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職場真人秀中的真實與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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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殺:職場真人秀
> 深夜加班時,打印機吐出的不是報表,而是我的劇本。
> 上麵寫著:“陳默表現出疲憊但堅韌的神情,觀眾評分+0.1。”
> 原來我生活在一檔24小時職場真人秀裏,所有同事都是演員。
> 當我撕碎劇本衝向電梯,整層樓突然斷電。
> 黑暗中響起導演的廣播:“演員陳默情緒失控,各部門準備緊急幹預。”
> 我摸到消防通道的門把手,卻聽見門外林娜的聲音:
> “別出來,他們連消防通道都裝了隱形攝像頭……”
指尖下的回車鍵,是這方寸工位裏最馴服的奴隸。它發出“嗒”的一聲輕響,溫順又幹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像陳默此刻繃緊又微微鬆懈的肩線。屏幕上,第三十七份報表的提交窗口彈出,他盯著那個小小的綠色對鉤,喉嚨發幹,像塞滿了辦公室恒溫空調吹出的、永遠循環的幹燥空氣。
他下意識地摸過手機。屏幕亮起,幽光照亮他眼底密布的紅血絲。屏幕頂端,那個無處不在的藍色菱形圖標閃爍著,數字跳動了一下:“陳默當前表現綜合評分:b”。數字後麵跟著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微小的灰色向下箭頭。一股無形的煩躁感,如同細小的電流,倏地竄過他的脊椎。
“操。”聲音壓在喉嚨深處,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猛地將手機屏幕扣在冰冷的桌麵上,發出一聲悶響,在死寂的辦公室裏格外刺耳。這玩意兒,像個陰魂不散的監工,無孔不入地衡量著他每一次呼吸的深淺、每一次敲擊鍵盤的力度、甚至每一次望向窗外時眼神放空的時間長短。沒人明說這評分有什麽用,但它懸在那裏,像達摩克利斯之劍,鈍重地壓著每個人的神經末梢。
“陳默?”一個刻意放得輕柔、帶著點甜膩的聲音插了進來。
他猛地抬頭。林娜站在隔板旁,手裏端著一個印著誇張貓咪圖案的馬克杯,嫋嫋的熱氣模糊了她臉上精心修飾過的笑容。她的姿態無懈可擊,身體微微前傾,顯得既親近又不過分逾越,嘴角彎起的弧度仿佛用尺子量過,連眼神裏那份恰到好處的關切都顯得……像是流水線上統一校準的產品。
“看你臉色不太好,還在趕那個永動機一樣的項目啊?”林娜的聲音像裹了蜜糖,“別熬太晚啦,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明天中午一起吃飯?樓下新開了家輕食,聽說沙拉分量超足哦。”她眨眨眼,眼睫毛像兩把小扇子,撲閃撲閃。
陳默勉強扯動嘴角,擠出一個同樣“標準”的回應:“嗯,快了。明天……看情況吧。”他下意識地又瞥了一眼扣在桌上的手機。林娜臉上的笑容似乎沒有絲毫變化,依舊甜美,依舊關切,但在陳默此刻疲憊而敏感的視野裏,那笑容的弧度裏似乎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僵硬?或者說,過於“正確”了?像是一幅掛在牆上的、毫無瑕疵的印刷畫。
林娜似乎還想說什麽,目光飛快地掠過陳默扣在桌上的手機,又掃過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最終隻留下一個更甜美的、鼓勵性質的微笑,端著她的貓咪杯子,踩著幾乎無聲的軟底鞋,輕盈地飄回了自己的工位。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那在這裏是絕對的禁忌。整個辦公區,隻有中央空調低沉的嗡鳴和無數指尖敲擊鍵盤匯成的、永無止境的沙沙白噪音。
時間在熒光燈管恒定不變的慘白光線裏緩慢爬行,像黏稠的糖漿。窗外的霓虹燈牌不知何時徹底熄滅了,隻剩下遠處零星幾盞路燈,在墨黑的夜裏暈開模糊昏黃的光團。辦公區的燈光像精準的刀鋒,整齊地一排排熄滅,隻留下陳默頭頂這一小片孤島,以及遠處經理辦公室門下透出的、一道微弱的縫隙。那縫隙裏透出的光,也無聲無息地暗了下去。整層樓,隻剩下他隔間上方那根燈管,固執地發出嗡嗡的低鳴,和他自己敲擊鍵盤的單調聲音。
死寂,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漫上來,淹沒腳踝,膝蓋,胸口。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萬家燈火隻剩下零星的殘光,玻璃映出他自己模糊的倒影——一個被囚禁在蒼白光線裏的、形單影隻的影子。
突然——
“哢噠…哢噠哢噠…哢噠哢噠哢噠——!”
角落裏那台笨重的老式激光打印機毫無預兆地劇烈咳嗽起來,聲音在空曠死寂的辦公室裏被無限放大,如同垂死者的掙紮。陳默被這突如其來的噪音驚得一哆嗦,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他記得清清楚楚,今晚最後一個需要打印的會議紀要,早在兩小時前就已經處理完畢了。這老家夥又在抽什麽風?
他煩躁地起身,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走過去。機器頂部的故障指示燈像垂死者的眼睛,瘋狂地閃爍著刺目的紅光。出紙口那裏,幾張紙歪歪斜斜地卡在那裏,被滾輪粗暴地碾過,皺成一團。他罵了句粗話,伸手去清理卡紙。指尖觸碰到那幾張被揉得不成樣子的紙時,一種異樣的、冰冷滑膩的觸感傳來,完全不同於平時打印報表用的那種廉價粗糙的再生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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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著眉,用力把卡住的紙拽了出來。幾張紙被扯得邊緣破損,皺巴巴地卷在一起。他隨手展開其中一張被揉得最厲害的,打算直接丟進旁邊的碎紙機。
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紙麵。
然後,他的動作徹底僵住了。
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凍結,又從冰點驟然衝向頭頂,耳膜裏轟然炸開巨大的、無聲的雷鳴。他死死地盯著那張皺巴巴的紙,眼球因為過度驚駭而微微凸出,幾乎要從眼眶裏掙脫出來。
紙上沒有報表,沒有數據,沒有圖表。
隻有清晰無比的印刷體文字:
> 【場景:深夜辦公室】
> 【人物:陳默主角)】
> 【行為:持續加班處理項目文件。眼神中透出疲憊,但脊背挺直,顯示出堅韌不拔的意誌品質。右手食指無意識地用力按壓回車鍵。】
> 【台詞:內心獨白)‘快結束了……再堅持一下……’】
> 【觀眾實時反饋:堅韌人設穩固度上升,代入感增強。綜合評分預估微幅波動+0.1)。】
> 【下一幕觸發點:同事林娜角色id:nina_in)入場,提供社交互動機會,增加‘職場溫情’看點。】
陳默的呼吸驟然停止,胸腔裏一片冰寒的死寂。他像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踉蹌著後退半步,後背“咚”地一聲撞在冰冷的金屬文件櫃上。撞痛感如此真實,卻絲毫無法撼動那將他靈魂都凍結的荒謬與恐懼。
劇本?
真人秀?
觀眾評分?+0.1?
林娜……角色id:nina_in?
他猛地低下頭,發瘋似的去展開另外幾張同樣被揉皺的紙。手指抖得厲害,幾乎無法控製。那些紙頁上,密密麻麻印滿了類似的文字:
> 【陳默查看手機評分,眉頭微蹙,露出短暫煩躁,隨即克製收斂。】
> 【林娜靠近,展現關懷,台詞:‘別熬太晚啦……’語氣需自然,帶三分甜膩,七分真誠)】
> 【陳默回應:‘嗯,快了。明天……看情況吧。’配合稍顯疲憊但強打精神的微笑)】
> 【觀眾彈幕抽樣):‘打工人真實寫照’、‘娜娜好暖’、‘男主這狀態我心疼了’、‘評分係統太窒息了吧’……】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他的眼球,刺穿他的大腦。剛才發生的一切!每一個微小的動作,每一句平淡的對話,每一次內心的波瀾……竟然都隻是按部就班的表演?是供人消遣的戲碼?他這二十七年的人生,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自以為真實的疲憊和堅持……全是假的?全是被人寫好的台詞,被人操控的劇情?!
“嗬…嗬…”喉嚨裏發出破風箱般嘶啞的抽氣聲,他眼前陣陣發黑,天旋地轉。胃裏翻江倒海,一股強烈的嘔吐感直衝喉嚨。他死死攥著那幾張冰冷的紙,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慘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深紅的月牙印痕。
假的!全都是假的!
頭頂上方,那根唯一亮著的熒光燈管依舊嗡嗡作響,慘白的光線無情地籠罩著他。但在這一刻,陳默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了——就在那燈罩後麵,就在天花板的夾層裏,就在辦公室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無數雙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眼睛,正透過無形的鏡頭,貪婪地捕捉著他此刻臉上每一寸肌肉的抽搐,眼中每一絲驚駭和崩潰的裂痕!
他是籠中的困獸!是玻璃缸裏的魚!是供人觀賞取樂的玩物!
一股被徹底愚弄、被徹底窺視、被徹底剝奪了作為“人”最基本尊嚴的滔天怒火,混合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如同滾燙的岩漿,瞬間衝垮了他搖搖欲墜的理智堤壩。
“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從靈魂深處撕裂而出的狂吼猛地爆發出來!不再是人的聲音,更像瀕死野獸絕望的嘶鳴。陳默雙目赤紅,如同瘋魔,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那幾張寫滿了他“命運”的劇本狠狠撕扯!
“嘶啦——!嘶啦——!嘶啦——!”
脆弱的紙張在他狂暴的力量下發出刺耳的哀鳴,瞬間被撕扯成無數扭曲的碎片。雪白的紙片如同暴風雪,在他周圍狂亂地飛舞、飄散,落在他汗濕的頭發上,落在他因憤怒和恐懼而扭曲的臉上,落在他腳下冰冷的地板上。
去他媽的觀眾評分!去他媽的堅韌人設!去他媽的真實職場!
他像一顆被點燃的炮彈,猛地轉身,朝著辦公區盡頭那兩扇緊閉的、象征逃離可能的電梯門,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皮鞋踩過散落在地的劇本碎片,發出“哢嚓”的輕響,像踩碎了自己過往虛假的人生。
就在他離電梯按鈕僅剩幾步之遙的刹那——
“啪!”
一聲清脆得令人心悸的斷裂聲響起。
頭頂那根唯一提供光明的熒光燈管,毫無征兆地熄滅了。緊接著,是整個辦公區所有應急指示燈、電腦待機的小綠燈、服務器機櫃微弱的運行光……所有的一切光源,在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裏,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瞬間掐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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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瞬間吞噬了整層樓!絕對的、徹底的、死寂的黑暗!陳默衝刺的腳步被硬生生釘在原地,巨大的慣性讓他向前撲倒,雙手下意識地在黑暗中瘋狂揮舞,卻隻抓住一片虛無的冰冷空氣。他重重地摔倒在地,膝蓋和手肘傳來鑽心的劇痛。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視覺被徹底剝奪。世界隻剩下自己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的聲音,咚咚咚!像要撞碎肋骨跳出來。還有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風箱的喘息,在死寂中顯得格外猙獰。
然後,一個聲音響起了。
那不是通過空氣傳播的聲音。它冰冷、平穩、毫無人類情感起伏,像冰冷的金屬在摩擦,又像是直接在他因恐懼而緊繃的顱骨內部共振、回蕩。它響徹在整片無邊無際的黑暗深淵之中:
<_prie)出現嚴重情緒失控,行為模式嚴重偏離預設劇本軌道!威脅等級:橙色高危)!”
冰冷的金屬音調沒有絲毫波瀾,如同宣讀死刑判決。
> “執行導演指令:立刻啟動‘安魂曲’三級幹預預案!”
安魂曲?陳默的牙齒在黑暗中咯咯作響,寒意從脊椎骨一路竄到天靈蓋。這名字本身就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終結一切的意味。
> “場控組:維持全域黑暗靜默,阻斷所有物理出口!”
> “技術組:全麵接管目標人物所有個人設備信號,屏蔽異常通訊可能!”
> “演員組:原地待命!非指令不得與目標人物進行任何交互!重複,非指令不得交互!”
> “安保組:‘牧羊犬’單元就位!準備執行非接觸式精神引導!必要時…授權使用‘鎮靜噴霧’預案!”
指令一條接一條,冰冷、高效、有條不紊,編織成一張無形的、令人絕望的天羅地網。鎮靜噴霧?那是什麽?毒氣?神經麻痹劑?陳默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因恐懼和憤怒劇烈地顫抖著。他能感覺到,就在這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裏,無形的“牧羊犬”正在無聲無息地向他逼近,帶著致命的武器。
不能坐以待斃!他猛地想起——消防通道!那厚重的、通常被雜物半擋著的防火門!它通向樓梯間,那是唯一沒有被電子鎖完全控製的物理出口!這念頭像黑暗中驟然劃亮的一根火柴。
他強忍著膝蓋的劇痛,手腳並用地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摸索、爬行。方向感在絕對黑暗中完全迷失,他隻能依靠記憶和對牆壁的觸感。手掌在看不見的隔板邊緣擦過,一陣刺痛。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像一隻在捕獸夾陰影下掙紮求生的困獸,朝著記憶中消防通道門的方向拚命挪動。
冰冷、粗糙的觸感終於傳來!是那扇厚重的、包裹著防火鐵皮的消防門!門把手!他顫抖的手指猛地攥住了那冰冷堅硬的金屬門把!
生的希望!
就在他積蓄全身力氣,準備擰動門把、撞開這扇通往未知自由的門扉時——
一個極其細微、帶著急促喘息、又強行壓得極低的聲音,像幽靈的耳語,緊貼著冰冷的門板縫隙,鑽進了他的耳朵裏:
“別出來!陳默!千萬別擰開門!”
是林娜的聲音!但此刻這聲音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真實的恐懼和急迫,徹底撕碎了白天那種精心修飾的甜膩感。
陳默的動作瞬間僵死!心髒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
“外麵…走廊…全是‘眼睛’!”林娜的聲音在發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瀕臨崩潰的顫抖,“你以為消防通道就安全?他們……他們連樓梯間都沒放過!每一級台階的角落,每一寸牆壁的縫隙……都裝了隱形攝像頭!紅外補光!你隻要一開門,一露頭……立刻就會被鎖定!‘牧羊犬’就在樓梯間待命!別動!求你!千萬別動!”
消防通道……也布滿了眼睛?!
陳默緊緊攥著那冰冷的門把手,像攥著最後一塊浮冰,指骨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林娜急促的警告如同冰錐,狠狠鑿穿了他剛剛燃起的、微弱的希望之火。樓梯間……那個理論上最原始、最不可能被完全控製的物理空間,竟然也早已淪為精心布置的陷阱?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液,順著脊椎迅速蔓延,麻痹四肢百骸。他背靠著冰冷厚重的防火門,身體因為極致的恐懼和憤怒而無法控製地顫抖。黑暗中,隻有自己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像瀕死的風箱在拉扯。汗水浸透了襯衫的後背,緊緊貼在冰冷的鐵皮門上,帶來一陣陣寒意。
“為……為什麽?” 他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幹澀的嘴唇無聲地開合,對著門板縫隙嘶嘶低語,像一條擱淺在岸上掙紮的魚,“為什麽是我?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門板另一側,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林娜也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然後,那刻意壓低的、帶著劇烈顫抖的聲音再次貼著門縫擠了進來,每一個字都浸透著巨大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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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是‘主角’啊,陳默。” 林娜的聲音裏透出一種近乎崩潰的悲涼,“‘_prie’……最核心的資產。這整個‘新紀元大廈’,從地基到天台,都是……都是‘全景沉浸式職場生態實境秀’的巨大片場!我們……所有人……” 她似乎哽咽了一下,強行咽下喉嚨裏的東西,“都是簽了賣身契的演員!你的‘人生’,就是這檔《都市牧羊人》節目的最高機密!外麵……有上億雙眼睛在看著你!看著你‘奮鬥’,看著你‘掙紮’,看著你……崩潰!”
都市牧羊人……上億雙眼睛……
陳默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惡心得想吐。他二十七年的人生,所有的喜怒哀樂,所有的疲憊堅持,所有的自以為真實的選擇和努力……竟然隻是供人消遣的“劇情”?他是被精心挑選、被豢養在玻璃缸裏,供人觀賞品評的……“主角”?荒謬感像海嘯般衝擊著他搖搖欲墜的理智。
“那……你呢?” 他喉嚨發緊,艱難地吐出疑問,“林娜?nina_in?你靠近我……關心我……也都是劇本?” 他想起她白天那甜膩的笑容,那恰到好處的關懷,胃裏又是一陣翻攪。
門板那邊沉默得更久了。久到陳默幾乎以為林娜已經離開,或者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拖走了。就在他快要被這死寂的黑暗和等待徹底逼瘋時,林娜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一種徹底放棄偽裝的疲憊和絕望:
“是劇本……但也不全是。” 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清,“劇本要求我接近你,關心你,製造‘溫情看點’……可看著你一天天……像個真正的、活生生的人一樣被那該死的評分係統榨幹……我……” 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顧一切的決絕,“陳默,聽我說!打印機故障是意外!是唯一的機會!他們現在正在緊急排查係統漏洞,重啟備用服務器!黑暗不會持續太久!‘安魂曲’三級預案啟動後,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把你‘重置’!物理的,或者……化學的!”
“重置”兩個字,像兩塊冰砸進陳默的心髒。物理的?打斷手腳?化學的?洗腦?還是……徹底抹除?
“唯一的生路……不在下麵!” 林娜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又猛地壓下去,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急迫,“在……上麵!天台!b區!廢棄冷卻塔後麵……有個……有個老式的、應急用的……檢修通道!直通……直通隔壁的國貿三期!那裏……不在‘牧羊人’的布控範圍內!是……是盲區!”
天台?檢修通道?盲區?
這三個詞像三道微弱的電流,瞬間擊中了陳默瀕臨熄滅的意識。一絲極其渺茫、卻又真實存在的可能性,在無邊的絕望深淵裏,掙紮著透出一絲微光。
“你……怎麽知道?” 他嘶啞地問,心髒狂跳。這會不會是另一個更精妙的陷阱?
“我……” 林娜的聲音猶豫了,充滿了掙紮和恐懼,“我……有個朋友……曾經……試圖從那裏……” 她的話戛然而止,仿佛觸碰到了極度危險的禁忌,不敢再說下去。但那份恐懼是真實的。
就在這時——
“滋啦……滋啦……”
頭頂的黑暗深處,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電流幹擾聲!像是有無形的觸手正在重新連接線路!
“不好!” 林娜的聲音瞬間變得驚恐萬分,“他們……他們在重啟了!燈光……很快就要恢複!監控……馬上就會重新鎖定你!沒時間了!陳默!上頂樓!b區冷卻塔後麵!快走!現在!!” 她的聲音尖利起來,帶著不顧一切的催促和絕望的哭腔。
“滋啦……滋啦……”
電流的雜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密集!像無數隻電子昆蟲在黑暗中蘇醒、振翅!頭頂上方,似乎有極其微弱的光暈在黑暗中開始不穩定地閃爍!
燈光要恢複了!
監控要重新啟動了!
“牧羊犬”即將再次看到他們的獵物!
陳默猛地鬆開幾乎被他捏變形的門把手!求生的本能像高壓電流般瞬間貫通全身!他不再猶豫,不再思考!黑暗中,他憑借著最後一絲記憶和對空間的模糊感知,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獸,朝著與消防通道相反的方向——通往大廈核心區域、也是通往更高樓層的方向——猛地撲了出去!
他手腳並用,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連滾帶爬,膝蓋和手肘撞在看不見的桌腳、隔板上,劇痛陣陣襲來,卻絲毫無法阻擋他逃離的速度。他隻有一個念頭:向上!去天台!去那個可能存在的、唯一的盲區!
身後,消防通道厚重的鐵門內,似乎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壓抑到極致的啜泣,隨即被徹底淹沒在越來越響的電流滋啦聲中。
黑暗,正在快速消退。
慘白的光線,如同蘇醒的巨獸冰冷的視線,正從四麵八方重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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