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記憶淨化工程下的母女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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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你的記憶處刑我
移植了母親記憶後,我發現她一直在服用特殊藥物。
為查明真相,我潛入她生前的實驗室。
實驗記錄顯示,她參與了一項秘密計劃——“記憶淨化工程”。
翻到最後一頁,我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標簽寫著:“第97號實驗體,記憶汙染度74”。
原來她服藥不是為了治療自己,而是為了清除對我的記憶。
寂靜有重量。
這不是一種詩意的形容,而是一種切身的、幾乎要將肺葉壓扁的物理感受。自從一個月前,我選擇繼承了母親林靜書教授的“遺產”——不是她的房產,不是她的存款,而是她全部的記憶芯片——之後,世界就變成了一個覆蓋著厚重吸音棉的盒子。色彩飽和度被調低了,聲音傳播變得遲滯,連指尖觸碰冰冷桌麵傳來的反饋,也隔著一層粘稠的介質。
她的記憶碎片,像幽靈一樣在我意識的角落裏遊弋。指尖劃過書頁的觸感,雨後泥土散發出的潮濕腥氣,某段早已遺忘的旋律在夜深人靜時突兀地響起……這些不屬於我的感官體驗,蠻橫地嵌入我的生命,將“我”這個定義,攪得支離破碎。
而其中最頑固,最讓我寢食難安的,是關於一種藥片的記憶。
不是視覺上的。母親的記憶裏,從未出現過那藥片清晰的形象。它是一種綜合的感官印記:指尖從藥板鋁箔凹槽中摳出那小東西的觸感,微涼;舌尖嚐到的那一絲極其怪異,無法用甜、苦、酸任何一種單一味覺來描述的化學味道,黏著在味蕾上,久久不散;以及,藥片滑過喉嚨後,隨之而來的一種奇異的“空明感”,仿佛大腦裏某些喧囂的、紛亂的部分被瞬間抽走,留下冰冷的、絕對理性的寂靜。
她為什麽需要這種藥?醫療記錄一片空白,私人醫生對此諱莫如深。她身體一向健康,至少在明麵上如此。這隱秘的、每日定時發生的儀式,透著一種不祥。我必須知道答案。
驅使我的,不僅僅是好奇,還有一種更深層、更黑暗的恐懼——在融合了她部分記憶後,我看待世界的角度正在發生可怕的偏轉。有時麵對鏡子,我會下意識地擺出她習慣性的、略帶審視意味的側頭角度。有時對某個事件做出反應,我會驚覺那冷靜到近乎冷酷的邏輯,完全出自她的思維模式。我害怕,終有一天,那個名為“林靜書”的幽靈,會徹底覆蓋掉“我”,周曉。
答案或許就在她生前工作的地方,“認知神經科學與未來應用研究所”,那座矗立在城市邊緣,通體覆蓋著藍色玻璃幕牆,被稱為“藍匣子”的冰冷建築。
利用母親記憶中對研究所安全係統弱點的了解一位資深研究員對家中終端無意識的抱怨,關於某個後勤通道門禁係統的老舊和巡檢盲點),我像一滴融入水中的墨,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這片我曾作為家屬到訪過數次,卻從未真正了解其內核的禁地。
母親的個人實驗室在走廊盡頭。門禁是指紋和虹膜雙重認證。我深吸一口氣,從隨身攜帶的密封袋裏,取出母親生前使用過的特製薄膜指套和一片近乎透明的柔性虹膜模擬鏡片。這是她在記憶備份流程啟動前,近乎偏執地要求保留的“小玩意兒”,當時隻說是紀念。現在想來,那冷靜的灰色眼眸深處,是否隱藏著別的什麽?某種……預兆?
“嘀”一聲輕響,綠燈亮起。厚重的金屬門滑開,又在我身後無聲地合攏。
時間在這裏仿佛凝固了。空氣裏彌漫著儀器待機時產生的、極細微的臭氧味,混合著某種消毒水的冷冽氣息,與母親記憶中研究室的味道完全重合。沒有灰塵,智能清潔係統維持著一種無菌般的潔淨。各種叫不出名字的精密儀器在幽暗中閃爍著休眠狀態的指示燈,像沉睡巨獸的眼睛。
核心操作台就在房間中央。我按下啟動鍵,屏幕亮起,幽藍的光映在我臉上。需要密碼。我嚐試輸入母親的生日、我的生日、她最鍾愛的那首古典樂曲的編號……全部錯誤。
心髒在胸腔裏沉重地跳動。那種被無形之物窺視的感覺再次浮現。
我閉上眼,沉入那片屬於母親的記憶之海。那些碎片化的感官信息翻湧著,最終,定格在那該死的藥片味道上——那無法形容的、代表“淨化”的化學味道。一個荒誕的念頭閃過。我伸出手,在虛擬鍵盤上,憑借某種直覺,敲下了一個由化學分子式和拉丁文詞根組合而成的字符串:c21fn4o purificatio。
屏幕閃爍了一下,主界麵豁然開朗。
我找到了目標文件夾,標簽是“私人研究記錄最高權限加密”。裏麵是密密麻麻的文檔和實驗數據日誌。我點開了最早的一個視頻記錄文件。
日期是七年前。屏幕亮起,出現母親的臉。比記憶中年輕,但眉宇間鎖著深深的疲憊,還有一絲……亢奮?她穿著白色的實驗服,背景就是這間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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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步驗證成功,‘記憶淨化工程’理論模型通過超算模擬。靶向定位特定情感維度的記憶簇,進行標記和弱化處理,技術上可行。這將是人類精神領域的‘基因編輯’……”她的聲音平靜,帶著研究員特有的克製,但眼神裏有火苗在跳動。
記憶淨化工程?
我快速瀏覽後續的文本記錄。大量的專業術語潮水般湧來:“情感負載標記”、“情景記憶剝離”、“杏仁核活性抑製”、“長期增強效應逆轉”……艱澀的文字背後,逐漸勾勒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輪廓。這項技術的目的,並非治療創傷後應激障礙之類的疾病,至少,不完全是。它的核心,是“淨化”——主動地、精確地刪除大腦中那些被視為“負麵”、“冗餘”或“有害”的記憶,尤其是那些與強烈情感綁定的部分。
一種精神上的“優生學”。創造“純淨”的、高效運轉的心靈。
我感到一陣反胃。母親是這項恐怖計劃的核心研發人員之一。
隨著時間線的推進,記錄的語氣開始發生變化。大約從五年前開始,母親的視頻日誌裏,那份科學家的亢奮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日益增長的疑慮和不安。
“……樣本74號,淨化後情感響應平直,認知效率提升12.3,但創造力評測顯著下降。他失去了對詩歌的全部感受力,報告稱‘語言失去了顏色’……”
“……倫理委員會再次提出質疑,被高層駁回。資金流向不明,項目保密等級提升至‘深紅’。我懷疑有軍方或特定政治實體的背景介入。他們想要的,恐怕不隻是治療……”
三年前的一份加密備忘錄裏,她的筆觸甚至帶上了一絲恐慌:“……他們在要求擴展應用範圍。‘社會適應性淨化’、‘忠誠度優化’……這已經偏離了初衷。我們不是在治病,我們是在製造工具,在抹殺人之所以為人的核心……”
然後,就是關於藥物“明鏡ucidity)”的記錄。這是一種配合記憶淨化程序使用的穩定劑,用於鞏固淨化效果,防止被削弱的記憶碎片重新活躍或產生不可控的聯結。服用它,會產生那種奇異的“空明感”,同時,舌尖會留下那種獨特的化學味道。
原來,母親長期服用的,是“明鏡”。
她是在鞏固某種“淨化”?
她想要忘記什麽?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住了我的心髒,緩緩收緊。我顫抖著手,點開了記錄列表最末端的一個文件夾,標簽是“長期追蹤觀察 特殊序列”。
裏麵隻有一個文件。文件名是一串冰冷的代號:subject097。
我雙擊點開。
首先彈出的,是一張照片。一張我的照片。看背景和衣著,是大概四年前,我大學剛畢業時拍的。照片上的我,笑得沒心沒肺,對未來一無所知。
視線下移,落在照片下方的數據標簽上。
對象編號:subject097
身份:周曉 研究員林靜書直係親屬)
記憶汙染度:74
狀態:持續監測中
備注:高情感負載,強關聯性,構成主要淨化阻礙。建議啟動“深度淨化協議”預備方案。
……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碎裂了。
subject097。
周曉。
記憶汙染度:74。
每一個字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卻變成了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
原來,那苦澀的藥片,不是為了治療她自己的什麽隱疾。那每日進行的淨化儀式,目標……是我。
她不是在鞏固對自己的淨化,她是在試圖清除掉……關於我的記憶。
那些她抱著我時滿溢的溫柔,因為我發燒而徹夜不眠的焦慮,在我取得成績時毫不掩飾的驕傲,在我青春期叛逆時深深的失望……所有與我相關的、承載了強烈情感的“冗餘”記憶,都是需要被淨化的“汙染”。
74的汙染度。原來,我這個女兒,是她生命中無法承受的……汙點。
所以,她記憶中那些關於我的、偶爾閃現的空白和遲疑,並非衰老或疲憊。所以,她晚年看向我的眼神,有時會複雜得讓我心慌,那裏麵不僅僅有愛,或許還有掙紮,有審視,有……一種努力想要剝離什麽的痛苦。她一直在服用“明鏡”,試圖將我,從她的人生裏,一寸一寸地擦除。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徹底否定的冰寒,瞬間將我吞沒。我癱坐在冰冷的金屬椅上,渾身失去了力氣。實驗室裏慘白的光線,此刻像手術台上的無影燈,將我最後一點尊嚴和存在的意義,都解剖得支離破碎。
她成功了麽?
在她最終決定接受記憶完全備份與移植,將這個“汙染源”作為遺產留給我之前,她到底清除了多少?她看著我的時候,看到的究竟是她親愛的女兒,還是一個需要被處理的、高達74汙染度的“問題”?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再次無聲無息地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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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腳步聲。隻有一個身影,靜靜地立在門口的光影交界處。
是母親生前的助手,陳峻。他穿著筆挺的襯衫,臉上依舊帶著那種熟悉的、略帶靦腆的微笑,手裏提著一個銀色的金屬箱。
“曉曉,還是該稱呼你……097號?”他的聲音溫和,一如往常,此刻卻像毒蛇的信子,舔過我的耳膜。
我猛地抬頭,心髒驟停了一瞬。恐懼讓我的聲音幹澀:“你……一直都知道?”
“林教授的工作非常重要,但也非常……敏感。”陳峻不疾不徐地走進來,目光掃過中央屏幕上依然顯示著的我的檔案和照片,眼神裏沒有任何意外。“她後期產生了一些不必要的動搖和……母性軟弱。我們需要確保‘遺產’的順利交接,以及,後續的穩定。”
“穩定?”我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個詞。
“是的。記憶移植本身,就是一次高風險的‘汙染’導入。”他耐心地解釋,像在給一個遲鈍的學生講課,“我們原本期望,林教授高度‘淨化’後的記憶基底,能夠覆蓋並‘格式化’你原有的、充滿情感負載的記憶體係。可惜,看來你的‘汙染’抗性,比我們預估的要強。”
他晃了晃手中的金屬箱:“所以,需要一點額外的幫助。‘深度淨化協議’,是時候為你啟動了。別擔心,不會太痛苦,隻是會讓你……安靜下來。”
他向我逼近,臉上那慣常的微笑,此刻顯得無比猙獰。
就在他伸手即將觸碰到我的前一刻,我猛地向後退去,撞在身後的儀器架上。金屬的冰冷透過薄薄的衣料刺入皮膚。
“別碰我!”我嘶聲道,大腦在極度恐懼中瘋狂運轉。母親的記憶碎片在意識深處劇烈翻騰,那些關於實驗室布局、關於安全係統、關於陳峻本人習慣性小動作的信息……
陳峻搖了搖頭,似乎有些遺憾:“曉曉,接受現實吧。被情感淹沒的人生是低效的,是痛苦的根源。淨化之後,你會獲得真正的平靜。”
真正的平靜?像母親試圖追求的那樣,變成一個沒有“汙染”的空殼?
不。
電光石火間,一個記憶片段尖銳地浮現——那是母親在一次深夜獨白中,提及研究所中央服務器房有一個物理隔離的緊急斷電閘,位於第三排機櫃後方,是為了應對極端網絡攻擊準備的,權限極高,連大部分安保人員都不知道具體位置。
而陳峻,他有輕微的潔癖,非常厭惡直接的身體接觸和可能弄髒他衣物的混亂。
就在他再次伸手,指尖即將碰到我手臂的瞬間,我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腳踹向旁邊一個放置著精密光學組件的移動工作台!
工作台傾倒,上麵昂貴的透鏡、棱鏡“嘩啦”一聲碎落滿地,發出刺耳的聲響,碎片飛濺。
陳峻果然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眉頭緊皺,臉上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視線本能地追隨著那些滾落的、價格不菲的組件。
就是現在!
我猛地轉身,不是衝向門口,而是撲向實驗室內側,通往核心服務器房的那扇不起眼的隔離門。憑借母親記憶中的密碼,我迅速輸入。
門開了。
裏麵是巨大的、嗡鳴作響的機櫃森林。我像一道影子般鑽了進去,憑著記憶的指引,在冰冷的鋼鐵叢林中狂奔。
“攔住她!”陳峻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顯然他通知了其他人。
第三排機櫃!找到了!那個鮮紅色的、覆蓋著透明保護蓋的緊急製動閘!
我毫不猶豫,一拳砸碎保護蓋的塑料殼,玻璃碎片劃破了手背,也渾然不覺。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巨大的閘刀拉了下來!
“哢——轟——”
仿佛巨獸垂死的哀鳴,整個研究所所有的燈光瞬間熄滅,儀器運行的嗡鳴聲戛然而止。隻有應急照明係統慘綠的光線,勉強勾勒出龐大機器的輪廓,像一片瞬間死去的鋼鐵森林。
黑暗和絕對的寂靜,吞噬了一切。
我靠在冰冷的機櫃上,劇烈地喘息著,手背上的傷口滲出的血,溫熱地滑過皮膚。
短暫的死寂後,遠處傳來了模糊的警報聲和人員奔跑呼喊的嘈雜。
但這暫時的黑暗中,我獲得了片刻的喘息。
我蜷縮在巨大服務器冰冷的陰影裏,應急燈的青光像鬼火般塗抹在鋼鐵的棱角上。絕對的寂靜並未持續太久,遠處隱約傳來混亂的腳步聲、模糊的呼喊,以及某種備用電源係統試圖啟動時斷續的嗡鳴,像垂死巨獸的喘息。但這片核心服務器區域,依舊沉沒在深海的黑暗與死寂裏。
冰冷,從身下的金屬地板,從背後堅硬的機櫃,絲絲縷縷地滲入我的身體。但我感覺不到。另一種更刺骨的寒冷,從內部,從那些剛剛被植入、此刻卻劇烈沸騰反噬的記憶深處,彌漫開來。
subject097。
記憶汙染度:74。
原來我才是那個需要被“淨化”的病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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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認知像一把生鏽的鋸子,在我的神經上來回拉扯。不是尖銳的劇痛,而是一種緩慢的、彌漫性的鈍痛,伴隨著令人作嘔的腐朽感。母親晚年那些偶爾的疏離,那些欲言又止的複雜眼神,那些被我誤讀為疲憊或專注的空白時刻……此刻都有了全新的、殘酷的注腳。那是在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針對她親生女兒的、精神上的淩遲。
她抱著我,心裏卻在衡量“汙染”的濃度。她對我微笑,同時評估著情感負載是否超標。多麽嚴謹的科學家啊,連對自己的情感,都要進行量化分析和定點清除。
“明鏡”……那該死的藥片。她服用它,不是為了抵禦外界的什麽,而是為了抵禦我。為了在我和她之間,建立起一道由化學物質構築的、名為“遺忘”的隔離牆。
恨意像毒藤,瞬間纏繞住心髒。為什麽?就因為那些所謂的“負麵”情感?焦慮、擔憂、失望、爭吵……這些不正是愛與羈絆必然的副產品嗎?抹去這些,所謂的“純淨”記憶,還能剩下什麽?一堆蒼白無力、邏輯自洽的數據殼嗎?
她成功了麽?在她決定結束這場漫長的自我清除,將這份被“汙染”的記憶作為最後的“饋贈”留給我之前,她到底刪除了多少?百分之十?三十?還是更多?我現在感受到的關於她的溫暖片段,有多少是真實的過往,有多少是她技術處理後不忍或者不屑於)完全刪除的殘渣?
混亂的思緒被一陣逐漸清晰的、規律的“滴答”聲打斷。
是我手背上傷口滲出的血,匯聚到指尖,然後墜落,砸在冰冷的金屬地板上的聲音。在這片放大了所有細微聲響的死寂裏,這聲音顯得格外驚心。
這聲音……觸發了一段記憶。不屬於我的記憶。
是母親的。
場景是家裏的廚房。也是一個雨夜,窗外雨聲淅瀝。年輕的母親,手忙腳亂地按住我的手指,大概是不小心被劃傷了。血珠冒出來,我嚇得大哭。她一邊笨拙地用棉簽按住,一邊用那種帶著嗔怪,卻又無比柔軟的語調說:“……別怕,別怕,媽媽在呢。這點小傷,吹吹就不疼了……”
記憶裏的觸感是那麽真實。她指尖的溫度,她呼吸拂過我皮膚的氣息,她眼神裏那份毫無雜質的、純粹的焦急與疼愛。
這記憶……是假的嗎?是她為了維持某種“完美母親”表象而刻意保留的表演性片段?還是說,這滾燙的、鮮活的、帶著煙火氣和血腥味的瞬間,是她那“淨化”工程也無法完全抹殺的漏網之魚?
“汙染”……
如果這就是汙染。
那我寧願被這名為“愛”的病毒,徹底感染,病入膏肓。
遠處,似乎有光束掃過通道入口,腳步聲也變得清晰了一些。他們正在恢複秩序,正在逼近。
我扶著冰冷的機櫃,艱難地站起身。黑暗給了我暫時的庇護,也給了我思考的空隙。我不能被困在這裏。研究所的勢力盤根錯節,陳峻隻是露出的冰山一角。他們不會放過我,這個承載了最高機密和74“汙染度”的活體證據。
必須離開。
不是為了活下去——在這樣的真相麵前,“活著”本身似乎都成了一種諷刺。而是為了……證明。
證明我這74的“汙染”,我這充滿“冗餘”和“低效”的情感,我這被她試圖清除的一切,並非毫無價值。
我抬起手,舔掉手背上仍在滲出的血。腥甜的鐵鏽味在口腔裏彌漫開,帶著一種原始的、野蠻的生命力。
母親的記憶庫依舊在我的腦海裏,像一個龐大而危險的數據庫。裏麵有這個研究所的藍圖,有“記憶淨化工程”的核心數據,有那些隱藏在幕後的資助者的蛛絲馬跡,也有……那些或許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刪除幹淨的、關於我的、滾燙的碎片。
這不再是遺產,而是武器。
一份沾染了血與淚,充滿了“汙染”的武器。
我深吸一口冰冷而帶著金屬腥味的空氣,貓下腰,憑借母親記憶中關於這座建築所有隱秘通道和通風係統的信息,向著黑暗的更深處潛行而去。
陰影包裹著我,如同另一層皮膚。手背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伴隨著脈搏,一下,又一下,敲打著沉寂的空氣。
滴答。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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