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記憶移植技術引發的多重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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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我的記憶愛著她
    我發明了記憶移植技術,卻遭富豪竊取用以犯罪, 他將受害者臨終記憶植入我腦中,企圖逼我成為共犯, 每日醒來我都會發現床頭放著一枚帶血的戒指, 直到我發現,這些戒指全都來自我自己不同的屍體。
    冷汗浸透睡衣,粘膩地貼在皮膚上,又一次。心髒在胸腔裏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我猛地坐起,肺部急切地抽吸著臥室冰冷幹燥的空氣。黑暗濃稠,尚未被晨光浸透。
    恐懼不需要眼睛。我的手指先於意識探出,顫抖著,摸索向床頭櫃。
    指尖觸碰到的冰冷堅硬,讓每一次驚醒的惶惑瞬間凝固成實體。
    又一枚。
    我甚至不需要開燈。那熟悉的金屬環,那或許曾鑲嵌著什麽的、如今空蕩的戒托,還有那上麵幹涸發黑、蹭在我指腹留下鐵鏽般氣味的——血。
    胃裏一陣翻攪。我縮回手,在昏暗裏死死盯著那枚躺在櫃子上的微小金屬圈,它像個褻瀆的祭品,被供奉在我的每一個清晨。
    第幾天了?第七天?還是第八天?時間在這種重複的恐怖裏變得黏著而模糊。自從那次“事故”之後。
    他們稱之為事故。我的實驗室大火,核心數據離奇消失,而我,技術的創始人陳昀,奇跡般“幸存”,卻被發現昏厥在廢墟邊緣,伴有嚴重的記憶斷層。警方草草結案,公司對外宣稱技術暫緩發布,進行安全評估。
    隻有我知道那不是事故。是掠奪,是清洗。是李維,那個握著驚人財富、曾假意要投資我的項目的豺狼。他想要的一直不是合作,是獨占。記憶移植,能窺探思維、篡改人生、甚至理論上實現意識永生的技術,足以讓任何貪婪者瘋狂。
    而他得到的,顯然不止是技術資料。
    我打開台燈,昏黃的光線驅散角落的黑暗,卻讓那枚銀環上的暗紅更加刺目。我強迫自己拿起它,冰冷的觸感順著手臂的神經爬升。沒有預兆,一陣劇烈的眩暈攫住了我。
    ……冰冷的金屬貼著我的皮膚,不是戒指,是束縛帶……一種窒息感,不是來自煙霧,是某種更冰冷、更絕望的東西注入靜脈……耳邊有聲音,模糊扭曲,像是透過水麵聽人呼喊,一個女聲,她在尖叫,不,是在哀求,哀求誰?……然後是無邊的黑暗,下墜,永無止境的下墜……
    我喘著粗氣,甩開戒指,幻覺瞬間消失。冷汗從額角滑落。又是這樣。每一次接觸這些染血的戒指,那些碎片就會撞進我的腦子。不屬於我的記憶,屬於那些……受害者。李維偷走了我的技術,他不僅用它來牟利,他在犯罪。而他把這些臨終的記憶,像處理垃圾一樣,粗暴地塞進我的意識裏。
    這是他逼我成為共犯的方式。用他人的痛苦,澆築我的恐懼,直到我精神崩潰,或者直到我屈服,被他拖進同一個泥潭,用我的專業知識去“完善”他的罪行。
    我不能再待在這裏。我猛地掀開被子,衝進衛生間,用冷水一遍遍衝刷臉頰,抬頭看向鏡中。臉色蒼白,眼窩深陷,瞳孔裏藏著無法熄滅的驚懼。這個男人,曾經滿懷雄心要改變世界,現在連一夜安眠都是奢望。
    必須離開。立刻。
    沒有多少需要收拾的。幾件衣服,所有能找到的現金——銀行卡和電子支付早已在李維的監視下,一個偽造的身份證件,是我在極度恐慌中通過地下渠道弄來的,粗糙,但或許能抵擋一時。還有那個小小的、鎖死的金屬盒,裏麵放著幾粒特製的藥片,能短暫地壓製那些外來記憶的碎片化閃回,代價是劇烈的頭痛和反應遲鈍。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它塞進了背包最裏層。
    最後,我的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證據。唯一的、詭異的、指向李維罪行的證據。我用紙巾裹著它,極其厭惡地將其放入一個塑料證物袋,封好口,塞進外套內兜。它貼著我胸口的皮膚,像一個冰冷的詛咒。
    晨曦微露,城市尚未完全蘇醒。我壓低帽簷,避開所有監控探頭,像一縷遊魂穿梭在後巷與僻靜街道。目的地是城市另一端的一個老舊汽車旅館,用現金開房,那裏曾是我某個早已疏遠的朋友偶爾提及的“避風港”,希望李維的觸角還沒伸得那麽遠。
    房間狹小潮濕,彌漫著消毒水和黴味混合的氣息。但門鎖是好的。我反鎖上門,用椅子抵住,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滑坐在地上。短暫的安全感激起一陣虛脫。
    幾天過去了。隱匿的生活粗糙而壓抑。我靠便利店的冷三明治和瓶裝水過活,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每晚都從噩夢中驚醒,手第一時間摸向床頭櫃——空的。隻有在這裏,在這間汙穢的房間裏,那清晨的“祭品”才沒有出現。這讓我稍稍喘了口氣。
    但記憶的閃回並未停止。即使吃了藥,那些碎片依舊時不時襲來,更加支離破碎,卻也更加……清晰。冰冷的手術台燈光,儀器規律的滴答聲,一種被剝離、被窺視、被徹底打開的恐怖……還有一個模糊的標記,像是紋身或是烙印,在某個晃動的手臂上一閃而過:纏繞的蛇與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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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知道那是什麽。李維的據點?受害者的特征?
    舊城的圖書館提供有限的匿名上網時間。我佝僂在角落最破舊的終端前,屏幕的光映著我緊張的臉。避開所有需要實名認證的渠道,我用最底層的網絡爬蟲和加密節點,搜索著關於那個符號的蛛絲馬跡。關鍵詞:蛇,數字,秘密社團,私人會所,高端醫療或者非法醫療)……
    信息雜亂無章。直到我點進一個早已廢棄、幾乎被網絡遺忘的都市傳說論壇,一個十幾年前的帖子,標題是“暗巷裏的密涅瓦:那些進去後再沒出來的人”。發帖人聲稱,有一個極為隱秘的、為頂級富豪服務的俱樂部,名為“密涅瓦的貓頭鷹”,標誌正是一條纏繞著數字的蛇。帖子內容光怪陸離,被無數回帖嘲諷為臆想。但其中一句被淹沒的話讓我脊背發涼:“……不存在的地址,隻在午夜接受引薦,為了那些‘重塑自我’的交易……”
    沒有具體地址。隻有一個模糊的城區範圍,和一句更模糊的提示:“尋找不叫醫院的醫院。”
    足夠了。
    又是幾個晝夜的蹲守和觀察。在那個紙醉金迷的城區邊緣,我找到了一棟毫不起眼的灰色建築。沒有招牌,窗戶內部漆黑,終日不見人影進出,但外牆無塵,門口車道平整,有著與低調外表不符的、被精心維護的痕跡。更重要的是,在一個深夜,我透過遠處高樓望遠鏡,看到一輛豪華轎車無聲駛入地下車庫,車門打開,下來的人……是李維的一個心腹。
    就是這裏。
    潛入比想象中容易,也困難。容易在於,這裏的防禦更側重於電子監控和權限識別,對於最原始的、從通風管道潛入的方式,反而存在盲點。困難在於,每一寸移動都伴隨著窒息的風險,管道內的金屬刮擦聲在我耳中放大如雷鳴。
    一個岔口。下方隱約傳來對話聲,沉悶模糊。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耳朵貼近格柵。
    “……同步率還是不穩定……陳昀的原始模型不是這樣的……”一個陌生的聲音,帶著不滿。
    然後是我噩夢裏的聲音,李維的,帶著那種特有的、冰冷的得意:“所以需要他本人最終‘校準’。他是最後的鑰匙。等我們找到他,處理幹淨,他的大腦會比這些殘次品好用得多。這些‘廢料’……”聲音頓了頓,似乎踢了什麽東西,發出沉悶的滾動聲,“……盡快清理掉。尤其是最近這批,‘容器’損耗太快了。”
    廢料?容器?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上頭頂。他們不是在簡單地提取記憶?他們還在做別的?用活人做……
    下麵的人似乎走遠了。我必須下去,必須看到。
    避開幾個巡邏的守衛,我順著管道爬向更深、更偏僻的區域。空氣裏的消毒水味越來越濃,混合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甜膩的腐敗氣息。根據剛才聲音的方向和氣流,我判斷出廢物處理區域的大致位置。
    一個不起眼的、需要權限卡刷開的金屬門。幸運的是,它似乎剛被運送過東西,未能完全閉合。我用盡全身力氣,撬開一道縫隙,側身擠了進去。
    惡臭撲麵而來。
    這裏燈光昏暗,充斥著機器低沉的嗡鳴。這裏不像實驗室,更像屠宰場的流水線終端。巨大的生物危害垃圾桶裏,堆滿了……無法形容的有機物殘留。而旁邊一個個透明的密封箱裏,浸泡在福爾馬林溶液中的是……
    人體器官。有的完整,有的支離破碎。
    我的視線絕望地掃過那些慘白的、非人的存在,最終定格在角落一個剛剛封箱、尚未運走的白色硬質塑料箱上。蓋子沒有蓋嚴。
    胃裏的東西猛地湧到喉嚨口。我強迫自己走過去,手指顫抖地掀開箱蓋。
    裏麵是一具屍體。蒼白,浮腫,剛剛被處理掉。麵容因痛苦和某種程序化的剝離而扭曲,但依然能辨認出……
    和我一模一樣的臉。
    我的呼吸停止了。血液凍結。
    目光機械地向下移動,落在那隻無力垂落的手上。食指戴著一枚戒指。一枚我很熟悉的,鑲著一小塊碎玉的銀戒指。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從不離身。實驗室大火後,我以為它遺失在了廢墟裏。
    冰冷的金屬貼著我的皮膚,不是戒指,是束縛帶……窒息感……注入靜脈……女聲的哀求……
    所有幻覺碎片在這一刻瘋狂地湧入、拚接、爆炸!
    那不是別人的記憶!
    那些冰冷的金屬台,那些儀器,那些被剝離被窺視的痛苦,那些哀求與尖叫……
    每一次移植,每一次“洗禮”,都是一次死亡。李維不僅在竊取記憶,他在“複製”我。用我的記憶,我的身份,注入到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肉體“容器”中,試圖製造出一個可控的、掌握核心技術的“陳昀”。而那些移植失敗的,產生排異反應的,或者隻是不再需要的“殘次品”……就被如同垃圾一樣處理掉。
    每一天清晨,放在我床頭的染血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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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警告。
    是標記。是冷卻後的、從“廢料”手指上剝下的、屬於“陳昀”的……
    戰利品。
    我站在冰冷的停屍間裏,空氣中彌漫著福爾馬林和死亡甜膩的氣息。麵前敞開的白色塑料箱像一口褻瀆的棺材,裏麵躺著的,是我。那張臉,即便浮腫扭曲,每一個細節都在尖叫著屬於陳昀。那雙沒有生氣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映不出我此刻臉上的任何驚駭。那隻無力垂落的手,食指上套著的銀環鑲著細碎的綠玉——母親留下的戒指,我指尖曾無數次摩挲過內圈她名字的刻痕,冰涼的觸感此刻卻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視線裏。
    胃液混合著冰冷的恐懼猛地衝上喉嚨,我死死捂住嘴,咽下那聲幾乎要撕裂胸腔的尖叫。牙齒深深陷進手背的皮肉裏,疼痛是唯一能錨定現實、阻止我徹底瘋掉的東西。
    不是他們。是我。
    那些碎片化的恐怖,冰冷的束縛帶,注入靜脈的絕望,哀求的女聲……不是某個陌生的受害者臨終的饋贈。那是我自己的死亡。一次又一次。李維不是在殺害別人,他是在流水線一樣地生產我,又銷毀我。
    床頭櫃上那些帶血的戒指……每一天,都有一個“陳昀”被製造出來,經曆移植的痛苦,然後在失敗或失去利用價值後,被拖到某個這樣的地方,像垃圾一樣拆解。而那枚戒指,就像流水線上的產品標簽,從冷卻的屍體上剝下,被李維帶著怎樣一種嘲諷的惡意,送回給我的“本體”?一個幸存的、被圈養的、用來提供持續記憶樣本的正品?
    共犯?我甚至都不是一個受害者。我是……原料。是模板。是不斷被消耗又不斷被補充的耗材。
    冰冷的震顫從脊椎一路蔓延到指尖,我控製不住地發抖,幾乎握不住那冰冷的箱蓋。嗡鳴的機器聲仿佛變成了某種邪惡的吟唱,慶祝這無休止的死亡輪回。
    我必須離開這裏。現在。
    猛地鬆開箱蓋,它發出一聲輕響合攏,截斷了那張屬於我又不屬於我的臉。我踉蹌著後退,撞上另一個冰冷的金屬台,上麵散落的器械叮當作響。聲音在空曠的處理區顯得異常刺耳。
    遠處似乎傳來了腳步聲,謹慎而快速,正朝著這個方向而來。
    被發現了。
    腎上腺素瞬間壓過了翻湧的惡心和恐懼。我像受驚的獵物,猛地撲向我來時的那道縫隙,手腳並用地擠了出去。粗糙的金屬邊緣刮破了我的外套,留下一個刺耳的撕裂聲。
    “那邊!”一個壓低的、凶狠的聲音從管道另一端傳來。
    沒有時間思考。我沿著來的路拚命爬行,肺部火辣辣地疼,狹窄的管道壁擠壓著四麵八方。身後的追趕聲越來越近,手電的光柱在後麵晃動,像怪獸的眼睛。
    岔口!我毫不猶豫地拐向記憶中來時的方向,瘋狂地向下滑行。必須離開通風係統,回到相對複雜的地麵建築裏,才有逃脫的可能。
    一個通風口的格柵就在下方。我用盡全身力氣踹開它,金屬格柵哐當一聲掉落在下方昏暗的走廊裏。我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落地翻滾,緩衝力道。
    這裏似乎是後勤通道,燈光昏暗,空無一人。但身後的通風管道裏,追兵的聲音已經逼近出口。
    跑!
    我沿著走廊發足狂奔,根本顧不上辨別方向,隻想遠離那個恐怖的處理間,遠離那些裝載著“我”的白色箱子。心髒快要跳出胸腔,太陽穴突突地跳動。
    拐過一個彎,前方出現一扇厚重的防火門。希望它能暫時擋住後麵的人。我衝過去,猛地拉開——
    門後,不是出口,而是一個燈火通明的小型實驗室。
    一個穿著白色實驗服、戴著護目鏡的女人正站在一台精密的儀器前記錄數據。門被猛地撞開,她驚愕地抬起頭。
    我們的視線在空中相遇。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秒。我看到她眼中倒映出的我:狼狽,驚恐,衣衫被刮破,臉上大概毫無血色。她也看到了我身後追兵逼近的動靜。
    她的表情瞬間變了。驚愕迅速褪去,一種極度複雜的情緒掠過她的眼底——是恐懼?是憐憫?還是一絲掙紮的認同?她突然極其快速地、幾乎難以察覺地,朝著左側一扇不起眼的、標著“設備間”的小門偏了一下頭。
    沒有時間猶豫。這是唯一的機會。
    我猛地朝那扇小門衝去。在她沒有任何阻攔甚至刻意側身讓出的微小動作下,我擰開門把手,閃身鑽了進去,隨即從內部死死扣上門鎖。
    幾乎就在同時,沉重的防火門被追兵徹底撞開,怒吼和腳步聲充斥了外麵的小實驗室。
    “人呢?!”一個男人的咆哮聲。
    我背靠著設備間冰冷的鐵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髒狂跳得幾乎要震碎肋骨。門外,傳來那個女人冷靜甚至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聲音:“跑過去了,那邊!慌什麽!”
    腳步聲猶豫了一下,隨即嘈雜地朝著她指的反方向追去。
    門外漸漸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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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癱軟在地,汗水浸透了全身,在冰冷的寂靜裏劇烈地顫抖。得救了?暫時。因為那個女人的一個眼神。
    她為什麽救我?
    我環顧四周。這裏堆滿了清潔用具和備用的實驗器材,空氣裏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靠牆有一個舊辦公桌,桌麵上散落著一些文件和……一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
    還有一台處於待機狀態的內部電腦終端。
    一個瘋狂的想法攫住了我。
    我掙紮著爬起來,坐到屏幕前。屏幕亮起,需要密碼。我試了幾個最常見的默認密碼,錯誤。心跳越來越快。時間不多了。
    那個女人。她的眼神。她無聲的指引。
    我顫抖著手指,輸入了剛才驚鴻一瞥她胸前掛著的id卡上的名字拚音。
    “u jia”。
    回車。
    屏幕閃爍了一下,登入了。
    沒有時間驚歎。我瘋狂地搜索著內部數據庫,關鍵詞:“陳昀”、“項目”、“容器”、“記憶移植”、“廢料處理”……
    海量的數據湧現在屏幕上。實驗日誌,視頻記錄,生理指標監控……冰冷的數字和報告描述著一場持續而殘忍的暴行。
    我點開一個最近的視頻文件。
    畫麵顯示的是一個封閉的醫療艙。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男人——“陳昀7號”——被束縛在椅子上,眼神狂亂地掙紮著。李維的身影出現在畫麵邊緣,聲音清晰而冷酷:“同步率持續下降,記憶閃回加劇。產生自我認知懷疑。評定為失敗。執行清理程序。”
    畫麵外,那個救我進來的女人,陸嘉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先生,也許可以再觀察……”
    “清理。”李維不容置疑地打斷。
    鏡頭切換。還是那個“陳昀7號”,躺在冰冷的處理台上,眼神空洞,一枚注射器紮進他的手臂。他的手指無力地抽搐著,食指上,赫然戴著我母親的那枚碎玉戒指。屏幕角落的時間碼顯示,那正是在我某天清晨醒來,發現床頭出現一枚帶血戒指的……前一天晚上。
    我猛地捂住嘴,幹嘔起來。
    每一個戒指。都對應著一個“我”的死亡。
    我癱在椅子上,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巨大的荒謬和恐怖感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我不是我。我隻是一個不斷被複製又不斷被銷毀的模板。一個被困在無限循環地獄裏的幽靈。
    就在這時,設備間的門把手,輕輕轉動了一下。
    我渾身一僵,猛地抬頭。
    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剛才那個女研究員,陸嘉,側身閃了進來,迅速關上門。她的臉色同樣蒼白,手裏緊緊攥著一個什麽東西。
    她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恐懼,同情,還有一絲決絕。
    “他們……暫時被引開了,很快會回來搜查這裏。”她的聲音壓得極低,語速很快,“你必須立刻離開。”
    她將手裏的東西塞給我。是一個小小的、銀白色的金屬u盤。
    “這是……”我啞聲問。
    “項目的核心備份,所有不可告人的數據,包括‘容器’來源和……處理記錄。”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躲閃了一下,又強迫自己看著我,“還有……李維下一個預備使用的‘容器’寄存點的地址。他很快會進行下一批次的‘生產’。”
    我死死攥住那個u盤,冰冷的金屬硌著掌心。
    “為什麽幫我?”我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
    陸嘉的嘴唇顫抖了一下。“我看了太多……我無法……”她似乎無法找到合適的詞語,最終隻是搖了搖頭,“快走!西南角貨運通道,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沒人,通道密碼是7709,出去以後……”
    她的話沒能說完。
    遠處傳來了密集而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凶狠的呼喝聲,明顯是搜查的隊伍去而複返,而且更加逼近。
    陸嘉臉色驟變,猛地將我推向房間更深處的陰影裏一個閑置的大型消毒櫃後麵。“躲起來!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
    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實驗服,深吸一口氣,臉上努力恢複平靜,然後主動打開設備間的門走了出去。
    “你們怎麽又回來了?這裏我已經檢查過了,沒人。”我聽到她刻意提高音量、帶著不滿的聲音。
    “少廢話!每個角落都要搜!把門打開!”一個粗魯的男聲吼道。
    “裏麵都是清潔用具,沒什麽好看的……”
    “滾開!”
    門被粗暴地徹底推開。手電光柱掃了進來,在我藏身的消毒櫃邊緣晃動。我蜷縮在陰影裏,屏住呼吸,能聽到自己心髒瘋狂撞擊胸腔的聲音。
    腳步聲在小小的設備間裏響了幾下。
    “看!我說了吧!”陸嘉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惱怒和委屈。
    “……媽的。去下一處!”那個領頭的不耐煩地吼了一聲,腳步聲又嘈雜地退了出去。
    門被重重帶上。
    我沒有立刻出來。又在冰冷的陰影裏等待了漫長的幾分鍾,直到外麵所有的聲音都徹底消失,隻剩下儀器低沉的嗡鳴和自己粗重的呼吸。
    我慢慢站起身,腿腳因為長時間的緊繃而麻木。陸嘉給的u盤像一塊燃燒的炭,緊緊貼在我的手心。
    西南角貨運通道。密碼7709。
    下一個“容器”寄存點。
    我的目光落在緊閉的鐵門上。
    門外,是想要將我拆解回爐的獵手。
    門內,是一個握著唯一鑰匙、剛剛目睹了自己無數種死法的……
    幽魂。
    我攥緊了u盤,金屬邊緣深深嵌入掌心。
    母親戒指的冰冷觸感,仿佛又一次箍上了我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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