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精神病院逃脫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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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人院將軍
>車禍後我在精神病院醒來,主治醫生溫柔安撫:“都是妄想,你從不是什麽女將軍。”
>可那些金戈鐵馬的記憶如此真實。
>直到發現護士的電子手環其實是生物裝置。
>病友偷偷告訴我:“上次露餡是他們討論茶水間的‘咖啡機’。”
>我們聯手逃出,卻看見空中飛過的龍騎兵。
>遠處精神病院塔樓上,醫生冰冷的聲音從擴音器傳來:
>“病人林晚,請立即回到你的時代。”
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得幾乎具象成一根冰冷的針,狠狠紮進我的鼻腔深處,又順著神經一路刺進混沌的腦髓裏。每一次費力的呼吸,都像在吞咽一團團帶著鐵鏽味的棉絮,沉重地墜在肺葉上。眼皮像是被焊死了,沉重無比,每一次試圖掀開,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和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耳畔嗡嗡作響,像是無數隻夏蟬在顱內瘋狂振翅,又像是隔著厚厚的、渾濁的水層,模模糊糊傳來一個刻意放得極柔、極緩的聲音。
“…你醒了?別怕…別怕…都過去了…你現在很安全…”
那聲音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魔力,又像是某種不容置疑的指令。我掙紮著,用盡全身力氣對抗那股黏稠的黑暗和沉重的疲憊,終於,一絲微弱的光線艱難地刺破了眼前的混沌。視野裏一片模糊的慘白,緩慢地凝聚成冰冷的白牆、冰冷的金屬床欄、還有頭頂散發著恒定白光、毫無溫度的燈管。
一張臉孔在光影中逐漸清晰。白得晃眼的大褂,扣子係得一絲不苟,直抵下頜。一張中年男人的臉,皮膚保養得宜,沒有多少皺紋,金絲邊眼鏡後的目光溫和得像一汪春水,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令人安心的微笑。他的胸牌上印著清晰的三個字:張三立。張教授。
“林晚,”他的聲音溫潤如玉,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輕易蓋過了我腦海中的嗡鳴,“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特別不舒服?”
林晚…這是我的名字?我艱難地轉動眼珠,試圖捕捉更多信息。陌生的環境,刺眼的白,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臭氧的微澀氣息。手腕內側傳來一陣陣鈍痛,低頭看去,那裏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紗布,邊緣滲出一點點幹涸的暗褐色。車禍?記憶的碎片如同被重錘擊打的玻璃,轟然四散飛濺。刺眼的車燈、尖銳的刹車聲、猛烈的撞擊、玻璃碎裂的脆響…然後是鋪天蓋地的黑暗。
“我…”喉嚨幹得像砂紙摩擦,聲音嘶啞破碎,“車禍?”
張教授的笑容加深了些,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他微微前傾身體,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姿態放鬆卻充滿權威感。“是的,林晚。一場不幸的意外。你的頭部受到了撞擊,我們擔心有腦震蕩的風險,所以安排你在這裏觀察幾天。這裏是市精神衛生中心附屬觀察病房,最安全的地方,你隻需要安心休養。”
精神衛生中心?觀察病房?這幾個字像冰錐一樣刺入我的太陽穴。我下意識地想要坐起來,一股劇烈的眩暈和惡心猛地攫住了我,眼前發黑,身體不受控製地又重重跌回堅硬的床墊上。
“別急,別急。”張教授的手適時地、輕柔地按在我的肩膀上,那力道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反抗的壓製感,“我知道你現在很混亂,這是創傷後的正常反應。你會想起一些…嗯…不太符合現實的片段。這很正常。”他鏡片後的目光專注地凝視著我,仿佛要穿透我的顱骨,直接審視我混亂的思緒,“比如…那些關於打仗、關於將軍的念頭,對嗎?那些都是創傷應激狀態下大腦產生的保護性妄想,是為了讓你在巨大的衝擊下能夠‘挺住’。它們很真實,但隻是幻影。你從來就不是什麽將軍,林晚。你是林晚,一名優秀的腦外科醫生,在市中心醫院工作。車禍發生時,你剛結束一台複雜的手術,正開車回家休息。”
他的話語如同溫熱的流水,平緩、清晰、邏輯嚴密,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專業力量,試圖衝刷掉我腦海中那些頑固的、閃著寒光的碎片。將軍?我是…醫生?記憶深處,冰冷沉重的鎧甲壓在肩頭的窒息感、鐵鏽與血腥混合的氣息、震耳欲聾的戰鼓和士兵的嘶吼…這一切難道真的隻是撞擊後大腦編織的華麗幻夢?可為什麽那鎧甲的冰冷、刀柄硌手的粗糙觸感、馬蹄踏破泥濘的震動,如此鮮明,如此刻骨銘心?它們比眼前這慘白的病房、比張教授溫和的臉,似乎更像真實存在的烙印。
張教授似乎捕捉到了我眼中激烈的掙紮和動搖。他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裏充滿了理解和一種高高在上的悲憫。“我知道這很難接受。創傷會暫時扭曲我們對自我和世界的認知。但相信我,林晚,相信科學。我們會幫你,一點一點,找回真正的自己。”他站起身,白大褂的下擺劃過一個利落的弧線,“好好休息,按時吃藥。護士會照顧你。有任何需要,或者…有任何‘特別’的念頭出現,隨時按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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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向門口,腳步無聲無息。開門前,他回頭又看了我一眼,那溫和的目光深處,似乎有一絲極難察覺的審視,如同手術刀般銳利,一閃即逝,快得讓我幾乎以為是錯覺。
門輕輕合攏,留下死寂。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濃了,濃得令人窒息。我躺在那裏,像個被掏空的木偶,盯著天花板單調的紋路。腦外科醫生?林晚?可我的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挽弓拉弦時粗糲弓弦的觸感,耳畔仿佛還回響著戰場之上,風卷旌旗的獵獵之聲。哪一個才是幻夢?哪一個才是真實?張教授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清晰有力,如同定罪的宣判。可心底深處,一個更古老、更凜冽的聲音在無聲呐喊、反抗。
時間在這片純白的囚籠裏失去了意義,變成了一碗黏稠、苦澀的藥汁,被護士麵無表情地一次次灌入喉嚨。藥效猛烈,像一層厚厚的、濕冷的蛛網,不斷纏繞下來,試圖將那些躁動不安的記憶碎片、那些在心底瘋狂衝撞的鐵血嘶鳴,死死地捂在裏麵,拖入黑暗的泥沼。每一次服藥後,意識就像被投入了濃稠的墨汁,沉重、黏滯,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毛玻璃般的模糊。身體不受控製地癱軟,連動一下手指都變得無比艱難。然而,那些屬於“將軍”的記憶碎片,卻在藥物的重壓下,像淬火的頑鐵,反而更加堅硬,更加灼燙,帶著一種幾乎要撕裂靈魂的銳利,頑固地閃爍著。
就在這藥力與意誌的拉鋸戰中,一些不合常理的細節,如同沉船後漂浮的碎片,開始刺破那層刻意營造的、完美的“醫療”表象,固執地浮現在眼前。
首先是那個年輕護士小陳。她負責分發藥物,動作麻利,表情卻像一張精心描繪的麵具,眼神空洞得如同琉璃珠子。每次她靠近,我都能嗅到一絲極淡的、不屬於任何消毒水或藥物的氣息——那是一種冰冷的、帶著金屬腥氣的味道,微弱卻異常清晰,像某種精密儀器運轉時散發的獨特體味。她的左手腕上,總戴著一個類似醫院電子身份手環的黑色塑膠帶。起初我並未在意,直到一次我因藥效反應劇烈嘔吐,她俯身清理時,那“手環”的黑色表麵在燈光下極其短暫地、細微地波動了一下,如同活物在呼吸,露出一線底下某種暗沉、帶著奇異生物紋理的光澤。那絕不是塑料或金屬!我的心猛地一沉。
更令人心悸的是張教授。他每日“查房”,溫言細語,專業嚴謹,無懈可擊。可就在昨天,他俯身查看我手腕傷口恢複情況時,那身雪白、象征現代醫學權威的大褂下擺,隨著動作微微掀起了一角。在那一瞬間,我的目光捕捉到了裏麵一閃而過的布料——那絕非現代合成纖維的質感!那是一角極其細膩、帶著隱約雲紋暗花的深青色錦緞,邊緣似乎還滾著某種繁複的、閃著幽光的絲線!那色澤,那紋路,分明是…是記憶中,王朝大員朝服才有的規製!一股寒氣瞬間從脊椎骨竄上頭頂。我猛地閉上眼,假裝藥力發作昏沉,心髒卻在胸腔裏狂跳如擂鼓。幻覺?還是…這精心編織的“現實”本身,才是最大的幻覺?
病房裏並非隻有我一個“病人”。斜對床住著一位沉默寡言的老者,病曆牌上潦草地寫著“吳xx”。他很少說話,大部分時間都蜷縮在角落的椅子裏,渾濁的眼睛透過小小的鐵窗,望著外麵那方被切割得整整齊齊的灰白天空,像一尊凝固的雕塑。護工和護士們似乎也習慣了他的存在,除了送藥和例行檢查,幾乎無人與他交流。他像一個被遺忘的影子。
然而,就在一次例行查房結束,護士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後,病房裏隻剩下我和他。那令人昏沉的寂靜彌漫開來。我正望著天花板,忍受著藥力帶來的陣陣眩暈和惡心,一個極其低啞、如同砂紙摩擦般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飄了過來,輕得幾乎要被空氣吸收:
“…別信…那藥…是枷鎖…”
我渾身一僵,猛地側過頭。老吳依舊望著窗外,枯槁的臉上一片木然,仿佛剛才那句話隻是我的幻聽。但那聲音的質地如此真實,帶著一種曆經滄桑的疲憊和洞穿世事的冰冷。
我屏住呼吸,用盡全身力氣抵抗著藥物的沉重壓製,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一絲微弱的氣音:“…什麽…枷鎖?”
他依舊沒有看我,幹裂的嘴唇幾乎不見開合,那低啞的聲音卻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接鑽進我的耳朵:“…他們在…找東西…找像我們這樣…‘記錯’了的人…藥…讓你記不清…也讓你…說不了…”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在我緊繃的神經上。“我們”?“記錯”?他果然知道些什麽!
“怎麽…確認?”我艱難地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對抗昏沉。
老吳那雙渾濁的眼睛,極其緩慢地、不易察覺地轉向我,瞳孔深處似乎有微弱的火光跳動了一下。他的嘴唇極其細微地翕動:“…聽…仔細聽…他們說話…總有…穿幫的時候…”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譏誚,“…上次…有個新來的…在茶水間…大聲問…‘那台咖啡機’…還能用嗎?…嗬嗬…‘咖啡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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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間?咖啡機?這再普通不過的詞匯,在此刻聽來卻如同驚雷!在這個處處透著詭異、連護士手環都可能是活物的地方,怎麽可能出現一台現代的咖啡機?!這根本就是一個絕不可能存在的物件!唯一的解釋就是——說這話的人,不小心暴露了他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常識!而“穿幫”之後,那個“新來的”…結局如何?老吳沒有說,但那聲冰冷的“嗬嗬”,已道盡了一切殘酷。
老吳渾濁的眼睛最後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複雜得難以解讀,混雜著警告、疲憊,還有一絲…遙遠的、幾乎熄滅的期盼?隨即,他仿佛耗盡了力氣,重新將頭轉向那方小小的鐵窗,恢複了那尊凝固雕塑的狀態,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咖啡機”三個字,卻像帶著倒刺的鉤子,深深紮進了我的腦海,攪動著驚濤駭浪。老吳的話,如同黑暗中的第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無數被刻意忽略的細節碎片,並將它們強行拚接起來。
那些護士們偶爾低聲交談時,話語中夾雜的、極其古怪的、拗口的音節組合——我曾以為是某種專業術語或方言俚語,現在想來,那音節的結構和韻律,分明與我記憶中王朝邊陲某個古老部族的土語有著詭異的相似!她們推著藥物車經過時,車輪碾過地磚縫隙發出的“咯噔”聲,細聽之下,竟與記憶中沉重的木輪戰車駛過石板路的聲音重疊!還有走廊深處,偶爾傳來的、極其短促、像是某種金屬簧片被強力撥動的“錚”鳴,帶著一種冷硬的穿透力,那聲音…像極了軍中用以傳遞緊急信號的響箭!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氣味。每當入夜,萬籟俱寂,從病房厚重的鐵門下方縫隙裏,會悄然滲入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那絕非消毒水,也不是藥品的味道。那是一種混合了陳年木料、幹燥草藥、某種動物油脂燃燒後殘留的焦糊味,以及…一種極其淡薄、卻無法忽略的、屬於冷兵器的鐵鏽與皮革混合的氣息。這氣息頑固地盤旋在鼻端,與我記憶深處軍營大帳熄燈後的味道,嚴絲合縫地重疊!
所有的感官碎片,護士詭異的“手環”、張教授大褂下的錦緞、老吳的警告、那些無法解釋的音節、聲響和氣味…此刻都獲得了全新的、令人戰栗的意義。它們不再是孤立的、可以被“妄想症”解釋的異常,而是指向一個冰冷、荒誕、卻又無比清晰的結論——這座所謂的“精神病院”,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精心布置的牢籠!一個用來囚禁和“研究”像我、像老吳這樣,因某種未知原因“記錯”了時空、擁有“前世”記憶的“異常者”的場所!而張教授那溫和的麵具之下,掩蓋的是看守者、是研究者的冷酷目光!
一股混雜著恐懼、憤怒和被欺騙的冰冷戰栗瞬間席卷全身,幾乎壓倒了藥物的沉重。求生的本能如同被點燃的野火,在胸腔裏瘋狂燃燒。逃!必須逃出去!這念頭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強烈。
然而,僅憑我一個人,拖著這具被藥物反複摧殘、虛弱不堪的身體,麵對這重重守衛、處處監控的牢籠,無異於癡人說夢。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角落裏的老吳。他依舊望著那扇小窗,像一塊沉默的石頭。但我知道,他不是石頭。那渾濁眼底曾短暫亮起的光,那關於“咖啡機”的警告,都是信號。
機會,或者說危機,來得猝不及防。
那天下午的“團體心理疏導”時間,我和老吳被安排在同一個小組。活動室在走廊盡頭,需要經過一段長長的、兩側都是厚重鐵門的通道。兩個穿著灰色製服的護工一前一後押送著我們。老吳步履蹣跚,走得很慢。我強撐著精神,努力讓自己的步伐也顯得虛弱無力。
就在我們即將轉過一個拐角,靠近活動室門口時,異變陡生!
前方不遠處,一扇原本緊閉的、標著“設備間”的鐵門突然被猛地從裏麵撞開!一個穿著藍色條紋病號服、頭發蓬亂如草的年輕人踉蹌著衝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極度恐懼和瘋狂的扭曲表情。他手裏揮舞著一根不知從哪裏拆下來的、鏽跡斑斑的金屬管,歇斯底裏地狂吼著:“別過來!放我出去!我不是瘋子!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你們騙不了我!滾開!”
他的出現如同在平靜的水麵投下巨石!兩個護工瞬間繃緊了身體,其中一人立刻按下腰間一個黑色裝置上的按鈕,刺耳的、高頻的警報聲瞬間撕裂了整個樓層的死寂!另一個護工則毫不猶豫地抽出掛在腰間的、類似電擊棒但造型更為怪異的黑色短棍,棍頭閃爍著不祥的幽藍弧光,毫不猶豫地朝著那失控的病人衝去!
“攔住他!快!”按下警報的護工嘶聲大喊,聲音因為緊張而變調,帶著一種非人的尖銳。
混亂!絕對的混亂!警報聲震耳欲聾,紅光瘋狂閃爍,將冰冷的走廊切割成一片片血色地獄。更多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湧來,沉重而急促。
就在那個手持電擊棍的護工即將撲到失控病人麵前的瞬間,一直佝僂著身體、步履蹣跚的老吳,眼中那渾濁的、如同死水般的平靜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銳利、屬於獵豹般的精光!他原本緩慢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枯瘦的身體爆發出與年齡完全不符的力量。他沒有衝向護工,而是猛地側身,用肩膀狠狠撞向旁邊牆壁上一個嵌在牆體內的、類似消防箱的金屬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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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一聲沉悶的巨響!那看似堅固的金屬櫃門竟被他這蓄力一撞,直接向內凹陷、扭曲!撞擊的巨響在警報的尖嘯中依舊清晰可辨,瞬間吸引了那個衝向失控病人的護工的注意力。他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聲音來源,動作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遲滯。
就是現在!
老吳撞門的同時,嘶啞的吼聲如同破鑼般炸響:“丫頭!門!右邊!”
這吼聲如同驚雷,瞬間劈開了我因藥物和混亂而有些昏沉的頭腦!身體裏沉睡的某種本能,那屬於“將軍”的、在屍山血海中磨礪出的反應速度,在生死關頭猛然蘇醒!我的目光閃電般掃向右側——那裏是活動室旁邊一扇不起眼的、標著“汙物處理間”的厚重防火門!
沒有半分猶豫!求生的意誌壓榨出身體裏最後一絲潛力!我猛地蹬地,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扇門撲去!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完全不像一個被“治療”多日的虛弱病人!在撲出的瞬間,我的餘光瞥見老吳撞開那個扭曲的金屬櫃門後,裏麵露出的並非消防水管,而是一排排閃爍著各種幽綠色、暗紅色指示燈的控製麵板!他枯瘦的手指如同穿花的蝴蝶,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其中幾個按鈕上瘋狂點按!
“滋啦——!!!”
一陣刺耳的、如同無數金屬片被強行撕裂摩擦的噪音猛地爆發!整個走廊,甚至整棟樓所有的照明燈管,在同一瞬間瘋狂地明滅閃爍!頭頂的警報紅光也驟然熄滅!黑暗和混亂瞬間吞噬了所有人!剛剛衝過來的幾個護工和護士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閃爍和噪音衝擊得動作一滯,發出驚恐的呼喊!
“電路故障!”
“怎麽回事?!”
“控製台!快去檢查控製台!”
借著這寶貴的、由老吳用命拚出來的混亂和黑暗,我已撲到那扇厚重的防火門前!沒有鎖?或者老吳剛才的操作破壞了門禁?我來不及細想,用肩膀狠狠撞向冰冷的金屬門板!
“砰!”門應聲向內彈開!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某種腐敗酸臭的濃烈氣味撲麵而來!裏麵一片漆黑!我毫不猶豫地衝了進去!
“攔住她!別讓她跑了!”張教授那永遠溫潤、此刻卻因驚怒而尖利扭曲的咆哮聲,如同冰冷的毒蛇,穿透混亂的噪音,狠狠鑽進我的耳朵!
身後傳來急促沉重的腳步聲!是護工追上來了!
“快!”老吳嘶啞的吼聲再次傳來,帶著一種決絕的催促。
我衝進黑暗的汙物間,憑著本能和剛才驚鴻一瞥的記憶,朝著應該是後牆的方向狂奔!腳下踢到硬物,發出哐當的響聲。黑暗中,一股勁風帶著死亡的寒意從腦後襲來!我幾乎是憑著戰場上千錘百煉的直覺,猛地向側麵矮身翻滾!
“嗤!”一道幽藍色的電弧擦著我的頭皮掠過,狠狠擊打在旁邊的金屬牆壁上,爆開一蓬刺眼的電火花!是電擊棍!
護工猙獰的臉在電火花的瞬間照亮!我甚至能看清他眼中冰冷的殺意!他再次揮動那致命的短棍!
千鈞一發!
“砰!”一聲悶響!一個瘦小的身影如同炮彈般從側麵狠狠撞在護工腰上!是老吳!他用盡了最後的力量!
護工猝不及防,被撞得一個趔趄,電擊棍脫手飛出,幽藍的電弧在黑暗中劃出一道詭異的軌跡!
“走!”老吳的聲音帶著血沫,嘶啞得不成樣子。
沒有時間猶豫!沒有時間悲傷!我甚至來不及看他最後一眼!求生的意誌和體內奔湧的、屬於將軍的冷酷決斷瞬間占據了上風!我借著翻滾的勢頭猛地彈起,撲向汙物間深處!那裏,一扇嵌在牆壁高處、用於排氣的百葉窗在黑暗中隱約可見!旁邊堆放著一些廢棄的金屬架!
我用盡全身力氣拖拽翻倒的金屬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將它們堆疊起來,形成一個搖搖欲墜的階梯!手腳並用地向上攀爬!金屬架在腳下晃動、呻吟!身後傳來護工憤怒的咆哮和老吳壓抑的悶哼!
夠到了!冰冷的金屬百葉窗!我抓住鏽蝕的葉片,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外猛踹!
“哐啷!”金屬扭曲斷裂!一股帶著塵土和青草氣息的、久違的、真正的風猛地灌了進來!
新鮮的空氣!自由的氣息!
我毫不猶豫地從那破口鑽了出去!身體重重摔落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翻滾了幾圈,撞在粗糙的石壁上,帶來一陣劇痛。但我顧不上這些,掙紮著爬起,貪婪地呼吸著!
眼前,是一條狹窄、堆滿雜物的後院巷道。高牆聳立。遠處,能看到街道的景象。
自由!我逃出來了!
然而,就在這劫後餘生的狂喜剛剛升起的瞬間,我的目光凝固了。
凝固在遠處的天空中。
凝固在那片本應屬於高樓大廈和灰白天空的位置。
三頭巨大得難以想象的生物,正以一種優雅而充滿力量的姿態,劃破天際。它們的身軀覆蓋著青黑色的、反射著冰冷金屬光澤的鱗甲,長長的脖頸如同虯勁的古藤,有力的雙翼每一次扇動,都卷起低沉的風嘯。陽光灑在它們的翼膜上,勾勒出血管般複雜的脈絡。每一頭巨獸的背上,都穩穩地跨坐著一名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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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真正的騎士!
他們穿著樣式古老、線條冷硬的暗色全身甲胄,甲片在陽光下流動著幽暗的光澤,樣式與我記憶深處某個遙遠王朝的龍騎禁衛軍製式驚人地相似!頭盔的麵甲放下,隻露出兩道冰冷無情的視線。他們手中緊握的,是足有三米長的、閃爍著寒芒的合金騎槍!槍尖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嘶鳴!
它們並非靜止。為首的那名騎士猛地一抖手中布滿玄奧符文的韁繩,座下那鱗甲覆蓋、頭生崢嶸骨刺的龐大翼龍發出一聲撕裂長空的厲嘯!它巨大的頭顱猛地一甩,猙獰的巨口張開,一道熾烈的、帶著硫磺氣息的赤紅龍息如同瀑布般噴吐而出!目標並非我,而是遠處街角一棟低矮石砌建築的屋頂!
“轟隆——!!!”
震耳欲聾的爆炸!碎石、木屑、烈焰衝天而起!滾滾濃煙瞬間彌漫開來!淒厲的哭喊和驚恐的尖叫從爆炸點周圍響起!街道上的人群像炸了鍋的螞蟻,四散奔逃!
這根本不是演習!這不是電影特效!這是真實的、活生生的、隻有在最荒誕的史詩傳說中才會出現的——龍騎兵!他們在攻擊!他們在執行任務!
我僵在原地,如同被無形的冰水從頭澆到腳,血液似乎都在瞬間凍結。世界在我眼前轟然崩塌、重組。不是幻覺!老吳是對的!張教授是騙子!這根本就不是我認知中的時代!那些金戈鐵馬、旌旗獵獵的記憶…它們不是妄想!它們是…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真實!
這裏,是古代?還是…一個擁有恐怖力量的異世界?
巨大的認知衝擊讓我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就在這心神劇震的瞬間,一個冰冷、機械、毫無人類情感波動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傳來,陡然穿透了爆炸的餘波、人群的哭喊和翼龍拍打翅膀的風聲,清晰地、不容置疑地響徹在這片混亂的街道上空!
那聲音的源頭,赫然來自我剛剛逃出的那座“精神病院”——那座此刻在夕陽殘照下,顯露出其真正崢嶸麵目的建築!它不再是我記憶中那個冰冷但還算規整的現代醫院。它的主體由巨大的、切割粗糙的深灰色岩石壘砌而成,棱角分明,帶著一種原始而沉重的壓迫感。高聳的塔樓如同刺向天空的黑色長矛,塔頂鑲嵌著一塊巨大的、流轉著幽紫色光芒的晶體,那晶體正隨著擴音器裏傳出的聲音,明滅不定地閃爍著。
冰冷的聲音,正是從那塔頂的晶體中擴散出來,如同神靈的宣判,回蕩在每一個奔逃的人耳邊:
“異常時空波動確認。目標:林晚。身份編碼:癸亥柒叁玖。危險等級:高。”
聲音頓了頓,仿佛在進行無情的宣告:
“病人林晚,你的‘治療’尚未完成。此地非你應存之界。”
最後一句,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淩,狠狠紮進我的心髒:
“請立即停止抵抗,回到屬於你的時代。”
回到…屬於我的時代?
我的時代…是那充斥著消毒水氣味、被謊言包裹的精神病院?還是那旌旗蔽日、鐵馬冰河的戰場?亦或是…兩者皆是?
冰冷的宣告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勒緊我的脖頸。擴音器裏張教授或者說,頂著“張三立”名字的那個存在)那毫無人類情感的聲音還在冰冷的空氣中回蕩:“…立即停止抵抗,回到屬於你的時代。”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淩,狠狠紮進耳膜。
屬於我的時代?哪一個?
混亂的思緒如同沸騰的熔岩,但身體的本能卻在聲音響起的瞬間繃緊到了極致!那屬於將軍的、在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反射,壓倒了所有驚駭和迷茫。跑!不能停!
我猛地矮身,像受驚的野兔,借著後院雜物堆和粗糙石牆的陰影,朝著與塔樓相反的方向、那條狹窄的後巷深處亡命狂奔!粗糙的石礫硌著腳底,冰冷的空氣如同刀子般割裂著喉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身後,那座如同黑色巨獸般的“精神病院”方向,傳來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以及金屬摩擦碰撞的鏗鏘聲——追兵來了!速度極快!
後巷狹窄而曲折,堆滿了腐朽的木箱、廢棄的金屬構件和一些散發著刺鼻怪味的黏稠液體。這反而成了我的掩護。我像一尾滑溜的魚,在障礙物間左衝右突,利用每一個轉角、每一處凹陷。巷子的盡頭,一道低矮、爬滿濕滑苔蘚的磚牆擋住了去路。牆外,隱約傳來更大的喧囂聲——是主街!
沒有退路!我咬緊牙關,後退幾步,助跑,用盡全身力氣猛地蹬踏旁邊一個半塌的木箱,身體向上竄起!手指死死摳住濕滑、冰冷的磚縫,指甲瞬間翻裂,傳來鑽心的劇痛!我悶哼一聲,腰腹發力,狼狽不堪地翻了過去!
身體重重摔在牆外冰冷堅硬的地麵上,激起一片塵土。顧不上疼痛,我掙紮著爬起,眼前的景象卻讓我的血液再次幾乎凝固。
這裏確實是主街。但絕非我記憶中任何一座現代城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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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寬闊,卻並非平整的柏油路,而是由巨大的、切割並不規整的青石板鋪就,縫隙裏積著黑綠色的汙水和汙物。兩側的建築低矮而密集,大多是木石結構,牆壁斑駁,露出裏麵的夯土或磚塊。一些房屋有著飛翹的簷角,掛著褪色的、寫著古怪文字的布幡。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混雜的氣味——劣質油脂燃燒的煙味、牲畜的臊臭、某種刺鼻的香料、還有食物腐爛和汙水混合的酸腐氣息。
街上行人眾多,穿著粗麻或葛布縫製的、樣式古怪的短褐或長衫,顏色灰暗。他們大多麵黃肌瘦,神色麻木或驚惶。此刻,所有人都被天空中那三頭盤旋的恐怖巨獸和遠處爆炸升騰的濃煙吸引了注意力,驚恐地抬頭張望,指指點點,或是慌亂地尋找躲避之處。沒有人特別注意我這個從巷子裏狼狽滾出來的、穿著古怪條紋“病號服”的女人。
混亂,是此刻最好的掩護。
我迅速掃視,試圖尋找藏身之處。就在這時,一聲更加淒厲、更加接近的龍嘯從頭頂炸響!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下來!
我駭然抬頭!
隻見一頭體型稍小、但更加靈活的翼龍,正從低空俯衝掠過!它背上那名全身覆蓋在暗色鱗甲中的騎士,頭盔麵甲上冰冷的眼孔,如同兩點寒星,精準地鎖定了我的位置!他手中那根閃爍著寒芒的合金騎槍,微微調整了角度,槍尖直指我的方向!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氣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將我釘在原地!
他想殺我!像摧毀那個屋頂一樣!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迫近!全身的汗毛瞬間倒豎!千鈞一發之際,我猛地向旁邊一個販賣粗糙陶器的攤位撲倒!
“嘩啦——!”陶器碎裂的刺耳聲響成一片!攤主驚駭的咒罵聲被淹沒在緊隨其後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破空尖嘯!
“嗤——!!!”
一道熾熱的、帶著硫磺惡臭的赤紅龍息,如同地獄之火凝聚的光矛,擦著我的後背轟然落下!狠狠擊打在我剛才站立的位置!
“轟!!!”
腳下的青石板瞬間被恐怖的高溫熔化成赤紅的岩漿!碎石和熾熱的流質如同炮彈般向四周激射!狂暴的氣浪夾雜著灼人的熱流,將我整個人狠狠掀飛出去!
“噗!”後背撞在堅硬冰冷的石牆上,五髒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頭一甜,一股腥熱的液體湧上嘴角。灼熱的碎石雨點般砸落在身上,帶來陣陣刺痛。濃煙和硫磺的惡臭嗆得我幾乎窒息。
僥幸!隻差毫厘!
我掙紮著從地上爬起,後背火辣辣地疼,半邊身體麻木。煙塵彌漫中,我看到那頭俯衝的翼龍已經拉升高度,背上的騎士似乎確認了攻擊效果或者認為我必死無疑),調轉方向,重新匯入空中盤旋的隊伍。街道上的人群發出更加驚恐的尖叫,四散奔逃。
必須離開這裏!馬上!龍騎兵的出現,意味著追捕我的力量遠超想象!這座巨大的、陌生的城市,此刻就像一個張開了巨口的恐怖迷宮!
目光在混亂的街道上急掃。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堆散發著黴味的破舊草席和廢棄的竹簍堆積如山。那裏緊挨著一堵高牆,牆後似乎是一個更大的、廢棄的院落。
就是那裏!
我強忍著劇痛和眩暈,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踉蹌著衝向那堆垃圾,用盡最後力氣扒開一個縫隙,將自己蜷縮著塞了進去,再用散發著惡臭的草席和破布盡可能掩蓋住身體。腐臭的氣味幾乎令人作嘔,但我死死捂住口鼻,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冰冷的汗水混合著塵土和血汙,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後背被龍息擦過的地方傳來一陣陣灼燒般的劇痛。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腹的悶痛。狹小的空間裏,隻有我自己粗重、壓抑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外麵,混亂的聲音漸漸遠去了一些,但並未平息。龍騎兵的呼嘯、遠處零星的爆炸、人群的哭喊、還有…那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迫近的、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如同重錘敲打著大地,帶著金屬摩擦的鏗鏘節奏!是“精神病院”的追兵!他們來了!
冰冷的恐懼如同毒蛇,纏繞上心髒。他們會搜查這裏嗎?這堆垃圾能騙過他們嗎?
就在這時,一個極其細微、帶著金屬摩擦質感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我藏身的垃圾堆下方響起,清晰得如同貼著我的耳朵:
“目標…生命體征…波動…鎖定…區域…”
是那些護工攜帶的某種追蹤裝置!他們就在附近!甚至就在垃圾堆旁邊!
我的心跳驟然停止!血液似乎瞬間凍結!
完了!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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