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移植記憶引發連環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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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的記憶在說話
    移植了受害者大腦的我,開始頻繁夢見凶殺現場。
    每一次閉眼,都能看到那把錘子舉起又落下。
    心理醫生說這隻是移植後的應激反應。
    直到我在鏡子裏看到另一張臉,用不屬於我的聲音說:
    “謝謝你替我完成完美犯罪。”
    又是那個聲音。
    先是一陣黏膩的濕響,像什麽東西在浸飽水的海綿裏攪動,然後是沉悶的、一下下的撞擊聲,鈍重得讓人胸口發悶。最後,總是伴隨著一種類似金屬刮擦骨頭的尖鳴,戛然而止。
    林守猛地睜開眼,視線花了半秒鍾才對準天花板上熟悉的模糊紋路。冷汗浸濕了額發,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絲冰涼的癢意。心髒在胸腔裏擂鼓,咚咚聲在寂靜的臥室裏顯得格外突兀。
    黑暗濃鬱,隻有窗簾縫隙透進一點城市邊緣的、稀薄的霓虹光暈。
    他慢慢坐起身,抬手用力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床頭櫃上的電子鍾顯示著:0317。幾乎分秒不差。
    自從三個月前接受了那次關鍵的腦組織移植手術,從瀕死的邊緣被拉回,這些“聲音”就如影隨形。它們比影像更先到來,在他沉睡的腦海裏,構築出一個他從未親眼見過的血腥現場。
    起初隻是模糊的雜音,像信號不良的舊收音機。近一個月,卻變得越來越清晰,清晰到他能分辨出那撞擊聲裏細微的骨裂音,能“聽”出錘頭帶起的風聲。
    是的,一把錘子。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如此確定,但意識深處就是知道,那發出沉悶撞擊聲的,是一把錘子。
    他的救命恩人,或者說,他如今一部分大腦的捐獻者——陳國明,一位在入室搶劫案中不幸遇害的中學教師。警方報告寫得簡潔:頭部遭受鈍器多次重擊,當場死亡。凶手尚未落網。
    林守甩了甩頭,試圖驅散腦海裏自動勾勒出的畫麵。他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走向洗手間。
    冰涼的水潑在臉上,帶來短暫的清醒。他雙手撐在洗手池邊緣,抬頭看向鏡子。
    鏡子裏的人臉色蒼白,眼窩深陷,瞳孔因為驚悸尚未完全平複而顯得有些渙散。這是他,林守,二十九歲,剛剛撿回一條命的幸運兒。
    他湊近了些,仔細端詳著鏡中的自己。手術留下的疤痕隱藏在發際線裏,肉眼幾乎看不見。除了略顯憔悴,這張臉和手術前似乎沒有太大不同。
    除了……眼神?
    他說不上來,總覺得那瞳孔深處的某些東西,變得有些陌生。是經曆了瀕死體驗後的沉澱,還是……
    他不敢深想。
    “創傷後應激障礙,林先生。”心理醫生趙明推了推金絲眼鏡,語氣溫和而篤定。他的辦公室采光極好,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間的條紋,空氣裏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你經曆了一次重大手術,身體接納了來自他人的組織。你的大腦在嚐試整合這些‘外來’信息,同時,你對捐獻者遭遇的知情,很可能在潛意識裏構建了這些……場景。這是大腦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它在試圖理解、消化強烈的負麵刺激。”
    林守張了張嘴,他想說,那些聲音太真實了,真實到不像虛構。他想說,他不僅僅知道捐獻者死於錘擊,他甚至開始能“感覺”到揮動錘子時,手臂肌肉那種緊繃的、蓄滿力量的收縮感。
    但他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點了點頭,接受了一份新的、劑量調整過的鎮靜藥物處方。
    日子在藥物製造的昏沉與夜晚清晰的噩夢間拉扯著前行。
    聲音開始有了畫麵。
    夢境不再是一片漆黑。他“看”到一隻舉起的手,骨節粗大,皮膚粗糙,握著一把木質手柄、金屬頭沾著暗紅汙跡的錘子。視角是仰視的,帶著一種無法動彈的絕望。錘子舉起,落下,舉起,落下……伴隨著每次撞擊,視野會劇烈地晃動、變暗,仿佛信號不穩定的老舊電視。
    他看不到揮錘的人,隻能看到那隻手和那把凶器,循環往複。
    他開始害怕睡覺。咖啡一杯接一杯,黑眼圈濃得像是被人揍了兩拳。白天精神恍惚,工作時屢屢出錯。同事關切地詢問,他隻推說手術後身體尚未完全恢複。
    他嚐試過在清醒時,憑借記憶畫出那把錘子。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一個清晰的形象逐漸浮現——木柄靠近金屬頭的位置,有一道深刻的、傾斜的劃痕,像是被什麽利器砍過。畫完的瞬間,他盯著那幅素描,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直竄上天靈蓋。
    這太詳細了。詳細得不像是想象。
    他偷偷搜索過關於陳國明遇害案的新聞報道。信息很少,警方未曾對外公布凶器的具體細節。他畫上的那道劃痕,更是從未提及。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心裏滋生:這些,會不會是陳國明臨死前,通過視神經烙印在大腦皮層最後的影像?而現在,這些影像,通過移植的組織,傳遞給了他?
    這個想法讓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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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子裏那個熟悉的自己,似乎也越來越模糊。有時他隻是匆匆一瞥,會覺得鏡中人的嘴角牽起一個陌生的、冷漠的弧度。定睛看去,卻又一切正常。他歸咎於失眠和過度疲勞。
    直到那天晚上。
    他又一次從錘擊的噩夢中驚醒,渾身被冷汗濕透。心髒狂跳不止,喉嚨幹得發痛。他跌跌撞撞地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用雙手接住冷水,不斷拍打自己的臉,試圖驅散那縈繞不去的血腥感。
    水流聲嘩嘩作響。
    他抬起頭,看向鏡子。
    鏡子裏,水珠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眼神空洞,疲憊。
    然後,毫無征兆地,鏡中影像的嘴角,開始一點點地向上扯動。那不是他的表情!那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帶著幾分嘲弄、幾分殘忍的冷笑。
    林守渾身僵住,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緊接著,他聽到一個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他從未聽過的、黏膩的質感,清晰地從他自己的喉嚨裏發出來:
    “看清楚了嗎?那把錘子。”
    林守猛地後退,脊背重重撞在冰涼的瓷磚牆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驚恐地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鏡子。
    鏡子裏,還是他那張臉,慘白,寫滿了驚駭。那個詭異的笑容消失了,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極度疲勞產生的幻覺。
    但那個聲音,那個不屬於他的聲音,還在耳蝸深處回蕩,帶著冰冷的餘韻。
    “啊——!”
    一聲短促的驚叫衝破喉嚨,又被他死死捂住嘴壓了回去。他沿著牆壁滑坐到地上,身體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
    不是幻覺。
    那絕對不是幻覺!
    接下來的幾天,林守活在一種極度的恐懼和割裂感中。他不敢照鏡子,甚至回避一切能反光的東西。那個沙啞的聲音不再出現,鏡中的異象也消失了,但他能感覺到,“他”還在。像潛伏在深海下的暗影,無聲無息,卻無處不在。
    他試圖聯係趙明醫生,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診所的前台隻說醫生臨時有事,暫停接待預約。
    一種被孤立、被窺視的感覺緊緊攫住了他。
    他開始瘋狂地搜集一切與陳國明相關的信息。通過網絡,通過有限的新聞報道,甚至試圖聯係陳國明生前的同事或朋友,但都一無所獲。陳國明就像一顆投入水中的石子,漣漪散去,再無痕跡。
    直到他在一個本地論壇的極其冷僻的版塊,發現了一個不起眼的帖子。帖子標題是:“尋找父親遺物——一把舊錘子”。
    發帖人的id是“迷失的羔羊”。帖子內容大致是說,他的父親未具名)生前是一名木工,有幾把用了多年的工具,其中一把錘子在父親去世後莫名失蹤。家人遍尋不獲,懷疑是否被不識貨的人當做廢品拿走。帖子描述那把錘子:老式,木質手柄因長年使用變得光滑深紅,金屬錘頭靠近手柄的位置,有一道明顯的、傾斜的利器劃痕。
    帖子下麵附了一張有點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把錘子靜靜地躺在工作台上。
    林守的呼吸停止了。
    就是他畫上的那一把。分毫不差。
    發帖時間,是在陳國明遇害前兩個月。
    “迷失的羔羊”……陳國明是中學教師,教語文,據說性格溫和,頗受學生愛戴。一個教師,怎麽會有一個自稱“木工”的父親?或者,這根本就是另一個人?另一個擁有同樣特征錘子的人?
    巧合?還是……
    林守感覺自己的大腦像一團被貓玩弄過的毛線,混亂不堪。如果這把錘子不屬於陳國明的父親,那“迷失的羔羊”是誰?他尋找的,真的隻是一把普通的遺物嗎?
    那個沙啞的聲音,那句“看清楚了嗎?那把錘子”,再次在他腦海裏響起,帶著冰冷的戲謔。
    他顫抖著手,嚐試給“迷失的羔羊”發送私信。措辭謹慎,表示自己對舊工具有些興趣,詢問是否還有更多照片,或者能否告知其父親更多信息,比如姓名、生前住址等。
    信息發出去後,石沉大海。
    等待回複的每一分鍾都變得無比煎熬。林守坐立難安,他需要做點什麽,必須做點什麽。他不能就這樣被那個潛藏在體內的“幽靈”逼瘋。
    他翻出之前就診的記錄,找到了趙明診所的地址。既然電話打不通,他必須當麵去見趙醫生。也許,隻是也許,趙醫生能看出些什麽,能給他一個解釋,哪怕隻是更強烈的鎮靜劑。
    傍晚時分,天色陰沉,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林守裹緊外套,攔了一輛出租車,報出地址。
    車子在濕滑的街道上行駛,窗外的景物被雨水模糊成一片流動的色彩。林守靠在後座,疲憊地閉上眼,試圖整理思緒。
    趙明……心理醫生……他對自己移植的情況似乎異常關注,每次問診都問得極其詳細……
    等等。
    林守猛地睜開眼。
    一個被他忽略的細節閃電般劃過腦海。
    第一次去趙明診所時,他在候診室的書架上,看到過一本插著書簽的《木材加工與工具維護》。當時並未在意,隻當是醫生的個人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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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心理醫生,看這種書?
    還有,趙明診所的裝修……他之前總覺得哪裏有些違和,現在想來,是候診室角落裏擺放的那個小書架。材質是深紅色的實木,邊緣有手工打磨的痕跡,風格與診所整體的現代簡約風格格不入。當時趙明怎麽介紹的?哦,說是“一位朋友親手做的”。
    深紅色的實木……光滑的木質手柄……
    心髒再次狂跳起來,這一次,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接近真相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預感。
    他催促司機開快一點。
    趕到趙明所在的醫療大樓時,雨下得更大了。林守衝進大廳,電梯緩慢上升的數字讓他心急如焚。
    終於,電梯在心理診所所在的樓層停下。門開了,走廊裏空無一人,光線昏暗,隻有盡頭趙明診所的門口,透出一線燈光。
    診所的門虛掩著。
    林守放輕腳步,走到門口。他聽到裏麵傳來壓低的談話聲,一個是趙明,另一個聲音……有些耳熟,但他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必須盡快處理掉……他好像開始懷疑了……”是趙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懷疑什麽?一個靠著你的藥才能睡著的廢物能做什麽?”另一個聲音不耐煩地打斷他,聲音沙啞,低沉。
    林守的血液瞬間冷了下去。
    這個聲音!就是這個聲音!那天晚上在鏡子裏聽到的沙啞聲音!
    他透過門縫,小心翼翼地朝裏麵望去。
    趙明背對著門口,站在辦公桌後。他對麵站著一個男人,身材高大,穿著深色夾克,因為角度問題,林守隻能看到他的側後方。
    但那個男人的右手,隨意地搭在桌沿上。
    骨節粗大,皮膚粗糙。
    和林守夢中看到的,那隻握著錘子的手,一模一樣。
    林守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裏麵的對話還在繼續。
    “他最近在打聽一把錘子!還在網上聯係了人!”趙明的聲音提高了些,“我早就說過,這種方法太冒險!大腦的信息殘留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
    “閉嘴!”沙啞聲音的男人低喝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當初要不是你搞砸了,我們至於用上‘完美犯罪’這步棋?找個人移植他的腦子,把水攪渾?”
    完美犯罪……移植腦子……把水攪渾……
    每一個詞都像一把錘子,重重敲在林守的心上。他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
    “我隻是……隻是想幫他擺脫嫌疑,沒想到……”趙明的聲音帶著哭腔,“現在怎麽辦?如果他真的想起了什麽……”
    “想起?”沙啞聲音冷笑一聲,“他想起多少,就讓他‘忘記’多少。就像當初處理那個多管閑事的老師一樣。”
    陳老師……陳國明……不是因為入室搶劫……是因為他“多管閑事”?
    林守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叫出聲。他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軟軟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原來,根本沒有什麽隨機搶劫。陳國明是因為發現了這兩個人的某種秘密而被滅口。而自己,這個幸運的接受了他大腦移植的“幸運兒”,從一開始,就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一個用來擾亂視線的工具?一個可能承載著證據的、活著的“證物”?
    所以趙明才會那麽“巧合”地成為他的心理醫生,所以才會給他開那些讓他精神恍惚、無法清晰思考的藥物……都是為了監視他,控製他,必要時……讓他“忘記”?
    那個沙啞聲音的男人,就是真正的凶手!
    他必須離開這裏!馬上!
    林守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扶著牆壁,踉踉蹌蹌地衝向電梯。按下按鈕的瞬間,他聽到身後診所的門被猛地拉開。
    “誰?!”是趙明驚疑的聲音。
    林守沒有回頭,衝進剛剛打開的電梯,瘋狂地按著關門鍵。在電梯門合攏的縫隙裏,他看到了那個穿著深色夾克的男人轉過來的臉。
    一張完全陌生的,帶著戾氣和殺意的臉。
    還有趙明那張慘白的、寫滿驚恐的臉。
    電梯下行。
    林守靠在轎廂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已經浸透了內衣。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緊了他的心髒,幾乎讓他窒息。
    他衝出醫療大樓,漫無目的地跑進雨幕中。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稍微驅散了一些腦海裏的轟鳴。
    他該怎麽辦?報警?證據呢?他的噩夢?鏡子裏的話?還是他偷聽到的、毫無憑據的對話?誰會相信一個依賴精神藥物、剛剛經曆過腦部移植手術的人的話?趙明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說他精神錯亂,臆想症發作。
    回家?那裏絕對不安全。趙明和那個凶手肯定已經知道他在調查了,他們絕不會放過他。
    無處可去。
    他像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在雨夜的街道上遊蕩。最後,他躲進了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廉價網吧,開了一台最角落的機器。
    濕透的衣服黏在身上,又冷又難受。但他顧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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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登錄了那個本地論壇,手指顫抖著點開私信界麵。
    “迷失的羔羊”回複了!
    時間就在半小時前。
    “你是誰?為什麽對這把錘子這麽感興趣?”
    林守盯著那行字,心髒狂跳。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手指不再顫抖,敲下一行字:
    “我知道這把錘子在哪裏。它可能和一起案子有關。請告訴我,你父親是誰?他是不是叫陳國明?”
    信息發送成功。
    等待。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網吧裏煙霧繚繞,充斥著鍵盤的敲擊聲和年輕人的叫罵聲。林守卻隻覺得周圍的一切聲音都在遠去,隻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和窗外無盡的雨聲。
    幾分鍾後,回複的提示音響起。
    “你弄錯了。我父親叫李根生,是個木匠,三年前就去世了。那把錘子是他最喜歡的工具,失蹤很久了。什麽案子?”
    李根生……不是陳國明。
    林守愣住了。
    難道他的推測全錯了?這把錘子和陳國明的死無關?那為什麽它會出現在自己的夢裏?為什麽趙明和那個凶手的對話會提到“處理”和“多管閑事的老師”?
    等等。
    李根生……木匠……三年前去世……
    趙明診所那個手工製作的深紅色實木書架……趙明說的“朋友”……
    一個模糊的念頭逐漸成形。
    他再次敲擊鍵盤:
    “抱歉,可能是我搞錯了。冒昧問一下,您認識一位叫趙明的心理醫生嗎?他診所裏有一個書架,據說是朋友用類似的木材做的。”
    這一次,回複來得更快。
    “趙明?他是我父親以前的病人。我父親給他做過不少木工活。那個書架是我父親去世前最後一件作品,趙醫生很喜歡,堅持要買下來放在診所。”
    病人……木工活……最後一件作品……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線串聯了起來。
    陳國明不是因為自身的原因“多管閑事”,他很可能是在調查李根生這位老木匠的死亡或者失蹤的錘子時,意外發現了與趙明相關的某種秘密!而那個沙啞聲音的凶手,是趙明的同夥,或者,就是趙明指使的!他們殺害了陳國明,並且精心策劃,將他的部分大腦移植給一個“合適”的受體——也就是自己——以此來製造混亂,掩蓋真相。那把錘子,很可能就是殺害李根生或者陳國明的凶器,或者至少是關鍵物證!
    所以,他夢中的錘擊現場,可能不完全是陳國明遇害的場景,也可能混雜了李根生遇害的片段!大腦移植帶來的信息殘留,比他想象的更混亂,也更……致命。
    就在這時,網吧的玻璃門被推開,帶進一股濕冷的寒氣。
    林守下意識地抬頭。
    一個穿著深色夾克的高大身影站在門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網吧裏每一張臉。
    是那個沙啞聲音的男人!他找到這裏了!
    林守猛地低下頭,心髒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他蜷縮在電腦屏幕後麵,希望陰暗的角落和前麵的人影能擋住自己。
    腳步聲在嘈雜的網吧裏並不明顯,但林守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腳步聲正在靠近,一下,一下,敲打在他的神經上。
    他完了。
    他無處可逃。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他。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到了網吧後門的方向指示牌。綠色的小人,散發著微弱的希望之光。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不顧一切地衝向網吧後門!
    “站住!”
    沙啞的厲喝聲在身後響起,緊接著是撞翻椅子的聲音和玩家的驚呼咒罵。
    林守什麽也顧不上了,他撞開後門,衝進了外麵漆黑、濕滑的後巷。
    雨水立刻澆了他滿頭滿臉。巷子裏堆滿了垃圾箱,散發著腐臭的氣味。他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身後是緊追不舍的腳步聲。
    快!再快一點!
    他能聽到對方粗重的喘息聲越來越近。
    巷子的盡頭是一堵高牆,旁邊堆著一些廢棄的建材。是條死路!
    林守絕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
    那個高大的男人堵住了巷口,一步步逼近。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流下,眼神在黑暗中閃爍著野獸般的光芒。
    “跑啊?怎麽不跑了?”沙啞的聲音帶著貓捉老鼠的戲謔。
    林守背靠著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恐懼到了極致,反而生出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
    “你們殺了陳國明……還有李根生……”他聲音顫抖,卻帶著質問。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扯出一個殘忍的笑容:“腦子挺好使嘛。可惜,用錯了地方。”
    他從腰間抽出了什麽東西。
    借著遠處霓虹燈透過雨幕傳來的微弱反光,林守看清了。
    一把錘子。
    木質手柄,深紅色,金屬錘頭……靠近手柄的位置,有一道清晰的、傾斜的劃痕。
    和他夢裏的一模一樣。
    “看清楚了嗎?”男人舉起了錘子,動作和夢境裏的影像完美重合,“這次,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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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錘子帶著風聲,朝著林守的頭頂砸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守不知道從哪裏爆發出力量,猛地向旁邊一撲,同時抓起靠在牆邊的一根生鏽的鐵管!
    錘子砸在牆壁上,濺起幾點火星。
    林守揮舞著鐵管,胡亂地向男人捅去。男人顯然沒料到他會反抗,下意識地側身躲避。
    鐵管的一端,似乎戳到了男人的手臂或者身體。
    男人悶哼一聲,動作停頓了一瞬。
    就是現在!
    林守扔掉鐵管,用盡全身力氣,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朝著男人猛撞過去!
    男人被他撞得一個趔趄,腳下踩到濕滑的苔蘚,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他的後腦,重重地磕在了一個翻倒的、邊緣銳利的金屬垃圾箱角上。
    “咚!”
    一聲悶響。
    男人身體抽搐了一下,手裏的錘子“哐當”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漆黑的雨夜,很快失去了神采。暗紅色的血液,混著雨水,從他腦後蔓延開來。
    林守僵在原地,大口喘著粗氣,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死了?
    他……殺了他?
    雨水冰冷地衝刷著他的身體,卻衝刷不掉那股瞬間湧遍全身的、令人戰栗的麻木感。
    他顫抖著,一步步挪過去,撿起了掉在地上的那把錘子。
    手柄冰涼,沾著雨水和……或許還有之前未曾洗淨的血跡。那道劃痕,在微弱的光線下,清晰可見。
    證據。這就是證據。
    他緊緊握住錘柄,仿佛握住了一線生機。
    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迅速籠罩了這條肮髒的後巷。紅藍閃爍的燈光穿透雨幕,將現場映照得光怪陸離。
    幾名警察衝了進來,持槍對準了他。
    “放下武器!雙手抱頭!”
    林守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那些黑洞洞的槍口和警察緊張而嚴肅的臉。他緩緩鬆開了手。
    錘子掉落在積水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他張了張嘴,聲音幹澀得像是砂紙摩擦,“我……抓住了凶手……”
    一個穿著便衣,看起來像是負責人的警官走上前,示意其他警員放下槍。他蹲下身,檢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男人,確認已經死亡。然後,他戴著手套,小心翼翼地撿起了那把錘子,放進證物袋。
    警官站起身,目光複雜地看著林守,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
    “林守先生?”警官確認道。
    林守點了點頭,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精神處於崩潰的邊緣。
    “我們接到匿名報警,稱這裏可能發生命案。”警官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現在,請你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
    匿名報警?是誰?趙明嗎?他想撇清關係?
    林守已經無法思考了。他任由兩名警察上前,給他戴上手銬。
    在被帶上警車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條漆黑的後巷,那個倒斃的男人,還有被警察收走的、裝在證物袋裏的錘子。
    雨,還在下。
    冰冷,無盡。
    坐在警車後座,手銬的金屬觸感冰涼刺骨。林守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被雨水模糊的城市光影,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抽空了靈魂的玩偶。
    一切都結束了嗎?
    那個潛藏在他大腦裏的“幽靈”,那個用沙啞聲音說話的存在,隨著凶手的死亡,會消失嗎?
    陳國明的冤屈,李根生的疑案,能就此真相大白嗎?
    他不知道。
    他隻覺得無比疲憊,仿佛所有的力氣都在剛才那場生死搏鬥中耗盡了。
    警車在濕漉漉的街道上平穩行駛,最終駛入了市局大院。
    他被帶下車,穿過明亮的走廊,走進一間詢問室。
    燈光有些刺眼。他在指定的椅子上坐下,低著頭,看著自己還在微微顫抖的、被銬在一起的雙手。
    負責詢問的,還是剛才那位便衣警官,他自我介紹姓王。他給林守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他麵前的桌子上。
    “林先生,你先平靜一下。”王警官的聲音依舊平穩,“我們需要你詳細說明今晚發生的一切,從你離開家開始。”
    林守端起紙杯,溫熱的觸感稍微驅散了一點寒意。他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從發現自己噩夢的異常,到鏡子裏出現的詭異聲音和麵孔,到對趙明醫生的懷疑,再到網吧裏與“迷失的羔羊”的對話,最後,是後巷裏那場致命的遭遇戰。
    他講得很慢,有時會停頓,努力回憶細節。王警官靜靜地聽著,偶爾在筆記本上記錄幾下,沒有打斷他。
    講述的過程中,林守能感覺到,那個一直盤踞在他意識深處的、冰冷的“異物感”,似乎正在慢慢消退。那種被窺視、被浸染的感覺,變淡了。
    是因為手持凶器的真凶已經伏誅了嗎?還是因為……承載著執念的腦組織,在完成了“指認”的使命後,終於開始安息?
    他說不清楚。
    講述完畢,詢問室裏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筆尖劃過紙麵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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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會兒,王警官合上筆記本,抬起頭,看著林守。
    “林先生,你的陳述,和我們初步掌握的情況,以及接到的另一份舉報,有相當程度的重合。”
    “另一份舉報?”林守猛地抬頭。
    “是的。”王警官目光銳利,“是關於趙明醫生的。我們剛剛對他采取了控製措施。在他的診所和住所,我們找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林守屏住呼吸。
    “初步判斷,倒斃在後巷的那個男人,名叫張彪,有搶劫傷人的前科。他和趙明關係密切。而趙明,我們懷疑他與三年前木匠李根生的‘意外’死亡案,以及不久前陳國明老師的謀殺案,都有重大關聯。”
    王警官頓了頓,繼續說道:“李根生是趙明的病人,也是他的債主。趙明欠下巨額賭債,李根生催討甚緊。我們懷疑,趙明指使張彪殺害了李根生,並偽造了意外現場。而陳國明老師,因為曾是李根生鄰居,可能察覺到了李根生死因的疑點,在進行私下調查時,被趙明和張彪滅口。”
    “至於你,林先生……”王警官的聲音緩和了一些,“根據趙明初步的交代,他們選擇你作為腦組織移植的受體,確實存在故意混淆視聽、轉移調查方向的意圖。他們利用了醫療係統的信息篩選。你的血型、匹配度符合要求,同時……你的社會關係相對簡單。”
    冰冷的事實,如同最後一塊拚圖,嵌入了殘酷的真相。
    林守閉上了眼睛。果然如此。他果然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精心挑選的棋子,一個用來埋葬真相的活墳墓。
    “那把錘子……”林守低聲問。
    “是殺害李根生和陳國明的凶器。”王警官肯定了他的猜測,“張彪用它作案後,一直私自保留。趙明對此並不知情,否則絕不會允許他留下如此重大的把柄。我們推測,陳國明臨死前看到的最後影像,就是這把特征明顯的錘子,而這段視覺記憶,以某種我們尚未完全理解的方式,殘留於移植的腦組織中,並對你造成了影響。”
    視覺記憶殘留……所以那些夢境,那些聲音,並非空穴來風。那是死者最後的控訴,通過他的大腦,在人間回蕩。
    “那我……我殺了張彪……”林守的聲音帶著顫抖。
    王警官沉默了片刻。
    “根據現場勘查和你的陳述,初步可以判定為正當防衛。張彪手持凶器,意圖明確,你是在生命受到直接、緊迫的威脅時進行的反抗。具體認定,需要等待完整的調查和司法程序。”
    林守緩緩鬆了口氣,但心頭依舊沉重。即使法律上被認定為正當防衛,一條生命終結在他手中,這個事實帶來的心理衝擊,恐怕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平複。
    詢問結束後,王警官安排了一名警員送林守去醫院的急診室處理一下輕微的擦傷和進行必要的精神狀態評估。同時,也需要為後續的司法程序留存醫學證明。
    走出市局大樓時,雨已經停了。東方的天際露出一絲魚肚白,黎明將至。
    空氣格外清冷,帶著雨後泥土和草木的氣息。
    林守坐進警車,看著窗外漸漸蘇醒的城市。街道被雨水衝刷得幹幹淨淨,仿佛一切汙穢都被暫時帶走了。
    但他知道,有些東西,永遠也洗不幹淨了。
    比如記憶。比如恐懼。比如深植於腦海深處,那些來自亡者的、冰冷的碎片。
    在醫院完成檢查,確認身體並無大礙後,天已大亮。警方告知他暫時可以回家,但需要保持通訊暢通,隨時配合調查。
    林守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公寓。
    他站在門口,猶豫了很久,才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屋內一切如常,安靜得可怕。昨夜的驚恐逃亡和生死搏鬥,仿佛隻是一場過於逼真的噩夢。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洗手間。
    站在洗手池前,他抬起頭,再次看向鏡子。
    鏡子裏的人,依然臉色蒼白,眼窩深陷,憔悴不堪。經曆了這一切,他的眼神似乎也發生了變化,少了些驚惶,多了些難以言喻的沉重和……滄桑。
    他靜靜地凝視著鏡中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
    仿佛在確認,這到底是誰的臉。
    又仿佛在等待,那個沙啞的聲音,是否會再次響起。
    一片寂靜。
    隻有他自己微弱的呼吸聲。
    他緩緩抬起手,輕輕觸摸著冰涼的鏡麵。
    指尖傳來的,是清晰的、實實在在的觸感。
    他扯動嘴角,試圖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就在這時,一個極其微弱的、仿佛來自大腦最深處、帶著一絲徹底解脫般的疲憊的聲音,悄然劃過他的意識,輕得如同歎息,轉瞬即逝。
    “……謝謝……”
    林守的手僵在半空。
    鏡子裏,隻有他一個人,帶著驚愕、茫然,以及一絲終於確認了什麽的神情,呆呆地站在那裏。
    晨曦透過窗玻璃,安靜地灑滿房間。
    新的一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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