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判官係統預測失誤引發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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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計時48小時:殺妻
>警報撕裂了我的早晨:“48小時後你將謀殺妻子蘇晚。”
>我對著ai係統咆哮,它卻從未出錯。
>妻子冷靜報警,並展示我“家暴”的傷痕。
>逃亡中,我發現她買過巨額人壽險,還偽造了婚戒丟失。
>記憶閃回:那晚她遞來的咖啡異常苦澀。
>廢棄醫院頂樓,她笑著承認一切:“判官係統,這次你終於錯了。”
>我撿起扳手的瞬間,ai宣布:“檢測到攻擊意圖,預測達成。”
>她尖叫著墜樓,我聽見自己肋骨被子彈擊碎的悶響。
>最後的意識裏,是係統冰冷的廣播:“預測準確率,100。”
警告!48小時後你將實施一級謀殺,目標:配偶蘇晚。
這行猩紅的文字,像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我視網膜上。它來自我左手腕上那隻冰冷的金屬環——判官係統的終端。我正端著杯滾燙的咖啡,準備開始又一個乏味的周一。杯子從僵硬的手指間滑脫,“啪”地在地板上炸開,深褐色的液體如同潑濺的血,迅速在淺色的地板上蔓延開來,氤氳起帶著焦糊氣息的白霧。咖啡的灼熱透過薄薄的西褲布料灼燒著我的皮膚,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痛楚,隻有一股寒氣,從尾椎骨沿著脊椎一路瘋狂竄升,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謀殺?蘇晚?
荒謬!簡直荒謬絕倫!我,陳默,一個連吵架都隻會生悶氣的普通工程師,一個在妻子感冒時會半夜跑幾條街買藥的男人,謀殺蘇晚?那個笑起來眼睛像彎月牙、做飯總喜歡多放一勺糖的蘇晚?
“不!不可能!”我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椅子腿刮過地板,發出刺耳的尖叫。辦公室裏死寂一片,所有目光都釘在我身上,像一根根冰冷的針。那些目光裏沒有關切,沒有詢問,隻有驚疑、恐懼和一種了然的疏遠。他們看得清清楚楚,我腕環上那該死的紅光,如同罪犯的烙印。空氣瞬間凝固,沉重得讓人窒息。
“判官!你他媽給我出來!解釋!”我對著腕環嘶吼,聲音因極度的驚懼和憤怒而扭曲變形。腕環光滑的金屬表麵隻閃過一行更小的、毫無感情波動的字跡:
【判官係統提示:預測基於個體生物特征、行為軌跡、潛在環境誘因綜合分析,曆史準確率100。請遵守《預判法案》,48小時內接受監管或自證清白。倒計時啟動:475958……】
百分之百…百分之百…這幾個字像淬毒的鋼針,反複紮進我的腦髓。判官係統,這個籠罩在城市上空、無處不在的巨大幽靈,自誕生之日起,從未出過錯。它預測的搶劫、縱火、金融欺詐…每一次都精準得如同上帝之手寫下的劇本。它說你會犯罪,你就一定會犯罪。這就是我們時代顛撲不破的鐵律。而現在,這鐵律的冰冷絞索,套上了我的脖子。
“陳工…”離我最近的實習生小張,臉色煞白,腳步下意識地往後挪了半步,聲音細弱蚊蚋,“係統…係統是不是…弄錯了?”
弄錯了?我多麽希望這隻是一個該死的噩夢。但腕環上持續跳動的猩紅數字,像一顆倒計時的定時炸彈,每一秒的流逝都在無情地嘲笑著我的僥幸。那冰冷的紅光,映在我因充血而劇烈跳動的太陽穴上,像某種不祥的圖騰。
“家!”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的恐懼,“蘇晚!找蘇晚!”
我跌跌撞撞地衝出辦公室,把同事們的低語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甩在身後。電梯鏡麵映出我扭曲的臉,蒼白如鬼,額角青筋暴起。判官係統的紅光在我腕上固執地閃爍著,像一個惡毒的詛咒。電梯下行的失重感讓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衝進家門時,我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客廳裏,蘇晚正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手裏捧著一本書。午後的陽光透過紗簾,溫柔地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沉靜的側影。她穿著那件米白色的高領羊絨衫,頭發鬆鬆地挽著,幾縷發絲垂在頸邊,看起來安寧美好,像一幅精心構圖的生活靜物畫。
“蘇晚!”我衝到她麵前,聲音嘶啞得像破舊的風箱,氣息因為狂奔而紊亂不堪,“判官…判官係統它…”
我猛地抬起左手,將那閃爍紅光的腕環幾乎懟到她眼前:“它說我…說我48小時後要殺你!這他媽怎麽可能!”
蘇晚緩緩抬起頭。預想中的震驚、慌亂、恐懼…這些情緒在她臉上蕩然無存。她的眼神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深處卻似乎潛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東西,冷冽而陌生。她合上書,動作從容不迫,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儀式感。
“哦?”她輕輕應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她的目光掃過我腕上的紅光,沒有停留,反而落在我因激動而漲紅的臉上,像是在審視一個失控的陌生人。
這反應不對!太不對了!一股寒意瞬間攫住了我。她太平靜了,平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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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這是什麽表情?”我聲音發顫,“它說我要殺你啊!蘇晚!”
蘇晚沒有回答。她隻是慢慢站起身,走到離我稍遠的餐桌旁,拿起她的手機。她的指尖在屏幕上輕點了幾下,動作流暢而冷靜。然後,她抬眼看我,眼神裏沒有一絲波瀾,隻有一種近乎殘酷的決絕。
“喂?110嗎?”她的聲音清晰、穩定,透過手機傳出來,在驟然死寂的客廳裏回蕩,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進我的耳朵,“這裏是景苑小區7棟1201。我丈夫陳默,他的判官終端剛剛發出紅色預警,預測他將在48小時內對我實施一級謀殺。我…我感到極度恐懼,請求警方介入保護。”
報警?!她報警了?!
我像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巨大的荒謬感和被背叛的劇痛瞬間淹沒了我。我難以置信地盯著她,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怎麽可以?她怎麽能這麽冷靜地、毫不猶豫地把尖刀捅向自己的丈夫?
“蘇晚!你瘋了嗎?!”我咆哮起來,向她衝去,隻想抓住她的肩膀,搖晃她,讓她清醒,讓她看看眼前這個被恐懼和冤屈逼瘋的男人是誰!
就在我靠近她的瞬間,蘇晚突然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驚叫,那聲音充滿了真實的恐懼,與她剛才的平靜判若兩人。她猛地向後踉蹌一步,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撞在餐椅堅硬的扶手上。她痛苦地蜷縮起身體,一隻手緊緊捂住了左邊臉頰,指縫間似乎有淚水滲出。
“別!別過來!陳默!”她對著手機哭喊,聲音破碎而顫抖,“他…他衝過來了!他好像控製不住自己了!警官,快!求求你們快派人來!”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閃電劈中的石像,伸出的手凝固在半空。她的表演如此逼真,那瞬間流露的恐懼如此真實,連我自己都幾乎要相信是我失控推倒了她。
蘇晚喘息著,慢慢放下捂著臉的手。在她白皙的左臉頰上,靠近顴骨的位置,赫然浮現出一片刺目的青紫色瘀痕!那顏色深得發黑,邊緣還帶著一絲腫脹,顯然是最近才形成的鈍器擊打傷!
“警官,你們看到了嗎?”她對著手機說,聲音帶著令人心碎的哭腔,同時將屏幕微微側轉,讓攝像頭清晰地捕捉到她臉上的傷痕,“這不是第一次了…他脾氣越來越差,上次…上次也是這樣…我害怕極了…”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家暴?瘀傷?什麽時候的事?我從未碰過她一根手指頭!這傷是哪來的?她什麽時候受的傷?又為什麽要栽贓給我?
“不…不是…我…”我語無倫次,試圖辯解,但巨大的震驚和恐慌扼住了我的喉嚨。門外,由遠及近傳來了尖銳急促的警笛聲,如同催命的符咒,瞬間撕裂了房間裏的死寂。
跑!
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劈進混沌的意識。留下來,麵對蘇晚的指控和判官係統那“100準確”的死亡預告,我隻會被立刻拘押,然後…然後等待那個“命中注定”的時刻降臨,或者更糟,在“預防性措施”下提前消失!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在蘇晚那雙冰冷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眼神注視下,我猛地轉身,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撞開厚重的防盜門,衝進了樓梯間。身後,蘇晚壓抑的哭泣聲和越來越近的警笛聲交織在一起,如同追魂的魔音。
冰冷的夜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我蜷縮在城市邊緣一條堆滿建築垃圾的漆黑小巷深處,背靠著粗糙冰冷的磚牆,粗重地喘息。警笛聲在遠處時隱時現,如同盤旋的禿鷲。腕環上的紅光在黑暗中規律地閃爍,像一隻永不疲倦的惡魔之眼,冰冷地提醒著我:461233…時間正無情地流走。
蘇晚臉上那塊刺目的瘀傷在我眼前反複閃現。那絕不是假的。可她為什麽要自傷?為什麽要誣陷我?這和她報警時那冰冷的眼神聯係起來,構成了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拚圖。
一個模糊的念頭,帶著徹骨的寒意,悄然爬上心頭。我顫抖著摸出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芒映亮我扭曲的臉。我點開一個隱蔽的、許久未曾使用的雲端備份工具。很久以前,出於一種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多疑,我在蘇晚的舊筆記本電腦裏植入過一個極其微小的、非侵入性的日誌記錄程序。它不會竊取她的隱私內容,隻會記錄一些關鍵的操作痕跡——比如特定文件夾的訪問記錄。那時我們剛結婚不久,一次偶然發現她和前男友還有郵件往來,雖然內容正常,但心裏總像紮了根刺。後來這根刺淡了,這程序也幾乎被我遺忘。現在,它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手指冰冷僵硬,幾乎不聽使喚。我費力地輸入賬號密碼,連接,開始同步日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巷子外偶爾有車燈掃過,每一次都讓我心髒驟停。終於,一份最近幾周的操作日誌加載出來。
我的目光快速掃過那些枯燥的時間戳和路徑名。大部分是工作文檔、購物網站…突然,一個極其敏感的路徑名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燙進了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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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問記錄:個人財務保險單據人壽險保單受益人:蘇晚)】
日期赫然是——三個月前!
人壽險!受益人蘇晚!
我屏住呼吸,指尖顫抖地點開那條記錄旁邊的詳情鏈接。一張掃描件的縮略圖跳了出來,雖然模糊,但關鍵信息足以辨識。保單金額後麵跟著的那一串零,像一串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我的心髒,讓我幾乎無法呼吸。保額高得驚人!受益人一欄,清晰地打印著“蘇晚”的名字。而投保時間…就在我半年前拿到那筆豐厚項目獎金之後不久!
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一個可怕的念頭清晰無比地浮現:動機。她有了最完美、最冷酷的動機!
判官係統那“100準確”的預測,此刻在我眼中蒙上了一層更加詭譎恐怖的色彩。它預測我會殺她?不!也許它預測到的,是她精心策劃的、必將爆發的死亡漩渦!而我,隻是這漩渦中心那個被選定的祭品!
還有婚戒!我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空蕩蕩的左手無名指。那枚簡單的鉑金戒指,三天前莫名其妙地丟失了。當時蘇晚還陪我翻箱倒櫃地找過,一臉焦急和惋惜。現在想來,那份焦急裏,是否也摻雜著一絲計謀得逞的緊張?
必須找到它!或者,證明它被“處理”掉了!
我猛地想起公司附近那家不起眼的“時光舊物”二手店。蘇晚有段時間喜歡去那裏淘些複古的小玩意兒。一個瘋狂的念頭驅使著我,必須立刻去一趟!
夜已經很深了,“時光舊物”那扇窄小的玻璃門緊閉著,裏麵漆黑一片。我像一頭焦躁的困獸,繞著店門來回踱步,腕環的紅光在寂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刺眼。每一次遠處車燈的晃動,都讓我心驚肉跳。判官係統的監控網無處不在,我必須盡快!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鑰匙碰撞的輕響。一個佝僂的身影推著一輛小推車出現在街角,是店主老王。他慢悠悠地走到店門口,掏出鑰匙。
“王叔!”我壓低聲音,幾乎是撲了過去,動作之猛把他嚇了一跳。
老王渾濁的眼睛在昏黃的路燈下打量著我,看清是我後,才鬆了口氣:“喲,小陳啊?這麽晚了…喲嗬!”他的目光落在我手腕那閃爍的紅光上,臉色瞬間變了,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手緊緊抓住了門把手,“你…你這…”
“王叔,別怕!求您件事,就一分鍾!”我語速飛快,心髒狂跳,“我老婆蘇晚,她最近…大概一周內,有沒有來過您這兒?賣過東西?特別是…一枚男式鉑金戒指?素圈的,很普通那種?”
老王警惕地盯著我腕上的紅光,又看看我焦急得快要裂開的臉,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權衡。他幹這行幾十年,什麽古怪的人和事都見過一點。最終,他大概是覺得我隻是問個話,危險性不大,才遲疑地點了點頭。
“蘇晚…哦,是有這麽個人,挺漂亮的媳婦兒…”他慢吞吞地說,一邊擰開門鎖,“大概…四五天前吧?對,是上周三下午。她拿了個小絨布袋來,說家裏清出些沒用的舊首飾,讓我看看值幾個錢。裏麵…是有個男戒。”
我的呼吸瞬間停滯了!果然!
“那戒指…您收了嗎?還在嗎?”我急切地問,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老王搖搖頭,拉開了店門:“沒了。成色還行,就是款式太普通,值不了大錢。我給了她一百五,她也沒還價,拿了錢就走了。當天下午就有人來淘舊貨,正好看上了,就賣出去了。”
他走進店裏,打開一盞昏暗的白熾燈,在櫃台後麵翻找著:“我記得…那客人好像還問了句,這戒指看著挺新,不像舊的。蘇晚當時就在旁邊,隨口說了句‘前男友的,早沒聯係了,看著膈應,不如換點錢買花養眼’。喏,就賣了。”
老王從櫃台下拿出一個皺巴巴的筆記本,翻到某一頁,指著上麵一行潦草的字:“喏,記錄在這兒。‘男鉑金素戒一隻,收150,售180’。”
“前男友的…”我喃喃重複著這幾個字,一股冰冷的惡寒順著脊椎爬上來。我的婚戒,成了她口中“前男友”的遺物!她不僅處理了關鍵物證,還輕描淡寫地給它安上了一個“合理”的出處!這心思,縝密得令人膽寒。
那晚的記憶碎片,如同被強酸腐蝕過的膠片,帶著滋滋的雜音和扭曲的畫麵,猛地撞進腦海——我加完班回家,疲憊欲死。蘇晚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迎上來,笑容溫柔得能溺死人:“累壞了吧?快喝點熱的,安神。”那杯咖啡…味道異常苦澀,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類似杏仁的怪味。我當時隻當是豆子不好,強忍著喝了下去…然後就是昏沉得如同墜入泥沼的睡眠,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頭痛欲裂地醒來。婚戒,就是在那之後不見的!
安眠藥?還是…更可怕的東西?
“謝…謝謝王叔!”我聲音沙啞,巨大的恐懼和憤怒幾乎將我撕裂。我猛地轉身,衝入濃重的夜色之中。身後,老王擔憂又困惑的目光被迅速吞噬在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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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腕環的猩紅數字,在冰冷的夜風中跳動著:384519。
時間,是懸在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蘇晚的陷阱已經清晰無比——巨額保單、偽造家暴傷痕、處理婚戒製造失蹤假象、甚至可能對我下藥…她編織了一張巨大的、致我於死地的網。判官係統那“48小時後殺妻”的預測,根本不是什麽預言,而是她整個計劃最終引爆的倒計時!當那個“預定”的時刻來臨,無論是我在“失控”下“殺死”她,還是我被係統“預防性清除”,結局隻有一個:她成為悲情的受害者兼巨額保單的受益人,而我,則成為板上釘釘的殺人犯或者被“合法”抹去的危險源!
我不能坐以待斃!我需要證據,能一舉撕破她偽裝的鐵證!而唯一可能突破的地方,或許就是她精心布置的舞台——那場“謀殺”的發生地。判官係統能預測行為趨勢,但無法洞悉人心深處最隱秘的謀劃。蘇晚一定會選擇一個對她有利、能坐實我“罪行”的地點。哪裏?哪裏既能製造意外或“激情殺人”的假象,又能方便她操作?
廢棄的仁和醫院!這個名字如同鬼魅般浮現在腦海。那是城市邊緣一片巨大的廢墟,因醫療事故和鬧鬼傳聞而廢棄多年,陰森破敗,人跡罕至。更重要的是,它就在我們大學城附近!我和蘇晚的母校就在旁邊!我們第一次約會、第一次牽手、甚至第一次爭吵,都發生在那個區域。那片廢墟,承載著我們感情最初的模樣,也銘刻著後來無法彌合的裂痕。選擇在那裏“結束”,對她而言,充滿了病態而殘酷的儀式感,也最容易解釋成“舊地重遊,矛盾爆發,激情殺人”。
我必須去那裏!搶在她布置好一切之前!
夜色是最好的掩護。我像幽靈一樣穿行在城市的陰影裏,避開主幹道和所有可能有監控探頭的地方。判官腕環的紅光被我強行用一塊厚厚的黑膠布層層纏裹住,隻留下極其微弱的一絲縫隙,像個垂死的螢火蟲。我不知道這能屏蔽係統多少追蹤信號,但聊勝於無。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如鼓,每一次遠處傳來的引擎聲都讓我渾身繃緊。
當我終於潛行至仁和醫院那如同巨獸骸骨般矗立的廢棄大樓下時,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灰白。腕環上的數字顯示:101706。時間不多了。
大樓內部彌漫著濃重的塵土和黴菌混合的腐敗氣味。破碎的玻璃、扭曲的金屬支架、散落一地的醫療廢棄物,在窗外透進的慘淡天光下,勾勒出猙獰怪異的輪廓。我小心翼翼地移動,像一隻在捕獸夾邊緣試探的獵物。根據對蘇晚習慣的了解和對這棟舊樓模糊的記憶當年我曾陪她來探望過一個生病的同學),我判斷她最可能選擇的地方,是視野開闊、便於“意外”發生,又相對隱蔽的——頂樓水塔平台。
通往頂樓的樓梯間更是破敗不堪,水泥台階多處碎裂,鋼筋外露。我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向上攀爬,每一步都伴隨著碎石滾落的嘩啦聲,在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汗水浸透了後背,冷風一吹,凍得我牙齒打顫。
終於,我推開那扇鏽跡斑斑、幾乎與門框焊死的鐵門,踏上了水塔平台。凜冽的晨風瞬間灌滿衣襟,吹得人站立不穩。平台中央矗立著巨大的、早已幹涸的圓柱形水塔,鏽蝕的鐵皮在風中發出嗚咽般的呻吟。四周是低矮的護欄,不少地方已經斷裂缺失,下麵是令人眩暈的、幾十米高的虛空。城市在破曉的微光中展現出模糊的輪廓,如同一個巨大的、尚未蘇醒的墳場。
就在這裏了。我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水塔壁,劇烈地喘息,警惕地掃視著空曠的平台。蘇晚還沒來。我還有機會。
時間在死寂和寒風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腕環上的數字無情地跳動著:013211…013210…
就在那數字即將跌入最後一個小時時,平台入口那扇破鐵門,發出了“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呻吟。一個人影,被初升太陽拉出長長的、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布滿灰塵和碎礫的地麵上。
蘇晚來了。
她穿著一身深色的運動裝,步履從容,甚至帶著一種近乎悠閑的姿態。晨光勾勒著她的身影,臉上那塊青紫的瘀痕在明亮的光線下顯得更加刺目猙獰。她臉上沒有任何意外,隻有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嘴角甚至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如同獵人終於看到了掉進陷阱的獵物。
“你還是來了,陳默。”她的聲音不高,清晰地穿透凜冽的風,帶著一絲勝利者的慵懶,“我就知道,你會找到這裏。畢竟,這是我們‘開始’的地方,也最適合做個了斷,不是嗎?”她環顧了一下破敗的四周,眼神裏沒有懷念,隻有冰冷的算計。
“為什麽?”我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裏擠出血沫,“保單?錢?就為了那些錢?”巨大的憤怒和徹骨的悲涼讓我渾身發抖。
蘇晚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在空曠的平台上顯得格外瘮人。“錢?當然很重要。沒有錢,我拿什麽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城市?拿什麽開始真正屬於我的、自由的生活?”她向前踱了一步,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刺向我,“但更重要的是,陳默,我受夠了!受夠了你那副永遠與世無爭、平庸乏味的樣子!受夠了我們像兩具行屍走肉一樣困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婚姻裏!判官係統給了我一個完美的機會,一個徹底擺脫你、並且讓你身敗名裂的機會!這簡直…是命運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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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的饋贈?”我幾乎要嘔出血來,“是你處心積慮的謀殺!你偽造傷痕!你下藥偷走婚戒!你買巨額保險!這一切,都是為了今天!為了讓我背上殺妻的罪名,或者被係統當成危險分子清除掉!”
“是又怎麽樣?”蘇晚的笑容驟然變得森然,帶著一種赤裸裸的惡意,“判官係統說你會殺我,你就一定會殺我!整個城市都相信它!它是我最完美的盟友,最堅不可摧的盾牌!誰會相信一個被係統標記的‘準殺人犯’的話?誰會懷疑一個‘可憐’的、即將被丈夫殺害的妻子?”她慢慢抬起手,指向我,如同在宣判,“你看,它甚至幫我設定了精確的死亡時間表。多麽…完美啊。”
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和瘋狂:“判官係統,這次你終於錯了!錯得離譜!它預測的殺人者,恰恰是那個要被殺的人!多麽諷刺!多麽…有趣啊!”她歇斯底裏地大笑起來,笑聲在空曠的水塔平台上回蕩,如同夜梟的悲鳴,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癲狂。
“你瘋了!蘇晚!你徹底瘋了!”我看著她那張被瘋狂和貪婪扭曲的臉,隻覺得陌生又恐怖。判官腕環上的數字在瘋狂閃爍,紅光透過黑膠布的縫隙,在我眼前跳動成一片血色:000547…000546…
“瘋?不,我很清醒。”蘇晚止住笑聲,眼神變得異常冷酷。她突然從運動服口袋裏掏出一個閃著紅點的小巧錄音設備,高高舉起,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刻意的驚恐和哭腔:“陳默!你冷靜點!別衝動!判官係統是錯的!我知道你不會殺我的!求求你放下扳手!求求你!”她的目光,卻死死地釘在我腳邊不遠處——那裏,不知何時,靜靜地躺著一把鏽跡斑斑的、沉重的管鉗扳手!那顯然是早就藏在這裏的“道具”!
扳手?!我下意識地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去。就在這一刹那!
嗡——!
尖銳的、令人頭皮炸裂的引擎轟鳴聲毫無征兆地從頭頂上空傳來!一架黑色塗裝、閃爍著冰冷信號燈的警用無人機,如同從地獄裂縫中鑽出的鋼鐵禿鷲,瞬間撕裂了清晨稀薄的空氣!它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懸停在我們頭頂,黑洞洞的槍口,精準地鎖定了我的胸膛!
判官係統!它還是追蹤到了!在這最後的時刻!
巨大的死亡威脅讓我渾身血液倒流!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幾乎是出於條件反射,身體猛地向旁邊撲倒,試圖尋找掩體!視線掃過地麵的瞬間,那把鏽跡斑斑的沉重扳手成了唯一“武器”的象征!我的右手下意識地、迅猛地向它抓去!不是為了攻擊蘇晚,僅僅是因為它看起來是唯一能對抗那冰冷槍口的東西!是唯一能給我帶來一絲渺茫安全感的物件!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冰冷金屬扳手的一瞬間!
頭頂的無人機爆發出一陣極其刺耳、毫無人類情感的合成電子音,瞬間蓋過了風聲和蘇晚做作的尖叫:
【檢測到強烈攻擊意圖!目標行為模式與預測吻合度超過臨界閾值!立即執行最終幹預!預測達成!】
“預測達成”四個字如同喪鍾敲響!
砰!砰!
兩聲沉悶得如同重錘擊打沙袋的巨響,幾乎同時炸開!
第一聲悶響,來自我的身體。一股難以想象的、狂暴的力量狠狠撞在我的左肋下方。沒有劇痛,隻有一種瞬間被抽空所有力氣的麻木感,以及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仿佛被一列高速行駛的火車攔腰撞上,我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猛飛出去,視野瞬間被一片猩紅覆蓋,濃重的血腥味湧上喉嚨。
第二聲,是尖銳到極致的、充滿無限恐懼和難以置信的淒厲慘叫——來自蘇晚!在我被子彈巨大衝擊力撞飛的同一刹那,我模糊的視野邊緣,看到那個站在斷裂護欄邊緣的身影,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猛地向後一仰!她臉上的得意和瘋狂瞬間被極致的驚恐和錯愕取代!她的雙手在空中徒勞地抓撓著,試圖抓住什麽,卻隻撕扯到冰冷的空氣!緊接著,她的身體徹底失去了平衡,像一片被狂風卷起的枯葉,翻過了那低矮殘破的護欄,瞬間消失在我的視野之外!
“不——!”那聲絕望的嘶吼卡在我的喉嚨裏,隻湧出一股滾燙的鐵鏽味液體。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凝固。蘇晚那聲拉長的、充滿無盡恐懼的尖叫,在空曠的樓宇間回蕩、墜落…然後,是遙遠的下方,傳來一聲沉悶到令人心髒停跳的、肉體撞擊地麵的鈍響。
噗通。
萬籟俱寂。
隻有頭頂那架無人機,依舊穩穩地懸停著,冰冷的鏡頭漠然地俯視著平台上的慘劇。它的揚聲器裏,毫無波瀾的合成電子音再次響起,清晰無比地穿透稀薄的晨霧和死寂,回蕩在這片埋葬了陰謀與死亡的廢墟上空:
【目標生命體征消失。潛在威脅已清除。判官係統預測準確率:100。任務完成。】
準確率…100…
我仰麵躺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左肋下那巨大的空洞正瘋狂吞噬著我的體溫和生命力。溫熱的液體不斷從口鼻湧出,視野在劇烈的晃動和快速變暗。上方,無人機的信號燈像一雙冷漠的、血紅色的眼睛。
蘇晚墜樓前那驚恐扭曲的臉,在我迅速模糊的意識裏定格,與她那晚遞來咖啡時的溫柔笑容詭異地重疊。那杯咖啡的苦澀味道,似乎又泛上了舌尖,混合著此刻喉嚨裏濃重的血腥味。
遠處,隱隱約約,似乎有新的、更尖銳的警笛聲,穿透死寂,朝著這片廢墟呼嘯而來。
是來收屍的?還是來確認這場由機器“完美”預言的謀殺,最終如何“精準”地落幕?
我扯動了一下嘴角,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冰冷的黑暗如同潮水,溫柔而不可抗拒地漫湧上來,徹底淹沒了最後一絲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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