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古董店贖回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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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家蕩產後他成了我的藏品
我繼承了曾祖母的古董店,發現她留下的賬本。
每一筆交易旁,都標注著客人用何種“代價”支付。
有人用十年壽命換妻子康複,有人用才華換富貴。
直到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孫女林晚,支付愛情,換取學業成功。”
今天,一個男人走進店裏,放下一枚校徽:
“我叫周凜,我想贖回林晚的愛情。”
梧桐樹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長,傍晚的風卷著些微涼意,穿過半開的雕花木門,吹動了門楣下懸掛的一枚老舊銅鈴。鈴聲空靈,不疾不徐,在這個被夕陽浸染得有些泛黃的時空裏,蕩開一圈圈漣漪。
林晚坐在櫃台後,麵前攤開一本厚重、皮質封麵已經磨損剝落的賬本。空氣裏彌漫著舊木頭、塵蟎和某種不知名的淡雅香料混合的氣息,這是“時雨齋”——她曾祖母留下的古董店——獨有的味道。她繼承這間店鋪已經三個月,依舊沒能完全熟悉這裏每一件沉默古物所承載的沉甸甸的年歲。
指腹下是粗糙的紙頁,泛黃發脆,上麵是用一種早已不再流行的纖細鋼筆字記錄的條目。墨跡是沉靜的黑色,偶爾夾雜著些許褪色的藍。起初,林晚隻當這是普通的經營賬冊,記錄著某年某月某日,售出某件物品,收入幾何。但看得久了,她才漸漸品出不對勁。
沒有金額。
每一行交易記錄旁,標注的並非銀錢數目,而是一行行小字,詭譎得令人脊背生寒。
“民國三十七年臘月初八,李張氏,請走白玉淨瓶一隻,支付‘長子三年陽壽’,為其夫延醫問藥。”
“庚申年仲夏,趙明遠,取走青玉扳指一枚,支付‘繪畫天賦’,換取商會主席之位。”
“甲子年秋,蘇婉卿,購得鎏金梳妝匣一台,支付‘關於初戀的全部記憶’,換取家族認可之姻緣。”
……
一樁樁,一件件,觸目驚心。用健康換取財富,用才智換取平安,用情感換取機遇……這哪裏是賬本,分明是一卷浮世眾生的欲望與代價清單。林晚的手指有些發涼,她無法想象,那位在家族相冊裏總是穿著素雅旗袍、眉目溫婉的曾祖母,是如何麵無表情地寫下這些條目的。這間“時雨齋”,做的究竟是什麽樣的生意?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指尖無意識地往後翻動著。賬本記錄了近一個世紀的流轉,越往後,字跡越新,但也越稀疏。直到接近末尾,一頁空白的紙上,一行墨色相對新鮮的記錄,猛地攫住了她的呼吸。
“公元二零一一年,夏。孫女林晚,支付‘愛情’,換取‘國立東南大學錄取通知書’。”
轟——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腦海裏炸開。周圍古舊貨架的陰影,牆角那座西洋座鍾單調的滴答聲,窗外漸沉的暮色,瞬間扭曲、旋轉,將她緊緊包裹,窒息般壓迫而來。
二零一一年。那是她高考的那一年。她記得那個夏天異常炎熱,記得模擬考失利後父母的焦慮,記得自己沒日沒夜埋在題海裏的昏沉,也記得……收到錄取通知書時,那預期中的狂喜並未如期而至,心頭反而是一片奇異的、被掏空後的麻木。
從那以後,似乎有什麽東西確實不一樣了。青春年華,不是沒有過心動瞬間,不是沒有遇到過示好的人,可那些情緒總是淺嚐輒止,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無法穿透的毛玻璃。她可以理性地分析對方的條件,可以得體地應對交往,卻始終無法真正地“感受”到那種被稱為“愛情”的、足以焚燒一切的熾熱。她一度以為是自己天性涼薄,或是將全部精力投入了學業與之後的工作。
原來不是。
原來,是她自己“支付”了出去。在這間她剛剛繼承的、充滿詭異傳說的古董店裏,由她至親的曾祖母,親手執筆,完成了一場她毫無記憶的交易。
冷汗浸濕了後背的布料,黏膩地貼著皮膚。她盯著那行字,每一個筆畫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她的視網膜上。支付……愛情?怎麽支付的?曾祖母是如何取走的?她為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那個所謂的“錄取通知書”,真的是靠這種……這種交易換來的嗎?如果她沒有支付,她的人生會不會是另一番光景?
無數個問題像毒蛇一樣噬咬著她的內心。她感到一陣強烈的反胃,猛地合上賬本,發出沉悶的聲響,在寂靜的店裏回蕩。
就在這時,門楣下的銅鈴,又一次響了。
這一次,鈴聲清晰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林晚抬起頭,看到一個男人推門走了進來。
夕陽最後的光線在他身後勾勒出一個挺拔的輪廓。他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深色長褲,年紀看上去與她相仿,或許稍長幾歲,麵容清俊,眉眼間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沉鬱,像是承載了過多風霜的遠山。他的目光在店內緩緩掃過,掠過博古架上那些蒙塵的瓷器、斑駁的銅器、色彩暗淡的織錦,最後,落在了櫃台後的林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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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很深,像寂靜的寒潭。
林晚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職業性的禮貌麵具自動戴上,掩去了方才所有的驚濤駭浪。“您好,歡迎光臨時雨齋。有什麽可以幫您?”
男人走到櫃台前,步伐沉穩。他沒有像一般顧客那樣打量周圍的古董,而是徑直看著她,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我找這裏的店主,林晚女士。”
“我就是。”林晚微微頷首,心中警惕的弦悄然繃緊。這個人,不像是來買古董的。
男人點了點頭,似乎並不意外。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詞句,然後,從襯衫胸前的口袋裏,取出了一樣東西,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蒙著薄塵的玻璃櫃台上。
那是一枚徽章。
材質是普通的合金,邊緣因為長久的摩挲而變得光滑,甚至有些地方露出了底色。圖案是熟悉的書本與齒輪托起的一座建築輪廓——國立東南大學的校徽。與她抽屜深處珍藏的那一枚,一模一樣。
林晚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跳漏了一拍。
男人看著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叫周凜。”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櫃台那本厚重的賬本上,又緩緩抬起,重新聚焦於林晚驟然失色的臉龐。
“我想贖回,”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林晚的心上,“林晚的愛情。”
店裏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那座老座鍾,還在固執地滴答、滴答,丈量著這凝固的時光。
林晚感到喉嚨發緊,像是被什麽東西死死扼住。周凜……這個名字在她空茫的記憶裏激不起半點漣漪。可他拿出校徽的動作,他念出她名字的語氣,尤其是那句“贖回愛情”……每一個細節,都像一把鑰匙,試圖強行撬開一扇她從未知曉其存在的門。
“你……”她的聲音幹澀得厲害,“你說什麽?”
周凜的目光沉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重複道:“贖回,林晚的愛情。”他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那枚校徽,“這是信物。或者說,是‘憑證’的一部分。”
林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賬本的詭異,曾祖母的交易,此刻找上門來的陌生男人……這一切都指向一個荒誕卻不容她再逃避的事實。時雨齋,真的在做著以物易物,或者說,以某種虛無縹緲的“代價”易物的生意。
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周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時雨齋是古董店,隻交易實物。你說的‘愛情’……太虛無縹緲了,我無法理解,更談不上贖回。”
周凜似乎預料到她的反應,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你可以看看賬本。”他的視線再次落在那本皮質賬本上,“那裏,應該有記錄。”
他果然知道賬本的存在!
林晚的心又是一沉。她強撐著櫃台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我看過了。”她迎上他的目光,試圖從中找出戲謔或者欺騙的痕跡,但隻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沉寂,“但那上麵寫的東西,我無法確認其真實性。更何況,即便……即便真有所謂的交易,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過得很好,不需要‘贖回’什麽。”
“你過得很好?”周凜重複了一遍,語調平淡,卻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破了林晚強裝的鎮定。他向前微微傾身,目光銳利地捕捉著她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你真的感受過‘很好’嗎?當你看到別人成雙入對,當你麵對熱烈的追求無動於衷,當你午夜夢回,心裏空落得能聽見回聲的時候……林晚,那真的是‘很好’嗎?”
他的話,像一把冰冷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她多年來習以為常的麻木,露出了內裏不願承認的空洞。
林晚的臉色白了幾分,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這不關你的事。”她的語氣帶上了防衛性的生硬,“你到底是誰?憑什麽來過問我的事情?”
“我是周凜。”他再次報上名字,這次,語氣裏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一個……支付了‘代價’,卻未能如願的人。”
他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似有波瀾掠過,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或者說,是那場與你有關的交易裏,另一個……被牽連的當事人。”
另一個當事人?林晚怔住了。賬本上隻記錄了她支付“愛情”換取錄取通知書,並未提及其他。
“我不記得你。”她堅持道,聲音卻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你當然不記得。”周凜的嘴角牽起一抹極淡、極苦澀的弧度,“因為‘忘記我’,或者說,‘忘記那段可能萌芽的愛情’,本身就是你支付‘愛情’這份代價的一部分體現。”
他抬起手,似乎想碰觸那枚校徽,又在半空中停住,緩緩收回。“那年高考前,我們約定,一起考東南大學。你忘了,對嗎?”
林晚的呼吸驟然停滯。高考前……那段被她刻意模糊的、充斥著焦慮和壓力的歲月。的確有一個模糊的身影,曾在午後的教室幫她講解難題,曾在放學路上推著自行車與她並肩而行,曾在她模擬考失利後遞給她一顆薄荷糖,說過一句“沒關係,我們一起”……那個身影的麵容早已模糊不清,名字更是湮沒在記憶的塵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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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就是他?
“不可能……”她喃喃道,拒絕相信。
“賬本不會騙人,林晚。”周凜的聲音低沉而肯定,“時雨齋的交易,一旦成立,代價就必須支付。你支付了‘愛情’,獲得了錄取資格。而我……”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痛楚,“我原本的成績,足夠考上。但在你交易成立的那一刻,某種‘修正’的力量,讓我的高考誌願表出現了致命的打印錯誤,與東大失之交臂。同時,作為這場交易關聯的、未被明示的‘代價’承受者之一,我失去了……關於我們之間‘可能性’的絕大部分記憶痕跡。”
林晚徹底僵在原地,渾身冰涼。
原來,不止是她支付了代價。這場交易,還波及了旁人?曾祖母的賬本,記錄的隻是冰山一角?
“你胡說!”一種被命運愚弄的憤怒和恐懼席卷了她,“你怎麽證明?就憑一枚隨處可見的校徽?憑你這些……這些匪夷所思的故事?”
“校徽,是我的憑證。它能讓我找到這裏,讓我有資格提出‘贖回’。”周凜並不因她的激動而動搖,他的目光掠過她,望向她身後幽深的貨架,“至於證明……這間店裏,應該還留著當年那封‘錄取通知書’的‘底單’。”
底單?
林晚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向那些堆積如山的、蒙著厚厚灰塵的木箱和卷宗。曾祖母去世前,隻是將店鋪和賬本交給了她,並未提及還有其他東西。
周凜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時雨齋的每一件‘非實物’交易,都會留下對應的‘契約憑證’,通常與交易的核心物品有關。你的‘愛情’換取了‘錄取通知書’,那麽,那封通知書的‘本源’或者‘鏡像’,應該就保存在這裏的某個地方。找到它,或許就能看到交易更完整的痕跡,包括……我的名字。”
他的語氣太過篤定,由不得林晚不信。或者說,她內心深處,那個被賬本和眼前男人話語撬開的一絲縫隙,迫使她想要去求證。她想知道真相,想知道自己那段空白的青春,到底發生了什麽。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夕陽已經完全沉了下去,店內的光線昏暗下來,隻有櫃台上一盞老舊的綠罩台燈,灑下一圈昏黃的光暈,將兩人的身影拉長,扭曲地投在背後的牆壁上,像兩座沉默對峙的雕塑。
最終,林晚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繞過櫃台,走向店鋪最裏間那個用來堆放雜物的狹窄儲藏室。
“你在這裏等著。”她頭也不回地對周凜說道,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儲藏室裏彌漫著更濃重的黴味和灰塵氣。林晚摸索著打開一盞光線昏黃的白熾燈,在堆積如山的舊物間艱難地翻找。根據曾祖母一些零散筆記的提示,以及周凜所說的“契約憑證”可能存放的位置,她在一個幾乎頂到天花板的書架最頂層,發現了一個與其他牛皮紙卷宗格格不入的、顏色暗沉的紅木匣子。
匣子沒有上鎖。她踮起腳,費力地將其取了下來,灰塵簌簌而落。打開匣蓋,裏麵並非她想象中堆積的文書,而隻有寥寥幾件物品,每一件都散發著不同尋常的、微弱的氣息。
一枚失去光澤、纏繞著幾根斷發的銀簪旁邊標簽寫著“王李氏,青絲換子嗣”);一張泛黃的、畫著詭異符咒的紙片“張秀才,良知換鄉試提名”);還有……一個熟悉的、印著東南大學校徽的硬殼信封。
林晚的心髒狂跳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腔。她顫抖著手,拿起那個信封。很輕,和當年她收到的那個幾乎一模一樣。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了封口。
裏麵沒有通知書正文。
隻有一張薄薄的、類似複寫紙留下的藍色痕跡紙張。上麵清晰地映出了當年那封錄取通知書的格式和她的姓名、專業。然而,在通知書的右下角,本該是校長簽名蓋章的地方,卻並非印鑒,而是兩個用那種熟悉的纖細鋼筆字寫下的名字——
“支付人:林晚愛情)”
“關聯人:周凜機緣記憶)”
關聯人!周凜!
他的名字,如同驚雷,炸響在林晚的腦海。他說的,竟然都是真的!
在那兩個名字下方,還有一行更小的、幾乎難以辨認的注釋:“愛情剝離,封存於‘琉璃瞳’中。”
琉璃瞳?那是什麽?
林晚拿著這張詭異的“底單”,手指冰冷,踉蹌著走出儲藏室,回到櫃台前。周凜依舊站在原地,目光在她手中的紙張上一掃,便了然。
“看到了?”他輕聲問。
林晚將那張紙拍在玻璃櫃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混亂、憤怒和被欺騙的痛苦:“看到了!所以呢?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又怎麽樣?‘贖回’?怎麽贖回?拿什麽贖回?這上麵寫著,我的‘愛情’被剝離,封存在一個叫‘琉璃瞳’的東西裏!那是什麽?在哪裏?”
她的情緒有些失控,聲音帶著哽咽。
周凜靜靜地等她發泄完,才緩緩開口,目光投向店鋪深處一個幽暗的角落。“‘琉璃瞳’……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一件古董。時雨齋裏,應該有這樣一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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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步,向著那個角落走去。林晚下意識地跟上。
在博古架最底層,一個不起眼的紫檀木底座上,靜靜地放置著一件物品。那是一個約莫拳頭大小、似玉非玉、似琉璃又非琉璃的圓球,顏色是一種極深的、近乎墨色的藍,但在內部,又仿佛有無數細碎的、星雲般的光點在緩緩流轉旋轉。仔細看去,那圓球的中心,確實像極了一枚凝固的、深邃無邊的瞳孔。
之前整理店鋪時,林晚看到過它,隻當是一件造型奇特的擺件,並未在意。
周凜在它麵前停下腳步,目光複雜地凝視著這枚“琉璃瞳”。
“就是它。”他肯定地說,“我能感覺到……裏麵,有屬於你的東西。”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也有……被一同卷入的,我的‘機緣’。”
他轉向林晚,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鄭重:“林晚,贖回需要代價。當初支付的,如今想要拿回,必須支付新的、等值甚至更高的代價。這是時雨齋的規則。”
“你想要我支付什麽?”林晚警惕地問。
“不是我想要,而是規則如此。”周凜搖了搖頭,“提出贖回的我,需要首先支付我的‘代價’,來開啟這個‘逆流’的過程。而我願意支付的……”他看著她,目光深邃,仿佛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是我此後餘生,所有的‘繪畫天賦’。”
林晚愣住了。她記得賬本上有一條,有人用“繪畫天賦”換取了富貴。難道周凜他……
“你曾經……很有繪畫天賦?”
“曾經。”周凜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裏有無盡的寥落,“那是過去唯一清晰記得的、熱愛的事情。但在那場交易之後,它就變得平庸,再也無法創造出真正打動人心的作品。現在,我願意用這殘存的、或許本就該屬於我的天賦,作為贖回你愛情的‘鑰匙’。”
他的話語裏,帶著一種義無反顧的決絕。林晚看著他,忽然意識到,為了今天,為了找回那段被剝奪的過去,他可能已經準備了很久,付出了很多。
“為什麽?”她忍不住問,“即使拿回我的‘愛情’,我也不一定會……不一定會對你重新產生感情。那段記憶是空白的,我們等於是陌生人。你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值得嗎?”
“值不值得,是我的選擇。”周凜的目光沒有絲毫遊移,“我隻是不想,我們的人生,因為一場不明不白的交易,就永遠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我不想你永遠活在麻木裏,也不想我自己,永遠被困在那段被強行抹去的‘可能’之中。哪怕拿回來後,你選擇的不是我,至少……你擁有了選擇的權利。而我,也拿回了知曉真相、麵對真相的權利。”
他的話語,像暖流,又像冰錐,刺入林晚冰冷麻木已久的心湖。選擇的權利……感受的權利……這些她早已放棄的東西,真的可以重新擁有嗎?
周凜不再多言,他伸出手,緩緩覆蓋在那枚深邃的“琉璃瞳”之上。他閉上雙眼,眉頭微蹙,像是在集中所有的意念。
店內無風,那琉璃瞳內部星雲般的光點卻驟然加速旋轉,流光大盛,將周凜的手掌映照得幾乎透明。一層肉眼可見的、如水波般的光暈以琉璃瞳為中心蕩漾開來。林晚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拂過身體,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暖與刺痛交織的感覺。
她看到周凜的臉色迅速變得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覆蓋在琉璃瞳上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有什麽無形的東西,正從他體內被強行抽離,注入那枚詭異的圓球。
這個過程持續了大約一分鍾,那流轉的光芒才漸漸平息下去。周凜猛地收回手,踉蹌了一下,靠在旁邊的博古架上,喘息著,眼神裏充滿了疲憊,但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清明。
“……可以了。”他的聲音有些虛弱,“我的‘代價’已經支付。接下來……該你了。”
琉璃瞳的光芒並未完全熄滅,反而變得更加內斂,中心那枚“瞳孔”仿佛活了過來,深邃地凝視著林晚。
“我……我需要做什麽?”林晚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觸碰它。”周凜指引道,“集中你的意念,想著你要‘取回’屬於你的東西。想著……‘感受’本身。規則會引導你,告訴你需要支付什麽。”
林晚看著那枚仿佛蘊藏著宇宙星雲的琉璃瞳,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她想起那些沒有悸動的青春,那些無法回應的感情,那些內心深處無法填補的空洞……還有眼前這個為了一個渺茫的可能,支付了珍貴天賦的陌生男人。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緩緩地、顫抖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指尖,終於觸碰到了那冰涼的、光滑的球體表麵。
就在接觸的一刹那——
一股龐大無比、混雜著無數強烈情感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衝入了她的腦海!喜悅、羞澀、期待、酸楚、堅定、還有那種懵懂卻熾熱的悸動……那是屬於“愛情”的感受,被封存了十餘年的、她早已遺忘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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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一個冰冷、毫無感情、如同金屬摩擦般的聲音,直接在她意識深處響起:
“檢測到贖回請求……關聯代價已支付……開始檢索封存物:‘林晚的愛情’……”
“檢索完成。提取需支付對應代價:贖回者林晚,需支付——‘時雨齋繼承權’。”
“是否確認支付?”
繼承權?用這間詭異的、承載著無數秘密和交易的古董店,來換回自己的愛情?
林晚的意識在情感的狂潮和冰冷的規則間劇烈掙紮。她看到了那些洶湧而來的、本該屬於她的青春情感,也看到了這間曾祖母托付給她的、仿佛有著自己生命的店鋪。
幾乎沒有太多的猶豫。
她想要感受,想要真實地活著,想要擁有選擇的權利。
在意識的深處,她做出了選擇。
“我確認。”
轟!
琉璃瞳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將整個時雨齋映照得如同白晝。林晚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從指尖傳來,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從她體內被剝離,那是一種與這間店鋪深刻的、無形的聯結。與此同時,那些被封存的、熾熱的、鮮活的情感,如同溫暖的潮水,洶湧地灌入她空寂已久的心田。
白光持續了數秒,然後猛地收縮,盡數回歸琉璃瞳內部。那枚深邃的“瞳孔”似乎變得更加幽暗了一些,緩緩停止了旋轉。
林晚踉蹌著後退幾步,扶住了櫃台,才勉強站穩。她大口地喘著氣,臉上毫無血色,但那雙眼睛,卻與之前截然不同。
那裏不再是一片平靜的、理性的荒漠,而是翻湧著複雜而鮮活的情感浪潮——震驚、茫然、恍然、悲傷,還有……一種失而複得的、讓她想哭的飽滿。
她抬起頭,看向靠在博古架旁、臉色同樣蒼白卻目光灼灼望著她的周凜。
四目相對的瞬間。
某種早已埋藏在時光塵埃下的種子,仿佛被這股回歸的情感潮汐滋潤,悄然萌動了一下。很輕微,卻真實存在。
心口的位置,傳來一陣清晰的、久違的、帶著酸澀與微甜的悸動。
咚。
像沉寂多年的古鍾,被重新敲響。
店外,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夜風依舊穿過梧桐葉隙。
時雨齋內,老座鍾的滴答聲依舊,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
但又有什麽東西,已經徹底不同了。
林晚看著周凜,看著這個用餘生天賦換回她感受能力的“陌生人”,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隻化作一個複雜得難以解讀的眼神。
贖回了嗎?
或許。
但付出的新代價,以及拿回這洶湧情感後的人生,又將走向何方?
她不知道。
她隻是,終於重新“感受”到了這份迷茫,以及迷茫深處,那一點微弱卻堅韌的、屬於“可能”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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