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凝固世界中的時間沙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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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沙漏
    >世界靜止的那一刻,我正打磨著沙漏玻璃。
    >雨滴懸在半空,飛鳥凝固成剪影,整個地球陷入絕對寂靜。
    >作為沙漏匠人,我發現自己竟能在凝固的時間中自由行動。
    >更詭異的是,我隨身攜帶的沙漏在靜止世界裏仍正常流動。
    >當我在超市發現唯一能動的女孩時,她指著我的沙漏尖叫:
    >“你的沙漏在倒流!每次你用它救人,時間就加速崩塌!”
    第七次調整遊絲卡扣時,窗外的雨滴懸在了半空。
    工作室裏彌漫著剛切割完玻璃的粉塵氣味,細微得幾乎難以察覺,卻頑固地附著在鼻腔深處。我屏著呼吸,指尖撚著那枚比米粒還細小的黃銅卡扣,湊近眼前,借助高倍放大鏡,將它小心翼翼地嵌入玻璃內管與黃銅基座的縫隙。動作必須精確到微米,任何一絲偏差,都會讓這枚沙漏的核心——那決定時間流速的關鍵樞紐——失去精準的韻律。就在卡扣最終歸位,發出幾乎聽不見的“嗒”一聲輕響時,窗外的世界被按下了暫停鍵。
    不是那種突如其來的轟鳴或黑暗。是寂靜。一種龐大、沉重、吞噬一切的寂靜,毫無預兆地降臨,瞬間壓滅了窗外城市所有熟悉的背景音——汽車引擎的嗡鳴、遠處工地的打樁聲、樓下孩童的嬉鬧、甚至風掠過樹葉的沙沙響動……一切都消失了。隻剩下我工作室裏,自己血液在耳膜裏奔流的回響,突兀得令人心悸。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
    一滴飽滿的雨水,正懸在窗外防盜窗鏽跡斑斑的鐵條下方,凝滯不動,邊緣被午後的陽光穿透,折射出一點銳利而冰冷的光。一隻麻雀,保持著奮力振翅的姿態,翅膀完全張開,小小的身體卻凝固在離窗台不到半米的地方,像櫥窗裏製作精美的標本。遠處街道上,一輛鮮紅的轎車,車頭衝出了斑馬線,在它前方,一個行人抬起的腳懸停在離地幾厘米的空中。所有運動,所有聲音,所有屬於時間的動態痕跡,都消失了。世界變成了一幅巨大、無聲、纖毫畢現的靜物畫。
    死寂。
    我猛地站起來,帶倒了工作椅,椅背撞在工具架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鈍響。這聲音在絕對的寂靜裏顯得格外刺耳,也格外真實。它提醒我,我還在這裏。
    “喂?”我對著空蕩蕩的工作室喊了一聲,聲音幹澀,撞在牆壁上,立刻被那無處不在的寂靜吸收、稀釋,顯得虛弱而可笑。
    沒人回應。隻有我自己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粗重得像是破舊的風箱在拉動。我走到窗邊,手指觸碰到冰冷的玻璃。窗外,那個抬腳的行人,表情凝固在一種茫然和一絲來不及浮現的驚恐之間。對麵居民樓的陽台,晾曬的衣物紋絲不動,水珠懸在衣角。整個世界,除了我,似乎隻剩下絕對的靜止。
    心在胸腔裏擂鼓,撞擊著肋骨。我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撲向工作台,一把抓起手機。屏幕亮著,但時間數字徹底凝固了:150723。無論我怎麽戳按,滑動,重啟,它都頑固地定格在那個瞬間。我又撲向牆上那架老式的、需要上發條的機械掛鍾。黃銅鍾擺停在最底端,分針和時針,如同焊死在表盤上,紋絲不動。一種冰冷的麻痹感,從指尖開始,順著脊椎向上蔓延。
    混亂的念頭在腦子裏衝撞:心髒病?腦溢血?某種集體性的神經毒素?還是……世界真的停擺了?
    就在這時,我的目光落回工作台上,落在那隻剛剛完成核心組裝、還未來得及封入玻璃外殼的沙漏上。它是這凝固世界裏唯一的異數。
    纖細的玻璃內管懸在黃銅基座之間,裏麵盛著晶瑩剔透的白色細沙。此刻,這些沙子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無比舒緩的節奏,從上方的玻璃泡,穿過細如發絲的頸部,源源不斷地流向下方的玻璃泡。沙流穩定、從容,帶著一種無視一切的、近乎神性的韻律。一粒粒細沙墜落,在下方堆積成一個小小的、緩緩增高的圓錐體。沙粒摩擦的微響,沙沙……沙沙……在這死寂的墳墓裏,成了唯一的、具有生命力的聲音。
    我像被磁石吸引,伸出手指,輕輕觸碰冰涼的玻璃內管。指尖傳來細微的震動——是沙粒流動帶來的真實觸感。這沙漏,無視了世界的絕對靜止,自顧自地丈量著隻屬於它自己的時間。
    我小心翼翼地將它捧在手心,如同捧著一簇隨時會熄滅的火焰,又像捧著一顆仍在跳動的心髒。那沙流的節奏,穩定得令人心慌。它是我與這個被凍結的世界之間,唯一的、脆弱的聯係。
    “有人嗎?”我對著凝固的空氣再次呼喊,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回應我的,隻有手中沙漏那單調而固執的沙沙聲。這聲音既是慰藉,也是更深的恐懼——它證明時間仍在流逝,但隻為我,隻在這小小的玻璃囚籠裏。
    必須出去看看。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無法抑製。或許……還有別人?或許隻是這片區域?或許……有什麽東西在等著我?我深吸一口氣,那帶著玻璃粉塵的空氣冰冷地灌入肺葉。我脫下沾滿金屬碎屑和拋光粉的工作圍裙,猶豫了一下,將那隻仍在流淌的沙漏小心地揣進工裝褲的口袋裏。隔著粗糙的布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微弱的震動和那份固執的溫度。它是我唯一的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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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工作室吱呀作響的舊木門,樓道裏同樣死寂。光線從樓梯間的采光窗透進來,無數懸浮的塵埃顆粒清晰可見,凝固在空氣中,構成一片片靜止的薄霧。鄰居老張家的大門敞開著一條縫,他肥胖的身軀卡在門縫裏,一隻手伸向門外的方向,臉上是凝固的驚愕表情。他的另一隻手裏,還緊緊攥著一個啃了一半的蘋果。一隻蒼蠅懸停在他油光發亮的額頭上方幾毫米處,翅膀展開的姿態纖毫畢現。時間在這裏被抽幹了所有活力,隻留下逼真的、令人窒息的標本感。
    我屏住呼吸,側身從他僵硬的軀體旁擠過,走下樓梯。每一步都踏在絕對的寂靜裏,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裏被放大,顯得格外孤獨和突兀。走出單元門,外麵的世界更加觸目驚心。
    街道是凝固的河流。車輛保持著衝刺或刹停的姿態,如同被瞬間凍結的鋼鐵洪流。行人姿態各異,有的在奔跑,有的在交談,有的低頭看著手機,此刻都成了城市雕塑群。一隻流浪狗躍起的動作被定格在半空,身體舒展,毛發向後飄飛。樹葉保持著被風吹拂的卷曲姿態,卻不再搖曳。陽光依舊明亮,照耀著這一切,卻失去了溫度,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博物館展櫃照明燈般的質感。
    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住心髒,越收越緊。我站在人行道上,環顧四周。隻有風?不,連風都死了。隻有光?光也凝固了。隻有我,和我口袋裏那沙沙作響的微小聲響,是這無邊死寂裏唯一的活物。一種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孤獨感攫住了我,幾乎讓我窒息。
    就在這時,一點極其微弱的、不同於絕對靜止的動靜,極其突兀地刺入了我的感知。
    是聲音!
    極其細微,短促,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像是……貨架被什麽東西輕輕刮擦了一下?
    聲音的來源,是街道斜對麵那家規模不小的“惠民超市”。超市巨大的玻璃門敞開著,裏麵光線昏暗。那點聲響,就是從那片昏暗深處傳來的!
    心髒猛地一縮,隨即狂跳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膛。不是幻覺!那聲音雖然微弱,卻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閃電。還有別人?還有人能動?巨大的狂喜瞬間衝散了盤踞心頭的恐懼和孤獨。我拔腿就向超市大門衝去,腳步在寂靜的街道上激起空洞的回響。
    衝進超市大門,內部的光線陡然變暗。一排排高聳的貨架如同沉默的巨人陣列,投下濃重的陰影。空氣中彌漫著熟食區殘留的油膩氣味、水果區熟透的甜香,還有冷凍櫃散發出的冰冷氣息,這些氣味分子同樣凝固著,混合成一種怪異沉悶的背景。凝固的人群姿態各異,推著購物車的,彎腰挑選商品的,舉著商品查看標簽的……他們都成了貨架間詭異的裝飾品。
    “有人嗎?”我壓低聲音喊道,聲音在空曠的超市裏顯得格外清晰,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和期待。
    回應我的,隻有死寂。
    難道真是錯覺?我的心沉了下去。不,剛才肯定聽到了!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側耳傾聽,放輕腳步,在貨架的迷宮中穿行。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角落。
    繞過堆滿膨化食品的貨架,聲音的來源終於暴露在我眼前。冷藏區的燈光比其他地方亮一些,一排排高大的冷櫃門敞開著,散發出更強的寒意。就在其中一個冷櫃前,一個穿著超市員工製服的年輕女孩正背對著我,她的動作顯得異常笨拙而吃力。她手裏緊緊抓著一袋冷凍水餃,身體卻極其緩慢地、如同在超高粘度的膠水裏掙紮一般,試圖把水餃塞進旁邊一個僵硬的、推著購物車的老太太手裏。每一次挪動,她的手臂都像是在對抗無形的巨大阻力,發出極其輕微的、肌肉緊繃的呻吟。她的動作,慢得令人心碎。
    “喂!”我忍不住提高音量,又驚又喜。
    那女孩的動作猛地一滯,如同受驚的小鹿。她極其緩慢、極其艱難地扭過頭,動作僵硬得像是生了鏽的機器人。當她的臉完全轉過來,正對著冷藏櫃慘白的燈光時,我看到的是一張被巨大恐懼和絕望徹底扭曲的臉。
    她的臉色蒼白得像紙,嘴唇毫無血色,幹裂起皮。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在冷櫃燈光下閃著冰冷的光。那雙眼睛瞪得極大,瞳孔因為極度的驚恐而收縮,眼白裏布滿了血絲,直勾勾地盯著我。那眼神裏沒有劫後餘生的欣喜,沒有看到同類的慰藉,隻有一種瀕臨崩潰的、純粹的恐懼,仿佛我是從地獄深淵裏爬出來的惡鬼。
    “你……”她幹裂的嘴唇翕動了幾下,喉嚨裏發出嘶啞的氣音,像是生鏽的門軸在轉動。她的目光死死地鎖在我身上,然後,極其艱難地向下移動,最終定格在我的工裝褲口袋上——那裏,裝著那隻還在流淌的沙漏。
    她的視線凝固在那裏,時間仿佛在她身上也停滯了幾秒。緊接著,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猛地撕裂了超市的死寂!
    “啊——!!!”
    那叫聲飽含著無法形容的恐懼和絕望,尖銳得幾乎要刺破耳膜。她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身體猛地向後一仰,重重地撞在敞開的冷櫃金屬門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手中的冷凍水餃袋子脫手飛出,砸在地上。她順著冷櫃門滑坐到冰冷的地麵,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起來,雙手死死地抱住頭,仿佛要將自己蜷縮成一個看不見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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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過來!”她嘶聲尖叫,聲音破碎,帶著哭腔,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別碰我!你的……你的沙漏……它在倒流!它……它在倒流!”
    倒流?
    這兩個字像冰錐刺入我的腦海。我下意識地伸手,從口袋裏掏出那隻沙漏。冰涼的玻璃觸感傳來。我把它舉到眼前,湊近冷藏櫃慘白的光線。
    沒錯,細沙依舊在流淌。但……流向?
    一股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頭皮陣陣發麻。我死死盯著沙漏的頸部。晶瑩的白色細沙,正一粒粒,堅定地、從容地,從下方那個本應承接沙流的玻璃泡,逆著重力,向上方的玻璃泡倒流回去!
    沙漏……在倒計時?
    這個認知帶來的衝擊力,甚至超過了世界本身的靜止。它是這個凝固宇宙裏唯一的變量,唯一流動的東西,現在卻告訴我,它在逆行?它在倒計時?
    “你看!你看啊!”女孩蜷縮在冷櫃邊,顫抖的手指絕望地指向我手中的沙漏,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尖銳變形,“它……它每次動……時間就……就塌掉一點!它……它在吃時間!它在把我們……把我們剩下的時間……吸走!”
    吃時間?塌掉?
    我猛地抬頭,目光越過貨架,投向超市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凝固的街道,凝固的城市,凝固的天空……一切看起來依舊死寂,似乎毫無變化。
    但……真的沒有變化嗎?
    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直覺,像冰冷的電流瞬間爬過我的脊椎。空氣似乎變得更“沉”了?那無處不在的寂靜,仿佛被注入了一種更粘稠、更令人窒息的物質?光線……光線似乎也黯淡了一絲?一種無形的壓力,像深海的水壓,悄無聲息地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沉重地壓在我的胸口,讓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沙漏在倒流。它在倒計時。而每一次使用它……或者說,每一次它在凝固的世界裏流動……都在加速某種不可逆的崩壞?
    “你怎麽知道?”我的聲音幹澀得厲害,目光死死鎖在女孩驚恐的臉上,“你怎麽知道它在倒流?你怎麽知道……它在‘吃’時間?”
    女孩劇烈地喘息著,胸口起伏不定。她死死盯著那倒流的沙漏,眼神裏充滿了憎惡和恐懼,仿佛那是一件帶來災禍的邪物。
    “我……我有一個……”她艱難地抬起一隻手,顫抖著指向自己製服胸前的口袋。口袋微微鼓起一個方形的輪廓。“……一樣的……在動……但它……它不一樣……”她語無倫次,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無法組織語言。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聲音嘶啞地擠出幾個詞:“它……它變快了……它……在追我……時間……時間在追我……要碾碎我!”
    一樣的沙漏?也在動?但……在追她?時間在追她?
    巨大的謎團如同濃霧般湧來。我正要追問,女孩卻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瞬間爆發的、遠超之前的恐懼而幾乎縮成了針尖。她的目光死死釘在我的身後,仿佛看到了比凝固的世界本身更可怕的東西。
    “不……不!又來了!”她發出一聲短促到極致的、瀕死的嗚咽,身體猛地向後縮,脊背緊緊抵住冰冷的冷櫃金屬壁,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眼睛,指甲幾乎要摳進皮膚裏,“它……它們……在……在看……”
    她的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最後一片枯葉,牙齒咯咯作響,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再也說不出來。隻有那捂著眼睛的指縫裏,溢出無聲的、絕望的淚水。
    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意瞬間攫住了我。我猛地回頭,順著她剛才視線聚焦的方向望去。
    那裏是超市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是凝固的街道景象。光線透過玻璃照射進來,在我的腳下投下一片方形的光斑。光斑的邊緣,清晰地映照出我自己的影子,還有……還有我手中那隻倒流沙漏的模糊輪廓。
    除了這些,什麽都沒有。
    沒有怪物,沒有幽靈,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實體威脅。隻有窗外凝固的世界,和玻璃上模糊的倒影。
    “它們?誰?看什麽?”我轉回頭,聲音因為緊張而繃緊。女孩已經徹底崩潰,隻是拚命搖頭,把自己蜷縮得更緊,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動物般的嗚咽。
    就在這時,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毫無征兆地攫住了我。那感覺並非來自視覺或聽覺,更像是某種……空間本身的異樣感?
    我下意識地再次低頭,看向手中倒流的沙漏。
    沙流依舊在向上倒行。但就在我凝視它的瞬間,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透過那流淌的、晶瑩剔透的沙流,透過上方玻璃泡的弧形表麵,我仿佛看到了一些……別的景象。
    不再是眼前超市貨架的倒影。
    那景象模糊、扭曲,如同隔著一層劇烈晃動的水麵。背景是深邃無垠的、令人心悸的黑暗。而在那黑暗之中,緩緩浮現出……一些難以名狀的巨大輪廓。它們龐大到超乎想象,如同沉沒於宇宙深淵的遠古山脈,邊緣模糊不清,隻呈現出令人壓抑的、非幾何的怪異剪影。它們似乎沒有眼睛,但我卻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一種冰冷、漠然、仿佛在觀察培養皿中微生物般的“視線”,正穿透了沙漏的玻璃,穿透了凝固的時間,牢牢地鎖定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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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視線沒有任何情緒,沒有好奇,沒有惡意,隻有一種純粹的、令人靈魂凍結的“觀察”。
    “呃……”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胃部劇烈地翻攪。我猛地移開視線,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額頭上瞬間沁滿了冰冷的汗珠。
    “你……你也看見了?”女孩顫抖的聲音從地上傳來,帶著一種絕望的了然。她依舊蜷縮著,但捂著眼睛的手指微微鬆開一條縫隙,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透過指縫,驚恐萬分地看著我煞白的臉。
    “……那是什麽?”我的聲音嘶啞,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僅僅是驚鴻一瞥,那種被非人存在“注視”的寒意,已經深深烙印在骨髓裏。
    “不知道……我不知道……”女孩拚命搖頭,淚水混合著汗水從臉頰滑落,“它們……一直在……在玻璃的反光裏……在黑暗的地方……在……在沙漏後麵……看著……像看蟲子……”
    她的話語支離破碎,卻在我腦中勾勒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圖景。那些巨大、沉默、存在於沙漏倒影彼端的觀察者。它們就是女孩恐懼的根源?是時間崩塌的推手?還是……僅僅是冷漠的看客?
    口袋裏的沙漏沉甸甸的,那倒流的沙沙聲此刻聽起來,不再僅僅關乎時間的流逝,更像是一種無形的倒計時,一種向著未知深淵滑去的刻度。
    必須離開這裏!這個念頭從未如此強烈。超市巨大的玻璃窗如同暴露在外的傷口,外麵凝固的世界裏,是否也隱藏著那些來自黑暗的“視線”?這空曠的、充滿凝固人群的空間,此刻顯得無比危險。
    “跟我走。”我壓下翻騰的恐懼,聲音盡量保持平穩,朝地上的女孩伸出手。她的眼神依舊充滿驚恐和懷疑,在我和那隻沙漏之間來回掃視。
    “去……去哪?”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找個安全的地方。不能待在這裏。”我堅持伸著手,目光堅定地看著她,“隻有我們能動。必須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你……還有你的沙漏。”
    聽到“沙漏”二字,她猛地一顫,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自己胸前的口袋。那裏麵,裝著她自己的、同樣在凝固世界中流動的“異數”。她猶豫著,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判斷我話語中的分量和意圖。最終,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對未知的恐懼。她咬了咬下唇,極其緩慢地、帶著萬分的警惕,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她的手冰涼,汗濕,還在微微顫抖。
    她的觸碰很輕,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驚悸,仿佛我是一塊燒紅的烙鐵。我反手握住她冰涼的手腕,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脈搏在皮膚下急速而紊亂地跳動。她借力,搖搖晃晃地從冰冷的地麵站起來,身體依舊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隨時可能因為一點風吹草動而徹底斷裂。
    “走。”我低聲道,不再看那令人心悸的落地窗,拉著她,迅速轉身,朝著超市深處、遠離大門的員工通道方向移動。那裏通常通向倉庫和後門,光線更暗,通道也更狹窄,或許能提供一些遮擋,避開那無處不在的、來自玻璃和黑暗深處的冰冷“視線”。
    每一步都踏在粘稠的寂靜裏。繞過堆滿紙箱的貨架,穿過彌漫著洗滌劑氣味的清潔用品區,員工通道的綠色安全出口指示燈在昏暗的光線下幽幽亮著,像一個沉默的指引。推開厚重的防火門,一股更濃重的、混合著灰塵和紙板箱味道的空氣撲麵而來。通道狹長,隻有幾盞低瓦數的吸頂燈提供著聊勝於無的照明。兩邊堆放著廢棄的貨架和雜物,投下大片扭曲的陰影。
    “我叫陳時。”我一邊警惕地掃視著通道前方和兩側的陰影,一邊低聲說,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女孩的恐懼。手中倒流的沙漏被我握得更緊,冰涼的觸感是唯一的真實感。
    “……李薇。”身後傳來細如蚊蚋的回答,帶著濃重的鼻音。她緊緊跟在我側後方,身體幾乎貼著我,我能感受到她壓抑的呼吸和細微的顫抖。
    “你的沙漏,”我放慢腳步,側過頭,目光落在她緊捂著胸口的製服口袋上,“它……也在動?但和我的不一樣?”
    李薇的身體明顯又僵了一下。她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掙紮。最終,她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獻祭的恐懼,從口袋裏掏出了她的沙漏。
    那確實是一隻沙漏。大小和我的差不多,同樣精致的玻璃和黃銅結構。但裏麵的沙礫……是暗紅色的,像凝固幹涸的血。更令人心悸的是,那暗紅色的沙流流淌的速度,快得驚人!沙粒如同細小的血珠,瘋狂地從上方的玻璃泡傾瀉而下,在下方堆積,幾乎形成了一道不間斷的紅色細流。它流淌的速度,比我的白色沙漏倒流的速度快了何止十倍!那沙沙聲也更急驟、更密集,像無數細小的鼓點敲在人心上,帶著一種瘋狂的、令人焦躁的流逝感。
    “它……停不下來……”李薇的聲音帶著哭腔,死死盯著那瘋狂流逝的血紅沙漏,眼神裏充滿了絕望,“越來越快……快得……像在追著我跑……我……我感覺……我的時間……被它……被它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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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沙漏在瘋狂正流?加速流逝?而我的,在倒流?這截然相反的異象,如同兩把冰冷的鑰匙,試圖插入同一把混亂的鎖孔。
    “它……它什麽時候出現的?”我追問,心髒隨著那血紅沙流的急驟聲響而陣陣發緊。
    “就……就在一切停下的那一刻……”李薇的聲音抖得厲害,“我……我本來在整理貨架……然後……然後就都停了……隻有我……還有它……”她死死攥著那血紅的沙漏,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它……它一開始也慢……但……但隻要我害怕……隻要我……想動……它就……它就越來越快……像……像催命符……”
    恐懼會加速她的時間流逝?這個念頭讓我不寒而栗。我下意識地看向自己手中倒流的沙漏。它依舊保持著那種緩慢、固執、逆流而上的節奏。難道……它的倒流,也與我的某種狀態相關?我的……行動?我的意誌?
    就在這時,我們走到了員工通道的盡頭。一扇厚重的金屬後門緊閉著,旁邊是一個小小的工具間,門虛掩著。我示意李薇停下,側耳傾聽。門外一片死寂。
    我輕輕推開工具間的門。裏麵空間不大,堆放著掃帚、拖把、水桶和一些清潔劑。沒有窗戶,隻有一盞昏黃的燈泡懸在屋頂。最重要的是,這裏沒有大片的玻璃,隻有粗糙的牆壁和堆疊的雜物。這狹小的空間,此刻竟給人一種詭異的“安全”感。
    “先在這裏。”我低聲道,拉著李薇閃身進去,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厚重的工具間門在身後關上。門軸發出輕微的“嘎吱”聲,隔絕了外麵通道昏暗的光線和大部分空間。昏黃的燈光下,灰塵在空氣中凝固不動。我們將兩個空的水桶倒扣在地上,勉強當作凳子坐下。
    狹小的空間暫時隔絕了那種無處不在的、被巨大陰影窺視的恐怖感,但死寂和沉悶依舊壓得人喘不過氣。李薇緊抱著她那個瘋狂流逝的血紅沙漏,縮在角落,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小獸,警惕的目光不時掃過我,更多的則是驚恐地盯著工具間那扇薄薄的木門,仿佛門外隨時會有什麽東西破門而入。
    我攤開手掌,將我那倒流的白色沙漏放在膝蓋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沙沙的細響在狹小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兩種節奏——我沙漏緩慢的倒流聲和李薇沙漏急驟的正流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首詭異的時間二重奏。
    “我們需要光。”我打破沉默,聲音在工具間裏顯得有些突兀。真正的光源,能驅散陰影,或許也能驅散一些那來自黑暗深處的無形壓力。我站起身,開始在堆放的雜物裏翻找。掃帚、破抹布、幾瓶標簽模糊的清潔劑……最終,在牆角一個落滿灰塵的紙箱裏,我摸到了一個圓柱形的硬物。
    手電筒!
    我把它掏出來,沉甸甸的,是那種老式的金屬外殼手電筒。我抱著微弱的希望,用力推了一下開關。
    “哢噠。”
    開關清脆地響了一聲。
    沒有光。
    意料之中。凝固的世界裏,電池內部的化學反應也停止了。我掂量著手電筒冰涼的金屬外殼,目光下意識地落回膝蓋上那隻倒流的沙漏上。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猛地閃現。
    既然這隻沙漏能在凝固的時間裏流動……那麽,它釋放的能量……是否可以……
    這想法毫無根據,近乎瘋狂。但在這個一切常理都已崩塌的世界裏,瘋狂本身或許就是唯一的邏輯。
    我拿起倒流的沙漏,將它的玻璃外殼,輕輕靠近手電筒的金屬外殼。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沙漏內部那微弱卻持續的震動。然後,我集中精神,將全部意念灌注於那流淌的沙礫之上——不是試圖改變它的方向或速度,而是想象著,引導著那股驅動沙礫流動的、無形無質的力量,讓它順著玻璃外殼,傳遞到手中的金屬手電筒上。
    就像……為一塊耗盡的電池強行注入電流。
    這過程艱難無比。我並非操控者,更像是一個笨拙的、試圖在激流中舀水的孩子。沙漏中的能量如果那真的是能量)似乎有它自己的意誌,微弱、頑固、難以駕馭。汗水順著我的鬢角滑落,滴在膝蓋上。我努力捕捉著那沙流帶來的微弱震顫感,想象它是一道涓涓細流,強行注入手電筒幹涸的“河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工具間裏隻有兩種沙漏的聲響和我的喘息。李薇蜷縮在角落,瞪大了眼睛,恐懼中混雜著一絲難以置信,看著我這近乎癲狂的舉動。
    就在我精神即將耗盡,手臂開始酸痛發麻,幾乎要放棄的時候——
    “滋啦……”
    一聲極其微弱的、電流不穩的輕響,從手電筒的頭部傳來!
    緊接著,一道昏黃、閃爍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的光芒,猛地刺破了工具間的昏暗!
    光!
    雖然微弱,雖然極不穩定,如同風中殘燭,但它確確實實是光!它不再是凝固世界的一部分,它是活的!它在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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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了!”李薇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身體下意識地向前傾,眼中的恐懼第一次被一種純粹的、劫後餘生般的震驚所取代。
    昏黃的光斑在粗糙的牆壁上晃動,驅散了角落最濃重的陰影,也照亮了李薇臉上殘存的淚痕和難以置信的神情。那微弱的光線,像一劑強心針,瞬間注入了這狹小的避難所。它不僅僅照亮了物理的空間,更在某種程度上,驅散了盤踞在我們心頭那濃得化不開的絕望陰霾。
    光,是活的希望。
    我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激動,幾乎要歡呼出聲。這證明了我的沙漏確實蘊含著某種能突破時間靜止的力量!它並非隻是倒計時的喪鍾,它也可能是……鑰匙?是工具?
    然而,這股激動還沒來得及完全釋放,就被眼前發生的景象硬生生掐斷。
    就在手電筒發出光芒的同時,我膝蓋上那隻倒流的白色沙漏,其頂部靠近黃銅封蓋的玻璃壁上,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道裂痕!
    那裂痕極其細微,像頭發絲一樣,隻有湊近了才能勉強看清。但它出現得如此突兀,如此刺眼,如同一個冰冷的嘲諷。它清晰地蜿蜒在晶瑩的玻璃上,無聲地宣告著某種代價。使用這份力量,並非沒有代價。每一次嚐試,每一次撬動凝固的規則,都在加速這承載著唯一變量的脆弱容器的崩解!
    裂痕……
    李薇也看到了。她臉上剛剛浮現的那一絲光亮瞬間熄滅,被更深的恐懼覆蓋。她猛地抬頭看我,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李薇懷裏,那隻瘋狂流逝的血紅沙漏,其沙流速度驟然提升到了一個新的極限!暗紅色的沙粒幾乎連成了一道模糊的、向下傾瀉的血線!那沙沙聲密集得如同暴雨擊打鐵皮屋頂,帶著一種歇斯底裏的、毀滅性的急促感!
    “啊!”李薇發出一聲痛苦短促的呻吟,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青筋暴起,整個人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抽幹了所有力氣,軟軟地順著水桶滑向地麵,蜷縮著劇烈顫抖起來。她死死捂住胸口,大口喘著氣,眼神渙散,充滿了窒息般的痛苦。
    “李薇!”我驚呼一聲,顧不上自己沙漏上的裂痕,立刻蹲下身扶住她。她的身體冰冷,脈搏快得嚇人,仿佛下一秒心髒就要不堪重負而爆裂。
    我的沙漏產生作用點亮手電筒)——出現裂痕代價)——同時,李薇的血紅沙漏瘋狂加速——她遭受劇烈痛苦!
    這兩者之間,存在著某種詭異的、致命的同步性!我的每一次行動,每一次試圖利用沙漏的力量,不僅消耗我自己的“時間容器”,更在同步地、瘋狂地壓榨著李薇的生命時間?那血紅的沙漏,就是她生命的倒計時?!
    這個認知帶來的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骨。我點亮了光,驅散了一小片黑暗,代價卻是在加速同伴的死亡倒計時!
    工具間昏黃閃爍的光線下,李薇痛苦蜷縮的身影和我手中那帶著裂痕、倒流緩慢的沙漏,構成一幅殘酷的圖景。光與影,生與死,希望與代價,在這個凝固的末日裏被扭曲地捆綁在一起。
    我該怎麽辦?停止一切行動,眼睜睜看著黑暗和恐懼吞噬我們?還是繼續使用這力量,同時將李薇更快地推向毀滅的深淵?
    就在這令人絕望的僵持時刻,工具間那扇薄薄的木門,突然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
    “叩。”
    像是指甲,或者什麽堅硬的小東西,輕輕敲在了門板上。
    聲音很輕,但在死寂中清晰得如同驚雷。
    我和李薇的身體同時僵住。
    恐懼瞬間攫住了我們。李薇猛地停止了顫抖,驚恐萬狀地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那扇門,連呼吸都屏住了。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沙漏,另一隻手迅速抓起了旁邊地上一個沉重的金屬扳手,心髒狂跳,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是誰?或者說……是什麽?
    那些在玻璃反光中窺視的、巨大沉默的陰影?它們找來了?
    “叩。”
    又是一聲。比剛才清晰了一點,位置似乎也移動了,在門板的下方。
    不是幻覺!
    我屏住呼吸,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站起身,金屬扳手緊緊攥在手中,冰冷的觸感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鎮定。我示意李薇保持絕對安靜,然後踮起腳尖,像一隻潛行的貓,無聲無息地移動到門邊。昏黃閃爍的手電光將我的影子拉長,投在門上,微微晃動。
    我側過頭,將耳朵極其小心地貼在冰冷的木門上,仔細傾聽。
    門外,一片死寂。
    剛才的叩擊聲仿佛從未出現過。
    但我知道,它存在過。那聲音裏帶著一種……試探?或者說,一種小心翼翼的聯絡?
    時間在凝固的寂靜中煎熬地流淌。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汗水順著我的額角滑落,滴進眼睛裏,帶來一陣刺痛,我卻不敢抬手去擦。李薇蜷縮在角落,雙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恐懼的嗚咽溢出喉嚨,隻有那雙瞪大的眼睛裏,盛滿了瀕臨極限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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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緊繃的神經幾乎要斷裂時——
    “叩、叩叩。”
    三聲!短促、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節奏感。這次是在門板的中部。
    不是隨機的敲擊!這節奏……帶著某種意圖!
    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鬆開緊握扳手的手,緩緩地、帶著十萬分的小心,將手伸向門內側那冰冷的金屬門把手。金屬的涼意刺入掌心。
    李薇驚恐地看著我,拚命搖頭,眼神裏全是阻止。
    但我必須知道外麵是什麽。是威脅?還是……別的可能?
    我給了她一個盡量鎮定的眼神,示意她退後。然後,屏住呼吸,手指用力,極其緩慢地轉動了門把手。
    “哢噠。”
    門鎖彈開的輕響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我猛地將門向內拉開一條僅容一瞥的縫隙,身體緊繃,隨時準備應對任何可能的衝擊。
    門外,是昏暗的員工通道。凝固的塵埃在空氣中懸浮。一切如常。
    沒有怪物,沒有陰影,沒有預想中的恐怖景象。
    隻有……一隻貓。
    一隻薑黃色的、瘦骨嶙峋的流浪貓。
    它靜靜地蹲坐在工具間門外的水泥地上,距離門檻隻有半步之遙。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在昏暗中幽幽發亮,正一眨不眨地、平靜地仰望著我。
    它的姿態是靜止的——如同這凝固世界裏的一切。然而,就在我打開門縫的瞬間,我清晰地看到,它那毛茸茸的尾巴尖,極其輕微地、卻又無比真實地向上翹了一下。
    幅度很小,但在絕對的靜止中,這微小的動作如同黑夜中的燈塔般醒目!
    它……能動?!雖然極其微弱、極其艱難,但它確實能動!
    巨大的震驚如同海浪般拍打著我。還有別的生命能突破這凝固的枷鎖?哪怕隻是最細微的一絲?
    我下意識地低頭,目光掃過它瘦骨嶙峋的身體。當視線落在它脖頸下方時,我的瞳孔驟然收縮!
    在那裏,在它髒兮兮的薑黃色毛發間,用一根粗糙的麻繩,係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小小的、用薄薄的黃銅片粗糙卷成的圓筒,像一枚微型的號角,或者……一個極其簡陋的容器。
    而在那黃銅圓筒敞開的頂端,極其微弱地、閃爍著一點米粒大小的、柔和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暖和穩定感。它不同於我手中沙漏倒流的冰冷,也不同於李薇那血紅沙漏流逝的瘋狂。它靜靜地閃爍著,如同寒夜盡頭一顆遙遠的星辰。
    這光……這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光……這被一隻艱難掙紮的流浪貓帶來的光……
    我猛地抬起頭,目光越過昏暗的通道,投向通道盡頭那扇通往外麵世界的厚重金屬後門。一個念頭,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重的疑慮,如同閃電般劈開腦海:
    難道……我們……真的不是唯一幸存的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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