “規則很簡單,但需要你們用全部的生命力去理解、去執行。” 馬修的聲音平穩得像在讀一份枯燥的財務報表,“你們擁有初始生存包。但請注意,島嶼上的關鍵資源——食物、可飲用水源、安全的庇護所——極其有限,且分布不均。” 他頓了頓,那雙冰冷的眼睛透過屏幕掃視著我們,如同掃描著一排商品編碼。
    “本次考核,公司高層隻有一個晉升名額。” 他的嘴角似乎又向上牽動了一毫米,形成一個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這個名額,屬於能證明自己是最強者的人。證明的方式,沒有限製。生存,是唯一的硬性指標。”
    沒有限製!生存!這兩個詞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每個人的耳膜,再刺入大腦。我感覺到身邊的空氣驟然緊繃,仿佛有無數根看不見的弦被瞬間拉到了極限。餘光裏,張珩的脖子猛地梗了一下,喉結滾動,眼中爆發出一種近乎狂熱的凶光。陳墨抱著醫療箱的手臂,劇烈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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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 屏幕上的馬修豎起一根修長的手指,動作優雅得像在展示一件藝術品,“七天後,還站在這裏的人,將接受董事會的最終評估。祝各位…狩獵愉快。” 最後一個詞,他咬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戲謔。
    屏幕“啪”地一聲熄滅了,隻留下那塊突兀的黑色礁石,像一塊醜陋的傷疤貼在島嶼的肌膚上。
    短暫的死寂後,是爆裂般的騷動。
    “媽的!這他媽是謀殺!” 一個平時在後勤部以脾氣火爆著稱的男人猛地將手裏的生存包砸在沙灘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紅著眼睛,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公牛,目光在人群中瘋狂掃射。
    “資源呢?水源在哪裏?食物在哪裏?” 另一個聲音帶著哭腔尖叫起來,是市場部的李薇,此刻她精心打理的卷發淩亂地貼在汗濕的額頭上,滿臉的驚恐和無助。
    “誰拿了我的壓縮餅幹?我的包剛才還在腳邊!” 財務部的老趙蹲在地上,徒勞地翻找著沙子,聲音因焦急而嘶啞。
    恐慌像瘟疫一樣瞬間蔓延。原本還勉強維持著體麵的人群,刹那間分崩離析。信任?那不過是和平時期的廉價裝飾品,在這片被“獵場”規則籠罩的沙灘上,脆弱得如同陽光下的肥皂泡。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所有文明的矜持和同事的情誼。每個人都像受了驚的野獸,猛地撲向自己的初始生存包,死死抱住,警惕地環視四周,身體緊繃,隨時準備應對任何可能撲過來的搶奪。
    混亂中,張珩的動作最快也最直接。他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猛地衝向離他最近、看起來最瘦弱的一個技術部男同事。那人還沉浸在規則帶來的巨大衝擊中,來不及反應,懷裏的生存包就被張珩粗暴地一把奪過。
    “你幹什麽?!還給我!” 技術男驚怒交加,撲上去想搶回。
    “滾開!” 張珩低吼一聲,手臂猛地一掄,巨大的力量直接將技術男摜倒在滾燙的沙地上。他看也不看摔倒在地、痛苦呻吟的同事,迅速拉開奪來的包,翻找出裏麵的壓縮餅幹和水壺,塞進自己那個明顯更大更結實的包裏,動作迅捷而冷酷,沒有絲毫猶豫。做完這一切,他抬起頭,目光再次掃過眾人,最後停留在我身上,挑釁地揚了揚下巴,然後轉身,毫不猶豫地紮進了那片深綠色的、未知的叢林邊緣,身影迅速被濃密的枝葉吞沒。
    他的離去像按下了某個開關。剩下的人如夢初醒,恐懼和自保的本能徹底占據了上風。沒人再去管那個倒在沙地上呻吟的技術男。大家抱著自己的包,像躲避瘟疫一樣彼此拉開距離,然後紛紛選擇不同的方向,慌不擇路地衝進了那片沉默而危險的叢林。沙灘上,隻剩下那個技術男痛苦的呻吟和海浪單調的拍岸聲。
    我深吸一口氣,那帶著鹹腥和腐爛樹葉味道的空氣灼燒著喉嚨。我沒有立刻衝向叢林,而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快速檢查了自己的生存包:一小袋壓縮餅幹,一個不大的水壺裏麵隻有淺淺一層水),一把短小的生存刀,一隻簡易淨水器,一個打火棒,還有一小捆繩索。基礎得可憐。
    目光掃過沙灘,那個被張珩打倒的技術男還在低聲呻吟著,掙紮著想爬起來,他的生存包被徹底翻亂,東西散落一地。他旁邊的沙地上,一個印著紅十字的小號醫藥包格外刺眼。那是陳墨的!剛才的混亂中,她似乎被人撞倒,她的寶貝醫療箱雖然還在懷裏,但這個小的急救包卻被遺落了。
    我的心髒猛地一跳。規則裏沒說藥品是共享資源!在這個鬼地方,一個傷口感染,一次腹瀉,都可能要了命。陳墨那個銀色的箱子是焦點,這個急救包,就是救命的稻草!幾乎是本能驅使,我飛快地衝過去,一把抓起那個小急救包,迅速塞進自己生存包的夾層裏,拉好拉鏈。動作快得自己都覺得心驚。技術男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動作,抬起痛苦而茫然的眼睛看向我。我避開他的目光,不敢停留,抱著自己的包,也一頭紮進了與張珩進入方向截然相反的叢林深處。沙地上,隻留下技術男孤零零的身影和散落的雜物。
    叢林內部是另一個世界。光線被層層疊疊的巨大葉片切割得支離破碎,空氣濕熱得如同蒸籠,彌漫著濃烈的植物腐爛氣息和某種看不見的生物散發出的腥氣。巨大的藤蔓像蟒蛇般纏繞著參天古樹,虯結的樹根在地麵拱起,形成天然的陷阱。每一步踩下去,腳下厚厚的腐殖層都發出令人不安的噗嗤聲,仿佛隨時會陷落。各種從未聽過的蟲鳴鳥叫交織成一張巨大的、令人心煩意亂的噪音之網,無孔不入地鑽進耳朵。
    我握緊了那把生存刀,刀柄冰冷的觸感是此刻唯一的依靠。神經高度緊繃,像拉滿的弓弦,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讓我汗毛倒豎。我小心翼翼地移動,盡量選擇相對幹燥堅硬的地麵,避開那些積水的窪地和過於茂密的灌木叢。按照生存手冊裏模糊的記憶,我努力尋找著水源的方向——通常地勢較低的地方,或者某些特定植物的分布會給出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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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高度緊張的跋涉中失去了意義。汗水浸透了襯衫,黏糊糊地貼在背上。壓縮餅幹隻敢掰下指甲蓋大小的一角含在嘴裏,讓唾液慢慢融化,欺騙一下饑餓的腸胃。水壺裏的那點水,更是珍貴如金,每次隻敢潤濕一下幹裂的嘴唇。
    不知過了多久,在繞過一叢異常高大、葉片邊緣帶著鋸齒的蕨類植物後,前方豁然開朗。一條狹窄但水流清澈的小溪出現在眼前,它像一條銀色的絲帶,在布滿苔蘚和鵝卵石的河床上蜿蜒流淌,發出清脆悅耳的潺潺聲。溪邊,已經聚集了幾個人影。
    我腳步一頓,迅速閃身躲到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麵,屏住呼吸觀察。是陳墨!她正跪在溪邊一塊相對平整的石頭上,小心翼翼地打開她那視若生命的銀色醫療箱,似乎在清點裏麵的物品。她旁邊不遠處,是那個在沙灘上哭喊過的李薇,此刻正用雙手捧起溪水,貪婪地喝著。另一個角落裏,縮著沉默寡言的it男周桐,他抱著自己的包,警惕地看著其他人。
    就在我看到他們的同時,另一邊的樹叢也傳來窸窣聲。張珩的身影出現了,他依舊背著那個鼓鼓囊囊的大包,眼神像鷹隼一樣銳利,掃過溪邊的眾人,最後停留在陳墨和她的醫療箱上,嘴角又浮現出那種令人不安的弧度。他身後,跟著那個在沙灘上幫他搶包的、身材魁梧的安保部王強。
    小小的溪邊空地,瞬間變成了一個充滿張力的小型戰場。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溪水的流動聲。
    “哈,看來運氣不錯,找到水了。” 張珩率先打破沉默,聲音洪亮,帶著一種刻意的輕鬆,但他的腳步卻徑直朝著陳墨的方向走去。
    陳墨猛地抬頭,臉色煞白,幾乎是本能地“啪”一聲合上了醫療箱,緊緊抱在懷裏,身體下意識地向後縮。
    “你…你想幹什麽?” 李薇也警惕地站起來,聲音帶著顫抖。
    “幹什麽?” 張珩停住腳步,攤開手,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陳醫生,別緊張。大家同事一場,在這種鬼地方,互相幫助嘛。你這箱子裏的寶貝,可是大家的保命符,藏著掖著,不太好吧?”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王強。王強立刻上前一步,龐大的身軀帶著壓迫感。
    “這是我的醫療物資!公司配發給我的!” 陳墨的聲音因為恐懼而尖利起來,抱著箱子的手臂勒得更緊。
    “公司?” 張珩嗤笑一聲,眼神陡然變得陰鷙,“馬修的話你沒聽清?規則沒有限製!在這裏,隻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資格談分配!”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把箱子打開!讓大家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麽!或者,” 他逼近一步,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舔過陳墨蒼白的臉,“你想讓它變成我的戰利品?”
    赤裸裸的威脅如同實質的冰水,澆在溪邊每一個人的頭上。李薇嚇得後退了一步,周桐把頭埋得更低了。陳墨的身體篩糠般抖起來,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她孤立無援,像一隻落入狼群的小獸。張珩和王強如同兩堵移動的牆,陰影沉沉地壓向那個抱著銀色箱子的單薄身影。她退無可退,後背幾乎抵在了冰冷的溪邊岩石上,那雙總是帶著職業性平靜的眼睛裏,此刻隻剩下被逼到絕境的驚恐。
    我躲在樹後,心髒在胸腔裏擂鼓。衝出去?為了陳墨對抗張珩和王強?這無異於自殺!張珩眼中那種為達目的不擇一切的瘋狂,在直升機上我就看得清清楚楚。理智像冰冷的手攥緊了我的喉嚨,窒息感讓我幾乎無法呼吸。衝出去,我可能會立刻成為下一個被攻擊的目標,我包裏的食物和水,還有那個偷藏的小急救包,瞬間就會易主。那點可憐的物資,是我活下去的籌碼!
    可是…陳墨…
    就在我內心天人交戰,手指無意識地摳進粗糙的樹皮時,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一種強裝的鎮定,卻依然泄露了尾音的顫抖。
    “張珩!王強!你們…你們別太過分!”
    是李薇!那個在沙灘上崩潰大哭的市場部女同事。她臉色慘白,身體也在微微發抖,但還是鼓起勇氣往前挪了一小步,擋在了陳墨和張珩之間。她的舉動微弱得如同螳臂當車,卻像一根針,瞬間刺破了張珩營造的絕對壓迫感。
    張珩似乎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這個在他眼中毫無威脅的女人會站出來。他陰鷙的目光轉向李薇,像在看一隻不知死活的蟲子,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李薇?想當英雄?就憑你?” 他根本沒把李薇放在眼裏,腳步未停。
    “規則…規則是生存!但…但不是讓你隨意搶奪別人的東西!” 李薇的聲音抖得更厲害了,但依舊堅持著,“陳醫生的藥是給大家救命用的!你現在搶了,萬一…萬一你自己受傷了呢?” 她試圖用邏輯說服,或者說,拖延。
    “哈!笑話!” 王強在一旁粗聲粗氣地嗤笑,“等我們需要的時候,自然會‘拿’來用!現在,拿來!” 他蒲扇般的大手直接伸向陳墨懷裏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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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李薇尖叫一聲,猛地從自己生存包側袋裏掏出一樣東西,高高舉起——是一個便攜式的高壓防狼警報器!尖銳的、足以刺破耳膜的蜂鳴聲瞬間在寂靜的叢林溪邊炸響!那聲音極具穿透力,帶著一種撕裂空氣的恐慌感。
    “嗚——!!!”
    突如其來的高分貝噪音如同無形的衝擊波,狠狠撞在每個人的耳膜和神經上。張珩和王強顯然沒料到這一手,猝不及防之下,動作猛地一滯,臉上露出痛苦和驚愕的表情,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就連躲在樹後的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震得頭皮發麻,心髒狂跳。
    李薇舉著那尖叫不止的警報器,像舉著一麵無形的盾牌,對著張珩和王強,聲音在噪音中斷斷續續地嘶喊:“滾開!不然…不然我把所有可能藏在這片林子裏的野獸都招來!大家…大家一起完蛋!” 她臉上混雜著極度的恐懼和一種豁出去的瘋狂。
    這同歸於盡的威脅奏效了。張珩捂著耳朵,臉上的肌肉因噪音和憤怒而扭曲,死死盯著李薇手中那個持續尖叫的小東西,又警惕地掃視著周圍驟然變得不安全的幽暗叢林。野獸?這島上誰知道有什麽!那刺耳的警報聲確實像一盞吸引危險的信號燈。
    “媽的!瘋女人!” 張珩咬牙切齒地咒罵了一句。他狠狠剜了陳墨懷裏的箱子一眼,又用殺人的目光瞪了李薇一眼,猛地一揮手:“走!王強!我們走!讓她們抱著藥等死吧!” 他顯然不甘心,但李薇這玉石俱焚的威脅和無法控製的噪音風險,讓他暫時選擇了退卻。他帶著王強,像兩頭受傷的野獸,悻悻地、一步三回頭地退入了溪流下遊的叢林,身影很快消失。
    警報器刺耳的尖叫終於停了下來,叢林瞬間恢複了它原有的、帶著各種蟲鳴鳥叫的“寂靜”。溪邊隻剩下劫後餘生的陳墨、李薇,還有那個一直縮在角落的周桐。
    李薇像被抽掉了骨頭,一下子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浸濕了她的鬢發,握過警報器的手還在劇烈地顫抖。陳墨則像一尊石像,依舊死死抱著她的醫療箱,臉色白得嚇人,眼神渙散,似乎還沒從剛才的生死邊緣回過神來。
    我躲在樹後,手心全是冷汗,後背的衣衫也濕透了。李薇的勇氣出乎意料,那刺耳的警報聲也讓我心有餘悸。看著暫時解除的危機,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沒有現身。我悄悄後退,沿著溪流的上遊方向,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找到一處遠離溪流、被巨大板狀樹根天然拱衛形成的凹陷處,我停了下來。這裏相對隱蔽,頭頂有濃密的枝葉遮擋,前麵有幾叢茂密的灌木可以作為掩護。我決定暫時在這裏安頓下來。那塊礁石屏幕上的倒計時,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無聲地滴答作響。
    時間在焦灼和提心吊膽中流逝。第三天,我小心翼翼地回到上遊取水,發現溪水的顏色似乎有些渾濁,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異味。我的心猛地一沉。第四天清晨,當我再次靠近上遊水源點時,刺鼻的腥臭味撲麵而來。我撥開遮擋視線的寬大葉片,眼前的景象讓我胃裏一陣翻騰——幾具腐爛程度不一的鼠類屍體,被人為地丟棄在上遊的水窪裏,汙濁的水流正緩緩向下遊淌去。水源,被故意汙染了!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是誰幹的?張珩?為了逼迫其他人交出物資?還是…其他絕望的人?猜忌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我不敢再喝溪水,隻能依靠生存包裏那個簡易的淨水器和每天清晨收集的、少得可憐的露水,還有那半壺早已變得溫吞渾濁的存水。饑餓和幹渴像兩把鈍刀,日夜不停地切割著我的意誌和體力。壓縮餅幹早已耗盡,隻能靠辨識出有限的幾種無毒野果勉強果腹,每一次吞咽都伴隨著對未知中毒風險的巨大恐懼。
    第五天,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在遠離水源點的叢林邊緣尋找食物時,在厚厚的落葉層下,意外地發現了一個被匆忙掩埋的生存包。包被翻得亂七八糟,裏麵的食物和水自然早已不見蹤影,但我在夾層裏,摸到了幾塊用錫紙小心包裹起來的能量棒!這意外的發現像注入了一劑強心針。我立刻將它們深藏進自己包的底層,心髒因這隱秘的收獲而狂跳不已。這些能量棒,是活下去的關鍵籌碼!我更加警惕,行動也越發隱秘。
    叢林像一個巨大的綠色胃袋,緩慢而殘酷地消化著闖入者。第六天,當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返回臨時庇護點時,路過一片相對稀疏的林間空地。空地上,無聲地躺著一個人影。是後勤部那個脾氣火爆的男人。他仰麵躺著,眼睛瞪得極大,直勾勾地望著被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瞳孔早已渙散。他的嘴唇呈現出一種可怕的青紫色,嘴角殘留著可疑的白沫。他的右手緊緊攥著一把野果,其中幾顆有著鮮豔誘人的紅色斑點。
    中毒。我心頭一凜,胃部一陣痙攣。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實地籠罩下來,冰冷而沉重。我強忍著不適和恐懼,迅速繞開那片空地,腳步踉蹌地逃離。獵場的獠牙,終於毫無遮掩地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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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天的黎明,終於在一片死寂中降臨。天空是鉛灰色的,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我蜷縮在樹根形成的凹洞裏,靠著最後半塊偷偷省下的能量棒和收集的一點露水,支撐著幾乎耗盡的身體。昨晚,叢林深處似乎爆發過激烈的衝突,夾雜著模糊的慘叫和怒吼,但距離較遠,很快又歸於死寂。現在,整個島嶼安靜得可怕,隻剩下我自己沉重的心跳和樹葉上偶爾滴落的水珠聲。
    倒計時結束了。我扶著潮濕冰冷的樹幹,掙紮著站起來,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一步一步,朝著當初降臨的那片沙灘挪去。每一步都無比艱難,肺部像破舊的風箱般拉扯著。
    當我終於跌跌撞撞地走出叢林邊緣,踏上那片滾燙的沙地時,眼前的景象讓我的心徹底沉入了冰窟。
    空曠的沙灘上,隻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張珩。他靠在一塊巨大的礁石上,臉色灰敗,嘴唇幹裂出血口子,左臂的衣袖被撕開,一道猙獰的傷口翻卷著皮肉,血跡已經幹涸發黑。他手裏緊緊攥著一根削尖的木棍,棍頭沾著暗紅色的血痂。他看向我的眼神,依舊凶狠,但深處卻透著一股窮途末路的虛弱和瘋狂。
    另一個,是陳墨。她跌坐在離張珩十幾米遠的沙灘上,背對著大海,懷裏依舊緊緊抱著那個銀色的醫療箱,仿佛那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她比幾天前更加形銷骨立,長發散亂地貼在汗濕的臉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腳下的沙子,整個人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
    三足鼎立。死寂籠罩著沙灘,隻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礁石,發出單調而永恒的嘩嘩聲。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汗臭和絕望的氣息。
    張珩的目光在我和陳墨之間掃視,像禿鷲在打量最後的腐肉。他舔了舔幹裂出血的嘴唇,喉嚨裏發出嘶啞的聲音:“林默…陳墨…嘿嘿…就剩我們三個了。” 他晃了晃手裏的尖木棍,那棍尖上暗紅的血痂在灰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目,“規則…你們都懂。名額…隻有一個。”
    他猛地用木棍指向陳墨,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歇斯底裏的瘋狂:“陳墨!把箱子給我!給我!!” 他拖著受傷的左腿,一瘸一拐地開始向陳墨逼近,每一步都在沙灘上留下一個深坑,眼中燃燒著最後的、毀滅性的火焰。
    陳墨猛地抬起頭,空洞的眼神裏爆發出巨大的驚恐。她抱著箱子,手腳並用地向後蹭著,沙粒沾滿了她的褲子和手臂。她張著嘴,卻隻能發出嗬嗬的、不成調的抽氣聲,像一條離水的魚。
    “不…不…” 她終於擠出兩個破碎的音節,絕望地搖著頭。
    張珩離她隻有幾步之遙了!他舉起了那根帶著血痂的木棍!
    “張珩!” 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你看這個!”
    我猛地從自己生存包的最深處,掏出了那個在溪邊沙灘上撿到的、屬於陳墨的急救包,高高舉起!那個印著紅十字的小包,在灰暗的天光下異常醒目。
    張珩的動作驟然頓住!他猛地轉頭看向我手中的急救包,又難以置信地看向陳墨死死抱在懷裏的銀色大箱子,臉上的肌肉瘋狂地抽搐起來,眼中充滿了被欺騙的狂怒:“你…你們…”
    陳墨也看到了我手中的小包,她的身體劇烈地一震,眼中瞬間湧起巨大的驚愕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恐懼,甚至蓋過了對張珩的害怕。
    “她的藥!不止箱子裏那些!” 我喘著粗氣,快速喊道,聲音在空曠的沙灘上顯得異常清晰,“這小包裏也有!抗生素!止血帶!還有…還有這個!”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同時飛快地拉開急救包最內側一個極其隱蔽的夾層拉鏈,手指探進去,猛地抽出一個東西——
    一個深棕色、沒有任何標簽的小藥瓶!
    “這是什麽?” 張珩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來,他放棄了陳墨,拖著傷腿,像一頭被激怒的、跛腳的熊,猛地轉向我,一步步逼近,目光死死鎖住我手中的小藥瓶,“給我!那是什麽藥?!”
    我握緊了藥瓶,心髒狂跳,幾乎要衝破胸膛。這是陳墨的秘密!是我在混亂中撿到急救包後,檢查時意外發現的!藥瓶上沒有標簽,裏麵是白色的圓形小藥片。我當時不知道是什麽,但直覺告訴我這很重要,一直深藏著。此刻,它成了我唯一能轉移張珩注意力的籌碼!
    “想知道?” 我迎著張珩凶戾的目光,將藥瓶緊緊攥在手心,一步步向後退,拉開與他的距離,同時把陳墨擋在身後更遠的位置,“放下棍子!退後!”
    張珩死死盯著我手裏的藥瓶,又看看我身後驚恐萬狀的陳墨,眼神在貪婪、暴怒和一絲對未知藥物的忌憚中劇烈掙紮。他顯然認為那是什麽救命的特效藥或者劇毒。
    “媽的!” 他低吼一聲,似乎在權衡。就在這時——
    “嗚——嗡——”
    熟悉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一架黑色的直升機如同巨大的鋼鐵猛禽,撕裂了鉛灰色的雲層,朝著沙灘俯衝而來!強烈的氣流卷起漫天沙塵,迷得人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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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倒計時結束了!
    張珩和我同時被這突如其來的轟鳴和風沙吸引了注意力。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刹那!
    “啊——!”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叫自身後響起!我和張珩猛地回頭!
    隻見陳墨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她臉上所有的驚恐和脆弱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極致的瘋狂和扭曲!她雙手高高舉起那個沉重的銀色醫療箱,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猝不及防的張珩的後腦勺!
    “砰!!!”
    一聲悶響,如同重錘敲在朽木上!張珩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眼中的凶光、貪婪、驚愕全部化為一片茫然的空白。他身體晃了晃,連哼都沒哼一聲,像一截被砍倒的木頭,直挺挺地向前撲倒在滾燙的沙地上,濺起一片沙塵。那根染血的木棍脫手飛出,落在幾米開外。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了。
    陳墨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她看著腳下張珩一動不動的身體,又猛地抬頭看向我,眼中殘留著剛才的瘋狂,但更多的是茫然和無措,仿佛被自己剛才的行為嚇住了。
    我僵在原地,手中還死死攥著那個深棕色的藥瓶,大腦一片空白。直升機引擎的轟鳴聲如同背景噪音,沙灘上隻剩下我和陳墨,以及地上那個生死不知的張珩。
    巨大的黑色直升機緩緩降落在稍遠一些的沙灘上,旋翼卷起的狂風裹挾著沙礫,抽打在臉上,生疼。艙門打開,跳下兩名穿著和來時一模一樣的黑色安保製服、戴著墨鏡的彪形大漢。他們麵無表情,動作迅捷而粗暴,像處理兩件沒有生命的貨物。其中一個徑直走向撲倒在沙地上的張珩,探了探他的頸動脈,然後像拖麻袋一樣抓住他的腳踝,毫不費力地將他拖向敞開的機艙。張珩的頭顱在沙地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跡,身體軟綿綿的,沒有任何反應。
    另一個安保則大步走向呆立著的陳墨和我。他沒有任何詢問,沒有任何解釋,隻是伸出戴著戰術手套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陳墨的胳膊。陳墨像受驚的兔子般猛地一縮,懷裏的銀色醫療箱“哐當”一聲掉落在沙地上。安保毫不在意,像拎小雞一樣將她拽向直升機。陳墨踉蹌著,失魂落魄,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她視若生命的箱子。
    安保的目光轉向我。那墨鏡後的眼神冰冷得如同掃描儀。我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喉嚨發緊。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用下巴朝直升機方向示意了一下。巨大的恐懼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交織在一起,我的雙腿像灌了鉛,又像踩在棉花上,幾乎是憑著本能,麻木地、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向那架黑色的、象征著“生還”的鋼鐵巨獸。身後,陳墨的醫療箱孤零零地躺在沙灘上,銀色的外殼反射著陰鬱的天光,像一個被遺棄的、沾滿汙跡的祭品。
    機艙內,依舊是那股熟悉的金屬和機油混合的冰冷氣味。沒有陳墨,也沒有張珩。隻有我,和那兩個如同機器人般的安保。他們分坐在艙門兩側,墨鏡遮住了眼睛,嘴唇抿成一條冷酷的直線,對艙內彌漫的濃重血腥味顯然來自被拖進來的張珩)和我的存在視若無睹。引擎的轟鳴再次成為主宰,直升機猛地拔地而起,強烈的推背感將我死死壓在座椅上。舷窗外,那片吞噬了七天的綠色地獄迅速縮小,最終變成浩瀚深藍海麵上一個微不足道的汙點。
    飛行時間比來時感覺漫長得多。高度緊繃的神經一旦鬆懈,排山倒海的疲憊和身體積累的傷痛立刻反噬上來。饑餓的胃在絞痛,幹渴的喉嚨像被砂紙摩擦,手臂和腿上被荊棘劃出的無數細小傷口火辣辣地疼,精神更是像被徹底掏空、揉碎。我癱在座椅上,閉上眼睛,大腦卻無法停止運轉。張珩後腦那沉悶的撞擊聲,陳墨最後那瘋狂扭曲的眼神,還有那個深棕色的小藥瓶……它們在我眼前反複閃回、疊加。我下意識地摸向口袋,藥瓶還在。冰涼的玻璃瓶身貼著皮膚,帶來一絲詭異的觸感。
    不知過了多久,推背感再次傳來,直升機開始下降。透過舷窗,熟悉的城市森林輪廓逐漸清晰。沒有飛向公司大樓頂部的停機坪,而是降落在近郊一個陌生的、守衛森嚴的私人莊園內。
    艙門打開,安保示意我下去。腳踩在平整、昂貴的草坪上,柔軟得不真實。空氣中彌漫著精心修剪過的草木清香,與島上那腐爛腥臭的氣息形成天壤之別。兩名穿著深色西裝、同樣麵無表情的助理迎了上來,一左一右,如同押解犯人,將我引向莊園深處一棟線條冷硬、玻璃幕牆反射著刺眼光芒的現代風格建築。
    厚重的玻璃門無聲滑開。撲麵而來的,是中央空調強力送出的、帶著清冽香氛的冷氣,瞬間驅散了皮膚上殘留的熱帶濕氣。腳下是光可鑒人的深色大理石地麵,清晰地倒映出天花板上流線型的嵌入式燈帶和我此刻狼狽不堪的身影。空氣裏彌漫著高級皮革、雪茄和一種難以名狀的、金錢堆砌出來的權力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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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助理將我引至一扇厚重的、鑲嵌著黃銅把手的胡桃木門前,輕輕推開,然後側身示意我進去。
    門內,是一個極其寬敞、風格冷峻的會議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如幾何圖案般的莊園景觀。一張長度誇張的黑色會議桌占據中心,桌麵光潔如鏡。桌旁隻坐著寥寥數人。
    我的目光瞬間被主位上的人攫住。
    董事長。他穿著一身看似休閑、實則剪裁極其考究的淺灰色羊絨衫,靠在高大的真皮座椅裏,手裏端著一杯琥珀色的液體,冰塊輕輕碰撞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看起來氣色極好,神情放鬆,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愜意的微笑。在他左右,坐著幾位公司裏隻在年度財報和高管合影中出現過的、手握重權的核心董事,同樣神態悠閑,如同剛剛欣賞完一場精彩的演出。
    而正對著會議桌的那一整麵牆……我渾身的血液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
    那麵巨大的牆壁,被分割成十幾個高清屏幕。屏幕上,是無比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畫麵!正在實時播放!
    左上角屏幕:直升機艙內,我們十個人驚惶的臉,安全帶勒緊小腹的細節清晰可見。
    右下角:沙灘上,馬修宣布規則時,張珩眼中爆發的凶光,李薇瞬間煞白的臉。
    中間最大的一塊屏幕:溪邊對峙!李薇高舉著尖叫的防狼器,臉上混雜著瘋狂和恐懼;張珩和王強捂著耳朵,表情扭曲;陳墨抱著箱子縮在岩石邊,絕望得像一隻待宰的羔羊!
    另一塊屏幕:叢林深處,那個後勤部男人中毒後青紫的臉和散落的毒果……
    最後一塊,正對著我的屏幕:赫然是剛才沙灘上那最後的對決!陳墨臉上瘋狂的扭曲,高高舉起的醫療箱,狠狠砸向張珩後腦勺的瞬間!畫麵如此清晰,甚至能看到張珩倒地時濺起的沙塵!
    每一個畫麵,都帶著現場收音!風聲、海浪聲、尖叫聲、撞擊聲……混雜著董事們偶爾低低的、愉悅的談笑聲,像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我的耳膜,刺穿我的大腦!
    “董事長……” 我的喉嚨像是被粗糙的砂輪碾過,發出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啞聲音。雙腿無法控製地顫抖,支撐著這具剛剛逃離地獄的軀殼,站在這個金碧輝煌的屠宰場。
    董事長終於將目光從那些精彩紛呈的屏幕上移開,優雅地抿了一口杯中酒,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澤。他看向我,嘴角那抹愜意的微笑加深了,像欣賞一件有趣的戰利品。
    “哦,林默。” 他的聲音溫和,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讚許,卻比島上的任何威脅都更令人膽寒,“恭喜你,成為最後的幸存者。非常精彩的表現。”
    他的目光轉向那麵巨大的屏幕牆,眼神如同在品鑒一幅價值連城的血腥畫卷,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
    “你們在‘獵場’裏的一舉一動,每一個掙紮,每一次背叛,甚至每一次恐懼的呼吸……都為我們所有的股東,”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桌旁那些帶著滿意笑容的董事們,然後再次落回我慘白的臉上,清晰地吐出最後幾個字,“提供了絕佳的娛樂。”
    娛樂。
    這兩個字如同兩把淬毒的冰錐,帶著毀滅性的力量,狠狠鑿穿了我僅存的最後一絲意識堡壘。七天煉獄般的煎熬,那些在生死邊緣的掙紮、在道德深淵前的徘徊、目睹同伴死亡的恐懼、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滋生的陰暗……所有那些沉甸甸的、幾乎將靈魂都壓垮的重量,在這輕飄飄的兩個字麵前,轟然崩塌,化為齏粉!
    不是選拔!不是考驗!更不是什麽狗屁機遇!
    是一場秀!一場用我們的生命、尊嚴和人性作為燃料,供這些雲端之上的神明們消遣取樂的、赤裸裸的真人秀!張珩的凶殘,陳墨的崩潰,李薇的絕望尖叫,中毒者青紫的臉……都不過是屏幕上跳動的、供人評點的像素!
    胃部猛地一陣劇烈痙攣,灼熱的酸液瘋狂上湧!我再也控製不住,猛地彎下腰,“哇”地一聲,將胃裏僅存的那點可憐的酸水和膽汁全部嘔吐在腳下光潔如鏡、倒映著我自己扭曲麵孔的昂貴大理石地板上。穢物的酸臭瞬間彌漫開來,與會議室裏清冽的香氛、雪茄的醇厚氣息以及權力的冰冷味道,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地獄般的怪味。
    我劇烈地咳嗽著,眼淚鼻涕不受控製地湧出,身體因極致的反胃和靈魂被徹底掏空的虛脫而劇烈顫抖。視野模糊,天旋地轉,隻有董事長那張帶著滿意微笑的臉,在晃動的淚光中顯得格外清晰,格外猙獰。
    “嗬……” 一聲極輕的、帶著酒氣的輕笑從主位傳來,像羽毛拂過,卻帶著萬鈞的嘲諷。董事長的目光甚至沒有在我嘔吐的穢物上停留一秒,他優雅地晃了晃杯中的冰塊,視線再次饒有興致地投向那麵巨大的屏幕牆,仿佛那裏正在上演更加值得品味的續集。
    助理悄無聲息地出現,像處理一件礙眼的垃圾,動作迅速而專業地清理掉我腳下的汙物。深色的大理石地麵很快恢複了光可鑒人的虛假平靜,倒映著我佝僂顫抖的身影,如同一個被打上失敗烙印的滑稽小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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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娛樂…股東…真人秀……這些詞匯在我混亂不堪、嗡嗡作響的大腦裏瘋狂旋轉、碰撞,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七天!整整七天的地獄折磨!那些在饑餓和幹渴中啃食的苦澀野果,那些在黑夜中因恐懼而瞪大的雙眼,那些為了半壺髒水而滋生的猜忌,那些麵對同伴死亡時冰冷的麻木……所有那些沉甸甸的、幾乎將靈魂都碾入泥土的“生存”意義,原來隻是別人高腳杯裏晃動的、佐餐的笑料!
    一股無法形容的狂暴力量,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熔岩,猛地從我身體最深處炸開!那力量衝垮了僅存的理智堤壩,燒毀了所有關於後果的恐懼!它撕扯著我的喉嚨,化作一聲非人的、野獸般的嘶吼:
    “啊——!!!”
    吼聲在空曠奢華的會議室裏炸響,帶著泣血的絕望和毀滅一切的瘋狂!我的身體先於意識做出了反應——像一顆被引爆的炸彈,朝著那張巨大的、流淌著同伴血淚的屏幕牆,朝著那個端坐主位、如同惡魔化身的董事長,不顧一切地猛衝過去!
    什麽晉升!什麽前途!什麽狗屁規則!統統見鬼去吧!我要砸碎那麵該死的屏幕!我要撕爛那張偽善的笑臉!哪怕下一秒就被那些安保撕成碎片!
    “攔住他!” 董事長的聲音依舊平穩,甚至帶著一絲意料之中的興味,如同在看一幕早已寫好的戲劇高潮。
    守在門口的兩名安保,如同啟動的殺戮機器,反應快得驚人。我剛衝出兩步,沉重的、帶著戰術手套的拳頭就帶著風聲狠狠砸在我的腹部!
    “呃!” 劇痛瞬間抽空了肺裏所有的空氣!我像一隻被踢飛的破麻袋,弓著身子,被巨大的衝擊力摜得連連後退,後背“砰”地一聲重重撞在厚重的胡桃木門板上!眼前金星亂冒,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劇烈的咳嗽帶著血腥味衝上喉嚨。
    我順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到同樣冰冷的地麵上,蜷縮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腹部的劇痛。視線模糊,耳朵裏充斥著尖銳的蜂鳴。模糊的視野中,隻有那麵巨大的屏幕牆依舊清晰,忠實地回放著陳墨舉起醫療箱砸向張珩後腦勺的慢動作特寫,一遍,又一遍。張珩倒下的慢鏡頭,在屏幕上不斷重複,他的身體在沙地上拖出長長的、扭曲的痕跡,無聲地嘲笑著我此刻的狼狽和徒勞。
    而董事長,那個雲端上的神明,他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遙遙對著屏幕,也對著蜷縮在門邊的我,臉上依舊是那副欣賞完精彩演出的、饜足而愉悅的微笑。杯中的琥珀色液體,在燈光下閃爍著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澤。
    屏幕的光,董事們模糊的低語,還有腹部那持續不斷的、悶鈍的劇痛……一切都扭曲變形,像是隔著一層厚重而油膩的毛玻璃。我蜷在冰冷的門邊,像一條被抽了脊梁骨的蟲。手指無意識地摳進柔軟的地毯絨毛裏,觸感怪異而遙遠。
    那個深棕色的小藥瓶,在剛才劇烈的衝撞和摔倒時,從口袋裏滑了出來,此刻就滾落在我的手邊。冰涼的玻璃瓶身貼著我的指尖。我艱難地轉動眼球,視線聚焦在那沒有任何標簽的瓶子上。陳墨……她死死抱著那個箱子,那空洞眼神下的驚濤駭浪……還有這瓶藥……
    一個冰冷而清晰的念頭,如同毒蛇,猛地噬咬進我混亂的意識:她早就知道。
    她早就知道這一切的本質!所以她才帶著抗抑鬱藥!所以她最後才會爆發出那種徹底崩潰的、毀滅性的瘋狂!她不是被逼到絕境的反抗,她是……徹底的絕望!是知曉自己隻是籠中困獸後的、同歸於盡!
    而我們所有人,都是她絕望舞台上的道具!包括張珩,包括我!
    “嗬……” 一聲短促的、帶著血腥味的抽氣從我喉嚨裏擠出來,不知是哭還是笑。多麽精妙絕倫的諷刺!我們像野獸一樣在泥濘中撕咬,爭奪著那點可憐的、象征“生存”和“希望”的殘渣——食物、水、藥品……而真正的觀眾席上,他們品著美酒,享受著這場用我們的絕望和瘋狂釀成的頂級娛樂!連陳墨最後的崩潰,都成了這場秀最震撼、最“精彩”的高潮片段!
    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但這次,連嘔吐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有冰冷的、徹底被掏空的虛無感,如同窗外鉛灰色的天空,沉沉地壓下來,浸透骨髓。
    那麵巨大的屏幕牆依舊無聲地播放著。畫麵切換到了直升機內,回放著我登機時最後回望島嶼的那張臉——沾滿汙泥,眼神空洞麻木,帶著一絲劫後餘生、自以為是的茫然。現在看起來,那表情愚蠢得令人發指!像一隻剛被放出屠宰籠、還茫然不知自己將被端上餐桌的肉雞!
    董事長的目光終於從那精彩的“回放”中移開,再次落到我身上。那目光裏沒有了之前的興味,隻剩下一種純粹的、打量過期道具般的漠然。
    “帶他出去。”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我耳中的嗡鳴,帶著一種處理垃圾般的隨意,“‘獵場’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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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了。
    那兩個如同鋼鐵澆築的安保,再次邁著精準的步伐向我走來。巨大的陰影覆蓋下來,遮住了屏幕上那些跳動的、嘲弄的畫麵。他們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那力道如同鐵鉗,不容抗拒地將我從地上拖拽起來。我的雙腿虛軟,腳像踩在雲端,被他們半拖半架著,踉蹌地走向那扇厚重的胡桃木門。
    門無聲地滑開。外麵不是叢林,也不是大海,而是一條鋪著淺灰色高級地毯、牆壁光潔如鏡、天花板挑高得令人眩暈的漫長走廊。走廊兩邊,是無數扇緊閉的、一模一樣的、深色的門,像一個個沉默的、吞噬秘密的洞穴。這條蒼白、冰冷、無限延伸的走廊,像極了某種巨大生物體內毫無生機的腸道。
    安保拖拽的力量沒有絲毫放鬆。我的腳尖刮擦著柔軟的地毯,身體像一件沉重的、失去控製的貨物,在光滑的地麵上拖行。意識在劇痛和巨大的虛無感中沉浮。突然,腳下一個踉蹌,我徹底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前撲倒!
    身體重重地砸在冰涼的地麵上,臉頰貼著柔軟卻冰冷的地毯絨毛。安保的手依舊鐵鉗般抓在我的上臂,試圖將我重新拖起來。
    就在這撲倒的瞬間,視線被迫貼近了地毯表麵。那淺灰色的、編織著複雜幾何圖案的地毯……那些扭曲的、深色的線條……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圖案……那蜿蜒的、互相交織的深色線條構成的抽象圖案……那起伏的輪廓……那詭異的熟悉感……
    是等高線!
    是荒島地圖上的等高線!那些我在絕望中一遍遍研究、試圖尋找水源和出路的線條!它們被放大、被扭曲、被抽象化,卻無比精確地編織進了這條華麗走廊的地毯圖案裏!
    我們從未真正離開過那個島!從未離開過那個巨大的、精心設計的“獵場”!腳下的每一步,都踩在“獵場”精心測繪過的等高線上!這冰冷的走廊,這無數扇緊閉的門……不過是另一個更大、更華麗、更令人窒息的囚籠!晉升?生路?全是精心設計的騙局!一個套著一個,無窮無盡!
    “呃…呃…” 喉嚨裏發出嗬嗬的、不成調的聲響,像壞掉的風箱。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絕望如同實質的冰水,瞬間灌滿了我的胸腔,凍結了血液,扼住了呼吸。身體再也無法承受這最後的、毀滅性的認知,眼前一黑,所有的掙紮、憤怒、痛苦和那點可憐的清醒,徹底被無邊的黑暗吞沒。隻有意識沉淪前最後捕捉到的畫麵:那淺灰色地毯上,深色線條冷酷地蜿蜒,勾勒著吞噬一切的等高線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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